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城破
舒言白了程三一眼,她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此番說來,這孫小姐的生活水平真是高。”
程三點了點頭,舒言意識到了什么,她抓住程三的手。
“你方才不是出去查看情況的嗎?現在外頭如何了?”
程三又往嘴里塞了一枚蜜餞兒。
許是幾人吃東西的聲音有些響,一直在樓上睡覺的陳云終聽見了,便火急火燎地下來,從舒言手里奪過來吃的。
“居然是蜜餞兒?我已經許久未曾吃過了。”
陳云終吃的眼淚汪汪,顯然是受了苦。
程三繼續說道:“這城里頭人心惶惶,大多是門戶緊閉,只不過那孫將軍派人挨家挨戶的找炮灰,城外的漢軍帶了大炮來,這城墻撐不了幾日?!?
舒言有些焦急,她走出院子,爬到了墻上往外看了幾眼,只見到前方高大的城墻之上已經破了好些洞。
“咱們別出門,等著局勢穩定了,再離開這里?!?
程三點頭。
兩人剛說完,白歸塵從外面歸來,手里頭拿著半袋子米,甚至還不知道從哪來弄來了一罐子油。
舒言瞧見之后頓時眼睛一亮。
“你小子從何處弄來的,一會兒我給你們烙大餅吃?!?
舒言一說到大餅,頓時口水肆溢,倒是非常饞。
白歸塵道:“如今外頭吃的極少,我這也是從孫家的廚房里偷出來的,許多尋常百姓家里是一點東西都沒有了。”
白歸塵說的倒不假,整個汾陽被這孫家盤剝的,百姓生生被逼成了賣兒賣女,易子而食。
舒言低聲說道:“你們去休息吧,我去廚房里給你們做飯。”
白歸塵頓時一愣,舒言趕忙拎著面粉袋子到了廚房,她把面和好,然后開始刷油烙大餅。
她只灑了小小一撮油,可大餅烙出來卻分外的香,舒言自己偷偷吃了一小塊,頓時香的流出了眼淚。
真不是她矯情,是這逃荒的日子太苦了。
人家其他女主都是有個空間,或者有其他技能,而她的被動技能,似乎只有撿兒子。
可這幾個半大小伙子,吃的非常多,舒言烙一張餅,他們便吃一張。
小魚兒和玉安也是餓的不能行,拿著大餅,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最后幾個人居然差點就將這一整袋面粉給造完,舒言忍不住有些感慨。
當真是餓得狠了。
汾陽城中餓的抓心撓肝的百姓們,又會做什么呢?
這城墻搖搖欲墜,擋不住外面的兵馬,里面的士兵也并不是真的就要守衛這孫家人。
外頭傳來攻城的嘶吼聲,舒言趕緊讓程三白歸塵陳云終去把門給堵上。
舒言則抱著兩個孩子在屋里頭有些害怕。
城破了,許久不曾下雨的汾陽竟然破天荒的打起了雷,偌大的天空中翻涌著滾滾黑云。
程三找來許多東西將大門死死堵住,三人進了屋子,各自拿起武器。
陳云終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也是怕了。
“母親,你說咱們怎么總是這般倒霉?!?
舒言看了這廝一眼,開口道:“不是咱們倒霉,而是天下大亂了之后,大家都倒霉,只不過這城破的也太快了?!?
白歸塵看了舒言一眼,表情若有所思。
程三打了個嗝,顯然方才吃的太飽了。
“沒事兒,反正干娘方才把咱們給喂飽了,若是死了,那也不是餓死鬼了。”
陳云終被程三嚇得臉色發白,他皺眉說道:“你這人真是好生討厭,咱們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會死?!?
然而陳云終此話一出,外頭突然一聲巨響,沖天的火光將整個夜空照亮。
白歸塵一個翻身到了房頂上查看,只見到孫家的宅邸出現一道沖天火光。
大雨隨著那道火光直接落下。
白歸塵趕忙下來,他將門窗關好,然后對著舒言說道:“這外面可不止是士兵,咱們莫要再看了,且……”
話音方才落下,舒言卻聽到外面一陣巨響,似是一個人從墻上翻了過來,白歸塵趕忙拿刀出去,卻見到滿身是血的張晟子一腳踹開門。
舒言頓時嚇得說道:“你受傷了?”
張晟子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甕聲甕氣地說道:“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
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可卻沒有讓他能洗澡的水。
張晟子繼續說道:“那孫將軍放水了,直接命人開了門,還領著人去了孫家府上,我瞧著,怕不是要直接將自己的老婆給賣了?!?
程三聞言頓時笑道:“有意思?!?
舒言只覺這孫將軍還真是個狠毒之輩,好歹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這直接是往家破人亡的方向狂奔。
舒言等人在屋子里窩了一整夜,直至后半夜,外頭的騷亂聲方才停歇。
第二天早晨,外頭的雨還在下,程三悄悄打開了門,往外頭探了探頭,卻瞧見幾個漢軍從街上路過,那漢軍瞧見程三,頓時呵斥道:“城內百姓不準出門!”
程三趕忙將腦袋縮回去。
此刻綠珠已然在家中等得分外著急,舒言本想勸她冷靜,可這丫頭直接打開門闖了出去。
外頭還下著大雨,她衣著單薄,卻跑的非常著急。
綠珠冒著雨往外頭跑去,恰好遇到幾個身披重甲的漢軍從雨中走過,綠珠趕忙走到幾人身前大喊道:“我是鄒軍師派來的細作,我有重要軍情稟報!”
綠珠被帶到了位于城東的孫家大宅,龍云和鄒老正在此地駐扎,昨夜的那一場仗,打的委實有些潦草,孫明起帶頭投降,城中殘兵潰不成軍。
城中的百姓又對孫家滿心怨恨,也不知道是何人帶頭,直接趁著漢軍破城之極,殺入了孫家,將那孫家百十口人直接屠殺殆盡,據說那位容貌甚美的孫小姐也直接被人砍了腦袋。
王龍云同鄒世杰一起站在孫家大宅的正廳之中,院子中央堆放著一百多具尸體,男女老少皆有。
地上的血水混合著雨水看起來分外可怖。
他們身前則站著一個容貌清雋的男子,他抱著一具無頭尸體,而他身邊的丫鬟則哭著給那尸體縫著頭。
丫鬟邊縫邊哭:“你好狠的心,小姐死之前,都未曾吃到自己最喜歡的蜜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