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琪接過墨玄黑著臉端過來的藥汁,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擦了擦嘴角,看著墨玄等待下文的模樣,無奈的笑開。
“這么些年來,你就因?yàn)檫@個問題,不依不饒了嗎?”
“玉琪,究竟是我不依不饒,還是你始終不肯給我一個交代?”
“墨玄,你一定要個交代嗎?”
“你我都是行將就木的人了,難道在你的心里,我什么也不是了嗎?難道你從未愿意想起我?甚至是可憐我?”
墨玄一直都是這般的直接,又是這般的率真,她不想傷害他,可是有些事情,不傷害也不可能。
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對他太過于溫柔,優(yōu)柔寡斷,不肯告訴他和宋安為什么。
可如今他們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有些話,她愿意說出來了。
“彥竹……確實(shí)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最愛。”
“我不信!”
李玉琪深嘆一口氣,她看著至今還是激動的墨玄,安靜地等待他的冷靜。
墨玄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深吸一口氣,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告訴她,他失態(tài)了。
“墨玄啊,我知道你一直在問我,為什么我選擇彥竹。你我畢竟是十五歲就開始認(rèn)識,一起走過那么多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從十五歲開始,你與我朝夕不離,直到我三十五歲,你才徹底的離開我。”
她嘆了口氣,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xì)雨,無奈的說道:“二十年,你我相處了二十年,風(fēng)雨同舟了二十年。這二十年又怎么會是彈指一揮間的輕松?它夾雜了多少你我的故事,它又收藏了多少你我的情誼,又有誰說得清楚?”
“所以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他問的是那般的卑微,卑微的都不像他墨玄了,他曾是這般驕傲而又傲慢的男子。
“墨玄,雖然你虛長我?guī)讱q,可你終究是看不開這世事無常,更看不懂這人間的情感。你像個不食煙火的鳳凰,盤旋在天際,供人仰望,也供人崇拜。可是我不是鳳凰,我不過是一只孔雀都不算的鳥兒,我向往著自由,更向往著平等。”
她的聲音很淡很慢,卻如尖刀,讓他的心狠狠的被剖開,鮮血直流。
“墨玄啊,你的世界充滿了各種鳳毛麟角的人物,在他們之間,你可以自在翱翔,甚至是其中魁首。可是我不行,就連龍魂都不選擇我,我只是個平庸的女子罷了。”
李玉琪拍了拍墨玄的肩膀,卻被他甩開,她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xù)說著屬于他與她的糾葛。
“我十五歲成名是靠著我不要命的努力,你該知道我身上有多少處傷痕,這些不要命的拼搏才有了十五歲的揚(yáng)名萬里。我這種人不是你這種天才級別的人物,我是笨鳥先飛的人,只有持續(xù)不斷的努力,才能勉強(qiáng)跟得上你的步伐,不被你產(chǎn)生的塵土給噴個滿頭滿臉。”
她抓住他的肩膀,笑的是那般的柔和,“墨玄,我不是不是喜歡你,正是我喜歡你,我才知道你我不是一類人,我太好強(qiáng),是一輩子趕不上你這種天才的。而我更難融入你的朋友圈子之中,在你的朋友之中,我自慚形愧,知道嗎?”
墨玄震驚的轉(zhuǎn)過頭來,似乎想起什么,手指顫抖起來,“趙家大院,那一次比試才藝之后,你消失了一天一夜,甚至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對我的態(tài)度急速下滑,也是因?yàn)檫@個?”
李玉琪點(diǎn)著頭,他總算知道她的心里了,可她卻有一種犯罪感。
“墨玄,對不起,你我的感情太深厚了,我舍不得與你徹底的斷了聯(lián)系,可是我又不能與你共結(jié)連理。你的人生,被我的自私耽誤了,這是我的不對。”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肯早告訴我?為什么!”
“對不起,墨玄!”
“什么對不起?如果你肯告訴我,我愿你為你舍棄這一身本事,甘愿做個無能之輩,難道你不知道嗎?”
“可是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因?yàn)槲业呐时刃暮秃脛傩模瑲Я艘粋€神醫(yī),毀了很多人生的希望。”
“所以你甘愿與我保持距離,讓我一輩子摸不清道不明的與你就這么糾纏下去?”
“我曾經(jīng)試探給你找過你的伴侶,不是嗎?那就是一種暗示。”
“可是,你明知道我這人死心眼!”
“所以我選擇沉默,只有沉默,才會讓你保留你最起碼的美好。我不想毀了你,墨玄。”
“那宋安呢?為什么你也不選擇他?他與你有婚約不是嗎?你不要告訴我是雅歌!”
“我這人心軟,你該知道的,雅歌是我鄰居,我最好的姐妹,我不希望與她反目。”
“可是雅歌對你呢?她從未來看過你,你知道嗎?”
“可她卻沒有跟瀾月和胡蘊(yùn)一般瘋狂,不是嗎?”
“你為什么不選擇宋安?我不相信是雅歌而已!”
“宋安嗎?”
李玉琪瞥見了門口那一角衣衫,輕嘆一口氣,“宋安啊,你來了,就進(jìn)來吧。”
宋安嘆了口氣,他忘記了收起衣角,他對她總是會疏于防范。
“嗯,我來了,你們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宋安總是這般,喜歡讓彼此都保留下最美好的記憶,而他不愿意拆穿任何事情。
“你我都是過了半輩子的人了,你也想知道我為什么不選擇你,是嗎?”
“我確實(shí)一直思考這件事,你能給我這個答案嗎?”
“宋安啊,你是一個好大哥,也是我從小的好友。曾經(jīng)我一直以為自己會遵從家庭的安排,歡喜的嫁給你,相夫教子,做一個安靜的女子。”
她頓了頓,眼神有些模糊起來,她已經(jīng)快看不清宋安的臉了,可是她卻保持著與他對視的模樣。
“后來唯方大陸戰(zhàn)禍不斷,我沒辦法,只能選擇了用最大的能力去保護(hù)一方水土的平安。我很感激與你一起在無荒城做的努力,讓那里成為了自由的國度,讓那里的百姓過著我期望的生活。只是……”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只是你的家族橫在了你我之間,宋安,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在乎什么,其實(shí)我比你更清楚。”
“玉琪,我在乎什么?”
“少年的時候,你在乎家族對你的希望;青年的時候,你在乎家族對你的支持;中年的時候,你在乎天下對你的評價。而我卻是唯一一個給你抹黑的人物,你堂叔那年的話,我記在了心里,在雪地里坐了一夜,去想他的話,去想你的處境,終究是選擇了放棄。”
【作者題外話】:男主母親的瑪麗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