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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逆襲】

第一節

許光榮沉吟了一會,一拍大腿,大聲說:“好!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你只帶九個人去夠不夠?”

從剛剛周衛國只扒了十套鬼子軍服就知道這次行動周衛國只準備帶九個人。

周衛國笑了,說:“連長,這種行動本來就不需要太多人,十個人足夠了!不過你得給我老兵!”

許光榮點頭說:“好吧!人你自己挑。不過我要你保證安全回來!別人我不管,你周衛國,一根毫毛也不許少!”

周衛國立刻立正道:“是!”接著又低聲說道:“連長,我看這次的人我就從一班選好了。一班戰士大多是南方人,身材和鬼子差不多,又都是老兵,而且人我也熟?!?

楊大力在一邊剛好聽見,不高興地說:“班長,你執行任務怎麼能不帶上俺?”

周衛國笑道:“你看看你自己,長得五大三粗的,有哪一點像小鬼子?我們這是化妝偵察,又不是去明刀明槍地幹!你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

楊大力撓撓頭,知道周衛國說得有道理,但要他就這樣跟著許光榮回去他卻又有些不甘心。

許光榮看穿了楊大力的想法,笑道:“這樣好了,你帶人化妝偵察,我叫王排長帶著你們一排在十里鋪接應你們?!?

周衛國想了想,點了點頭。

楊大力這才高興起來了。

許光榮又從左手手腕上解下了自己的表,遞給了周衛國,說:“衛國,這塊表是團長送給我的,我現在送給你!”

周衛國一愣,卻沒有伸手接。

許光榮笑笑,將表放在周衛國手中,說:“衛國,拿著!你打鬼子打得這麼好,別說只是一塊表,就算是我的命送給你都行!再說這塊表你這次執行任務肯定也用得上!王排長也有塊表,回頭你和他定個接應時間,我在陽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周衛國想了想,收下了表。許光榮說得對,今晚的行動需要掌握時間,有塊表的確方便多了。不過許光榮開始說的話卻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事他實在是遇到太多了!

但很快,周衛國就將這不安的想法驅出腦中,現在想這種問題實在不合適!

許光榮見周衛國收下了表,又鄭重地說:“衛國,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給我安全回來!三連不能沒有你!”

周衛國點了點頭,心中感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許光榮沉默了一會,突然又低聲說道:“虎頭山也不能沒有你!”

周衛國渾身一震,看向許光榮,正看見許光榮滿是鼓勵的目光。

周衛國頓時熱血沸騰,緩緩說道:“謝謝連長!”

說完雙腿一併,向許光榮敬了個禮。

許光榮卻在心裡嘆了口氣,周衛國的價值他再清楚不過,可他實在沒有能力給周衛國更大的發揮空間!希望這次伏擊戰的勝利能讓團長重視周衛國這個軍事天才!

※※※

隨後,三連按照周衛國手中的雷場示意圖,輕鬆過了雷場,又順便將鬼子起出的地雷換了個地方重新埋了回去——“掃蕩”的鬼子要是再走這條路自然免不了要嚐嚐地雷的滋味!

一排在排長王守榮的帶領下留了下來,記錄下雷場位置後就鑽進了山裡休息,靜待天黑。

趁著休息的空擋,周衛國也挑選好了偵察分隊剩下的九個人,自然就是李勇趙傑等九個一班的熟人了。周衛國指導李勇等人換上鬼子軍服,佩戴上鬼子裝具後,又特別向他們交待,路上如果遇上鬼子都不要開口,全由自己來說。一班戰士都知道周衛國精通日語,所以自然沒什麼異議。

交待完注意事項後,周衛國給偵察分隊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吃過乾糧後睡覺!

晚上的任務可不輕鬆,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

直到太陽下山,山下也沒有鬼子經過。

原來,淶陽的鬼子指揮官雖然得到先頭部隊遭到支那軍隊襲擊的消息,但卻不相信僅憑虎頭山的那支“土八路”就可以完全吃掉配備了一個戰車小隊的兩個中隊精銳部隊!而且上午從航空兵那裡傳來的消息也證實先頭部隊還“牢牢地把握著戰場的主動權”,相信他們現在正向支那人的腹地前進。所以在先頭部隊沒有新的消息傳來之前,鬼子指揮官還不想貿然進攻。

※※※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周衛國和王守榮對過表,又約定好了在十里鋪接應的時間和暗號後立刻帶著偵察分隊出發。

王守榮則將在六個小時後帶著一排剩下的戰士出發,按照周衛國的意思,偵察分隊潛入火車站的時間定在凌晨四點,那時大部分鬼子應該都沉浸在夢鄉!

急行軍的偵察分隊趕到十里鋪時,周衛國看了看錶,見整個行軍時間才一個半小時,不由暗暗點了點頭,看來這一個多月來的訓練果然沒有白費!

十里鋪位於淶陽縣城東面,顧名思義,離縣城的距離正好是十里,離騎風口則大約有二十公里。曾經也是一個小市鎮,但清末民初以來迭經戰亂,現在早已沒有人煙,只剩下殘垣斷壁和雜草了!

周衛國帶著偵察分隊搜索前進,直到進了一個大房子的廢墟,才停了下來。

從這房子殘破的牆壁上露出的青磚來看,這個房子曾經也應該屬於一個大戶人家。在這種平原地帶,有青磚磚牆作爲臨時防禦陣地自然再好不過。

周衛國分派好了潛伏哨後立刻命令偵察分隊原地休息。

※※※

李勇和周衛國都靠牆坐著,李勇休息了一會後突然嘆了口氣。

周衛國奇道:“老李,沒事你嘆什麼氣?”

李勇想了想,低聲說道:“老周,今天這個戰鬥你怎麼看?”

周衛國一愣,說:“什麼怎麼看?”

李勇說:“我是說我們團在今天戰鬥中的傷亡?!?

周衛國沉默了一會,說:“你想不想聽我的真話?”

李勇轉過頭,看著周衛國的眼睛,說:“老周,我就是想聽你的真話才問你!”

周衛國又沉默了一會,才低聲說:“我們團今天的傷亡太大了!其實如果戰術得法,根本不會有這麼大傷亡!”

李勇點頭說:“我也這麼想!如果今天的戰鬥由你來指揮,我相信全團的傷亡至少可以少三成!如果部隊都由你來訓練,那麼傷亡還要??!”

周衛國默然。

李勇轉身靠在牆上又嘆了口氣,才低聲說:“今天的戰鬥讓我想起了我們北上的那場遭遇戰。當時我們一班加上你也只有十一個戰鬥人員,還要保護三十幾個學生,但就算這樣我們也把七十幾個鬼子打得頭破血流!自己還只有兩個人受傷!後來我們三連一個整連打剩下的幾十個鬼子傷亡卻大得多!這又是爲什麼?說實話,那時我們一班的戰鬥力也不見得比別班高多少,爲什麼我們可以打得那麼好?”

周衛國緩緩說:“其實鬼子並不難打,關鍵看你怎麼打!我們的裝備不如鬼子,但我們可以通過加強訓練和採用靈活的戰術來對付他們!比如說今天的戰鬥,從我們消滅鬼子的那兩輛戰車之後,戰場主動權就已經牢牢地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上!團主力完全可以充分發揮地形優勢,通過炸藥、手榴彈大量殺傷鬼子,再加上我們繳獲的那輛鬼子戰車的炮火支援,消滅這些鬼子肯定是十拿九穩!根本就沒有必要過早發動衝鋒,和擅長拼刺的鬼子打白刃戰,徒然增加了不必要的傷亡!打仗不怕死絕不是讓士兵去送死!而且其他兄弟部隊顯然沒有吸取我們三連上次遭遇戰抓鬼子俘虜的教訓,又造成了很多無謂的傷亡!”

李勇點了點頭說:“沒錯!老周!你看我們三連這次的傷亡就比其他連要小得多,我們一班二班更是連一個重傷的都沒有!這都是你那些訓練的功勞!”

周衛國嘆了口氣,說:“可惜我的訓練方法別人都不接受,連王排長都不睬我!”

李勇立刻說:“老周,你放心!我相信你!”

周衛國點點頭說:“我知道!”

隨即臉露微笑,說:“要不然這次行動我也不會挑你們一班了!指揮作戰就是要如臂使指,如果令不行禁不止,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李勇立刻說:“我們一班的兵你儘管用!反正我知道跟著你總是不會吃虧的!”

說完就笑了。

周衛國也笑了,說:“睡吧!養足精神,好好再跟鬼子幹一次!”

李勇點點頭,和衣躺下了。

周衛國也順著牆角躺了下去。

※※※

凌晨三時,周衛國叫醒了偵察分隊的所有戰士,低聲命令他們檢查武器,準備出發!

接下來的路上難免不會遇上突發情況,預先做好戰鬥準備總是沒錯的!

衆人立刻起身,開始檢查武器。

當所有人都示意武器完好後,周衛國手一揮,帶著衆人直奔淶陽火車站。

※※※

淶陽火車站的位置正好在淶陽縣城和十里鋪之間,離兩地各五里路。

淶陽火車站原本也是有客運的,但鬼子佔領淶陽後,立刻停止了客運,將火車車皮全部用於物資和兵員的運輸,所以火車站也就成了完全的軍管了。

爲了保障鐵路運輸的暢通,鬼子在淶陽火車站常駐有兩個中隊的防守兵力。在淶陽縣城和附近,又駐有鬼子一個聯隊,還有僞軍的一個團?;疖囌竞蜏Z陽縣城之間的公路也被鬼子修整一新,以確保一旦淶陽火車站發生異常情況,淶陽駐軍乘坐汽車可以在十分鐘之內趕到!不過鬼子的兵力畢竟有限,無法面面俱到,只能保證火車站和一些重點地段鐵路的安全,所以這次淶陽以南的鐵路才遭到了國軍的大規模破壞。原本準備南下的一箇中隊鬼子戰車部隊爲了保密就停留在淶陽火車站休整。同時滯留在淶陽火車站的還有鬼子二十多列運輸各種作戰物資的軍列。

※※※

在夜暗的掩護下,周衛國帶著偵察分隊悄悄接近了淶陽火車站。

由於滯留的軍列太多,淶陽火車站內早已容不下這麼多車廂,所以後到的軍列都停到了火車站外,相應的,鬼子也加強了對火車站周圍的巡邏。

離火車站最外面的一列軍列不到一百米時,從火車站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個打著手電的鬼子。

不用周衛國多說,戰士們迅速立刻矮身隱蔽在了路基邊上的草叢裡。

那鬼子朝這邊走了沒多遠,身後就出現了一支鬼子巡邏隊。

見到前面的亮光,巡邏隊中打頭的鬼子立刻大聲問道:“什麼人?口令?”

同時,手中的手電也照了過去,巡邏隊士兵也立刻呈戰鬥隊形散開,步、機槍上膛,對準了前面的那鬼子。

前面那打手電的鬼子聽見身後的聲音趕緊轉身笑道:“哦,原來是武田隊長!是我?!?

那叫武田的鬼子隊長卻不爲所動,還是大聲說:“口令?”

那打手電的鬼子有些生氣了,說:“武田,你發什麼瘋?難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我是渡邊??!”

武田還是冷冷地說:“口令?”

邊上的幾個士兵也配合著這一聲喝問迅速將步槍抵肩,瞄向渡邊,看來只要武田一聲令下,這幾個士兵肯定會毫不猶豫就射擊!

渡邊愣了愣,隨後才帶著怒意大聲說道:“富士山下!回令?”

武田立刻回道:“櫻花盛開!”

隨後一揮手,巡邏隊士兵才收起了槍。

武田帶著巡邏隊上前,在和渡邊錯身而過時,突然朝渡邊鞠了一躬說:“渡邊軍醫,起得好早?。倓倢嵲谑菍Σ黄穑∥涮锫氊熕?!”

渡邊忿忿地說:“武田,你也不用做得這麼過分吧?我們可是天天見面!”

武田淡淡地說:“你我都是爲天皇效忠,爲大日本帝國效忠!自當盡心盡力!說不上過分不過分!再說,渡邊軍醫應該也知道,三天前火車站就已經開始戒嚴,沒有站長的特別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渡邊軍醫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渡邊軍醫還是請回吧!”

渡邊想了想,說:“可我有公務在身,必須要離開火車站一趟!”

武田微笑著說:“既然是這樣,那就請渡邊軍醫出示站長的特別手令!如果核對無誤,渡邊軍醫隨時可以從正門離開車站,不必從這邊走!”

渡邊臉上變色,說:“武田,你這是什麼意思?”

武田說:“沒什麼意思,渡邊軍醫,請出示手令?”

渡邊澀聲說:“武田,你難道連我都不相信?”

武田不置可否,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請渡邊軍醫原諒!我想你也聽說了,我們對虎頭山八路軍‘掃蕩’作戰的先頭部隊今天遭到了支那人襲擊的消息吧?”

渡邊冷冷地說:“難道你認爲這麼一支帝國精銳部隊還不夠殺光虎頭山的那支支那農民軍隊?難道那些支那人還有能力進攻我們火車站?”

武田淡淡地說:“支那人狡猾成性,南下的鐵路不就是被支那軍隊給破壞的嗎?所以渡邊軍醫還是小心一些好!如果沒有站長的手令,那就請回吧!”

渡邊見武田軟硬不吃,臉上陣青陣白,最後只好“哼”了一聲氣鼓鼓地往回走。

看著渡邊的背影,武田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低聲罵道:“什麼公務?還不是想出去找花姑娘!帝國軍人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說完,轉身帶著巡邏隊繼續巡邏。

巡邏隊走過偵察分隊隱蔽的地方時,周衛國仔細數了數,發現鬼子這支巡邏隊正好是十個人,心念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武田帶著巡邏隊走後不久,周衛國就帶著李勇他們從路基邊上站了起來,列隊朝火車站走去。

過了最外面一列火車後,不虞被過去的武田巡邏隊發現,周衛國更是打開了手中的手電?,F在既然知道了鬼子的口令,自己又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自然不必偷偷摸摸了!

周衛國帶著戰士們快速前進,很快就追上了渡邊。

渡邊聽見身後的聲響警惕地回頭,見是一支巡邏隊,不覺有些驚訝。怎麼今天的巡邏隊速度這麼快?

他正想著,就聽巡邏隊中有人大聲問道:“什麼人?口令?”

隨後手電光亮就射了過來。

渡邊頓時感到很鬱悶!

無論是誰在不到十分鐘時間就被兩支巡邏隊先後當作敵人問到口令還用手電照肯定都會鬱悶!

渡邊不由有些生氣地說道:“富士山下!回令?”

周衛國這時已經走到渡邊面前,立刻接道:“櫻花盛開!”

隨即裝作認出了渡邊,忙不迭說道:“原來是渡邊軍醫,失禮了!”

渡邊一愣,看了看周衛國,說:“你是誰?怎麼會認識我?”

周衛國陪著笑說道:“像您這麼高貴的人肯定不會認識我這種小兵的!我是竹下俊,請多多關照!”

心中卻是暗道:“竹下,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日本人的名字太古怪,我一時也不會起!只好拿你這個現成的名字來用用了!”

第二節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著周衛國不著痕跡的馬屁拍過來,渡邊立刻高興了起來,微笑著說道:“竹下君說笑了,我只是個軍醫,如何能稱得上高貴?”

周衛國正色說:“渡邊軍醫太謙虛了,醫生本就是神聖的職業!軍醫就更是高尚了!要知道,當我們爲天皇爲大日本帝國在戰場上奮力拼殺的時候,正是你們軍醫給了我們安全感,讓我們沒有了後顧之憂!在我們的心目中,你們軍醫就是我們軍人最後的守護神!”

渡邊不由笑得合不攏嘴,這“竹下俊”所說的話真是順耳之極!但嘴上自然還是謙讓道:“竹下君過獎了!你們爲了帝國的利益流血作戰,才真正是帝國的支柱!才真正令人欽佩!”

周衛國自然也是謙讓一番,接著又是一連串馬屁拍過去,把渡邊拍得舒舒服服的。

兩人聊了一會,渡邊突然問道:“竹下君,你說話怎麼會有京都口音?你是京都人嗎?”

周衛國心中一凜,立刻想起日軍的各師團都是按地域徵兵的,照理京都人應該是在第十六師團服役。該死的,當年跟竹下俊學習日語連他的京都口音也學會了!

不過這念頭只是在心中一閃,周衛國立刻說道:“是嗎?可能是因爲昭和九年我曾在京都長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帶上了京都的口音吧!渡邊軍醫真是見聞廣博!這麼快就聽出來了!”

其實渡邊也只是隨口問問,聽了周衛國連解釋帶捧的話後立刻微笑起來,“哦”了一聲後臉露惋惜說:“可惜了,竹下君要是京都人,此刻應該已隨十六師團轉戰,建立功勳了!可比在這種小地方當守備部隊要好!”

周衛國立刻雙腿一併,肅然說:“爲天皇效忠,但求盡心盡力!埋葬忠骨,處處即爲最好位置!”

渡邊笑笑,心中卻是轉著大不敬的念頭:“爲天皇效忠?恐怕也只有你這樣的年輕人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不過嘴上自然是大聲讚揚周衛國的“忠君體國”之心了!

渡邊轉念想起這位竹下君說自己曾在京都長住過,便開始向他詢問京都的風土人情。好在周衛國當年跟竹下俊學習日語時經常聽他講自己的故鄉,所以此刻揀些有趣的事情一一道來倒也讓渡邊頻頻頷首,只覺這個“小兵”的言談舉止比那個可惡的武田實在是不知可愛多少倍!可見在皇朝古都待過的人就是不一樣(京都曾作爲日本的國都歷時1000餘年,享有“千年古都”之稱)!

談笑間,周衛國已經跟渡邊接近了火車站站臺。

幾輛卡車此刻正停在站臺邊上,兩個鬼子士兵不斷從靠近站臺的一列火車上順著兩塊木板往下滾油桶,站臺上的幾個鬼子司機則把油桶往汽車上搬。每輛汽車車廂堆滿油桶後就開到車站外面集中。

這些鬼子看來大多都認識渡邊,在渡邊經過汽車時不斷和他打招呼。對於和渡邊言笑正歡的周衛國一行自然也就毫不懷疑了。

進了站臺,渡邊便停了下來,笑著對周衛國說:“竹下君,很高興今天能遇上你,不過我要回醫務室去了,我們改天再聊可好?”

周衛國立刻恭敬地說:“這是我的榮幸!”

渡邊拍了拍周衛國肩膀後說道:“年輕人,有前途!我會跟你們中隊長提起你的!”

說完,也沒問這“有前途”的年輕人究竟是哪個中隊的兵就微笑著走了。

周衛國假裝感動地對著渡邊的背影鞠了一個躬,說:“渡邊軍醫走好!謝謝渡邊軍醫!”

心中卻暗歎自己拍馬屁的本事又見長了!

由於站臺邊還有鬼子,所以渡邊走遠後,周衛國又帶著偵察分隊繼續前進,很快就過了油料車。不過油料車前面又停了一列火車,看來火車站還真是擁擠!

直到遠離了站臺的光亮,周衛國才放緩了腳步。

身後的李勇立刻低聲說:“老周,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周衛國嘿嘿笑了幾聲說:“老李,你說孫猴子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裡會怎麼幹?”

李勇立刻會意,說:“那當然是要大鬧一場!不過我們要怎麼鬧?”

周衛國低聲說:“剛剛我們經過的就是一列運送油料的軍列,你說要是把它弄爆炸會發生什麼事?”

李勇立刻臉露笑容,說:“老周,你可真夠狠的!”

周衛國嘿嘿笑了幾聲說:“對付鬼子那還能不狠?”

李勇立刻大點其頭。

但很快,李勇又皺起了眉頭,說:“可那列火車鬼子看得緊,我們怎麼炸?”

周衛國笑著說:“老李,你這人也太實在了!我又沒說一定要炸那輛油車?油車鬼子看得緊我們不會炸別的火車?。寇囌狙e停了這麼多軍列,裡面難道會沒有運送軍火的?我們找到運軍火的列車砸開車廂門往裡扔幾個手榴彈不就行了?”

李勇立刻兩眼放光,說:“對啊!老周!就這麼說定了!幹他孃的!”

周衛國趕緊低聲說:“老李,你小聲點!別把鬼子給招來!”

李勇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周衛國搖了搖頭,隨後低聲說:“大家跟著我繼續走,注意看我的手勢,我一揮手大家就一起往鐵軌上跳,躲到鬼子火車底下?!?

戰士們低聲應了。

周衛國帶著戰士們繼續緩慢地朝前走,但卻偷偷注意著鬼子哨兵的動靜。

見鬼子哨兵終於轉身了,周衛國立刻一揮手,帶著戰士們迅速跳下鐵軌,躲入了火車底下。

周衛國帶著戰士們從火車底下爬過鐵軌。過了兩列火車後,又靜靜聽了聽周圍沒什麼動靜,這才摸到一節車廂的車門邊,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大扳手。

跟在後面的李勇不由一愣,說:“老周,這大傢伙你從哪弄來的?”

周衛國說:“白天從鬼子戰車裡搜來的??!”

李勇訝然說:“你什麼時候藏在身上的?我怎麼沒看出來?”

周衛國微笑道:“我身上藏東西還能讓你看見?”

李勇忍不住低聲罵道:“不厚道!”

周衛國笑笑,用那個大扳手輕巧地撬開了車門上的鉛封,將車門拉開一條縫後,用手電朝裡照了照,發現裡面裝的都是些軍服被褥之類的物資。周衛國立刻關上車門,帶著戰士們往下一列火車摸過去。

但接下來一連撬了五列火車的十來個車廂都沒發現軍火!

周衛國不由皺起了眉頭,今天的運氣不會這麼差吧?

在撬開第七列火車其中一節車廂的車門時,周衛國終於看見了車廂裡碼得整整齊齊的彈藥箱!

周衛國和李勇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周衛國拉開車門,留下兩個戰士在外面警戒後,就帶著剩下的人鑽進了車廂,隨後把車廂門關上了。

周衛國打開手電,指揮著戰士們搬下一個彈藥箱撬開,箱蓋一撬開,戰士們就都發出了一聲驚歎。周衛國一看,只見箱子裡放著的都是鬼子的“九一式”手榴彈!

周衛國和李勇的臉上立刻樂開了花。有句話怎麼說的?剛想打盹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周衛國指揮戰士們又撬開了幾箱手榴彈,叫戰士們每人帶上七八顆後,才帶著衆人下車。

下車後,周衛國又連續撬開了這列火車的好幾個車廂,見裡面都是彈藥箱,這才放心??磥磉@應該是一列南下的軍火列車,因爲南下的鐵路被破壞了所以滯留在這裡。這一整列火車的彈藥要是爆炸起來,可夠鬼子喝一壺了!只是可惜了這麼多彈藥!

想到這裡,周衛國又帶著戰士們把打開的那幾個車廂檢查了一遍,找到了裝子彈的車廂。搬了幾箱子彈下來,把箱蓋一一撬開。

子彈箱被撬開後,戰士們立刻圍了上來,從裡面抓出大把大把的友阪6.5mm步槍彈,把自己的三個子彈盒都塞滿,接著又把身上所有能裝東西的地方裝滿,這才一臉不捨地停了手。

看到戰士們的表情,周衛國低聲說:“大家不要難過!這些彈藥我們也運不回去,只好都炸了!要不然這些彈藥留給鬼子的話,他們可以用來殺死我們多少中國人?。糠判陌?,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繳獲鬼子的彈藥!”

戰士們都點了點頭,但卻還是有些捨不得。擴編之後,獨立團缺少彈藥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衛國何嘗不知道戰士們的想法?在心裡嘆了口氣後低聲對李勇說:“老李,這裡離站臺太遠,我怕軍火車爆炸後炸不到那列油料車!一會我帶四個人回去一趟,不把鬼子那列油料車炸了我還真是不死心!如果有可能,我想把鬼子車站的調度室也給炸了!你再把這列軍火車的車廂門都撬開,要是聽見站臺那邊有槍聲或是爆炸聲就立刻往這列軍火車裡扔手榴彈,然後趕緊撤!我們在火車站外剛剛那個地方匯合!”

說完把扳手遞給了李勇,李勇點頭後伸手接過。

周衛國帶著四名戰士悄悄繞回了站臺邊上,見四周沒人注意,這才站起,帶著戰士們朝那列油料車走去。

這時等待裝運油桶的只剩最後一輛汽車了,見到剛剛經過的巡邏隊又回來了,那幾個鬼子兵不由停了下來,向周衛國打招呼。

周衛國隨口應付著,帶戰士們迅速接近了那幾個鬼子。

那幾個鬼子這才發覺巡邏隊人數少了很多,正在奇怪,周衛國已經發出了攻擊的手勢。戰士們迅速衝向各自選定的目標,衝過去的同時拔出了刺刀。

在發出攻擊命令的同時,周衛國迅速將刺刀刺入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鬼子心臟。

那幾個鬼子根本沒料到自己的巡邏隊居然會襲擊自己人,所以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戰士們用刺刀解決了。

周衛國和戰士們一起很快就將這幾具鬼子屍體拋下了鐵軌,又低聲吩咐戰士們準備好手榴彈,這才轉身上了汽車,發動發動機後將汽車向火車站調度室開去。

調度室外的鬼子哨兵看見一輛汽車飛馳而來,先是一愣,接著就大叫道:“渾蛋,停車!你瘋了嗎?”

周衛國微笑著用腿固定住汽車方向盤,拿出幾枚手榴彈,一一拔出保險銷,隨後打開車門,將手榴彈放在座椅邊緣後跳下了汽車。跳下車之後立刻一個翻滾,同時肩上的步槍已到了手中。

周衛國拿著步槍迅速往回跑了十幾步後轉身蹲下、拉槍栓、上膛、據槍瞄準汽車上的油桶。

如果手榴彈沒有爆炸,那就只有用子彈來引爆油桶了。

調度室門口的哨兵在目瞪口呆之下,被汽車硬生生撞得飛了起來,汽車隨即撞上了調度室的外牆,劇烈的一震之後,終於停了下來,把調度室的外牆也給撞塌了。

過了六七秒鐘,從汽車駕駛室裡冒出了一團火花,接著響起了幾聲爆炸聲,從座椅上震落的手榴彈終於爆炸了!

周衛國這才放下了心,拿起步槍,迅速往站臺跑去。

很快,汽車上的油桶就被引爆,騰起了一團巨大的火花,之後是連續的劇烈爆炸聲。

這時,停在鐵軌上的那堆軍列中也傳來了幾聲爆炸聲,周衛國知道李勇那邊也開始動手了。

爆炸聲響起之後不久,火車站的警報也拉響了。聽到警報後,火車站的守衛部隊不斷拿著武器從營房裡奔跑出來,有些人連軍服也沒來得及穿好。

周衛國很快就跑到了站臺,和戰士們匯合在了一起,趁著這一刻的混亂帶著戰士們迅速往車站外跑,邊跑邊指揮戰士們偷偷朝站臺邊上的那列油料車扔手榴彈。

扔出的手榴彈爆炸後不斷引爆油料車上的油桶,而那列軍火列車上的彈藥這時也開始殉爆,引發了更大的爆炸,整箱整箱的手榴彈不斷被炸起,在空中再次爆炸,四散飛濺的火花又引爆或引燃了附近的軍列,不一會,火光就把火車站的夜空映得亮如白晝!

從營房裡跑出的鬼子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傻傻地看著一個又一個車廂被引爆,卻是無能爲力!

不久,從李勇他們那個方向傳來了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接著,周衛國他們前面出現了一些鬼子哨兵。

一個鬼子哨兵看見周衛國他們立刻舉起了槍,同時大喝:“什麼人?口令?”

周衛國大聲回到:“富士山下!回令?”

鬼子哨兵立刻放下了槍,回令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周衛國說:“我們發現有支那人混進來了,正在追擊!”

鬼子哨兵不敢耽誤,立刻放行。

周衛國迅速帶著戰士們撤出了火車站。

到了預定匯合地點,見李勇帶著戰士們已經等在那了。

李勇見到周衛國立刻問道:“老周,你們沒遇上麻煩吧?”

周衛國說:“我們沒事!剛剛聽見你那邊有槍聲,怎麼回事?”

李勇說:“我們剛剛碰上鬼子兵了,口令沒對上和鬼子幹了起來,幸虧還剩不少手榴彈,一路扔過去總算是撤出來了!”

兩邊匯合後,周衛國清點人數,卻發現少了一人,立刻問道:“怎麼少了一個人?”

李勇臉色一變,看了看在場的人,說:“還差一個石頭。他剛剛是跟著我們的,可能是剛剛和鬼子遭遇的時候打散了!”

周衛國不假思索說道:“老李,你帶戰士們先撤,我回火車站找找看?!?

李勇立刻說:“不行,石頭是我們一班的,要回去找他也該是我這個班長去!”

周衛國沉聲說:“老李,不要和我爭了!我會說日語,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自??隙ㄊ菦]問題的!這裡還不安全,你帶著戰士們先撤到十里鋪和排長他們匯合,我找到石頭後立刻就撤!”

李勇也明白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而且周衛國說的的確有道理,所以想了想說:“老周,我不和你爭了。但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我們以後還要一起打鬼子!”

周衛國微笑道:“放心,老李,我還沒打夠鬼子,怎麼會隨便就死呢?再說我日語說得這麼好,又知道鬼子的口令,沒道理會有什麼危險的!放心吧!”

李勇知道周衛國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說,只是把身上剩下的一枚鬼子手榴彈取下遞給了周衛國。其他戰士也找了找,卻發現身上都沒了手榴彈。

周衛國毫不客氣地接過李勇遞過來的手榴彈,和自己剩下的一枚手榴彈一起掛在胸前,如果運氣好,就這兩枚手榴彈還未必能用得上呢!

見周衛國準備停當,李勇握了握周衛國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周衛國低聲說:“放心,找到石頭後我會帶著他跟你們在十里鋪匯合的!我們到了之後會學三聲布穀鳥叫!”

李勇立刻點頭說:“好!”

周衛國又說:“還有,如果鬼子靠近了十里鋪,你們就先撤,別管我們!我們自己會想辦法!”

李勇這回卻猶豫了。

周衛國一笑,說:“老李,別婆婆媽媽了,快帶戰士們撤吧!”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火車站跑去。

李勇一咬牙,低聲說道:“撤!”

帶著戰士們越過鐵軌迅速往十里鋪方向跑去。

第三節

周衛國直接沿著鐵軌朝火車站跑。

反正現在火車站亮如白晝,再隱蔽也沒用!

由於到處都是跑動的士兵,所以哨兵見到周衛國問過他口令後也沒有攔阻。

通過鬼子哨兵後,周衛國略一思索就往站臺跑去。現在鐵軌上的列車大多都被殉爆的彈藥引燃,如果石頭還活著自然不會留在那裡!而且整個火車站現在唯一剩下的不那麼光亮的地方恐怕就只有站臺裡的一小塊地方了。

周衛國在站臺上搜索一陣後,沒有任何發現,一瞥眼突然看見一扇門虛掩著,門上的牌子上寫著“候車處”三個大字,不由心中一動,閃身進了門裡。

候車處裡並沒有亮燈,但由於外面到處都是火光,實際上裡面也比外面暗不了多少,所以周衛國進門後根本就用不著適應裡面的光線,擡眼就看見牆角下一個人半坐著。周衛國立刻認出這人正是石頭,看樣子是受傷了。

周衛國立刻走了過去。

石頭聽見聲響迅速舉起了手中的步槍,周衛國趕緊低聲叫道:“石頭,別開槍,我是周衛國!”

石頭愣了愣,放下了槍,低聲說:“周班長?你怎麼來了?”

周衛國這時已來到石頭的身邊,說道:“我們在預定匯合的地方沒看到你,怕你被鬼子困住了,所以我回來看看。你怎麼會躲在這裡?你受傷了?傷在哪裡?”

石頭指了指自己的右大腿,低聲說:“我們剛剛和鬼子打起來了,我留在後面掩護,被軍火車上飛來的彈片劃傷了。我怕鬼子發現,所以就沒叫住班長他們,自己用綁腿包紮了一下??吹竭@邊暗一點我就躲進來了。”

周衛國低頭看了看石頭的右大腿,只見他大腿的中部紮了一道綁腿,但此刻綁腿邊緣卻還在不停滲血出來,看來傷勢不輕!

周衛國突然明白了,石頭沒叫住李勇他們不是因爲怕被鬼子發現,而是怕拖累了大家!

周衛國突然覺得心一陣抽緊,眼睛也有些潮溼。但卻沒有說破,只是迅速從身上的裝具中找到了急救包,立刻打開,從裡面拿出一疊紗布,然後蹲下身輕輕去解那道綁腿——這道綁腿的止血效果並不好,看來是綁紮的位置不對,所以他要察看石頭的傷口。

石頭雖然對周衛國一直心存芥蒂,但此刻見周衛國冒生命危險來找自己,卻也不免感動,眼角也有了淚光。

周衛國將石頭傷口上綁的綁腿解開後,輕輕揭開,剛看了一眼傷口,傷口就開始涌血,同時由於傷口邊緣的血已經和褲子凝結在了一起,傷口的具體情況怎樣,還是看不清。

周衛國毫不遲疑,左手迅速將紗布壓在傷口上,右手從腰間拔出了刺刀。

石頭先是覺得傷口一陣劇痛,隨後看見周衛國拔出刺刀,不由臉色一變,說:“你想幹什麼?”

一邊伸手想拿槍,一邊掙扎著想躲開,卻被周衛國一把按住,隨即用刺刀挑開了傷口周圍的褲子。

石頭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不由臉上發熱,碰到槍的手也縮了回來。

褲子挑開後,除了紗布壓著的地方,石頭大腿上的傷口就完全暴露出來了。只見這傷口呈橫行,位於右大腿前內側中段,長足有十幾公分,從剛剛那一眼看來,深也有兩三公分,連大腿前內側的肌肉都斷了!周衛國知道大腿前內側正是股動、靜脈走行的地方,不覺有些緊張,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放下了刺刀,從急救包裡又拿出一塊紗布,開始輕拭傷口周圍的污物。紗布剛沾上傷口,石頭又痛得全身繃緊,但他本就極爲硬氣,現在知道周衛國沒有惡意,所以更是咬緊牙關,一聲也不吭!

傷口邊緣擦拭完畢後,周衛國輕輕鬆了鬆壓住傷口的紗布,見傷口立刻開始出血,不由皺了皺眉,將紗布又壓了回去。

從傷口位置和出血量看應該是傷到大血管了,不過血是涌出來的而不是噴出來的,血色也是暗紅而不是鮮紅,看來傷的應該不是股動脈,不過很有可能是股靜脈!

周衛國略一思索,用右手代替左手壓住紗布,左手下移,用力壓住了傷口遠端(動脈血的流向是由近心端向遠心端,而靜脈血迴流的方向剛好相反,所以靜脈按壓止血應該在血管斷端的遠側),右手輕輕揭開壓住傷口的紗布,傷口果然不再涌血,只有少量滲血。

周衛國用紗布迅速去除傷口的污物後,在急救包裡找到了止血粉,倒在了傷口上(這只是戰時的臨時做法,和平時期的正規做法應該是在手術室麻醉下清創止血,至於是否做一期縫合,則要視傷口的污染情況、組織失活程度、氣候及就診時間長短等情況而定),又從急救包裡拿出了剩下的所有紗布,一部分打開覆蓋住了傷口,一部分放在了傷口的遠端,隨即從急救包裡拿出繃帶開始加壓包紮(順便說一句,大家千萬不要被國產影視作品給騙了!正規的肢體部位急救止血大多采用加壓包紮和壓迫止血,很少使用止血帶,因爲急救時止血帶的使用時間不好掌握,如止血帶使用時間過長,成人超過兩小時,兒童超過一個半小時,就有可能導致肢體遠端缺血壞死及鬆止血帶後的再灌注損傷。至於勒緊的布帶或橡皮帶就更是害人了,不但有以上提到的種種弊端,止血效果還不好!)。

做完這一切,周衛國才感覺到累了,所以一屁股坐在地上,輕輕地喘息著。

石頭感激地看向周衛國,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衛國看著石頭,突然咧嘴笑了笑,說:“石頭,我剛剛拿刺刀出來想割開你的褲子看傷口時你爲什麼要躲?是不是怕我害你?”

石頭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他雖然覺得自己剛剛這麼想很對不起周衛國,卻更不想撒謊。

周衛國笑笑,說:“那現在呢?你還懷疑我是壞人嗎?”

石頭尷尬地笑了,搖了搖頭,說:“周班長,你要是壞人又怎麼會冒這麼大險回來救我?我人雖然笨,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周衛國微笑著說:“你不是說我是特務嗎?你就不怕我現在救你是爲了利用你來取得大家的信任?”

石頭面容一整,說:“周班長,我知道我錯了!你罵我打我吧,我不該懷疑你,我狼心狗肺!”

周衛國立刻正色說:“對不起!石頭!我只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一會我們還要想辦法離開車站!”

石頭黯然說:“周班長,你能回來找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你走吧!”

周衛國臉一沉,低聲罵道:“說什麼屁話?把槍拿好!”

石頭身體一震,自然而然地服從周衛國伸出右手把自己的步槍拿了起來。

周衛國拿著步槍走到窗戶邊上仔細看了看外面的情況後,低聲對石頭說:“一會我們出去後要是遇上鬼子你可千萬別說話!”

說完取出一個手榴彈,拔出保險銷,輕輕放在褲子口袋中以備不時之需。之後轉身蹲下,抓住石頭的左手,一用力,將石頭背在背上,右手步槍一撐地,站了起來。

石頭先是愣了愣,隨後就明白了周衛國的意思,不由著急地說:“周班長,你把我放下!你揹著我跑不快的!我雖然受傷了,但還可以給你打掩護!”

周衛國冷冷地說:“閉嘴!你以爲我回來幹什麼?就是給你包紮一下傷口?我周衛國救人就一定要救到底!”

石頭心中感動,卻假裝生氣地說:“我叫你放下你就放下!誰要你救了?”

周衛國冷笑兩聲說:“你叫我放下我就放下?你以爲你是誰啊?我還就非救你不可了!”

說完揹著石頭就往外走。

石頭帶著哭腔說:“周班長,把我放下吧!求你了!我不能拖累你啊!”

周衛國低聲怒罵道:“哭什麼哭?你他媽有完沒完?是不是要把鬼子都招來你才高興?”

說完右手一甩,將槍靠著石頭背在肩上,騰出右手和左手一起托住了石頭的雙腿。

石頭不說話了,眼淚卻開始順著眼角流下。

※※※

周衛國揹著石頭出了候車處,迅速往站臺外跑去,剛出站臺,迎面就遇上了一支鬼子巡邏隊。

周衛國立刻認出這支巡邏隊領頭的正是那個叫武田的鬼子,知道他警惕心強,所以暗暗將褲袋中那顆拔出保險銷的手榴彈取出,藏在手中。

武田看見周衛國和石頭,皺了皺眉,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周衛國臉上裝出驚慌的樣子說道:“長官,不好了,有支那軍隊衝進火車站了!他受傷了,我送他去醫務室!”

武田點了點頭,看了受傷的石頭一眼,揮了揮手,說:“那快點去吧!”

周衛國揹著石頭正要轉身,武田突然說道:“等等!”

周衛國一愣,停住了腳步,說道:“長官,有事嗎?”

武田打量了他一眼,說:“口令?”

周衛國立刻回答道:“富士山下!回令!”

武田說道:“櫻花盛開!”

隨即揮揮手,說:“快去醫務室吧,我看他流了很多血!”

周衛國立刻說:“謝謝長官!”

轉身往記憶中渡邊離開的方向跑去。

武田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又仔細想了想,便大聲說道:“回來!”

已經跑出十幾步的周衛國假裝一臉茫然地轉身。

武田冷冷地說:“爲什麼我看見你時你是往車站外跑?醫務室在那個方向嗎?你是哪個中隊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周衛國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還是混不過去!臉上卻假裝害怕地說:“長官,我剛剛太緊張了……”

右手迅速將手中的手榴彈在槍托上砸了一下後朝武田扔了出去。

武田一眼看見飛來的手榴彈,立刻大叫道:“找掩護!”

趕緊和巡邏隊員一起散開臥倒翻滾著找掩護物。

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周衛國立刻揹著石頭閃身衝進了邊上的工作人員通道。

走了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也不知道這顆手榴彈能不能炸死那個警惕心極強的武田?

周衛國揹著石頭在通道里沒跑出幾步就聽見通道盡頭傳來了一陣汽車和摩托車的發動機聲,緊接著就傳來了剎車聲!

周衛國不由皺了皺眉,淶陽鬼子的增援部隊來得好快啊!

不一會,從通道前方就涌入了一大堆的鬼子和僞軍,周衛國立刻邊跑向他們邊用日語大叫道:“支那軍隊來了!大家快反擊!”

這些鬼子和僞軍立刻繞過周衛國和石頭,衝向站臺。

周衛國毫不停留,飛快地揹著石頭出了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院子,一進院子,周衛國就看見了院子裡停著的七八輛三輪摩托車和十幾輛卡車。

周衛國掃視了這些車輛一眼,立刻發現增援的鬼子倉卒之間並沒有留下看守車輛的人員!不由大喜,搶步上前,將石頭放在了其中一輛三輪摩托車的車斗上,隨即打開了院門,迅速回到摩托車上。

這時,身後傳來了武田熟悉的叫喊聲:“抓住院子裡的兩個人!”

周衛國大聲說:“石頭,往鬼子剩下的車裡扔手榴彈!”

說著發動發動機,駕著摩托車朝火車站外飛馳出去。

石頭聞言飛快地把身上剩下的兩顆手榴彈都取了下來朝鬼子汽車扔了過去,但摩托車駛出院子好一會也沒聽到身後傳來手榴彈的爆炸聲。

周衛國不由低聲罵道:“小日本的什麼破手榴彈!”

石頭突然囁嚅著說:“周班長,我一著急,忘了拔掉手榴彈保險了……”

周衛國頓時哭笑不得,本想叫石頭用手榴彈炸掉剩下的摩托車和汽車的,這下可好,要和鬼子玩追車了!

※※※

十里鋪。

在焦急的等待中,王守榮終於見到了李勇帶著的偵察分隊。

一排的戰士們早就看到了火車站方向的火光,也聽到了那邊傳來的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知道周衛國等人已經得手,個個都是興高采烈。見到李勇等人後都圍了上來,問東問西的。

不知爲何,王守榮心中卻有些不自在。

過了一會,楊大力突然叫了起來,說:“俺班長怎麼沒回來?”

李勇低聲說:“我們在車站外沒看到石頭,周班長就回火車站找他去了!周班長還叫我們先到十里鋪和你們匯合!”

楊大力這纔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王守榮朝淶陽火車站方向看了一眼後突然說道:“不行,我們得離開這裡!這裡離火車站太近,一會淶陽增援的鬼子要是來了肯定會擴大搜索範圍,我們還留在這就危險了!”

李勇愣了愣說:“那周班長和石頭呢?”

王守榮沉吟著說:“這樣吧,我們往回撤十里,那裡有幾座小山,也便於我們隱蔽,我們在那裡再等等他們。他們兩人要是到了這裡沒見到我們也肯定會往騎風口方向走的?!?

李勇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不知哪裡不對,所以沒有出聲反對。

楊大力皺緊了眉頭,由於周衛國的原因,他對李勇也很尊敬,此刻見李勇不反對也就沒說什麼了。

見衆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王守榮立刻帶著衆人往騎風口方向撤。

※※※

周衛國開著摩托車跑出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摩托車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聽聲音大概有三四輛摩托車和一輛汽車!周衛國搖搖頭,看來鬼子追他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周衛國開著摩托車繞了一個大圈,還是沒把追在後面的鬼子給甩開。也不知後面追的是不是武田?說起來,這武田還真是難纏,火車站鬧這麼大動靜都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從而發現自己的破綻!

想到這裡,周衛國心中突然對武田動了殺機!既然有了這想法,周衛國立刻毫不猶豫將摩托車向十里鋪方向開去。

後面的追兵滿打滿算才二十多個人,十里鋪有整整一個排,早點趕到十里鋪和排長商量一下打鬼子追兵一個伏擊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快到十里鋪時,周衛國突然微笑著對石頭說:“石頭,你的布穀鳥叫聲不是學得挺好嗎?一會學三聲來聽聽。”

石頭一愣,說:“周班長,你怎麼突然想起要聽我學布穀鳥叫了?”

周衛國笑著說:“我跟你們李班長約好用布穀鳥叫聲做暗號,可我現在才突然想起我不會學布穀鳥叫!只好麻煩你了!”

石頭先是信以爲真,但看到周衛國滿臉笑意立刻明白周衛國在說笑,也跟著笑了,說:“周班長,你可真會說笑!”

這時,摩托車已到了十里鋪,周衛國將摩托車直開到偵察分隊休息的那個廢墟才停下。

關閉發動機後,周衛國下了摩托車,學了三聲布穀鳥叫,周圍一點反應也沒有。

周衛國皺了皺眉,又學了三聲布穀鳥叫,這回當然還是沒反應。

周衛國想了想,說:“我剛剛跟李班長說過,如果鬼子靠近了十里鋪,就讓他們先撤。這裡離火車站太近,搜索的鬼子可能來過了,所以排長他們都撤了?!?

石頭點頭說:“班長他們肯定不會拋下我們的!他們肯定也是遇上了鬼子!”

第四節

這時,鬼子汽車和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也接近了十里鋪。

周衛國皺緊了眉頭,低聲對石頭說:“石頭,你就躲在這裡不要出聲,我摸過去想辦法幹掉鬼子那輛汽車!汽車發動機馬力大,天亮後在開闊地很容易就能追上我們!”

石頭點了點頭。

周衛國立刻拿起步槍摸了出去。

沒走多遠,車燈的光亮就出現在了前方。

周衛國迅速隱蔽在了草叢中。

很快,鬼子汽車和摩托車就都停了下來,果然是四輛摩托車和一輛汽車。

車一停穩,摩托車上的十個鬼子兩個僞軍就全下了車,而從後面汽車的車廂裡也跳下了十來個僞軍。

周衛國苦笑,看樣子自己在站臺扔出的那顆手榴彈竟然沒有造成武田巡邏隊任何傷亡!

只聽見武田的聲音大聲說道:“既然沒聽到發動機的聲音,那麼那輛摩托車肯定在附近!大家小心點,仔細搜!”

說完日語,武田竟然用中文又說了一遍,看來他是怕隨行的僞軍沒聽懂。

聽見武田流利的中文,周衛國不由抓緊了步槍,心中涌出一個無比強烈的想法:一定要幹掉武田!

周衛國立刻悄悄探出頭,開始觀察那十幾個鬼子,但觀察了好一會卻沒有看見武田,他雖然很想幹掉武田,但光憑聲音卻並不能確定武田的具體位置,既然沒什麼把握,只好放棄了。

周衛國在心裡嘆了口氣,估計好了自己和鬼子汽車的距離,隨後拿出剩下的最後一顆手榴彈,拔出保險銷,朝鬼子汽車扔了過去。人卻飛速地從草叢中往回跑。

手榴彈直接砸破汽車駕駛室的側窗飛進了駕駛室裡。

聽見異響的武田等人立刻一邊隱蔽一邊朝周衛國剛剛呆的地方開火。

幾秒鐘以後,扔進駕駛室的手榴彈爆炸了,把鬼子汽車駕駛室給炸掉大半邊。雖然這枚手榴彈沒造成什麼人員損失,但這輛汽車也就沒法再開了。氣得武田大罵“八嘎”!

周衛國潛回那個廢墟時,石頭正據槍警戒著,見周衛國回來,不由鬆了口氣,不知爲何,他現在突然覺得周衛國是最可信賴的人,肯定可以帶他安全撤離!

周衛國騎上摩托車,卻沒有馬上發動發動機,而是低頭沉思。

以武田的機警,自己只要一開走摩托車,他肯定就能判斷出自己離開的方向!鬼子還剩四輛摩托車,至少可以搭載十二個人追擊,眼看天就要亮了,如果往東走的話,在十里鋪到騎風口之間二十公里的開闊地上肯定沒法擺脫追擊的鬼子!現在排長他們在哪裡自己並不清楚,要是天亮之後自己和排長他們還沒有匯合而又讓這些槍法精準的鬼子接近到幾百米距離,那簡直就是送給他們當靶子!所以周衛國立刻否決了往東走的想法!看來只有往東南方向走了,從地形上看,東南方剛好是虎頭山這個虎頭的下巴,最近的山離十里鋪不過十多裡。

想明白這些,周衛國立刻發動發動機,騎著摩托車向東南方向飛馳而去。

身後的槍聲很快就停了下來,接著就響起了摩托車發動的聲音,鬼子果然又追上來了!

周衛國深吸了口氣,這個武田的反應太快了!

※※※

這裡是兩座小山之間的凹地,從十里鋪後撤的一排已經在這裡休息了大半個小時了。

王守榮看了看天色,突然站了起來,說道:“快天亮了,我們現在必須撤!”

戰士們都面面相覷,慢慢站了起來。

李勇一把拉住王守榮,說:“排長,不能撤!周班長他們還沒回來!”

王守榮揮手甩開李勇後臉一沉,說:“李勇,你也是老兵了!怎麼這麼不知輕重?周衛國和石頭只是兩個人,我們這裡有一個排三十幾個人!附近地形開闊,天一亮要是大隊鬼子搜索,我們誰都跑不了!總不能讓他們兩個人連累全排三十幾個人吧?”

李勇頓時語塞。

楊大力卻迅速舉起了手中的機槍,一拉槍栓,指向王守榮,怒道:“俺看你們誰敢丟下俺班長不管?”

李勇一愣,立刻搶到楊大力身邊,一把抓住槍管,用力將槍管向地上壓,同時大聲說道:“楊大力,你瘋了!快把槍放下!”

楊大力雖然對這個平時一起訓練的一班長很是敬重,但剛剛從十里鋪後撤他就已經憋著一肚子火,此刻聽排長的意思竟然是要撇下班長先撤,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說道:“俺不放!你們要是怕死就先走!俺要回去找班長!俺不能丟下班長不管!”

王守榮大聲吼道:“楊大力!你聽著,你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快把槍放下!”

楊大力怒道:“你叫俺把槍放下俺就放下?你算哪顆蔥?要俺丟下班長,這個兵俺不當了!”

王守榮臉上變色,指著楊大力說道:“你……你……把他給我抓起來!”

李勇在心裡嘆了口氣,向楊大力身後的趙傑和鐵牛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上前緊緊抱住楊大力,李勇趁機奪下了楊大力手中的機槍。楊大力現在這麼衝動,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一班和二班戰士平時都是在一起訓練的,彼此知根知底,楊大力雖然力氣大,卻也掙不脫趙傑和鐵牛兩人的合圍。

楊大力不由大急,說:“趙傑,鐵牛,快放開俺!你們這兩個渾蛋!俺班長平時白對你們那麼好了,你們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趙傑和鐵牛眼角閃動著淚光,都低下了頭。

王守榮見楊大力的機槍被奪下了這才鬆了口氣,說:“綁上他,我們撤!”

三班立刻上來兩名戰士,要解下楊大力的綁腿綁他,卻被李勇阻止了。這兩名戰士不知如何是好,都看向王守榮。

王守榮一皺眉,正要說話,就聽李勇說道:“排長,我想回去接應周班長!”

李勇這話一說出口,王守榮和楊大力都愣住了。

王守榮很快就反應過來,隨即冷冷地說:“李勇!你是黨員!黨的原則你應該知道!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見,但你必須執行命令!”

李勇思慮再三,終於說道:“排長,黨的原則我知道,但周班長我也一定要接應!你就是處分我我也要去!”

說完,拿起楊大力的機槍,轉身就往十里鋪方向走去。

王守榮大聲說:“李勇,你給我站住!這裡是戰場,你敢不服從命令我現在就執行戰場紀律斃了你!”

說完,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李勇停住了腳步,緩緩轉身,盯著王守榮,緩緩說道:“排長,長征時我就是你的兵了!我倒真想看看你是怎麼開這一槍的!”

王守榮不自禁地躲開了李勇的目光,一咬牙,拉動槍栓上膛,大聲說:“李勇,我再問你一遍,你服不服從命令?”

趙傑突然放開楊大力,大聲說道:“班長,等等我,我也去!”

說完,拿起步槍快步走到李勇身邊。

鐵牛也立刻放開了楊大力,大聲說道:“我也去!”

楊大力一愣,隨後大聲吼道:“俺也去!”

說完,一把抄起了地上李勇的步槍,三兩步走到李勇身邊。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我也去!”

到最後,一班二班所有戰士都拿著武器站到了李勇邊上。

王守榮臉上變色,說:“李勇,你敢煽動戰士們違反組織紀律?”

李勇淡淡地說:“排長,這是我一個人的意思,跟戰士們無關!不管出什麼事,我負全責!把周班長接應回來後該受什麼處分我都認了!”

說完一揮手,大聲說道:“走!”

帶著一班二班戰士立刻出發,直奔十里鋪。

楊大力走時還不忘對著王守榮“呸”了一聲。

把王守榮氣得臉色鐵青。

一班二班走後,三班長走到王守榮身邊,遲疑了一會後低聲說道:“排長,一班二班都回去接應周班長他們去了,我們是不是也……”

王守榮臉一沉,說:“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也想違抗命令?”

三班長立刻不敢說話了。

王守榮想了想,溫言對三班長說:“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我們撤吧!他們不服從命令,回頭自然有連長來處分他們!”

※※※

快天亮時,周衛國和石頭終於進入了虎頭山!

雖然山路比較難走,但周衛國還是將摩托車儘量往山裡開,到了後來,摩托車實在沒法過去了,周衛國纔不得不將摩托車熄火。

和石頭一起下車後,周衛國想都沒想就把摩托車推下了山。

把摩托車完整地留給鬼子?這種傻事周衛國纔不會幹呢!

滑下山的摩托車不久就撞在了巖石上,被撞得散了架,過了一會,油箱中剩下的汽油也起火爆炸了。

看著熊熊燃燒的摩托車,周衛國這才滿意了,背起石頭繼續往山裡走。

走出十幾步,前面就是一道石崖,周衛國揹著石頭拐過了那道石崖,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過了一個山口。

過山口後,周衛國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隨後把石頭放在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下,低聲吩咐道:“石頭,你先坐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回去埋伏好給鬼子來一下,總不能讓他們追得這麼輕鬆!”

石頭不由低下了頭,低聲說:“周班長,都是我拖累了你……”

周衛國本來已經轉身了,聽到石頭的話立刻又轉了回來,沉聲說:“石頭,擡起頭來!看著我!”

石頭聞言擡起了頭,看向周衛國。

周衛國正色說:“石頭,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救你嗎?”

石頭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

周衛國深深吸了口氣,說:“石頭,你聽我說!我以前曾是國軍的軍官,參加過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在南京的時候,打到南京城破,我身邊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弟兄!我本想和他一起離開南京的,可我這個最後的弟兄卻爲了掩護我,把鬼子引走,最後犧牲了!從那時起,我就發誓,我周衛國絕對不會再丟下一個弟兄!相信我,石頭,我們肯定可以安全回到陽村!”

石頭帶著淚點了點頭說:“周大哥!我信!”

周衛國這才笑了,轉身沿著來路過了山口,隱蔽在山口附近路邊的一片灌木叢中。

不久,武田帶著四輛摩托車十二個人也追了上來,陡峭的山路讓這些追兵個個心驚肉跳!

遠遠看見山下那輛燃燒的摩托車後,武田立刻命令所有摩托車停下,全體下車,呈戰鬥隊形散開,同時向前派出了一個僞軍,作爲尖兵。

周衛國躲在灌木叢中靜靜地監視著那道石崖,只等那個僞軍轉過了石崖,才悄悄舉起了步槍,上膛,瞄準了他。

那僞軍小心翼翼地前進了幾步,仔細觀察了一遍四周,沒發現什麼異樣,於是轉身回到石崖,正要向後發出安全的手勢,周衛國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那僞軍立刻頭部中彈,應聲而倒。

那僞軍一倒下,周衛國就跑過了山口,背起石頭繼續往山裡前進。

武田眼看著尖兵中彈倒地,不由低聲罵了一句“八嘎!”

看尖兵中彈的部位,武田就知道自己追的那兩人裡至少有一個是神槍手!

既然從這裡看不清石崖後的情形,那麼從石崖後自然也看不清這邊的情形了!

想到這裡,武田立刻帶著剩下的人來到了石崖邊,近距離查看過尖兵頭部傷口後,武田迅速推測出了子彈射出的方向,立刻招手叫過了機槍手,低聲吩咐了幾句,這機槍手立刻點頭,隨後和副射手悄悄上前,來到石崖邊後迅速探身伸出機槍,按武田指明的方向對石崖後進行壓制射擊。

機槍手射擊的同時,武田指揮著剩下的士兵迅速轉過了石崖。

但直到山口,卻再也沒有受到襲擊。

武田不敢大意,命令全體呈警戒隊形前進。

剛剛過了山口,只聽又是一聲槍響,走在最前面充當尖兵的那個僞軍又是頭部中彈,倒地身亡!

武田皺了皺眉,這裡的地形的確不利於追擊,但要說就此放棄追擊,武田卻又不甘心。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抓住前面的那兩個人,然後弄清楚他們的身份!周衛國流利的日語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至於死的那兩個僞軍,他纔不會在乎呢!

隊伍繼續全神戒備著前進,但武田也明白,眼前到處是亂石和樹木,所謂的警戒也只是聊以安慰罷了!

前進了不到一百米,前方響起了第三聲槍聲,又有一個倒黴蛋被擊中了頭部,一頭栽倒在地!

現在連武田都開始佩服起那個不明身份的傢伙的槍法了!不過佩服歸佩服,這回死的是帝國軍人,自己隊伍的士氣多少會受到影響,必須改變這個局面!

前面又是一個路口,武田想了想,指了指機槍手和副射手,說:“你們,路口左邊隱蔽。”

又點了另外兩名士兵,說:“你們,路口右邊隱蔽。對方再開槍的時候,你們一定要找出他開槍的位置,然後進行壓制射擊,掩護我們攻擊!”

四名鬼子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最後,武田指著一名士兵說:“你的,尖兵!”

這鬼子立刻臉上變色,開始猶豫了,前面三個作爲尖兵的同袍的下場已經擺在眼前了,他如何能不害怕?

武田臉色一沉,說:“爲天皇效忠的時刻到了!你敢退縮?”

這鬼子眼角抽動,突然大叫一聲,拿起步槍就衝過了路口,吼叫著直往前衝。

武田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鬼子衝出去沒多遠,武田就聽到了一聲槍聲,只不過這次倒下的不是那個尖兵,而是隱蔽在路口右邊因爲調整彆扭的射擊姿勢而露出了半邊身體的一個鬼子。

又是正中頭部!

路口兩邊埋伏的鬼子吃了一驚,都把身體縮了回去,再也不敢探出頭。

這時,響起了第五聲槍聲,那個尖兵終於中彈了!

但這尖兵卻不是頭部中彈,而是右膝中彈,所以現在他正倒在地上,抱著右膝痛苦地呻吟著!

武田一皺眉,迅速命令隱蔽在路口兩邊的士兵開始壓制射擊。

路口兩邊剩下的鬼子立刻憑感覺朝前射擊,但由於不知對方的具體位置,壓制射擊的效果怎樣就只有天知道了!

壓制射擊開始後,武田一揮手,命令兩名士兵上前救援。

兩名士兵迅速衝了上去,剛剛拽住受傷的那個尖兵雙手要把他往回拖,槍聲再次響起,一個救援的士兵立刻頭部中彈倒地身亡,另一個救援的士兵吃了一驚,丟下受傷的尖兵就往回跑,但跑了沒多遠,就同樣被擊中頭部身亡!

眼看著又損失了兩名士兵,可傷員卻沒救回來,武田忍不住在心裡罵道:“可惡的支那人!”

尖兵仍然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武田看了看路口兩邊的三名士兵和自己身邊剩下的那個士兵,從他們臉上都看到了恐懼!

武田在心裡嘆了口氣,如果再派人去救傷員,則必然犧牲更多的士兵;但如果看著傷員不救,卻又會打擊其他士兵的士氣!

這種狙擊戰術真是卑鄙??!

第五節

良久,對面的人似乎再也沒有耐心忍受尖兵的呻吟,一聲槍響後,受傷的鬼子尖兵頭一栽,再也沒有聲息。

四周一片寂靜!

前面的路在這一瞬間突然顯得無比遙遠!

出發時的十二人現在只剩下了五人!而自己甚至連敵人的面也沒見到!這讓武田大爲沮喪!但很快,武田就振作了起來,一拍邊上那名士兵的肩膀,說道:“大日本皇軍是天下無敵的!”

這士兵木然地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武田這話要是在昨天說出來,他當然是相信的,可眼下……

武田自然也明白在己方損失了七人之後,自己這話說出來肯定沒人相信,但自己這邊畢竟還有五人,如果就此放棄追擊,那麼回到車站後如何向上司解釋死去的七名士兵?難道就告訴上司,他們都是被一個沒見過面的敵人給射殺的?

想到這裡,武田一咬牙,朝路口兩邊的士兵命令道:“扔手榴彈!我們衝過去!”

路口兩邊剩下的三名士兵遲疑了一會,終於取下了手榴彈,拔出了保險銷。

第一個士兵很快就扔出了手榴彈,手榴彈爆炸後,在短暫的煙霧中,剩下的鬼子在武田的帶領下衝過了路口,接著,其他的鬼子開始交替扔出手榴彈掩護前進,等幾個鬼子把身上的手榴彈都扔完,武田已經帶著他們跑出了有兩百多米!

武田突然停了下來,觀察過周圍的情形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這裡竟然是一片空地!

武田立刻一揮手,衆人都停了下來。

此時,剩下的鬼子都成了驚弓之鳥,個個舉著步槍四處亂瞄,等待著不知從哪裡射出的子彈!

看著山下戰戰兢兢的五個鬼子,周衛國嘴角露出了微笑,輕輕拉動槍栓,將彈倉裡剩下的子彈退出,壓進了一個新的五發彈夾,然後輕巧地舉起步槍,上膛後瞄準了走在隊伍最後面的那名鬼子,穩穩地扣動了扳機。這名鬼子立刻中彈身亡!

其他的四名鬼子迅速臥倒隱蔽,但這裡四下光禿禿的,又哪裡能找到隱蔽的地方?

周衛國迅速拉動槍栓、退殼、上膛、瞄準、擊發。動作快得讓隱蔽在一邊的石頭目瞪口呆!

在連續三聲槍聲之後,除了武田,其他鬼子都被打死在地上,臨死還保留著臥倒隱蔽的姿勢!

周衛國將最後一發子彈上膛,瞄準了臥倒在地的武田,卻沒有立刻擊發。

武田突然站了起來,面朝著周衛國的方向,拔出了自己的軍刀,用中文大叫道:“支那人!你這個懦夫!膽小鬼!你出來!你如果是個男人就出來和我面對面地決鬥!”

周衛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穩穩地扣動了扳機。

武田頭部爆出了一蓬血花,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

武田倒下後,周衛國回頭朝石頭微微一笑,說道:“石頭,你記住,嘴巴永遠沒有槍厲害!”

石頭點了點頭,一臉的崇拜,說:“周大哥,你的槍法真是神了!”

周衛國一笑,說:“我的槍法還不是練出來的?你要是好好練說不定槍法比我還好!”

石頭先是大喜,接著就黯然了,低聲說道:“我們連彈藥都不夠用,又哪來的子彈練射擊?”

周衛國說:“放心,石頭,以後我們一定會有足夠的子彈的!不過我們以後子彈再多也不能浪費,就算練槍法也要拿鬼子來練!”

石頭立刻點了點頭。

周衛國拍了拍石頭的肩膀,笑了,說:“好了,我們也該走了,不怕你笑話,我是真背不動你了!你等等,我給你做根柺杖。”

說完,走出一小段距離,找到一棵小樹,用刺刀割倒後,比了比長短,留出腋下支撐和手扶的兩處樹枝,快速批削下,一根柺杖很快就做好了。

石頭接過柺杖,用右手撐著站起。

周衛國微笑著說:“石頭,你右腿受傷柺杖該放在左邊。”

石頭試了一下,發現柺杖放左邊果然比較容易使上勁,不由更加佩服周衛國。

周衛國看了一眼山下,嘆了口氣,說:“可惜了那十二個鬼子的武器彈藥!”

石頭頭不由低了下來,低聲說:“周大哥,都怪我……”

周衛國笑道:“石頭,你可別在意,我不是怪你!武器彈藥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繳獲!只要人還在,我們就有了本錢!”

石頭感激地點了點頭。周衛國這麼說他心裡總算好受了點。

※※※

許光榮在連部焦急地等待著,現在都快中午了,怎麼周衛國他們還沒回來?

這時,通訊員推開房門,低聲彙報說:“連長,王排長他們回來了?!?

許光榮立刻大喜,說:“快!叫周班長來連部一趟!”

想了想,又笑呵呵地站了起來,說:“不,應該是我去迎接他們!衛國既然回來了,肯定是大鬧淶陽火車站得手了!這下子淶陽的鬼子可要發瘋了!”

通訊員欲言又止,說:“連長……”

許光榮愣了愣,說:“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通訊員遲疑了一會,說:“王排長只帶著一排三班回來了,一班二班都沒回來。”

許光榮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出去看看!”

說完,幾步出了連部。

許光榮剛出連部不遠就看見了氣沖沖的王守榮,緊接著就看見了王守榮帶回的三班,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等王守榮到了面前後,便沉聲問道:“王守榮,怎麼你們一個排出去就回來這麼些人?”

王守榮忿忿地說:“連長,你給評評理!昨晚我們在十里鋪接應偵察分隊,就剩二班長周衛國和一班戰士石頭沒回來,我怕淶陽鬼子的大隊人馬趕到後來不及撤,就帶一排後撤了十里等他們兩人。後來眼看天快亮了,他們兩人還沒回來,鬼子搜索部隊又隨時可能出現。我就決定帶一排撤回來,可李勇竟然煽動一班二班不服從命令。最後還帶走了這兩個班,說是要帶他們回去接應周衛國和石頭!二班戰士楊大力更是用機槍威脅我!連長,像他們這種無組織無紀律……”

許光榮突然打斷他的話說:“所以你就只帶了這麼十幾個人回來?”

王守榮說:“是?。∑渌硕疾环拿?!而且鬼子大隊人馬也快來了,我只有帶他們先撤!”

許光榮憤怒地說道:“王守榮啊王守榮,你他媽也是我帶的老兵了,怎麼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王守榮委屈地說:“連長,我做錯什麼了?”

許光榮怒道:“你他媽還敢說你沒錯?你是不是黨員幹部?你什麼時候聽說過黨員幹部丟下自己的兵一個人先跑的?”

王守榮說:“我……”

許光榮大聲說:“你他媽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你不是一個人跑的,好歹也給老子帶回了十幾個人是不是?你他媽丟掉二十幾個兵是不是還很光榮?你他媽個渾蛋!臨陣脫逃!你他媽還配當這個排長嗎?”

王守榮愣住了。

許光榮越說越氣,一把摘下帽子,指著王守榮說道:“我告訴你,現在我他媽就撤了你!你給我自己滾到禁閉室去好好反省反??!這只是連裡的處分!周衛國要是沒回來,你他媽就等著團裡軍法處的處分吧!”

王守榮臉刷的一下全白了,澀聲說:“老連長……”

許光榮怒道:“別叫我老連長!就當我從沒帶過你這樣的兵!”

說完,怒氣衝衝地回了連部。

※※※

周衛國和石頭走了有半個多小時,正要停下休息一會。

這時,突然從路邊的草叢中閃出了十幾個人影,周衛國一驚,本能地取下步槍,但還沒來得及上膛,幾支獵叉就已頂在自己和石頭的胸口,兩人的步槍也很快就被拿走了,同時聽見有人大聲說道:“不許動!俺們是雙溪鄉抗日農民軍!小鬼子,這下可落在俺們手上了吧?”

周衛國一愣,雙溪鄉抗日農民軍?好像沒聽說過???

這時,一個聲音說道:“魯大哥,還是你行!聽到槍聲就帶著俺們在這邊埋伏,這不,一逮就倆鬼子!還有兩支三八大蓋呢!”

另一個聲音糾正道:“別老是魯大哥魯大哥的叫,俺們現在是農民軍了!不興叫大哥!”

剛剛那聲音立刻說道:“是!隊長!”

周衛國這纔看清眼前的幾個人是山裡人裝束,登時放心,趕緊說道:“老鄉,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八路軍。”

別打了這麼久鬼子莫名其妙被人當鬼子幹掉就不劃算了!

石頭也趕緊說道:“老鄉,我們真是八路軍!你們把我們送到陽村就知道了!”

幾個人都向其中一個人看去,紛紛問道:“隊長,怎麼辦?他們說得好像不是鬼子話???”

看來這位魯隊長就是這些人的頭了。

魯隊長想了想,說:“這兩人穿著鬼子的衣服,還能是好人?先綁起來再說!”

幾個人迅速拿出繩子將周衛國和石頭綁了個結實,看來他們倒是有備而來。

周衛國突然想起一事,說道:“你們沿著山路往西北方向走,走不多遠就可以看到一路上有十二具鬼子的屍體,那就是我們消滅的!你們可以把那些鬼子的武器彈藥拿上?!?

魯隊長看了看周衛國的臉色不像是在說謊,又想了想,就叫了一個人順著山路先去看看。

不一會,這人就跑回來了,身上揹著兩支步槍,手上還抱著一挺輕機槍,這人邊跑邊大喊:“隊長,他們說得沒錯!那邊就有五具鬼子屍體!俺實在背不動,所以只拿了三支槍,你瞧,鬼子的‘歪把子’機槍?。 ?

這人跑到近前,一臉的驚喜,將機槍遞給了魯隊長。

魯隊長接過機槍,擺弄了半天,卻不知該怎麼用,想了想,將槍遞還給那人,說:“小三,你和狗剩留下看著他們兩人,其他人跟俺拿鬼子武器彈藥去!”

那個叫小三的人立刻應了一聲,和另一人留在原地,警惕地頂著周衛國和石頭兩人,魯隊長則帶著其他人迅速沿著山路往西北跑去。

不久,魯隊長帶人回來了,自然是滿載而歸。

雖然一路上的鬼子屍體和帶回的武器證實了周衛國所說的話,但魯隊長卻並沒有放了兩人的意思,而是繞著兩人轉了一圈後慢條斯理地說道:“看來你們倆人倒是不笨!明知道俺們會發現那些鬼子的屍體就自己先說了!別以爲你們這麼一說俺就相信你們了!你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十二個鬼子?在俺魯震明面前還想來這一套?別欺負俺們山裡人不知道‘苦肉計’!”

周衛國頓時哭笑不得,心中不由對“三十六計”的羣衆基礎大爲歎服!

魯震明說完又打量了周衛國一眼,說:“陽村?陽村離這裡可是有二三十里地呢!你們怎麼跑這來了?”

周衛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說:“你們是上洞村人?”

魯震明一愣,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周衛國趕緊說:“雙溪鄉人民鄉政府就在你們上洞村吧?”

魯震明立刻盯著周衛國,一臉警惕地說:“你怎麼知道雙溪鄉人民鄉政府?”

周衛國說:“是你們陳怡鄉長告訴我的!”

魯震明懷疑地說:“你怎麼會認識我們陳鄉長?”

周衛國微笑著說:“我和你們陳鄉長是校友,自然認識她了!”

魯震明愣了愣,說:“校友?什麼是校友?”

周衛國說:“陳鄉長是大學生是吧?”

魯震明說:“是啊!”

周衛國說:“我和她讀的是同一個大學。所以和她就是校友。”

魯震明總算是明白了,但看了眼一臉剽悍的周衛國,心中對他的話卻著實有些懷疑,說:“陳鄉長一看就是個大學生的樣子!你哪裡看著像大學生了?怎麼會和她讀同一個大學?”

周衛國只有苦笑,這說來就話長了,叫他如何解釋?

周衛國想了想,只好說:“這樣吧,你帶我們到上洞村,陳鄉長見到我自然就明白了!”

魯震明考慮了一會,心中也覺得這是唯一確定他們身份的方法了,而且現在他們不但被綁得結結實實,自己這邊還有十幾個人,十多條槍,還能怕了這兩人不成?所以立刻說:“好!俺就帶你們回去!不過到時要是陳鄉長不認識你們,可就別怪俺心狠手辣了!”

周衛國心中倒是很想知道這位魯震明隊長究竟能心狠手辣到什麼程度,但現在自然不能因爲好奇而問出這種徒惹麻煩的問題,所以說道:“再麻煩你們給做個擔架行不行?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這個戰士受傷了?!?

魯震明皺了皺眉,說:“不行,你們要是鬼子的話俺們擡著他不是吃虧了嗎?”

周衛國苦笑道:“那你們放了我,我扶著他行不行?”

魯震明立刻說:“那更不行!我要是放了你你撇下他跑了怎麼辦?”

石頭立刻“呸”了一聲,說:“我周大哥纔不是這種人!我的命就是周大哥給救的!”

魯震明看了看周衛國,又看了看石頭,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叫人做了一副擔架把石頭擡上。

※※※

不管怎麼樣,周衛國和石頭總算是來到上洞村了。

在村口,一羣孩子大老遠就看見了魯震明他們,歡呼著跑了出來,看見他們身上帶的槍,更是驚訝不已,有些膽大的孩子還伸手亂摸,被魯震明一聲呵斥給嚇了回去。但孩子們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自然還是跟著魯震明他們不願離開。而魯震明這回“繳獲”了這麼多武器彈藥,不自禁地胸膛也挺得比平時高了不少!

進村以後,不斷有人跟魯震明打招呼,看到他們帶回的兩個“俘虜”和武器彈藥,都是沒口子地誇獎。到最後,連魯震明自己都不由佩服起自己來了!

魯震明帶著衆人來到了一個院子外,院門上掛了一塊木牌,木牌上用正楷寫著“雙溪鄉人民政府”七個大字。

周衛國看了這木牌一眼,立刻看出了字裡透出的秀氣,這木牌應該就是陳怡寫的了。

到了院門口,魯震明吩咐衆人先等在外面,自己一個人進了院子。

不一會,陳怡就從院子裡跑了出來,一眼看見周衛國,不由愣住了,說:“學長?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被他們綁著?”

又看見了擔架上的石頭,說:“石頭?怎麼你也在?你受傷了嗎?”

周衛國苦笑道:“你們的魯隊長好厲害啊!”

陳怡疑惑地看向魯震明,說:“魯震明同志,他們兩人都是八路軍獨立團三連的,你怎麼把他們給捆了?”

魯震明臉立刻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陳鄉長,最近鬼子不是要來‘掃蕩’嗎?這幾天俺就帶了俺們村農軍在山外面放哨。今早聽見了一陣槍響,俺們跑去一看正看見他們兩人慌慌張張地過來,還穿著鬼子的衣服,俺們就以爲他們倆是鬼子了,沒想到……”

周衛國苦笑,自己和石頭怎麼慌慌張張了?

陳怡搖了搖頭,笑了,走到周衛國面前就開始解他身上的繩子,邊解邊說:“學長,你和石頭怎麼穿著鬼子的衣服?”

但這繩子捆得古怪,陳怡卻是半天也解不開。

魯震明趕緊上前,說道:“陳鄉長,我來吧?!?

陳怡衝周衛國歉意地一笑,讓在一邊。

第六節

魯震明趕緊給邊上的一名農民軍隊員打了個眼色,這隊員立刻上前,和他一起給周衛國和石頭鬆了綁,解開繩子後,魯震明不斷撓著頭說:“原來你們真是八路軍??!真是對不??!”

周衛國一笑,說:“這也沒什麼,你們農民軍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

魯震明臉立刻紅了,過了一會,突然問周衛國說:“這位周同志,山路上死的那十個鬼子和兩個二鬼子不知是怎麼回事?”

石頭一臉自豪地說:“誰叫他們想追我們?這不,都被周大哥給消滅了!”

魯震明立刻驚呆了,看向周衛國說:“這怎麼可能?十二個人?。《际潜荒阋粋€人給消滅的?”

石頭說:“那是!周大哥一次幹掉十幾個鬼子又不是第一次!你問問陳鄉長就知道了!”

魯震明立刻看向陳怡,陳怡點了點頭。

魯震明再次看向周衛國時,目光中已經充滿了崇拜!

周衛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陳鄉長。我和石頭昨天晚飯吃得早,今天早晨又沒吃東西,現在都是中午了,我們也快餓死了,你能不能給弄點吃的?”

陳怡立刻抿嘴笑了,說:“原來你還知道餓啊?”

陳怡這一笑,石頭和魯震明都看呆了。

周衛國抓了抓頭說:“是啊。餓了?!?

心中卻有些不自在,畢竟上次陳怡叫自己幫忙制訂人民鄉政府基本法規的時候自己這個學長竟然藉故跑了!如今要吃人家的東西這口還真不怎麼好意思開?。】磥怼叭藷o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自己真應該好好記??!

※※※

吃過飯,陳怡特地把周衛國留在了鄉政府。

昨天下午陳怡就得到了上級的捷報,說獨立團在騎風口附近打了一個大勝仗,消滅了四百多名鬼子!捷報裡好幾次提到周衛國,此刻有機會陳怡自然想好好問問了。

周衛國正好也有問題要問陳怡,所以也就沒有推辭。

不知爲何,魯震明和其他人卻主動告辭,走時臉上還帶著古怪的笑容。

所以到了最後,屋子裡只剩下了周衛國和陳怡兩人。

周衛國剛想說話,就看見陳怡的嘴脣動了動,看來她也有話要說,那就讓她先說吧,於是周衛國閉上了嘴。沒想到陳怡竟然和他一個想法,所以最終兩人誰也沒說話。

周衛國突然想起兩人在陽村見面時的情形,忍不住笑了。

陳怡不由愕然道:“學長,你笑什麼?”

周衛國笑道:“我在想,上次你在陽村問了我一個有關豬的問題,這次你又會問出什麼問題?”

陳怡立刻想起了兩人上次見面的情景,臉不由紅了紅,低聲說:“學長,你會不會覺得我像個小孩?”

周衛國失笑道:“怎麼會呢?其實只要想想你才當這個鄉長不過一個多月大家就這麼服你,就知道你肯定是很有能力的一個人!”

陳怡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說:“學長你真這麼覺得嗎?”

周衛國沉吟了一會,說:“進村的時候,我看到村民臉上的笑容都是發自內心的,我想這應該能說明問題。你們是怎麼做的?據我所知你們發動羣衆一般是靠打土豪、分田地的?!?

陳怡笑著說:“原來還有學長你不知道的事?。∑鋵嵣窖e本就沒有什麼大地主,連減租減息都用不著搞,更何況是打土豪、分田地?我們其實就是帶著羣衆開墾荒地,然後將開墾出來的荒地分給羣衆,並以人民鄉政府的名義保證他們對這些土地的所有權!”

周衛國點頭說:“不錯!中國的農民最想要的就是土地!如果一個政權能夠保證農民對他土地的所有權,那麼毫無疑問這個政權將得到農民毫無保留的支持!”

陳怡說:“是??!所以羣衆都是真心擁護我們人民政府的,因爲人民政府本來就是爲人民??!”

周衛國突然想起自己要問的問題,於是說道:“有個問題我想問你,那個雙溪鄉抗日農民軍是怎麼回事?”

陳怡說:“哦,那是我們鄉政府組織農民青壯年成立的農民自己的武裝!目的就是爲了保衛自己的家園!現在是抗戰時期,每個人都有抗戰的責任,所以就叫抗日農民軍了!”

周衛國皺了皺眉說:“保家衛國自有軍人,老百姓跟著起什麼哄?老百姓就是老百姓!還成立什麼農民軍?他們能打仗嗎?”

陳怡立刻正色說:“學長,你這就說錯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難當頭,日本鬼子都打到家門口了,難道老百姓就什麼都不做?再說了,日本鬼子要是真打進山來,你難道以爲這些羣衆只要不抵抗,鬼子就會放過他們嗎?”

周衛國頓時語塞,是啊,南京城破後難道市民抵抗了嗎?還不是一樣被屠殺?

陳怡繼續說道:“學長,我什麼都佩服你,可我發現有時你太以你自己爲中心了!你會打仗我知道,可你也不能看不起我們的農民軍??!他們參加農民軍都是自願的!不會打仗又不是他們的錯!再說了,不會打仗難道不能學嗎?難道你就天生會打仗了?”

陳怡越說越激動,到後來臉已漲得通紅。

周衛國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向溫柔恬靜的陳怡竟然會這麼激動!

仔細想了想後,周衛國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的確有道理!

陳怡說完後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兩人都不說話,屋裡一時沉寂了下來。

周衛國突然說道:“上次你叫我幫你們制訂一些基本法規我卻藉故跑了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陳怡搖了搖頭,眼中卻流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周衛國突然心中一痛,那種委屈的眼神他曾經在蕭雅的眼中看到過!

周衛國閉上雙眼,努力平息了自己有些亂的心緒後,緩緩說道:“因爲我雖然是東吳大學法學院的學生,卻沒有真正學過法律!”

陳怡吃驚地看向周衛國。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實際上,我根本就沒有從東吳大學畢業!”

陳怡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北上的路上陳怡可沒少和周衛國聊天,她實在無法相信像周衛國這樣學識淵博的人竟然會沒有畢業!

周衛國苦笑一聲,說:“沒有畢業又不是什麼很光彩的事情,我爲什麼要騙你?其實如果我真學過法律,一定會幫你!人家說‘滿瓶不響,半瓶咣噹’,我這個瓶子嘛,響倒是的確不響的,但我不是滿瓶,我是空瓶,自然是想要它響也不行?。 ?

陳怡“噗哧”一聲被周衛國的話逗笑了,隨後咬著嘴脣,低聲說道:“我就知道學長不會無緣無故不幫我的!”

周衛國一愣,說:“你知道我沒從東吳大學畢業還叫我學長?”

陳怡嫣然一笑,說:“只要你比我入學早,就是隻在東吳大學讀了一天,也是我學長??!”

周衛國這回沒話說了。這小姑娘的想法的確特別!

陳怡的心情莫名地愉快了起來,說道:“平常魯隊長他們就跟著我的警衛員小劉訓練,不過我看小劉比起你來可差遠了!魯隊長他們對你也很是崇拜,今天又正好得到了一批武器彈藥,不如你就花點時間指點指點我們鄉的農民軍吧?”

周衛國立刻點頭說:“沒問題!我看他們倒是當兵的好材料!”

上次藉故跑走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如今要是連小姑娘這麼個小小要求都滿足不了,那自己這個學長就實在太不像話了!

陳怡微笑著說:“那我可就叫他們來了!”

周衛國想了想,說:“但我有個條件。”

陳怡一愣,說:“什麼條件?”

周衛國說:“這次繳獲的機槍要讓我帶回去!他們連步槍都用不好,機槍留給他們還不如給我們三連,也好多殺幾個鬼子!”

陳怡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現在周衛國能答應指點農民軍她就已經很高興了,哪裡會在意一挺機槍?

陳怡帶著微笑出了門,很快,門外就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周衛國走到門口,就看見了院子裡站著十幾個小夥子,魯震明正在叫喊著指揮他們站好隊。

但過了好一會,這十幾個人還是亂糟糟的。

看見他們大大咧咧地或背或扛著鬼子的“三八式”步槍,周衛國心中不由暗笑。別看這只是一小隊農民軍,但他們可是全套鬼子的裝備!要是不拿走他們的機槍,獨立團很多主力連隊一個班的火力還未必比得上他們呢!這要是讓許光榮知道了,恐怕又要大聲嚷嚷了!

魯震明回頭正看見了周衛國,不由臉上發燒。

聽陳怡說周衛國同意指點他們後,魯震明立刻集合了農民軍的全部隊員,本想好好站個隊給周衛國看看,卻沒想到這些傢伙剛得了貨真價實的“三八大蓋”一個個都興奮得不得了,根本就不理會自己這個農民軍隊長!

魯震明轉眼又看見放在地上的那挺鬼子“歪把子”機槍,不由有些沮喪。他雖然沒打過真槍,但卻聽小劉說起過機槍的厲害,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挺機槍轉眼又要被周衛國收回去心裡自然有些難過!不過算起來這一挺機槍和其他的十支鬼子步槍都是周衛國繳獲的,他沒有全部要回去也算是給了自己這些人面子了!而且能夠得到這麼厲害的一個八路軍指點總比天天跟著那個小劉練站隊和跑步要好!想到這裡,魯震明又漸漸高興了起來。

周衛國看了看這十幾個人,開始想該教他們些什麼。以他們這種懶散的樣子,練練隊列倒是有好處,只是今天時間有限,就先免了吧,以後有機會再說。今天就先教他們如何使用步槍和一些基本的戰術動作吧。

既然有了計劃,周衛國也沒浪費時間,直接就說道:“大家也別站隊了,找塊空地我教大家怎麼用步槍吧!”

衆人立刻一陣歡呼,擁著周衛國出了鄉政府,來到村口的打穀場。連陳怡的警衛員小劉也跟來了。

周衛國招呼農民軍隊員們圍了過來,從肩上取下自己的步槍,先向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步槍的構造,隨後手把手地教會他們如何上刺刀、裝卸子彈、上膛、退殼、瞄準,還教授了他們一些射擊要領。之後,周衛國向他們示範了一遍匍匐前進、隱蔽接敵和幾招比較簡單的格鬥招式。把這十幾個青年看得如癡如醉,連小劉看過後都暗自感嘆自己以前真是白訓練了!最後,周衛國看著他們練了十幾遍步槍操作和戰術動作,邊練邊糾正他們的一些錯誤。不知不覺,就已日影偏西了。

眼看天色不早,周衛國停了下來,出來這麼久,也該回陽村了。

魯震明知道周衛國要走,立刻提議和幾個隊員一起送周衛國和石頭回去。這一下午跟著周衛國可讓他大開眼界了!他還想在路上向周衛國多討教討教呢!

周衛國自然沒有反對,帶著他們回到鄉政府向陳怡告辭。

陳怡雖然想出言挽留,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在讓人準備好乾糧讓周衛國帶上後就送他們出村了。

魯震明扛著那挺機槍,幾個農民軍隊員用擔架擡著石頭,和周衛國邊走邊聊出了村,繞過一個大懸崖,才走上了往陽村去的路。

※※※

傍晚時分,焦急的許光榮終於等到了李勇等人。

李勇在連部見到許光榮後立刻將這半天來的情況一一彙報。

原來,李勇帶著一班二班戰士回到十里鋪時,正遇上了那十來個因爲汽車破損留在原地休息的僞軍。李勇立刻帶著戰士們衝了上去,三兩下解決了這些僞軍,最後從一個重傷的僞軍口中,李勇終於得知他們之所以出現在十里鋪就是爲了追兩個穿著“皇軍”制服的人,至於那兩人具體長什麼樣,那僞軍卻說不出來。不過李勇猜這兩個人就是周衛國和石頭了。那僞軍還說兩人中好像有一個人受了傷,不過他們卻騎著一輛摩托車往東南方向跑了,有個皇軍隊長帶了十一個人騎著摩托車追了上去。那僞軍說完這些話不久就死了,總算是臨死前還做了一件好事,讓李勇知道了周衛國他們的下落。

等李勇帶人從東南方向進了虎頭山後,卻只在山路上看見了四輛摩托車和十二具鬼子僞軍的屍體,至於周衛國、石頭和鬼子的武器彈藥卻都不知所蹤!

因爲那裡的山路李勇不熟,所以只好帶著戰士們從騎風口繞回了陽村,所以也就回來得晚了。

聽完李勇的彙報,許光榮皺緊了眉頭,沒有說話。

見許光榮不說話,李勇心中不由忐忑不安。

雖說今天打僞軍繳獲了一些武器,但自己違抗命令擅自帶著戰士們去接應周衛國,還沒把周衛國接應回來,不知會受什麼處分?不過奇怪的是,排長怎麼不在?

許光榮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周衛國現在究竟在哪裡?從李勇的彙報來看,周衛國和石頭應該沒有陷在火車站,而且還搶了鬼子一輛摩托車跑了,就是不知道受傷的那個究竟是誰?不過從他們兩人還能騎走鬼子摩托車這件事來看,受傷的十有八九不是周衛國!而且追擊的十二個鬼子僞軍都死了,周衛國和石頭應該沒有危險,說不定正好遇上了兄弟部隊!想到這裡,許光榮多少放心了些,揮了揮手,讓李勇和戰士們休息去。

見許光榮沒有要處分自己的意思,李勇不由感到奇怪。難道自己今天抗命都不用受處分?難道是排長幫自己掩飾了?不過從排長今天的表現來看,這個可能性好像不大?。?

李勇正胡思亂想著,就見連部通訊員“砰”的一聲推開門闖進了屋子。

通訊員還沒來得及敬禮就大聲說道:“連長!周班長他們回來了!”

許光榮一聽大喜,立刻站了起來,說:“他們現在哪裡?”

通訊員說:“他們現在到村口了!石頭受傷了,有上洞村的幾個老鄉擡著他?!?

許光榮二話不說,立刻跑出了連部,李勇緊跟其後。

※※※

周衛國老遠就看見許光榮和李勇向他跑來,立刻迎了上去,到了許光榮面前,剛想立正敬禮就被許光榮按住了肩膀。

許光榮上下打量著周衛國,連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語聲竟然有些發顫。

周衛國傻笑了幾聲,說:“連長,你放心,我一根毫毛也沒掉!不過石頭受傷了!”

許光榮立刻走到擔架邊。

石頭掙扎著要起身,被許光榮制止了,隨後吩咐跟來的幾個戰士從魯震明他們手中接過擔架,擡石頭去衛生所。

許光榮瞥眼看到扛著機槍的魯震明和其他揹著步槍的農民軍隊員,不由有些奇怪,轉身看向周衛國,目中露出徵詢的意思。

周衛國微笑著向許光榮介紹了“雙溪鄉抗日農民軍”的情況,聽得許光榮不斷點頭,連連誇獎陳怡。魯震明等人也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這些人對周衛國的崇拜。

從他們口中得知那追擊的十二個鬼子僞軍都是被周衛國幹掉的之後,許光榮倒沒有顯得太驚訝,畢竟周衛國做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許光榮隨後就看到了周衛國讓魯震明扛回來的機槍,立刻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周衛國,真是給個金山都不換的寶貝啊!

衆人說了半天話後,魯震明和隊員們提出要趕回上洞村,許光榮挽留未果也就只好由著他們了。

魯震明臨走時一再邀請周衛國有空時一定要到上洞村來看他們,教他們怎麼打仗,在周衛國微笑著答應了好幾遍後,魯震明和隊員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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