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趕緊去接過,“老丁,這兩天少爺都沒怎麼來,你知道爲什麼嗎?”
老丁一愣,“少爺沒說嗎?最近牢裡的犯人出了點事情,他得去看著,沒空,等他有時間了,自然就來看姑娘了。”
明珠接過糖人咬了一口,“百靈鳥這是著急告狀呢,最好他別來。”
老丁炳哈大笑,“怎麼樣,是不是那個味道?”
明珠點了點頭,“果然是土地廟旁邊的,老丁,辛苦你了。”
老丁擺了擺手,“說什麼辛不辛苦,應該的。”
時值月輪當空,萬籟俱寂,明珠換上從鄰居家偷來的夜行衣,一路走了出去,來到了大牢門口,嚴防死守的大牢卻多了及時與人把守。
忽然感覺脖子後面一涼,明珠身子一頓,靠著牆根緩緩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明天?你怎麼在這?”
明天笑了笑,“明珠,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
“什麼醒不醒,我在這裡,當然醒了,又不是夢遊?”
明天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你在這裡做什麼?”
明珠摸了摸頭,“我聽說外面熱鬧,就想出來瞧瞧,沒成想迷了路。”
明天放下手裡的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外面危險,以後別再亂跑了。”
明珠笑嘻嘻的走上前,“既然都出來了,我們去土地廟看看吧,老丁實在太小氣,就買了一個糖人。”
明天想了想,點了點頭,“那你以後得乖乖的聽話,不能亂跑。”
明珠痛快地答應了。
剛到土地廟門口,出來一個姿態妖嬈的綠衣女子,走到明珠身邊,忽然要倒。
明珠立馬跳出很遠,“幹嘛,想訛我?”
那女子臉上抽了抽,順勢又蹲下了,“小女子只是不小心崴了腳,再說,你看我的穿著,用得著訛你嗎?”那女子忽然變了臉色說道。
明天擋在明珠身前,冷眼看著綠衣女子,綠衣女子氣不過,揮了揮衣袖,趾高氣揚的一瘸一拐的走開了,剛走沒幾步,明珠明明看見那女子健步如飛……
明天卻忽然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明珠大驚的上去攙扶,“明天,你怎麼了?”
明天緊鎖著眉頭,豆大的汗水不斷的低落,“剛剛那個女人……先進去歇一會。”
明天身後沒有帶多少人來,明珠特意把所有的人都支開,“好,咱們先進去。”
土地廟後面的房間,是用來招待平日裡香客募捐的最多的人,也是司青的小姨娘的主意,說是人家白給了那麼多錢,總不能連個喝茶的地方都沒有。
就大方的花了二十兩銀子,不僅把這個房間收拾得妥妥當當,還讓人甘願的拿出銀子日進斗金。
明珠剛把人扶進去,明天眉頭一皺,緊緊的咬著牙,死拉住明珠的手腕,“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明珠一怔,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我以前來過,哦,對了,你不知道,那時候你和唐應竹去買酒菜了,不過我們後來在這裡遇襲的,你忘記了嗎,左斐?”
左斐臉色忽的煞白,咬牙道:“你果然都記起來了。”
明珠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盞茶,“我從來沒忘記。”
“那你爲什麼要……”
“我不假裝失憶的話,怎麼會知道是你抓了謝天,怎麼知道是你一直派人追殺唐應竹和司青兩個人,怎麼會知道你和你爹想篡權奪位?”
“你都知道?”左斐顫抖著毫無血色的嘴脣,“剛剛那個女人……”
“虧你和司青交情那麼好,連他的小姨娘都認不得?”
“是啊,你可真真是沒見識,我可是我那小兒子嫡親的小姨娘,”忽然推門進來一個人,正是剛剛那個綠衣女子,她捂著嘴偷笑,“很快我就能當側室了,就不是姨娘了。”
明珠走過去,“恭喜小姨娘。”
“哎呦,我就喜歡你這小丫頭的一張小甜嘴,可比司青那小子強多了。”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左斐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眼裡帶著些迷濛的閃爍看著明珠,“明珠,這些日子我待你如何,你心裡不知道嗎?”
明珠垂下眸子笑了笑,“實在不敢當左小將軍厚愛,只是我父親屍骨未寒,我母親痛不欲生,我明家家破人亡,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左斐幾欲昏沉之下吐出一口黑血,小姨娘連忙阻止明珠繼續說下去,“乖丫頭,你先別說了,把他氣死了就壞了大事,還是等司青他們來了吧。”
明珠轉過頭去,忍住了要殺了他的衝動和悲痛的淚水,她怎麼能忘記,在獅虎山的竹林,父親被無數條白蛇纏繞住一動不動,眼裡朦朧的看著遠走的他們,嘴裡喊著母親和她的名字。
明珠走到土地廟的樹下,一樣的夜晚,來的時候還有些人拿著燈盞離去,現在也許是小姨娘打過招呼,已經空無一人。
大樹下還搖擺著白天掛上去的紅緞子,寫著一個個的願望。
當日的喝醉酒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微醺的躺在大樹底下,看著司青對唐應竹大發脾氣,江子冉沉默的在一邊偷偷抹眼淚,左斐則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酒。
抹了一把臉上的狼狽,看著遠遠走來的一羣人,唐應竹走上來,四處打量著明珠,“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明珠搖了搖頭,才幾日不見,唐應竹顯得成熟了不少,臉部有些消瘦,眼裡有明顯的疲憊。
後面還跟著豐寧瑞,司青,江子冉和秀秀。
司青在後面不自然的看了一眼,“人呢?”
明珠擡頭示意了一下後面的房間,“小姨娘看著呢……”
司青頓了頓,“她來湊什麼熱鬧?”
說著就大步的走了過去,唐應竹摸了摸明珠的頭就跟了過去。
江子冉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臉的憂鬱,“明珠,你回來怎麼不通知我,要不是我死活非跟著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呢,你竟然和他們一起瞞著我?”
明珠頓了頓,避過了這個話題,“你的毒好了?”
“當然好了,我不會放過他的,虧得我把他當兄弟,他讓那個路遠下毒害我,差點把小命丟在了那個地方。”
江子冉越說越來氣,直接越過明珠走了。
豐寧瑞對她點了點頭,“節哀。”
秀秀也彆扭的走過來,拉著明珠的手,“明珠,你別傷心,千里去你家裡打聽過,一切都挺好的。”
明珠強忍著淚水笑了笑,“我知道。”
明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戶,若是有什麼事怎麼會不傳的沸沸揚揚?
她還知道明家家主的葬禮在明日,所以她選擇了今日撕破臉。
可是她唯一沒聽到的是娘有沒有派人找過她。
“左斐,咱們兄弟那麼多年,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說別的,就衝著這幾年的情分,你告訴我一句,爲什麼?權勢?財富?天下?”司青站在面前,手裡拿著一個碧玉的小葫蘆把玩著。
左斐不發一言的慘白著臉趴在桌子上,力氣就像是被抽乾,要不是明珠提前服過解藥,現在恐怕也是這個樣子了,小姨娘的軟筋散可是獨門秘方。
“左斐,你到底想要什麼纔想害我們?”江子冉怒瞪著紅眼問道。
左斐不屑地擡起頭,看到明珠站在他們後面,頓了頓,抿了抿脣,“這都是你安排的?”
明珠撇過頭去不說話,強忍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憑什麼還能這麼質問?
“你這小子不識好歹,少來欺騙人家小泵娘,你那點心思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小姨娘甩了甩煙水雲袖走上去。
“小姨娘,你胡說什麼?”司青立刻制止她。
小姨娘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敢這麼跟我說話,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司青訕訕的站在一旁,看著小姨娘走到左斐的旁邊。
“你家壟斷了兵權,有了權,這小丫頭家富可敵國,你有了她,便有了錢,到時候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你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小姨娘輕飄飄的看了明珠一眼,明珠不可置信的看了一臉驚愕慘白的左斐,濃重的絕望鋪天蓋地。
唐應竹站在明珠面前,擋住了兩個人的視線,沒有看到左斐眼裡的痛苦。
“當年我去上京的少林寺修身養性的原因,你們不知道嗎?”左斐緩緩開口,看著三個人。
江子冉嘴脣動了動,撇過頭去。
“原來是因爲這件事,我們當時太小,不是故意的,況且誰也不願意出事。”
左斐垂下眸子笑了笑,“是啊,誰也不願意出事,所以我掉下懸崖了,你們偷偷走了,我在懸崖壁上一天一夜,原想著你們會找人來,可是我爹帶人來的時候,才知道,你們回到了家,對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提起過。”
三個人都不由得撇過頭去,彷彿不願面對那一幕。
“我們後來是對不住你,可是我們找人去的時候,你已經得救了。”江子冉說道。
平日裡嬉笑言樂的江子冉此時表情也很凝重,豐寧瑞看不出喜樂的站在後面,秀秀此時也咬著舌頭不說話。
左斐看著他們,“兄弟就是見死不救?你們去了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們?”
“這些年,我們也是真心想把你當兄弟的。”江子冉說道。
左斐看著他,“只有你一個想,其他人可不這麼想。”
司青和唐應竹對視一眼,司青道:“你若不是幾次三番想置應竹於死地,我們也不會對你那樣。”
“好了,都別說了,左斐,你把謝天放了,咱們就一筆勾銷以前的恩怨。”
左斐擡起頭來看著江子冉,“謝天不過和你們呆了那麼短的時間,你們就能豁出命去救他?還是,你們也知道了他背後的人,也想拿來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