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臨安城內,誰不知道蘇家有的是銀子,而且怎麼花也花不完,蘇二小姐這回及笄,把蘇家所有旁支的人都請來了,不僅大宴賓客,還出手闊綽,給每人都備了厚禮讓她們拿回去,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那些蘇家的伯母、叔母、堂嫂、堂姐、堂妹們等衆(zhòng)女眷哪個不說蘇二小姐好,只把蘇二小姐誇得天花亂墜,並不停地贊她賢德溫婉、善良大方,蘇二小姐聽著心中暗笑,原來要博個好名聲,就這麼簡單啊。
梁孟臣見此,驚得嘖嘖嘆道,這個貪財?shù)呐嗽觞N時候轉性了,居然會往外送銀子,難道她想開了,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啊。
“不給她們銀子,你以爲她們會這麼熱心地來幫忙?!碧K家的這些人精明地很,找她們辦事,不出銀子她們就敷衍了事,安撫了她們,也就安撫了蘇家的那些叔伯們,蘇謹心笑得譏諷,“反正她們也拿不了多少,而這次,只怕是最後一次了?!?
梁孟臣眼角的餘光望過去,看到這位怕冷的蘇二小姐,好像又多加了一件橘紅色對襟褙子在身上,蘇謹心這女人怕冷,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怕冷,凡是她所到之處,必然要將炭火燒得很旺,若是房內也就罷了,畢竟天寒地凍,哪個世家裡頭沒有燒炭火,可在院落的廡廊內,竟也有炭火,這蘇家到底有多富,可以讓她揮霍到如此地步。她貪財,卻又懂得享受,有時吝嗇的一毛不拔,但也有時一擲千金。
“聽說你過兩日要離開臨安城,”因沒有範弋楚在場,梁孟臣的聲音又變得溫吞起來,“爲何走得這般匆忙,是有要事嗎。”
“我孃的病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我想帶她上處州找我的舅父看一看。”帶林氏上處州只是個藉口,十多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麼,舅父爲何要遮掩她的容貌,上一世她到死了也一直糊里糊塗,但這一世,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我倒忘了,處州林家的那位林老爺是你的舅父。”梁孟臣笑得神秘,“說不準,我們還會在處州遇到呢?!碧幹萘旨覡懥颂婺俏坏招〗氵x婿,將請?zhí)l(fā)到各大世家,要江南各大世家的公子都上處州,而他,身爲樑家的少主,也是在邀請之列。
梁孟臣的這句弦外之音,蘇謹心聽了並未有太多的在意,樑家的錢莊除了在臨安城,在別的州府也是有的,這梁孟臣上處州,不算什麼稀奇事。
“樑大哥,這月底又快到了,”蘇謹心懷抱紫金小手爐,好心地提醒道,“把我存在你錢莊內這個月的銀子都算清了吧,然後你再派人送五千兩過來?!睆呐R安南下處州有好幾日的行程,身上的盤纏備的少,她可不敢出門。前世,她窮怕了,所以這一世重生,她的銀子從來都不離身,這銀子的數(shù)目倒不多,只是圖個心安而已。
“還有十四天。”才過了半個月多一天,離這個月底還遠著呢,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算的,這也太精明瞭吧。
“梁孟臣,一個男子如你這般斤斤計較的……”
生怕蘇二小姐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梁孟臣忙妥協(xié)道,“算我怕你了,給你,都給你。等會兒我就讓樑武跑一趟錢莊,把你的銀子取過來?!苯锝镉嬢^,他這哪是斤斤計較,她存在錢莊內的銀子可不是幾十兩,是上萬兩啊,若照她這種算法,他的錢莊還不早晚虧得血本無歸。
蘇謹心這女人,敲詐起他來可真一點都不含糊!
“這還差不多?!辈徽疫@個奸商要銀子找誰要,雖然雲(yún)澈手中的銀子也不少,但她可不敢向雲(yún)澈開口,只怕她拿了,就得陪上一輩子還他,更有可能被他欺壓的毫無還手之力。
蘇謹心和梁孟臣兩人並肩走在廡廊上,女子平凡的姿容笑得狡猾,而青衣男子卻是苦著臉,咬牙切齒,兩旁的幾十珠寒梅迎風綻放,一些橫著生長的枝條,斜飛入廡廊,而那些枝上開著一簇簇的紅得妖豔的小花。
梁孟臣因被蘇二小姐又訛去了一大筆銀子,就揚言道,這回打死他都不會離開蘇家,他交了這麼多銀子,怎麼著,他也得在蘇家住得夠本。蘇謹心百般無奈,但看在他與範範似乎還挺投緣的,就一直讓他跟範範同住一個院落,順便再教範範讀書。
到了第二日,蘇二小姐辦及笄禮請來樑老夫人的事,早已是滿城皆知,於是整個臨安城未出閣的閨中女子都個個羨慕蘇二小姐,因爲除了樑老夫人之外,靈隱寺的高僧弘德禪師給蘇二小姐送了一串佛珠,紫陽觀的玄虛子道長給蘇二小姐一個三清鈴,無論是佛珠,還是三清鈴,先不說這兩件物什到底有多麼貴重,就是弘德禪師和玄虛子道長這兩人,便不是尋常人能請得動的,但他們卻分別在蘇二小姐的及笄之禮上,給蘇二小姐送上了厚禮,這說明什麼,說明蘇二小姐與這兩位世外高人關係匪淺啊。
這下子,聽到消息的雲(yún)夫人再也鎮(zhèn)定不了了,本來她想看蘇謹心笑話的,這會兒誰敢笑蘇二小姐無人觀禮,蘇家門庭冷清。一個小小的蘇家之女,辦的及笄禮雖簡單,但請來觀禮,還有送禮的,隨便說一個都遠比參加她女兒雲(yún)嬌及笄禮的貴客聲名顯赫,最令雲(yún)夫人想不到的是,素來跟蘇家是死對頭的錢夫人,也上了蘇家觀禮,原想著這錢夫人跟蘇謹心是勢如水火,她那裡就不必打點了,即便不來雲(yún)家,也不會去蘇家的,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啊。
若單單這些,雲(yún)夫人最多也只是氣得吃不下飯,可到了第三日,雲(yún)老太爺發(fā)話了,說雲(yún)嬌的及笄禮今年不辦了,今年不辦,難道還明年辦,雲(yún)夫人當場氣得臉都綠了,雲(yún)五小姐更是放聲大哭,委屈得直掉眼淚。
至於雲(yún)老太爺爲何要突然干涉雲(yún)五小姐的及笄禮,雲(yún)府的下人暗中揣測,多半是雲(yún)夫人得罪了蘇家的那位二小姐,三公子一怒之下,就逼得老太爺做決定,老太爺爲了討好三公子,便只能放棄五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