月兒清高,沉沉的云遮掩了大半的光輝,夜里帶了重寒的風吹得園里的樹葉沙沙響。林蘇揚和秦羽并肩走在出宮的小路上。
看了看周圍沒人,秦羽才松了口氣似的小聲說道:“終于結束了,剛才我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林蘇揚知道她的擔心,便說道:“已經過去了,我想他也只是在試探,這次的失敗應該讓他知難而退。況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駙馬的才能可不是假的。”
難得聽到林蘇揚說笑,秦羽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呀,總是這么自大。不過那個瀚宇風沒有確鑿的證據相信他也做不出什么來,倒是你平日里更要小心才行。”
“噓……”林蘇揚把食指放在唇上輕聲說道:“隔墻有耳。”秦羽趕緊捂住嘴點點頭。
“啊,”秦羽突然叫了起來。
“怎么了?”林蘇揚問道。
“我的耳墜掉了。”她摸著空蕩蕩的耳垂說道。
“掉了就算了吧,你不是還有很多嗎。”林蘇揚不以為然地說。
“不行,那是你親手為我戴的,我一定要找回來。可能落在未箤宮了,你在這里等等,我去找找。”秦羽說完就急急忙忙地邊找邊走了回去。
林蘇揚想起了今天出門的時候見她戴了老久的耳墜都沒戴上,最后實在忍不住便幫她戴了上去。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在意這樣小小的舉動,如果以后天天都為她戴耳墜她會怎樣呢?林蘇揚一邊想著,一邊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一陣不輕不重地腳步聲從后面傳了過來。林蘇揚警覺地回頭問道:“是誰?”
接著就聽見有些熟悉地笑聲來到耳邊。“駙馬地警惕性還挺高嘛。”
燕遼國地皇帝瀚宇風。只見他從遠處地陰暗中慢慢走了出來。林蘇揚朝他身后看了看。沒有其他人。
瀚宇風仿佛看穿了他地心思。揶揄地說道:“放心。沒有別人。這里。只有我們兩人而已……”瀚宇風緩緩走近林蘇揚。最后那句話幾乎是在他地耳邊說地。
熱熱地呼吸隨著瀚宇風地張嘴噴在林蘇揚地耳上。癢癢地。卻更勾起了他心底地惶恐。他強自鎮定保持臉色不變。小巧地耳垂卻不能控制地變得通紅瑩潤。看得瀚宇風心里一蕩竟不由自主地輕吻了上去。
林蘇揚全身一震。猛地一把推開了瀚宇風。冷聲道:“陛下請自重!”
朦朧的月光下,瀚宇風閑逸俊雅的容貌透著縷縷異樣的邪氣。他后退幾步看著林蘇揚,絲毫無視他冷凝的神色,肆無忌憚地笑道:“不知駙馬對本王在殿上解出的答案滿不滿意呢?還是,駙馬早就清楚這個答案了?”
瀚宇風的眼一直都盯著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而林蘇揚不因瀚宇風的話有任何改變,依舊冷冷地說道:“既然陛下沒有其他的事,請恕下官先行告退。”說完轉身就走。
“剛才……”瀚宇風在后面繼續說道,“不是玩笑。你,會是我的。”
林蘇揚加快了腳步,拐過彎碰到了從未箤宮找回了耳墜的秦羽。
秦羽看他走得急匆匆的,忙拉住他問道:“你怎么了?臉色這么蒼白?”
林蘇揚這才發現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個不停,他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一下情緒,然后對秦羽擺擺手說道:“沒什么。找到了嗎?找到了就回家吧。”
牽了她的手便往宮門走去。秦羽被林蘇揚拉著,使力偏過頭望向后面,除了搖曳婆娑的樹影,只有一片黑暗。
林蘇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覺,聽到身旁漸穩的呼吸,他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披上一件厚衣走出門去,來到庭院里的凳子上坐下發起了呆。
風瀚宇變了,變得讓林蘇揚感到極其的陌生和恐懼。那個淡雅無爭的人去哪兒了呢,或許以前的一切都是他為了掩飾身份才做出的假象,現在的瀚宇風才是真真正正的風瀚宇,準確的說應該是圣瀚帝陛下才對。林蘇揚再見老友的心情因著他的咄咄逼人消失殆盡,怎么也沒想過緊逼不放的人竟會是他。
林蘇揚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以往都不曾想過自己的女兒身如果暴露了該怎么辦,當這一天來臨時他只會是手足無措。想想這件事將會引起的后果,不但林家罪犯欺君被滿門抄斬,秦羽也會因此永遠也抬不起頭來,淪為皇室的笑柄。他林蘇揚一條命不值錢,可要是牽連他所在意的人就萬萬不可。
就瀚宇風今日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并不想在人前拆穿自己,既然如此,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會是我的……這幾個字突然像一把利劍一樣插進了林蘇揚的腦海,激得他不住地顫抖。若真是這樣,那今天算是對他的試探還是警告?難道要拼個魚死網破才能停止?不,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林蘇揚仔細想了想,按照計劃,燕遼國的人會在大央待十天的時間,以目前的形式,林蘇揚是不可能堅持到最后的,要怎樣避開那些人尤其是瀚宇風才能不和他見面?正當他想得頭都快破了的時候就聽見林子言在喊:“哥,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林子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走了過來,林蘇揚說道:“睡不著,想出來坐坐。夜里深寒露重,怎么不穿多些?”
“習慣了。”林子言呵呵笑道。
“哥好像有心事?是不是那個圣瀚帝?”林子言冷下了聲音。
“沒什么,只是睡不著而已。”林蘇揚慌忙道。
“一定是他。早就猜到他不是什么好人,聽說他在未箤宮對哥處處刁難,竟出言侮辱我林家的人。若兩國開戰,我定會披上戰甲,殺得燕遼國人片甲不留。”林子言越說越氣,雙手緊緊握成拳。
林蘇揚知他只是為自己抱不平才會說出這種話來,于是說道:“言兒,這樣的話千萬別對其他人說,人心叵測,說不準它會給你帶來多大的災難,記住要把它爛在肚子里。再說,這也是私人恩怨,如果影響到了兩國的交涉引起戰亂,最終受苦的卻是兩國的百姓,人命可貴,當忍則忍才是上上之策。”
林蘇揚看到他慢慢平靜了下來才又問道:“最近在忙些什么,看你整天都挺累的?”
說起這個林子言就不停地嘆氣說道:“還不是那些武林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大批的武林人士全都涌向炎城,聽說要召開什么武林大會。要是單純的開會也就罷了,誰猜得準他們會不會就此聯合起來反抗朝廷。”
自古以來,武林作為一個人龍混雜的大范圍一直是朝廷最嚴重的心病。朝廷為了調和與他們的關系費了不少的力氣,卻仍舊時時擔心他們會不買帳而群起反抗。因此對他們的關注可以說是比保姆還保姆。雖然近幾百年朝廷和武林總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歷史上有武林世家殺帝奪位的事還是發生過的,有了先例,誰還敢放寬心地坐上龍椅高枕無憂?這次群武聚集,這邊的人不擔心才是怪了。
“你不是皇城護衛統領嗎,怎么還要管這等事?”林蘇揚疑惑地問道。
“這幾天燕遼國來訪,兵部派了不少人去保護他們……”
“保護?監視還差不多。”林蘇揚低聲說道。
“哥你說什么?”林子言沒聽清。
“沒什么,你繼續。”
“武林人大量集聚引起朝廷重視,經過幾番討論后決定全權交給辛老將軍處理,畢竟老將軍也曾在武林摸爬滾打幾十年,在那些人中都有很高的地位。”林子言有些贊嘆地說道。
“我知道了,你是辛將軍的弟子,這些事情當然少不了你的份了。不過不管你要做什么,哥都會第一個你。”林蘇揚說。
“謝謝哥。”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睡吧。”林蘇揚又說道,然后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剛打開門,他靈光一閃,竟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立刻興奮地回過頭對正回去的林子言說道:“言兒,謝謝。”
林子言從沒見他哥如此高興過,雖然不知道他高興地是什么,但只要他開心,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