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謹心見此,心下又有了幾分肯定,看蘇老爺這般慌張,當年的事絕不是這麼簡單。
“爹,倘若女兒有辦法可救您出去,但作爲交換,您是否也該把當年救我孃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爹,這可是您最後活命的機會了。”蘇謹心微微一笑,那笑裡明媚的萬丈光芒,彷彿刺傷了蘇老爺?shù)难郏K老爺臉色蒼白,心虛地不敢再看蘇謹心一眼,或許,蘇老爺不敢看的,是這張如琬似花的臉龐,好像當年的林氏一般,那樣的精緻,那樣的嬌豔,
但蘇老爺還是那個蘇老爺,他心虛是心虛,愧疚是愧疚,但他絕不會因爲心虛,因爲愧疚,而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一點蘇謹心很瞭解蘇老爺,蘇老爺向來是貪生怕死的,爲了活下去,蘇老爺最後一定會把真相告訴她,所以,蘇謹心不著急,只是漫不經(jīng)心道,“爹,若你還未想好,那女兒就先走了。等下次您想好了,女兒再過來。不過,女兒想,應該……沒下次吧。”
蘇謹心說這話絕不是在嚇唬蘇老爺,蘇家的案子拖了這麼久,全是雲(yún)澈在一手操控,現(xiàn)在雲(yún)澈回到了臨安,這首要的大事,便是他們蘇家,還有蘇家那筆下落不明的鉅額銀子。
果然,等蘇謹心剛一轉(zhuǎn)身,打算離開時,蘇老爺就忙喊住了她,“好,我說,我全說。”
蘇謹心滿意地笑了笑,那笑裡的嘲諷,看得蘇老爺幾乎無地自容,此刻,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嫡女的面前,簡直卑微到了塵埃裡,連一個下人都不如。這個嫡女不僅不拿他當?shù)€狠狠地他這個當?shù)牟鹊侥_下,試問,這世上有這樣的女兒嗎,他真是報應,生了這麼一個大逆不道的女兒,要來活活氣死他。
“女兒洗耳恭聽。”蘇謹心極力壓下胸口的那股不適,而這股不適,在她一踏入這牢中,就瞬間忽涌而來。牢中昏暗,又有令她噁心難聞的味道,有些可能是枯草發(fā)黴發(fā)臭,有些可能是殘留著屍體腐爛之味,不知爲何,這些她平日就算聞到了也沒覺得這麼難受的氣味,現(xiàn)在竟令她胸口發(fā)悶,噁心地想要吐。
隨著蘇謹心的逼近,蘇老爺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他顫抖地道,“謹心,你說真的,真的可以救爹出去。”
顫抖的聲音,明顯是帶著難掩的興奮。
犯下了如此大的罪,蘇老爺心裡也明白他是難逃一死,可這會兒蘇謹心告訴他,她會有辦法救他出去,蘇老爺?shù)男难e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老實說,他這幾個月待在牢中,過得生不如死,想他堂堂的一個蘇家的家主,到了這裡,不僅要被這些下賤的獄卒打罵,還一日三頓吃著連豬狗都不吃的餿飯冷菜,這樣的日子,他受夠了。
只要能出去,把當年的事告訴這個嫡女又有何不可,反正他是她的生身之父,這個事實誰也無法改變,不管她認不認。
蘇老爺本就心虛,再加被蘇謹心半真半假的試探,他心一慌,更爲了能活著出去,也就不打算將當年的事隱瞞了。
“當年……當年……”說到十多年前的事,蘇老爺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女兒聽舅父林老爺說,是爹當年救了娘,隨後過了三個月,爹又拿著娘給您的信物上了林家。”蘇謹心挑了比較不易出錯的說辭,給蘇老爺開了個頭。這件事,蘇謹心並不是這麼清楚,但爲了防止蘇老爺說謊騙她,她就不能在蘇老爺面前露出半點破綻,還要讓蘇老爺相信其實她早已查到了當年的事,來問他不過是想驗證一番。
蘇老爺一聽,心下大驚,這個嫡女去處州林家果真是爲了查當年的事。是他大意了,他還以爲這個嫡女帶林氏上處州林家,是爲林氏治病,也爲了她自己的容貌,可現(xiàn)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行事縝密,步步爲營,果真是他們蘇家的人,有老太爺當年的風範。
“是,是爹救了你娘,然後拿了你娘給的信物去處州求親,本來爹也是想碰一碰運氣,畢竟那處州林家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僅在雲(yún)家之下,以爹這樣的身份,怎可能娶到你娘。”蘇老爺說到這個的時候,一臉驕傲,那林氏是處州林家唯一的嫡女,多少人想娶都娶不到,但他用了點手段就娶到了,當年還羨煞了所有的蘇家人。
呵呵呵……聽到蘇老爺?shù)臐M口謊言,蘇謹心譏諷得呵呵地笑了,“爹,女兒可聽說您在那年的暮春根本就沒有去過處州的括蒼城,既然未去過,又何談救我娘。”見過臉皮厚的,但如蘇老爺這般,未救人反而將功勞攬在身上的,並還一副了不得的模樣,蘇謹心還是第一次見到,怪不得蘇老爺十幾年這麼寵謝姨娘,原來這兩人根本是一丘之貉,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謊言被當場揭穿,蘇老爺老臉一紅,“是,是爹記錯了。”
“爹若沒有救過娘,那信物又從何而來。說!”蘇謹心的眸光開始變得凌厲,嚇得蘇老爺全身都抖了起來,那隱藏多年的秘密,一旦揭露,那他的這張老臉豈不丟盡了,當然,蘇老爺現(xiàn)在早已威嚴掃地,聲名狼藉,再多添一件,也不稀奇。
“那信物……信物是爹偷的。”蘇老爺?shù)纳碜庸窃诖蟛≈幔恢币捕嘉慈K,在牢中關(guān)了這幾個月,蘇老爺?shù)纳碜用繘r愈下,再加之剛剛他被蘇謹妍折磨了一番,如今又被蘇謹心這麼一嚇,加威逼,他就愈加羸弱狼狽。
跌坐在地上,蘇老爺彷彿沒了力氣,只能艱難地喘著氣。
蘇老爺這一招,蘇謹心終於明白了,“若女兒所料不差,當年去處州括蒼城的,應該是二伯,對不對?”以蘇老爺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怎麼可能去救人,他也就只會花言巧語地去哄騙二伯,二伯心一軟,可能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包括林氏給的信物。
聽福叔說,年少時的蘇老爺和二伯長的還是有幾分相似的,而林氏一個未出閣的閨中女子,自然不會仔細地去看二伯的相貌,等三個月後,林氏再看到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袍,戴著一模一樣玉佩的蘇老爺出現(xiàn),誤以爲是二伯,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說……這麼說……林氏當年真正要嫁的人,是二伯,而非蘇老爺,蘇謹心越想越心驚,及至腳下一軟,往後跌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