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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莊疑云

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騰起四蹄,像是沒有一蹄著地的飛奔,掀起地上積雪,濺玉拋珠般揚得老高。馬尾,幾乎翹得筆直,因為馬跑得實在太快了。

馬,白得發亮。分明通體見汗。馬上的人也是一色雪白的單衫,又是銀灰的披風,揚得像一個小帳篷。

按說,這等天氣,馬上人該穿深色的衣衫,或是狐皮貂帽才能御寒。但是,沒有,雪白的衣袂振起,分明是夏季的服飾。

人的呼吸,馬的喘氣,在冷風里,陣陣飄開。像是淡淡的煙云。隨即又散得無影無蹤。

好快……一瞬之間,飛馬已到了司馬山莊的“迎賓館”九龍堡之前。

迎賓館內的人,似乎已發現這一人一騎,一個精神爍矍的老者,已“呀!”的一聲打開門來,鉆出棉布暖簾,冒著撲面寒風迎雪而立。朗聲道:“風雪連天,是哪位貴賓駕臨司馬山莊?”

馬上人用力一勒韁繩,那匹馬長嘶一聲,前蹄人立,硬生生停了下來。一式“花蕊迎風”,人已飄身下地,掀去斗篷的頭盔,拱手道:“在下常玉嵐,特來拜訪貴莊少莊主。”

迎賓館內老者聞言,拱手道:“原來是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

常玉嵐端詳一下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常玉嵐,只是……”他瞧了一下那位老者,欲言又止。

老者微微一笑,捋了一捋頜下的短須道:“公了為何欲言又止?”

常玉嵐忙笑道:“失禮得很!上次在下造訪貴莊。迎賓館乃是人稱千佛手的伍岳伍老前輩主持。”

“哦!”那老者若不經意的道.“伍兄另有差遣,萬某在迎賓館當值已有半載之久。”

常玉嵐拱手道:“原來如此,恕某失禮。敢問前輩怎么稱呼?”

“哈哈哈……”那老者未語光是朗聲一笑,然后才道:“無名之輩,難怪常三公子不知。不過,我若伸出手來,也許經多見廣武林家學淵博的三公子公有些兒印象。”他說著,原本雙袖擁在胸前的雙手,平平的豎著手指伸了出來。

敢情那老者每只手只有三個乎指,而且是一個拇指之外,缺少小指與無名指,非常刺眼。

常玉嵐一見,內心不由悚然一驚。然而,他依舊面含微笑,拱手揚眉道:“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前輩是泰山三奇之一,人你六指追魂萬方杰萬老前輩。”

“哈哈哈……”六指追魂萬方杰又是一聲狂笑,然后才收起笑聲,不住的點頭道:“果然家學淵博,沒想到老朽二十余年不在江湖浪蕩,你金陵世家的翩翩佳公子還知道有我們泰山三個老怪這個字號。”

萬方杰有些兒得意,更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樣兒,接著又道:

“大雪紛飛,常老弟單騎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常玉嵐有了前次初上司馬山莊的經驗,他知道迎賓館的規矩,生恐“六指追魂”萬方杰羅嗦,忙道:“在下是與貴莊少莊主司馬駿有約而來。”

萬方杰聞言搖頭道:“三公子來的不是時候,敝莊少莊主……”

常玉嵐只怕萬方杰刁難,聞言不由搶著道:“司馬駿兄若是不在莊內,在下也要轉見司馬老伯。”

不料六指追魂萬方杰更加搖頭不迭道:“越發的辦不到了。”

常玉嵐有些氣惱,索興道:“我愿按照貴莊的規矩,在萬老前輩之前,斗膽闖一闖迎賓館。”他說著,已一掀肩頭的斗篷披風,就待作勢向迎賓館臺階上跨去。

誰知六指追魂萬方杰搖頭不己道:“三公子,你誤會了,迎賓館你已不必再闖。”

常玉嵐出乎意外的道:“卻是為何?”

萬方杰淡然一笑道:“迎賓館的規矩,只是對初上司馬山匪的人而說,凡是闖道一次的,在迎賓館貴賓簿上留下大名,從此不再受迎賓館的阻撓。”

常玉嵐色然而喜道:“原來如此。只是不能瞻仰老前輩你的絕學,未免失去機緣,甚是可惜!”

萬方杰頗為自得的道:“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公子的常門斷腸劍有‘常門七劍、萬邪斷腸’的美譽,老夫早已仰慕。”

常玉嵐站在雪地里與他講了許久,哪還有心再寒暄客套。因此,找回話題道:“既然如此,在下可以進莊去探望少莊主與司馬世伯了?”

那萬方杰只是搖頭。

常玉嵐早已不耐,朗聲道:“卻是為何?”萬方杰見常玉嵐有些著惱,淡然一笑,伸出只有三個手指的右手,指著迎賓館照壁上道:“三公子,你只是沒有注意那九龍照壁上的告白而已。”

常玉嵐順著萬方杰手指之處望去,不由大吃一驚,臉上變色。

但見,整張黃紙,上面寫著“嚴制”兩個藍字。另外,有一幅藍色竹布,也是用白粉寫看“家門不幸,突遭巨變,嚴守遺訓,喪事從簡”十六個碗大的楷書,觸目驚心十分刺眼。

常玉嵐不解的道:“敢問前輩,貴莊是哪位賓天去世?”

不料萬方杰苦苦一笑道:“三公子,你……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常玉嵐忙道:“在下實在是不知,所以才向前輩你請教。”

萬萬杰踱了一步道:“嚴制的嚴字,不是說得夠清楚了嗎?再說,若不是本莊的老莊主過世,誰能有這個份量,使司馬山莊閉門謝客,將這喪書告白帖在大門的九龍照壁之上。”

常玉嵐更為驚訝的道:“老莊主他……他歸天了?是嗎?”

難怪常玉嵐有此一問。司馬山莊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劍擎滅司馬長鳳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即使是八大名門正派,也要讓他三分,儼然是武林盟主。若真的是司馬長風不幸逝世,算是江湖中一件大事,焉有不人人相告,一十三省的黑白兩道早已鼎沸的消息。

為何常玉嵐竟然毫無所知呢,

即使是司馬山莊不敢驚動武林,也擋不住各門各派前來吊祭呀。

因此,常玉嵐逼著六指追魂萬方杰追問,人也已上了臺階。

萬方杰跨步攔在迎賓館的大門之前,認真的道:“常公子,這是本莊的大事,可不是萬某我可以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的,該不用說明了吧?”

常玉嵐微微一笑,拱手道:“正因為在下相信萬老前輩的話,所以一定要進莊,在司馬老伯靈前獻一柱清香,行個大禮,不然。

以后少莊主知道常某過門不入,豈不失禮。”他說著反而退下臺階,慢吞吞的把馬系好,忽地一揚聲道:“常某出莊時再謝罪!”

常玉嵐對于司馬長風的死訊,是千百個不相信,因為這是不可思議之事。

司馬長鳳即使不是一門宗師,也算得知名的健者,哪有連個訃聞也不發,帖子也不散的道理。何況,生與死,乃是人生大事。

假若司馬山莊老莊主的噩耗不讓江湖知道,而后司馬駿如何做人。

因此,常玉嵐不再與六指追魂萬萬杰糾纏,系好駿馬,冷不防之下,一疊蜂腰,人像一枝元宵節的“起花炮”,平地上拔二丈。

斜刺里揮臂急轉,越過迎賓館的角門,直射血前,勢頭之快、快如閃電。

常玉嵐快,萬方杰也不慢。他冷冷一笑,朗聲喝道:“常三公子,你要越過迎賓館,老朽可擔當不起,還是請留步吧。”語未發,人先起,語已落,人也穿身疾射,超過了常玉嵐,一式“峰回路轉”,折腰擋住常玉嵐的去路,卻是身手不凡。

常玉嵐料不到萬方杰會硬生生的出手攔擋,急切間身子下墜,矮身弓腰,方才沒與萬方杰撞了個正著。然而,頗為不悅的道:“老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萬方杰苫笑聲道:“嘿!職責所在,身不由已,還請多多諒解!”

常玉嵐不便發作,但是,心中乃一百二十個不悅。因為適才若是撞個正著,兩人之一非死必傷,而且,或死或傷的必定是常玉嵐,而不是萬方杰。

這并不是說萬方杰的功力一定強過常玉嵐。因為,常玉嵐之所以提氣躍起,目的是想在他人不防之下,越過萬方杰,自然是沒有做防身御敵的打算,迎面“子午”完全敞開,怎能受得了大力一撞呢?

而反觀萬方杰,是存心比拚一下,撞出之前,早有應變的招式。他一方面將手肘翹起,另一方面將肩頭斜撞向前,雖然與對方撞個正著,高則以自己的肩頭硬撞,矮則以手肘對付,都不至于撞及內臟,使五臟遭受變擊,即使是傷,也無大礙。

外行人看不出其中奧妙,行家眼睛雪亮,心明為燈,常玉嵐豈有不知之理。因之,他寒著臉道:“萬老,適才你這一撞,不覺得十分危險嗎?”

萬方杰并不避諱的道:“老朽情急之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他并沒有致歉之意,反而有“即使動手,也要攔你不放”的意思。

常玉嵐心中更加氣惱,也語含諷刺的道:“素仰泰山三奇都有功力過人之處,適才一撞,卻已露出了奧妙,令人折服。好吧!既是萬老你執意攔阻,那只好照著司馬山莊的規矩行事。”

萬方杰尚未聽出常玉嵐言外之意,以為常玉嵐是知難而退.笑著道:“多承諒解,不過我會將常三公子曾來過迎賓館的事,伺機而報莊主。”

常玉嵐不假思索,緊搶著問道:“莊主?是……”

萬方杰老奸巨猾,豈竹不加警覺之理,也急忙搶著道:“稟知少莊主。”

他料不到常玉嵐不你的搖頭道:“非也!非也!常某的意思是按照迎賓館的規矩闖過迎賓館,你萬老當然攔擋個注,闖不過,只怪常某學藝不精,立刻打馬就走。你看如何?”

萬方杰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躑躅半晌才道:“使不得!使不得!常少俠,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迎賓館,恕老朽無法奉陪!”

常玉嵐不能再忍,忽的把臉一沉,厲聲道:“既然如此,閃開!”他悶在心中的怒火,已爆發而,雙腕突的疾振,不進反退.一雙虎目之光,射出懾人威棱,肩頭微微上揚,分明就待出手。

六指追魂萬萬杰原是行家,自然看得出常玉嵐一副躍躍欲動的架勢。因此,暗自蓄功運力,警惕戒備,但是口里卻道:“司馬山莊有司馬山莊的苦衷,也有司馬山莊的權衡,別人是勉強不來的。”

常玉嵐沉聲喝道:“在下可能要勉強了。”

萬方杰并不示弱的道:“老朽只好照接。”

常玉嵐冷哼聲道:“哼!小心些兒!”他言出身動,雙掌挫時,忽的一招“萬魔皈宗”,兩只手掌抖動之下,化為無數的掌影,漫天漫地的壓向萬方杰。

萬方杰成名有年,眼見掌山掌海,分不出虛實,辨不出方位,心中不由一懔,急切間閃身暴退丈余。

然而,常玉嵐掌勢既成,又在盛怒之下,哪能讓他閃躲開去,如影隨形的粘貼而上,鬼魅般的掌影,更加如怒濤拍岸一涌而到。

萬方杰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身子一矮,就地一個翻騰,連番滾出五丈之外,直到照壁之下,才勉強止住勢子,掙扎看站穩腳跟,老臉紅一陣青一陣,咬牙切齒的吼道:“好呀!常門七劍變成了血魔神掌,不怕壞了你金陵世家的名聲嗎?”

這老怪一語道破他的功夫,也算是江湖經驗老到。

常玉嵐心中也頓時一震。因為常玉嵐自從在洗翠潭初見秘籍,就愛上了秘籍的掌法,又在南天雷的親口相傳悉心指導之下,大有進境。一則他天資穎慧,二則是心無雜念,三則他平時涉獵揣摸各門各派的武功下過功夫,故而事半功倍,只不過稍有生疏缺少股煉。經過了長時間的朝夕琢磨,不但能得心應手,而且運用得嫻熟異常,反而把本身的常門劍法給放到一邊去了。

常玉嵐何嘗不知收斂,但在盛怒之下,便失去了控制,一招出手,如江河奔騰既發難收。因之,他不管功夫被人喝破,反而朗聲一笑道:“既然知道神掌的味道,為何不敢換上一招,卻使出下三爛的招式。”

萬方杰老臉鐵青,吼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以為老夫怕了你,接招!”

口中斷喝聲中,雙手橫劍幾式,左手三指捏成劍決、右手三指分開了來,如叉形的鋼刺,直取常玉嵐的迎面大穴,卻是驚人。

這是“六指追魂”的絕招,可虛可實,看來平淡無奇,其實變化多端,叫人防不勝防。

常玉嵐一見,萬方杰竟然使出的一招是武學之中最為普通的一招,初學者都知道的“指天劃地”,不由心中好笑、暗忖,六指追魂乃是成名之學,萬方杰為何……

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際,忽然,眼前指影一晃即逝,接著,從六指追魂萬方杰另一手的三指劍訣尖銳如錐夾著嘶嘶破風之聲,快如電光石火,已離自己喉結大穴不遠,壓力不絕如縷,感到運氣不順,呼吸艱難。

這一驚焉同小可,常玉嵐心中暗喊聲:“不妙!”一式“飛龍旋波”,霍地仰天后撤,彈身滑出三丈,險險閃過。

萬方杰冷冷的道:“不見棺村不掉淚,迎賓館是硬闖得的嗎?”

武家交手。重在爭取先機。先前常玉嵐一掌震退萬方杰,是由于取得了先機。而萬方杰出手逼退常玉嵐,還是如出一轍毫無二致。

有了這一來一往,彼此都心中有數。

常玉嵐料定六指追魂萬方杰不致乘勝追擊,因為適才一招險著。既是由于自己大意,又因不知對方招中套招的變化,所以算是“大意失荊州”,根本與功力無關。

常玉嵐料得個正著。果然,萬方杰一招得手,并不接著施為,反而亮出六個怪指,摩娑了一陣,口中吃吃而笑道:“膽敢在司馬山莊充個迎賓館的執事,不會差到哪里去。常三公子,你以為老朽的話有些道理沒有?”

常玉嵐聞言,仰天打了個哈哈,笑聲高亢入云久久不絕,未發一言。

萬方杰摸摸自己的短須,偏著腦袋道:“怎么?為何只顧發笑?”

常玉嵐面帶不屑之色,冷冷的道:“虧得你說出口來,又難得的是你臉都不紅,令在不佩服!”

萬方杰愣了一下道:“此話怎講?”

常玉嵐挺起胸膛,朗聲道:“泰山三奇,雖非名門正派,也是揚名立萬的老一輩武林知名之士,為今竟然成了司馬山莊守門的的,看家護院的下人。你!唉!我常某都替你羞辱,居然你還洋洋自得,怎不教人好笑!”

他侃侃而談,那副氣概,真的使萬方杰的老臉鐵青,三角眉皺成一團,鼠眼之中,充滿一片殺機,凝神睨視著常玉嵐,久久不發一言。

然而常玉嵐心知自己的話大大傷了萬方杰的自尊,料定他必然舍命一博。出此,功運雙掌,打算硬接一招,試試六指追魂的深淺。

六指追魂萬方杰雙目逼射出兇焰,腳下已緩緩移動,踩得地上積雪吃吃作響。雙手雖然下垂,但骨骼咯咯發出輕響,分明是一觸即發,意在全力而為。

常玉嵐表面上氣定神閑,因為有適才六指追魂的一招“指天劃地”,也不敢大意,暗暗力聚雙掌,雙眼平視盯在萬方杰的雙肩之上。

這兩人各人心中有數,外弛內張,都已蓄勢準備一拼。

雪花仍然未停。但是,氣氛緊張得像一塊鉛,又像拉滿了的弓。眼看兩人勢成騎虎,一場生死的搏斗即將展開。

忽然,蹄聲得得,輪軸嘶嘶。

一輛黃錦簾幔的碧油車,在四匹棗紅駿馬拖曳之卜,小快步到了迎賓館前照壁之下。

架車的車轅上一聲嬌叱,鞭聲“叭!”的凌空發出脆響——

四匹馬立刻停了下來。

執鞭駕車之人躍身下馬,手中長鞭一揮,叭的聲打在迎賓館的棉布軟簾之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口中嬌叱聲道:“迎賓館執事出來!”

這一連串的變化,把常玉嵐與萬方杰的拼命架式給比解開了。

萬方杰舍了常玉嵐,一個箭步迎上前去,朗聲問道:“大膽的……”他的話沒說完,油碧香車的簾幕掀起一角,噔!噔!接著從車內跳出四個淡黃官裝的少女,分兩側同立在車前,紋風不動。

先前執鞭駕年的少女,也回身對車內施禮道:“回夫人的話,金陵常三公子,也在這里。”

常玉嵐已看出油碧香車乃是百花夫人外出的代步車輛,對那幾個隨侍的少女。更加面熟,因此,躍身而前,迎著香車拱手道:

“夫人怎的在大雪紛飛點水滴凍的時候來到開封?”

百花夫人并未下車,只聞鶯聲燕語的在車內道:“你忘了我與司馬駿有七日之約嗎?”

常玉嵐個由笑道:“算來不止七天,只怕有七十天之久。”

車內百花夫人輕盈的一笑,笑聲如珠走玉盤,活似十余歲的少女喜極發出的嬌笑之聲,然后道:“我已照會司馬長風,真的把七天改為七十天,倒被你猜個正著。外面雪大,上車來吧。”

常玉嵐尚未答話。

愣在一邊的六指追魂萬方杰竄步上前,拱手道:“年內敢是夫人嗎?”

看萬方杰恭謹的神情,常玉嵐大覺意外。因此,不等百花夫人回答萬萬杰的話,搶著向車內道:“司馬山莊不準常某進入,夫人先請吧!”

“哦!”車內百花夫人驚異的“哦”了一聲,然后道:“誰敢攔你,上年來!”

常玉嵐聞言,回頭對萬方杰微笑道:“在下要上車了,您老下會攔阻了吧!”

萬方杰一臉怒容,迎著油碧香車拱干道:“夫人,迎賓館奉命,除了夫人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

車內傳出一聲嬌叱道:“放肆!任何人不準進入?那么我自己要一步一步的走進去羅。荒唐,皇帝的御街,也有人走來走去,司馬山莊是皇宮大內嗎?”

萬方杰心有未甘,忙道:“這個……”

百花夫人有些生嗔,不等萬分杰說下去,早已嬌聲道:“海棠,駕車!”

先前手執長鞭駕車的少女應了聲:“是!”忽的長鞭迎風一揮,有意無意的把鞭梢在萬方杰眼前抖得“吧噠”作響,人已彈身上了車轅。四個少女也如穿花峽蝶鉆進車里。

常玉嵐淡淡一笑,雙目盯在萬方杰的臉上,口中卻對車內的百花夫人道:“在下跨下有馬,就隨在車后,算是為夫人護從吧。”

車內百花夫人發出一聲淺笑道:“也好。不過,如今你已不是金陵常玉嵐,而是有了主了,做護從不是有些兒委屈嗎?”

常玉嵐聞言,不由一陣臉上發燒。然而,搭訕著道:“在下曾經列在門墻,夫人不要自謙。”

百花夫人并未答言,但是卻發出一聲輕微的幽然嘆息之聲,接著道:“啟車!”

常玉嵐不理會萬方杰,解下馬韁一躍上馬。

蹄聲雜沓,車輪滾動。一行人越過迎賓館,順著寬敞箭道,向莊內緩步徐行。漸行,漸近了司馬山莊的正門。一路上素幡飄飄。

一陣鈸鼓之聲,從莊內傳了出來。

車內的百花夫人輕聲對駿馬上與香車并肩而行的常玉嵐問道:“怎么?莊內做法事?”

常玉嵐應道:“夫人還不知道嗎?據說老莊主司馬長風在前幾天逝世了。””啊!”車內一聲驚呼,簾幔掀起,百花夫人露出臉來,帶著十分驚訝的情色,意外的道:“真有這等事?”

常玉嵐在馬上,正與百花夫人探出的粉臉近在咫尺,不住的點頭道:“看樣子似乎果行其事,可是偌大的司馬山莊,為何不發訃聞,令人惑疑!”

百花夫人蛾眉微顰,凝神道:“有這么巧的事?快!海棠,快!”

叭!鞭聲乍響,車速加快。轉瞬之間,已到了司馬山莊的大門。

白紗札成一道彩樓,浮搭在大門之前。原本黑漆的大門,上面帖一副孝聯,竹扎的氣死風燈,早已罩上一層雪白紗布,藍筆寫著個大大的“孝”字。

此時,迎賓館想已把訊息傳到莊內。

大門一側的喪樂早已奏趙,鎖吶聲暄,哀聲動人。

司馬駿一身麻衣麻冠,抱著根哭喪棒,匍伏在臨時搭在大門前的席棚草蒿上,頭也不抬,悲傷愈恒。

往來的堡丁,一式白布喪服,每人都是面帶戚容。

百花夫人與常玉嵐緩步走進席棚。

司馬駿就地伏著,口中含悲道:“家門不幸,禍延先考,恕司馬駿孝服在身,不便迎接。”

百花夫人顰眉道:“少莊主,老莊主身體健朗,修為深厚,怎的會正當壯年歲月而遽歸道山呢?”

司馬駿微微揚起臉來,有些兒憔悴的道:“先父因舊傷發作。

又受了風寒,因而……”他說到這里,一陣抽泣,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常玉嵐念及司馬駿何三次拔刀相救之情,眼見司馬駿平時英姿煥發,而今悲不自禁,也不由一陣悲酸,趨前幾步,安慰的道:

“人死不能復生,少莊主請多多珍重,節哀順變。”

司馬駿掙扎著強忍悲凄又道:“先父彌留之際,囑咐不準鋪張,因此,連訃聞也不便散發,謝絕一切祭拜,還望多多原諒!”

百花夫人略一掃視喪棚內一遭,此刻卻道:“生死無常,我要到你父靈前點香行禮。”

不料,司馬駿匍伏上前稽首道:“哪敢經得起夫人行禮,擋駕!

擋駕!”

百花夫人道:“人死為大,有什么當不起。”

常玉嵐也道:“我是晚輩,一定要上香頂禮,否則真是罪過!”

百花夫人連連點頭過:“應該!應該!”

司馬駿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代父叩謝!”說著,揮手向身后之堡丁道:“動樂!”

絲竹細吹細打,哀聲動人心弦。四個堡丁捧著香燭金箔在前緩緩而行。

常玉嵐一襲白衫。兩人也隨著引路的四個堡丁徐徐而行。司馬駿垂手低頭,緊隨在百花夫人與常玉嵐之后。

大廂上慘白靈幔,一眾僧人均已回避,白燭高燒,香煙鐐繞。

一副黑漆銅棺,露出半截在靈慢之外,黃魚靈位,上面宋體金字,寫著:“顯考司馬諱長風大人之靈位”。十三色供品,一列排在靈位之前,外有五供銀器,都擦得耀目明亮。靈樞案前,一個斗大的錫泊盆,一個小僮,跪在焚化盆前不斷的添著金箔,燒起熊熊火焰。

司馬駿趨前幾步,已伏到孝幕右側匍伏下來,依俗答禮。

百花夫人蓮步輕移,徐徐的走到靈位之前,停了下來,一面四下巡視個夠,一面端詳那副銅棺。雖然禮生已點燃了三柱線香交到她手上,但是,她卻沒有悲凄之色,只是不住的凝目四顧。

卻是常玉嵐,接過禮生交來的線香,不由一陣鼻酸,不由自己的雙膝下跪,隨著禮生的叱喝,著著實實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奇怪的是,百花夫人僅僅是將手中線香胡亂插在香爐之中,卻對匍伏在地的司馬駿道:“少莊主,令尊大人仙去,今后司馬山莊是由誰執掌呢?”

此言一出,連常玉嵐也覺得是多此一問。因為,司馬駿身為少莊主,乃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這還用問嗎?

自然,司駿也一臉的迷惑之色道:“晚輩雖然不才,但是責無旁貸,只有勉強撐持了。”

百花夫人螓首微點道:“既然如此,應該廣散訃聞,邀請武林同道,替老莊主風光一番,也算公開宣布今后司馬山莊的主人是你才對。”

常玉嵐接話道:“夫人所說不錯。駿兄,如有需要小弟效分之處,請不要客氣。”

司馬駿沉吟片刻才道:“此事體大,容司馬駿過了七七之期,再議不遲。”

百花夫人淡然一笑道:“也好。”她口中應了聲“也好”,人已轉面對常玉嵐道:“常三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外面風雪又大,我看我們得歇下來,明天再走了。”

常玉嵐道:“司馬山莊老莊主的喪事繁忙.在下想不便在此打擾。”

誰知,百花夫人連連搖頭道:“偌大的司馬山莊,怕沒你的歇腳之處嗎?依我看,我就住在‘荷風水棚’。你嘛,一個人就往在‘愛竹書屋’,好歹明天再走,也不爭這半天一夜。”她似乎對司馬山莊的環境十分熟悉,連水謝書房的題匾雅名,都說得特別順溜。

說完之后,領先步出靈堂,招手喚來駕車的海棠,吩咐了一番,最后才道:“常三公子是一個人,他可是有人侍候慣了。海棠。

你安頓好了車馬,就去愛竹書屋侍候常公子就寢。”

這簡直是喧賓奪主,一切都由她安排妥當,既不用司馬駿操心,也由不得常玉嵐做主。

第八章 武林大會第二十四章 共闖難關第二章 百花夫人第四章 芳心難卜第二十四章 共闖難關第十九章 百毒天師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十六章 地下秘道第一章 桃花出令第八章 武林大會第二十八章 江湖論道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第十九章 百毒天師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二十五章 留香妖姬第二十六章 龍爭虎斗第二十一章 暗香精舍第七章 山莊疑云第二十九章 江湖浩劫第二十三章 桃花血令第二章 百花夫人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第六章 桃花令符第十七章 危機四伏第十六章 地下秘道第二十八章 江湖論道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八章 武林大會第二章 百花夫人第十章 夜尋元兇第二十五章 留香妖姬第十四章 重出江湖第九章 兄弟鬩墻第二十八章 江湖論道第十七章 危機四伏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五章 再遭殺戮第十三章 來者不善第二章 百花夫人第十四章 重出江湖第一章 桃花出令第六章 桃花令符第十六章 地下秘道第二十章 桃花令主第二十八章 江湖論道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二十一章 暗香精舍第三十一章 百年苦戀第二十五章 留香妖姬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三十一章 百年苦戀第十章 夜尋元兇第二十二章 天柱斷腸第二十九章 江湖浩劫第十四章 重出江湖第八章 武林大會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二十四章 共闖難關第二十一章 暗香精舍第二十章 桃花令主第二十章 桃花令主第二十四章 共闖難關第五章 再遭殺戮第二十二章 天柱斷腸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第二十二章 天柱斷腸第十五章 長白雙狐第五章 再遭殺戮第十一章 泰山三怪第三十一章 百年苦戀第二十五章 留香妖姬第二十二章 天柱斷腸第二十四章 共闖難關第五章 再遭殺戮第十六章 地下秘道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第二十五章 留香妖姬第二十二章 天柱斷腸第十章 夜尋元兇第二十一章 暗香精舍第十二章 狼子野心第八章 武林大會第二十三章 桃花血令第二十七章 血紅玉佩第十章 夜尋元兇第三十一章 百年苦戀第二十章 桃花令主第十五章 長白雙狐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三章 火燒少林第十七章 危機四伏第十八章 死而復生第二十七章 血紅玉佩第五章 再遭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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