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謝天才不會跟你一樣,識相的趕緊把人教出來,否則就把你交給朝廷,要是讓朝廷知道了你做的這些事,就算沒有證據,他們也會起疑心。”秀兒上前喊道。
這番話一定是從他們那裡聽來的,否則她怎麼會分析得頭頭是道。
左斐臉色白了又白,司青說道:“她說的沒錯,左斐,你爹若是知道,也一定不想在這個時候鬧到朝廷上去,太后和皇上兩個正在水火不容,若是知道了你們的動作,恐怕朝廷的危機沒有了,他們母子兩個連起來對付你們,你忘了當年的諸侯之亂了?”
左斐緊抿著脣不言語,聽到司青接著說:“就算你不怕,就不怕我們把桔紅姑娘的身份公諸於衆?我想,她很樂意認你這個哥哥的。”
左斐每天緊皺,“你抓了桔紅?”復又看向江子冉,“你竟然讓他抓了桔紅?”
“你別來嚇唬他,左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把妹妹放在我們身邊周旋這麼久,該知道的消息也知道了不少,她能做的也都做了,你還以爲她能全身而退?你怪我們當初見死不救,怎麼就把你妹妹推進了火坑?”
左斐垂下眸子,“好,我帶你們去找謝天,你把我們放了。”
“好,我們見到謝天,立刻放人。”司青眸子裡精光閃閃,明珠彷彿意識到什麼,有些東西沒有結束,而是在慢慢的滋生。
謝天一身血跡狼狽的被人攙扶了出來,秀秀和千里上去驗人,這是在大牢門口。
左斐被百靈和老丁攙扶著,百靈眼睛紅腫,老丁欲言又止。
明珠看了他們一眼,偷偷地把謝天放出來,也不知道左老將軍會對他們怎麼樣?
明珠對著百靈點了點頭,跟著唐應竹剛轉身,便聽著老丁的聲音,“姑娘,也是少爺和姑娘有緣無分,今後請姑娘保重。”
明珠腳下一頓,側過身子,“我感激百靈的照顧,卻不感激你,老丁,若不是你當時把我和唐應竹扔在半路,截去了我們所有的東西,我們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老丁就是唐國公派去送他們的那個老車伕,想必當天和黑衣人死戰也只是做了一齣戲而已,目的便是把他們趕走,檢查他們行李裡面有沒有那本賬簿。
老丁頓了頓,羞愧的轉過頭去,明珠大步的走了回去。
沒有回唐國公府,而是徑直走回了明府。
唐應竹和司青並沒有阻止,而是讓秀兒一直跟著。
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走向那個拼了命想逃開的牢籠。
大門緊閉,門口的守衛也不見了,只有兩旁的燈籠上換上了通透哀絕的白色。
“明珠,你快去敲門啊……”秀兒在一旁催促道。
明珠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走上前去,敲了很久,纔有人來開門。
“大小姐?你回來了?”來人是原本看門的小四,看著明珠自是悲喜交加。
聽到聲音,巧兒也跑了過來,“小姐,你怎麼纔回來?”說著就撲倒她懷裡哭哭啼啼,“老爺,老爺,他……”
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看看爹。”
巧兒剛放開,明珠看見大廳設成了靈堂,一入眼都是白色的綾鍛,中間安放著一口棺材,上方放著明正的牌位。
所有的人都跪在下面,眼裡紅紅的,孫念雪一身縞白的長裙站在棺材旁,怔怔的看著裡面的人,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明珠眼裡一酸,跑過去,卻看見棺材裡面根本沒有明正的尺骨,只是他的一件沾滿血跡的衣服,上面安放了一顆明珠。
“娘?”明珠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孫念雪悽慘的笑了笑,“那麼多蛇,他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人去的時候,只找到了這件衣服,連骨頭都沒了。”
胸口的血淚齊齊往上涌,下面跪著的人都啜泣的出了聲,而這一切,只因爲曾經自己暗生情愫的人。
“明珠,你回來也好,看看你爹孃最後一面,你爹平日裡是兇了點,可是真疼你,你送他一程,以後就沒關係了。”
孫念雪淡若雲煙的說著話,眼裡卻不曾看向明珠一眼。
明珠心裡一空,拉著孫念雪的衣襟跪下去,“娘……我知道錯了。”
孫念雪深吸了一口氣,“你沒有錯,是我不好,是我沒攔住他,他非要去找你,我攔不住。”
明珠還未說出話來,眼淚就止不住,“娘……”
孫念雪把她扶了起來,眼裡空空蕩蕩,“你我十幾年的母女情分,也就到此爲止了,出了這種事,從此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再是我明家的人,我也不再是你娘。”
“夫人,夫人息怒,小姐都回來了,夫人就不要責怪小姐了……”巧兒一聽,大驚的跪下去磕頭。
孫念雪看著明珠,抹了臉上的淚痕,“有你爹在,你纔是我們的女兒,你爹不在了,你什麼都不是,明珠,你走吧,我看到你一次,就像看到了你爹被萬蟲蝕心……”
爹爹偏愛,孃親疼愛,所以她纔會肆無忌憚的爲所欲爲。
可是她卻害死了爹,娘愛爹心切,不管在貧窮還是富貴之際,都不離不棄,如初安寧,明珠不得不也只能去恨那個罪魁禍首。
秀兒連拉帶拽的把明珠拽了起來,沒有人敢上去相勸,孫念雪只是怔怔的看著棺內。
秀兒一直跟著司青住在他們家,秀兒的爹和橫千秋也在。
司家和唐府同是大門府邸,唯一不同的是唐府規整了些,司府多奢華,也許是一個從官,一個從商的緣故。
司青看著明珠的樣子,安排了人收拾了房間,橫千秋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嘆了口氣走開了。
司青的小姨娘走上來,安慰道:“小泵娘,你可別爲了那個男人傷了心,你長得這麼好看,哪愁找不到一個如意郎君?我告訴你啊,我認識不少名門大戶的公子……”
“小姨娘,你胡說些什麼……”司青喝止,“明珠的爹爹剛剛離世,傷心是應當的。”
小姨娘這才訕訕的住了口,明珠坐在牀邊一動不動,垂眸看著腳下。
她早就換上了以往不常穿的石榴裙,一襲粉紅的水袖籠紗,左斐最是喜歡她這個樣子。
忽然推門進來一個人,年過五旬卻風韻猶存,眉目間有些相熟,看到明珠,愣愣的看了幾眼,“你就是明家的丫頭?”
“娘,你怎麼來了?”司青在一旁問道。
那婦人走過去,“長得倒是和我那嫂子挺像,只是也是個連累家人的孤煞之命,早就有人說過,讓我哥把你送到外面去,他偏偏捨不得,你小小年紀就害死了他,真是應了那些話……”
“娘,你在胡說什麼?”司青臉色微微發怒。
小姨娘在一旁摸不著頭腦,也聽出了幾分,“姐姐,你好歹也一把年紀了,怎麼來欺負一個丫頭,還是你的外甥?”
明珠此時卻煞白了臉色,她都聽明白了,緊咬著脣齒,嚐到了一絲血腥。
那婦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把我哥哥害死了,你娘把你趕了出來,你們母女都是沒心沒肺的東西,虧得我哥哥白疼你們一場。”
“你在胡說什麼?”一道蒼勁有力地聲音傳來,明珠瑟瑟發抖的雙手才微微鎮定,她不敢確保下一秒會不會哭出來。
“老爺,你快來,這漂亮的小丫頭來家裡做客,姐姐身爲女主人,竟然對其怒罵相向。”小姨娘一聽到聲音,就湊上去。
一箇中年男人手裡握著兩顆潘龍珠緩緩走了進來,不理會小姨娘的話,徑直到了中間。
“我們明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了你來多嘴?”那婦人看著小姨娘說道。
“放肆,你怎麼如此不知分寸,她是你哥哥的女兒,你哥哥死了就歸咎於一個孩子,像話嗎?”
“老爺……”那婦人眼裡立刻哭了出來,“我早就說過,哥哥娶得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人,只會連累哥哥……”
“就算連累,也是他心甘情願的,你別忘了,你已經不是明家的人,你早就被他趕了出來,你哥哥疼他的女兒,你更該好好對她。”
“就是,自己被人趕出來就算了,還對自己的親外甥落井下石……”
“你……”
“娘,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找明珠有些事情,等事情過去了,我在讓她給您請安。”司青說著,就扶著那婦人出了門。
明珠起身,走到司青爹爹的面前行禮,“多謝司先生美言。”
司青爹爹一笑,露出兩個大虎牙,“謝什麼,按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姑丈,不要見外,到了這裡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他們婦人心眼小,你別跟著見識,素兒,你可得照顧好她。”
“是,老爺,我一見小泵娘就喜歡的不得了,我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小泵娘還是老爺的親戚呢。”小姨娘含羞帶怯,聲音都酥了幾分。
司青突然跑進來,臉色慌張,司虎微微皺眉,“把你娘送回去,用得著這麼急回來嗎?”
司青搖了搖頭,神情嚴肅,“出事了,爹。”
橫千秋等人看過去,“出什麼事了?”
“唐國公和應竹被抓了……”
司虎緊皺著眉頭,來回的踱步,“司家和唐家一向是來往密切,唐家出了事,下一個怕是司家了,你可知,抓他們是什麼罪名?”
“聽說找到了賬簿,唐國公的罪名是貪污,應竹的罪名是糟踐皇物。”
“他們這是找不到罪名了,真是可笑,有我司家在,唐家用得著貪污?唐應竹那小子更不用說,他糟踐的皇物不知道有多少,現在才知道來抓?”
“爹,先別說這些,先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吧,皇上下的令,到現在太后那裡也沒個動靜。”
“看來,皇上是下了決心想要把太后背後的唐家剷除了……”
橫千秋說道:“司公,我等都是粗人,朝廷的事情也不懂,可是我知道,應竹那孩子雖然頑劣,可是本性善良,並非大惡之輩,況且司公收留我們,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司公盡避開口。”
司虎說道:“橫先生客氣了,江湖中人,何必計較那麼多,唐國公與我是多年的交情,他出了事情,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司青,上面可有說,唐應竹糟踐得是什麼皇物?”
“是唐家早年受先帝恩寵賞下的紫玉龍佩,應竹把它弄丟了……”
明珠一怔,那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