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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喘了一口氣,德雷克斯站起身來。
剛一抬頭,他就發現眼前還站著一個獸族大兵。現在的德雷克斯經過連番的戰斗后筋疲力盡,手中又沒有武器,只得匆忙向后退去,剛退了幾步就被一個農民的尸體絆倒,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他在地上黏滑的血液里掙扎著,拼命想爬起來,卻一直沒能如愿。眼看著那個獸族大兵一步步地逼近,德雷克斯不顧一切地要站起來,最后雖然站起來了,小腿卻擦在了旁邊的一個石塊上,被磨掉了一大塊皮,劇痛又把他拉回了地上。
獸族大兵舉起了刀,眼看德雷克斯就要命喪黃泉。
啪的一聲弓弦響,獸族大兵的身體突然一挺,眼中射出兩道兇光。
不等他轉身,又是一聲弓弦響,這回獸族大兵的身體向前倒下,他掙扎著回頭尋找敵人。
第三聲弓響,獸族大兵的身體向后轟然倒下。他的身上,赫然插著三支羽箭。
布加迪頭頂著一堆雜草從草叢后冒出頭來,對德雷克斯做了一個V字型的勝利手勢:“哦耶,我殺三個了,你殺幾個?”
“四個。”德雷克斯的表情充滿自豪,“不過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以讓給你一個。”
“誰用你讓啊!”布加迪說完一把推開德雷克斯,站起來幾箭射倒五十米開外的一個被農民們磨得瀕死的獸人:“這不,我也四個了。”
“這么殺不是辦法。”德雷克斯搖了搖頭,“這一批獸人有三十來個,如果屠咱們城的那幫獸人都來,我估計總數不下百人。真要打的話,咱倆分開勉強能一對一,湊在一起也就二打三的樣子,而且還得考慮體力問題。那些農民還不如咱們,五六個人對付一個獸人。如果那批獸人全來了,我敢肯定這村人沒有生還的人。”
“那咱們怎么辦啊?”聽德雷克斯說起體力問題,布加迪也有些擔心。他這樣光躲在暗處放冷箭,半天下來都感到疲勞,德雷克斯實打實的近身搏殺消耗的體力肯定更大。“你還能打嗎?”
“實話說,我快到極限了。”德雷克斯苦笑,“到處都是傷,兵器也沒了。”
“……靠!”布加迪沉默片刻,突然將手里的弓粗暴地摔在地上,怒道:“咱們的仇沒報成不說,還得看著他們送命!”
德雷克斯沒說話,只是怒視著大肆屠戮村民的獸人們,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不說消滅,得先把這些獸人趕走!”德雷克斯總結了一下目前的形勢說道,“突然的夜襲,大家應付不及,所以傷亡必定慘重。如果有了喘息之機,情況或許會好些。”
“這怎么趕啊?”布加迪的聲音都帶哭腔了。
“別急!”德雷克斯拍了拍布加迪的肩膀,然后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看那邊!”
布加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隊由三十多人組成的農民列隊從村里跑出,每人手里都拿著武器,打柴的斧頭,打鐵的錘子,鋤地的鐵鍬,做飯的菜刀,趕豬的棍子,隊列后排的幾個人甚至拿著打獵用的弓弩。
等到這隊人跑出村子,二人發現他們有些異常。這隊人完全由比較健壯的中青年男性組成,每個人臉上都是殺氣盎然。而跑在最前面的一個人,布加迪覺得有些面熟,拿出望遠鏡一細看,竟是拿著一根鋤頭和一把鐵錘的村長。
“這是……”布加迪詫異。
“這是村長組織的衛隊吧?”德雷克斯猜測,“走,咱去搭把手!”
兩人向著村衛隊的目的地沖去。眼看二人即將和這隊生力軍接上頭,布加迪的余光瞥見遠處有幾個巨魔武士正準備向這邊投標槍。他失聲喊道:“都趴下!”
話音未落,巨魔武士的一排槍射出。一些反應快的村民、認識布加迪二人的村民或者把二人當成友軍的村民陸續趴下并盡力將身邊的人按趴下。七八支標槍嗖嗖地落在地上,大多數沒有傷到人,但也有三個反應遲鈍不及蹲下的人被標槍射倒。
布加迪一邊罵一邊張弓搭箭向遠處回擊,德雷克斯俯身從地上抓起兩把兵器,向擲鐵餅一樣擲向了遠方的獸人們。
由于可見度差,距離又遠,兩人象征性的反擊有沒有收效不好說,但壓制的效果是起到了,起碼搶回了幾秒鐘的時間。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兩伙人接上了頭。
“村長!”德雷克斯向村長打招呼。村長在第一時間組織了衛隊,還親自沖在第一位,讓德雷克斯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聽說你們倆殺死了很多獸人?”村長用敬佩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尤其是渾身是血的德雷克斯,“謝謝你們!”
“不必。”德雷克斯擺了擺手。時間緊張不及多說,他只說道:“獸人夜間突襲,我們不是對手,先把獸人趕走,再仔細組織防務!這批獸人不下一百,這只是先頭部隊!”
現在德雷克斯二人在村民眼中被視若神明,他的話村長自然會聽。村長問身邊的人道:“前面還有多少人?”
那人說:“據我們統計,還剩七八個人。”
“夠了!”德雷克斯道,“我們兩個也留下,您快帶人去村里布防!”
“怎么辦啊?”有人問德雷克斯。
“就是根據地形把你們村子弄得越堅固越好!”德雷克斯說完,從地上挑了一把獸族大兵的刀,又拿了一面盾牌,和布加迪一起再度向前方殺去。
“你們幾個,去幫助壯士們迎敵!”村長指了幾個看上去比較能打的人去幫助德雷克斯們,然后道:“剩下的人回去筑建工事!叫上所有的人!快!”
被指定了作戰任務的男人們向前走幾步,圍住了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他們驚訝地發現,村長竟然也在這幾人當中。剩下的二十余個男人們撒腿跑向村里。
此時的村里根本沒人睡覺,老人、婦女和兒童都穿好衣服站在街上,眺望著前方的戰場。
村前,德雷克斯數了數人數,算上自己、布加迪和村長,總共有八個人。再加上據說還在拼殺的那七八個人,這支小隊伍的總人數不超過二十人。
“村長!”德雷克斯叫村長。
“咱們舍命一搏吧!”德雷克斯說。
“好!聽你的!”已經嚇得有點昏頭的村長現在是唯德雷克斯馬首是瞻。其實德雷克斯多少也有點兒昏頭,他是完全憑著自己血氣方剛的勁頭在闖。
“布加迪!你帶著這三個兄弟在后邊掩護我們!”德雷克斯把布加迪推到三個拿弓的人身邊,“你們一定要跟上隊伍!咱們五個人只管沖就是!大家記住,這是死戰,大家能不能活就靠咱們了,咱們有攻無守,有進無退!!”
“有攻無守,有進無退!”幾個村民跟著德雷克斯喊。村長的心微微放下了點兒,他覺得德雷克斯靠得住。
德雷克斯和村長站在前列,一個左手盾牌右手大刀,一個左手錘子右手鋤頭。德雷克斯大喊一聲:“殺!”八個人的小分隊向前高速移動。
前方的兩個農民正拼死阻擋一個獸人,看到德雷克斯和村長的身影,他們像看到救星一樣,大叫著“壯士”“村長”向這邊,滿面欣喜地向這邊跑來。
他們回身跑的時候,卻忘記了身后的獸人。那獸人看兩人轉身,舉起大斧就要砍。德雷克斯想喊,卻不知道喊什么才能阻止這一斧子砍下。而在后排的遠程兵力(布加迪等人),卻又無法攻擊到遠處的獸人。
突然,村長一聲大吼,掄圓了左手,甩出手里的錘子。錘子轉著圈,帶著嗚嗚的風聲飛向那個獸人,正中他的胸口。一聲巨響過后,鐵錘掉落在地,獸人的胸甲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大坑,那獸人仰面栽倒。
德雷克斯大喊:“漂亮!”隊伍中的村民們大聲歡呼,村長一擊奏效,大大地鼓舞了他們的士氣。
“殺!”村長怒吼出聲,居然超越了德雷克斯沖向前方。幾人緊跟而去,兩個農民歡欣鼓舞地歸隊。
“報告村長,他受了些傷!”一個人報告道。受傷的是剛才歸隊的一個農民。
“還能戰斗嗎?”村長問。
“報告!能!”那個傷者喊。
“這樣吧,你去隊伍后邊保護弓箭手!”德雷克斯給他派了個不太重的任務。
“對,去吧去吧。”村長也說。于是那人退出沖擊隊列,站到布加迪們身后。
附近的兩個獸人正暴虐地拆著一所民居。幾人保持著隊形沖殺過去,第一批攻到的是三支箭。在山里混久了的獵人們箭術都不錯,另外兩人雖然做不到布加迪似的指哪射哪,但精度也不算差,三支箭全部命中。獸人們大怒,咆哮著向這邊沖了過來。德雷克斯跨前一步頂起盾牌,擋住了兩個獸人的大刀。他撿的這面盾牌是獸人用的,面積和硬度都遠遠超過他那面骨盾。當當兩聲脆響之后,不等獸人舉刀再砍,后排的草叉、鐵鍬、土制長矛、棍子一起捅了上來,獸人們匆忙揮刀將這些兵器掃開。后排的羽箭再次射出,兩個獸人都掛了彩。
獸人嚎叫一聲,攻向這支隊列的兩側。村長將手中長矛橫握在身前,像一根柵欄一樣擋住那個獸族大兵的去路。村長旁邊的那個農民向另一側橫跨一步,也挺起了手中的武器,他拿的竟是一根長滿了枝葉的又粗又長的樹枝,這一橫像鐵絲網一樣,那個獸人過不來。兩個獸人抓了狂,開始攻擊這兩個抵擋的人,但在他們攻擊的時候總有他們身后的人將兵器遞出傷到他們,還有防不勝防的箭矢。
一番廝打之下,這個近乎群毆的戰術終于生效了,兩個獸人轟然倒下,農民們擊掌歡慶。德雷克斯扔下手里這面被砍得千瘡百孔的盾牌,又換了一面拿在手中。
得勝的幾人歇了口氣,布加迪突然拉住一個農民問:“大哥,那邊的那家店是什么?怎么會有酒味?”
“那是村里的酒店,估計是有酒壇子被砸碎了才有酒味。”那農民說。
布加迪聽到酒字,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說了句“等等我,別告訴大家”,就離開隊列沖進了那家酒店。
那農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也不好阻攔,只得放他去了。
現在小隊已經沖到了空曠地區,前方全都是殘破的建筑物和滿地的尸體,沒有活的農民了。十幾個獸族大兵紅著眼睛向村里沖殺,一副搏命的架勢。
“怎么辦?”一個農民問村長。
“擋住!”村長說,“死也不能放他們沖進村子!”
幾人四散站開,德雷克斯頂著盾牌沖向第一個獸人,一聲脆響,他撞在了獸人的大刀上,被震退了好幾步。壯碩如牛的獸人遠非瘦小的巨魔武士可比,這一撞使德雷克斯有撞墻的感覺。
獸族大兵兩步搶上,一刀劈下,德雷克斯只得閃躲。獸族大兵再劈,德雷克斯再躲,刀擦著他的耳朵劃了過去。獸族大兵將刀一收,變砍為捅,刺向德雷克斯的胸部。德雷克斯大步后退,同時將盾牌頂到身前,大刀戳到盾牌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巨大的沖擊力將德雷克斯擊倒。
獸族大兵將刀換了個握法,直捅下來,德雷克斯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避過。他知道這么一直躲下去不是事,得想點兒辦法。但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而且一路被人壓著打連站起來都困難。無奈之下,他想起了雷破九天上記載的咒語,想起了那個神秘的
魔法。雖然他對此很沒有把握,但此時生死關頭,也只得一試。
當下德雷克斯閉目凝神,迅速進入冥想狀態,凝聚起空氣中的雷系魔法元素粒子,調動精神力將它們組合成想要的樣子,然后緩緩念出魔法的咒語。
咒語念到一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時,德雷克斯突然想起那本古書的前兩頁上記載的咒語并不完整。這個魔法的完整咒語用精靈語寫成,共有244個精靈語單詞,合600余個音節,而前兩頁書上一直在講如何冥想,如何鍛煉精神力,如何吸納魔法元素粒子入體,再就是魔法的原理和概述,啰啰嗦嗦講到最后才給出了將近100詞的一小段咒語。雖然這一小段咒語被德雷克斯背得滾瓜爛熟,但終究不是完整的咒語,沒法施放魔法。一些高級的魔法師可以做到不用咒語就可以施放魔法,但那與德雷克斯完全無關,比如一個大學生可以在不借助字典的情況下寫出一篇論文,而一個不認字的農民就不行。失去了咒語的德雷克斯就如同沒有字典卻硬要寫論文的農民,憋了半天也不會。
但是魔力已經煉成,雷元素粒子已經就位,再不施放魔法很可能威脅到自身。德雷克斯只得飛快地念了一遍那小段咒語,然后把目標定在正在攻擊他的那個獸人身上,施放。
充盈在體內的魔力突然被抽干,德雷克斯大喜,莫非成功了?
噼啪一聲脆響,獸人的身上打出一小團電火花,獸人疼得高聲咆哮,手上加快了攻擊的速度和力度。
德雷克斯快瘋了。看那獸人的表現也就是被靜電打了一下,一點殺傷效果沒起到,還白白激怒了他。德雷克斯不再幻想擊倒獸人,連滾帶爬地向后逃去。
旁邊那些農民的境遇和德雷克斯也差不多,以他們的水平,幾個打一個興許能達成平手,一個打一個甚至一個打幾個就慘不忍睹了。一時間兩個農民已經陣亡,剩下的幾人也是人人帶傷,他們有的是邊打邊退,有的是抱頭鼠竄,總之都在向后靠攏。
突然,光著膀子的布加迪像屁股著火一般從坍塌的酒店里沖出,手上還提著什么東西,向這邊疾沖而來。
等他跑近了,德雷克斯也看清楚了,他手上提得是兩捆酒瓶,每個酒瓶里都裝滿了烈性白酒,一根布條盤繞在瓶子里,從瓶口伸出一截。他用衣服上的布條將這些酒瓶捆在一起,五個一捆,一共十個。每一捆酒瓶里的伸出的五根布條都被打了結后點燃,看上去像提著兩條火焰。
德雷克斯一看就呆了,這東西他認識,叫土造燃燒瓶,俗稱莫洛托夫雞尾酒,是一種殺傷力很強的單兵武器。這種東西的使用方法一般像手榴彈一樣投擲,集束投擲極為少見,因為捆在一起的酒瓶已經不好出手了,而巨大的爆炸力和火焰很可能傷到投擲者。
布加迪沖到幾米外,德雷克斯已經來不及制止了,只得對幾人喝道:“都閃開!”說罷向旁一撲,用盾牌護住頭頂,另幾人也趕忙照做。
只見布加迪往場中一站,大喝一聲:“雜種,我操你姥姥!”喊罷身子360度轉了個圈,像運動員擲鐵餅一樣將手中的集束燃燒瓶掄圓了甩出,右手的燃燒瓶正好甩到獸族大兵們腳下,啪啪啪啪數聲脆響,巨大的爆炸將獸人們炸向四周,洶涌的火焰噴薄而出,燒得獸人們直跳腳,四散紛飛的玻璃片更是無孔不入地把獸人們戳成了蜂窩。布加迪再喊一聲,左手的集束燃燒瓶脫手,飛到空中的時候布條燃盡,瓶里的白酒被點燃,爆開一團火球,發出轟的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獸人們被燒得灰頭土臉,巨大的沖擊波掠過,一個個獸人像紙糊的一樣被炸飛到半空中,頃刻之間碎磚亂瓦連同獸人們的殘肢斷臂像下雨一樣往下掉,眼前豁然開朗。布加迪吼道:“成了!大家撤!”
用不著他提醒,早在他扔第一捆燃燒瓶的時候大家就在拼命后撤,他喊完之后當仁不讓地也向后跑去。
村中,街道上已經筑起了一道簡易的工事,八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被砍倒,橫著堆放在路中央,像一道木質的墻壁,樹上還掛著一條條帶刺的蔓藤,有幾分鐵絲網的風范。這堵木墻前還挖了一條壕溝,溝上培著薄薄一層土。壕溝挖得匆忙,再加上布加迪和德雷克斯做這玩意做了一整天,所以他們輕易地看了出來。
所幸村子不只一條明路,路兩側的房子都是相通的,所以村長帶著德雷克斯幾人鉆進工事外面一所還算完整的木屋,七拐八拐之后從另一所木屋里鉆出來,已經置身村內了。
從村子里向外眺望,只見那堵木墻后面還挖著一條壕溝,溝里趴著十幾個拿弓的獵人,還有幾個女人和孩子,他們的身邊堆著石塊。一看這些就是發起第一波進攻的遠程部隊了。
“村長,怎么樣?”很快有人來接應幾人,活著回來的人除了德雷克斯、村長、布加迪之外只有兩人,這兩人中還有一個是因為受傷被派到隊伍后面去的,可見剛才的戰斗之慘烈。大多數人都葬身在了獸人的兵器下,只有一人是因為太靠前又忘記了躲避,死在了布加迪的燃燒瓶下。
“弟兄們干得好!”村長紅著眼圈說,“同仇敵愾!大家都是英雄!”
想起那些沖出去英勇地抗擊敵人卻沒能回來的村民,來接應的人們也十分傷感。有幾個人圍在布加迪身邊,向他打聽燃燒瓶的事宜。布加迪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直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
德雷克斯問一個留守在村里的人:“你們的防務布置得怎樣了?”
于是這位農民兄弟開始帶著德雷克斯們在村內參觀。與此同時,村外的獸人們也開始集結,再次進攻。
十幾個獸人揮舞著兵器吶喊著沖來,趴在工事后面的農民迅速予以回擊,羽箭夾雜著石塊和皮鞋,穿過工事向沖來的獸人傾瀉而去。遭到攻擊的獸人們沒有停下沖鋒的腳步,后排的巨魔武士甩出了長矛。長矛們沒能穿透工事,只得不甘心地釘在了木墻上。
布加迪到某個村民家中找了件衣服穿,然后飛快地跑了回來,拿著弓撲向了前方的戰場。德雷克斯、村長和十幾個還能戰斗的村民拿著武器蹲在壕溝里,準備等木墻被毀掉后沖出去拼命。
他們這邊正如火如荼的拼殺著,一個村民慌慌張張地從后邊沖過來,慘叫道:“村長!!!”
村長站起來回頭:“怎么了?”
農民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急道“獸獸獸人從后山攻上來了!”
“什么!”村長叫道,“丫們長翅膀啦?!”
“沒長翅膀,但是的確有空軍!”村民說,“有幾只土黃色的大鳥,還有黑色的大蝙蝠,上面都坐著人!地面部隊主要是那種藍色的拿標槍的!已經爬上來二十多人了,還有好多正在爬山的!”
“兄弟們怎么樣了?”村長急問。
“嗨,多問也沒用,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好,你下去歇會兒。所有男的聽命令!還能動的拿上家伙跟我走!”村長命令道,“救援后村!”
一時間村里呼啦啦站起二十余個成年男人,還有人帶著傷。這是這個小村能用的最后戰力,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自然也在其中。大家就近抄起一把家伙聚集在村長身邊,村長看人聚得差不多了,帶領大家向村后進發。
村后的情況萬分危急,二十余個巨魔武士和兩條雙足飛龍已經沖了上來,正依托地形進行著遠程攻擊。后村是老弱病殘的聚集地,只留了七八個成年男人看守,現在已經死了五個,還有一個受傷去報信的,能戰斗的基本沒有幾個,只有一群老人婦女孩子躲在一些大石頭之類的掩體后面用石頭反擊。巨魔武士們一邊用標槍清理他們一邊緩緩向前推進者,而后面的獸人部隊依然在攀登,看總數超過五十。
生力軍到來,頓時打得巨魔武士們一滯。這二十多人中有十幾人是帶了弓箭的,都各自找到掩體后射箭還擊,巨魔武士們不得不分心用標槍和他們對射。但巨魔武士們的人數和實力與村民們都不是一個數量級,再加上在天上扔標槍的飛龍騎士,村民們只能節節敗退。
德雷克斯帶著不會用弓箭的村民們進行的好幾次突擊,但都被巨魔武士們無孔不入的標槍射了回來,唯一一次離他們比較近的沖鋒也沒有給他們造成減員,還白白陣亡了兩個農民。他蹲在一棵巨大的樹根后邊,問趴在不遠處另一個掩體后面射箭的村長:“村長,咱怎么辦啊?”
“還能怎么辦!拼了!”村長的戰意倒是很強。
“您覺得拼得過嗎?”德雷克斯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幫畜生把主力放在了后山,現在有空軍,待會兒不知道還有什么!繼續在這里拼命只能是徒增傷亡!”
“那你想怎么辦!”村長喊道,“不守了?”
“不守了!突圍!”德雷克斯盯著村長一字一句地道,“繼續守下去只能是個死!從前村口突圍,興許有希望!”
“前邊也有獸人!四十多個,怎么突圍!”村長急道。
“不知道!但必須這么做!”德雷克斯也很急,“我打頭陣!別嗦了,就這么著吧,留幾個能打的人斷后,大家突圍!”
“你等等!”村長突然說,“我知道一個東西,可能有用!”
“什么東西?”德雷克斯好奇。那道這荒郊野嶺的小村子里埋著一把上古神兵?
“看見那座祠堂了嗎?”村長指著他們身后的祠堂說,“祠堂里有一本先人在這里定居時帶來的古書!一些來這里借宿過的魔法師說它是一本威力很強大的古代魔法書,但是內容很深奧,他們都看不懂!”
“那就別指望了!”德雷克斯又蔫了,“魔法師都看不懂,我就更看不懂了!”
“你等會兒!那些魔法師說,這本書之所以難練,是因為它是殘本,最前邊的兩頁書被人撕走不知去向了!你想想,一本失去了總綱的最開始部分的書哪能被看懂啊?但是現在咱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你……”
“您老別說了,我不是什么魔法師,只是一個會兩招武藝的野小子,深奧的古籍我自然也是……對了,你剛才說什么???!!!!”
最后一句話像是突然從他胸腹之間炸出來的,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兩頁!為什么正好是兩頁!自己手里的古卷殘本是兩頁,村里的古書居然只缺兩頁!難道說自己夢寐以求的古卷竟然在這座小村中?
一時間,喧鬧的戰場在德雷克斯耳中變得安靜無比,一股莫名的燥熱在德雷克斯胸中騰起!
他顫抖著對村長說:“快快快帶我我去!”
“怎么回事?”村長不明白為什么德雷克斯的態度如此大變。
德雷克斯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后伸手從衣兜中拿出了那兩頁發黃發脆還帶著血跡的紙,盡量平和地說道:“前兩頁,在我這兒!而且我已經在練了!”
村長的眼中頓時大放異彩,他顫巍巍地問德雷克斯:“真……的……?”
“真的!快帶我去!”德雷克斯冒著敵人的標槍雨,從自己的掩體后面一路躥到村長的掩體后面,“我這兩頁殘書可能真的是那本古書遺失的兩頁!”
“少廢話!快走!”村長不由分說,拽著德雷克斯的衣領就跑,德雷克斯差點被他勒斷了氣。
諾大的祠堂里,顯得陰暗無比。墻壁上整齊地插
著一個個火把,幽幽地散發著不太明亮的火光,更加烘托了祠堂的陰森氛圍。
祠堂里沒什么多余的陳設,只有一排排的長桌,每張長桌上都擱著七八個牌位,牌位前是一個小香爐,香爐里插著幾根斷香。
“這座祠堂沒有供奉什么神靈,它供奉的是我們村子的歷代先民。”村長說,“那本古書的歷史很悠久,據說是我們村的第一代村長找到的,他應該知道這本書的來歷,卻從來不對人說起,只是委托村民們將這本書妥善保存起來。因為書上記載的功法高深莫測,當時的先民們驚為天書,就把它放在祠堂里供奉起來……當年的村長還說過,這本書重新現世之時,就是村子毀滅之日……”
兩人穿過一排排的桌子,來到一面磚墻前面。村長從墻上摘下一根火把照明,在墻上摸索了半天,指著一塊樸實無華的方磚說:“把它移開。我去找鑰匙。”
德雷克斯將刀插入磚縫中,一點點地劃著,刀刃切割水泥發出凄厲的聲音,回蕩在祠堂之中,更顯恐怖。終于,刀鋒繞著這塊方磚劃了一周,方磚有些松動,德雷克斯緩緩將磚取了出來。
磚的后面是一塊石板,回來的村長將火把遞上,照亮石板上一個不易察覺的鎖孔。然后村長將鑰匙插進孔中,輕輕轉動鑰匙,咔的一聲,石板松動,村長將鑰匙抽出,石板向右邊滑去,露出了一個精美的木頭匣子。
村長小心翼翼地將匣子捧出,木質的材料因時光的流逝變得發黑而脆弱。村長打開匣子,只見匣子里鋪著一層紅色的絨布,絨布上靜靜地躺在一本書。
德雷克斯早已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看見書的第一刻他就伸出手去,輕輕地撫在了書上。書的封皮被撕去了一半,保存下來的一半又被血染紅了一半,仿佛印證著這本書的歷經的歲月滄桑。而在那完好的四分之一封皮上,寫著一個黑色的大字:雷。
“看看吧,是不是你需要的東西。”村長說。
德雷克斯將已經發脆的古書捧出,翻開了封面。
悄無聲息。村長料想中的德雷克斯的大笑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村長等了半天,還是沉默。
他不知道德雷克斯犯了什么毛病,難道是他太高興了導致休克?還是這本書不是他要的,他太失望了說不出話了?或者是書上的內容太深奧了,他看呆了?還是他……
正在胡思亂想,村長得到了答案。
他聽到了聲音。德雷克斯背書的聲音。
這本古卷和德雷克斯手中的殘頁同父同母,他在翻開書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頁書最下方的一個小小的數字——5。
他的目光再往上看,正是雷動九天第一式的咒語的后半部分。于是他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背起了咒語。
聽著德雷克斯嘰里咕嚕地背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村長擔心德雷克斯瘋了,輕輕捅了捅他。
“嘎嘎嘎嘎嘎嘎嘎……”村長的手指仿佛按下了德雷克斯的電源開關,毫不間斷的狂笑頓時爆發出來,差點弄穿村長的耳膜。
“你沒事吧?”村長謹慎地問。
“這書就是我殘頁的主體部分!我能看懂!真是太好了,太謝謝您老人家了!嘎嘎嘎嘎嘎嘎!”德雷克斯笑得都快趴下了。
“那就跟我走,去把他們打跑!”村長拉著德雷克斯就往外沖。
“別別別啊!”德雷克斯跟著他走出幾步才發現他的意圖,趕緊甩開袖子,“老大,這書不是拿到就能發揮作用的啊,我還得看吶!這些,喏,這兩大篇的咒語都是要背的!”
“哦,書是用來看的啊!”村長恍然大悟道,“我一直以為是用來燒的。”
“靠!”德雷克斯做完簡短的點評后繼續背書,“您先出去指揮戰斗吧,我背好了就出去殺他們!”
“好好,我先走了。”村長把火把插回原處后走了。
德雷克斯到墻角找了一根即將成為火把的木棍綁在刀柄上,向墻上的火把借了個火點燃火把,然后把刀倒插在地上,他坐在刀旁,也就是火把的正下方。跳動的火苗將書頁照得透亮,德雷克斯狼吞虎咽地速記著書里的咒語。
此時的村中戰局已經發生了變化,前村口處久攻不下的獸人們推來了投石車,漫天的巨石和火石很快就將簡陋的木墻工事砸的稀爛,獸族大兵一擁而入,村民們只能依托地形組成最后一道阻擊線堪堪地還擊著,眼看獸族大兵們就要殺到祠堂。而后村口的巨魔武士大軍更是一路高歌猛進,弓箭手們都早已彈盡糧絕,他們和一些婦女兒童靠地上的石塊進行著困獸之斗,掩護近戰人員沖出掩體肉搏,但沖出去肉搏的人很少有能回來的。通常是兩三個人才能殺死一個巨魔武士。布加迪已經放下弓換上了彈弓,打出的石子雖然準度依舊,但殺傷力和羽箭不在一個層次上。他身邊擺著兩個燃燒瓶,這是他能找到的最后兩個酒瓶,他準備留到最不得已的時候再用。
終于,前村口最后的防線被突破,村中已經沒有活人,剩下的幾十個人全部聚集到村后,不知所措,獸人從兩端夾擊而上,一伙人無從躲避,只得聚集在祠堂邊,做最后的頑抗。包括村長在內的僅存的三個成年男子挺著長矛站在最前列,后面是拿著丈夫和父親(兒子)們留下的武器的婦女、兒童和老人。
巨魔武士們一番齊射,這一小群幸存者中又倒下幾個人。
村長的眼睛已經紅了,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我跟你們拼了……!”喊罷將手中的長矛像標槍一樣投出,刺傷了一個巨魔武士。
“我們只要祠堂。讓出祠堂,我們放你們走。”領頭的一個獸人說道,“如果你們依然堅守,等待你們的只有死!”
村長沒理他。石塊夾雜著拖鞋和木棒子從人群中飛出,像長了眼睛一般砸向說話的獸人,這個獸人頓時仰面栽倒。
隱藏在獸人群中的紅衣人面無表情地道:“都殺了吧。”
獸人們圍上,村民們嚎叫著撲了出去,第一輪交鋒,沖出去的村民就死傷過半,后面沒傷的村民撿起武器繼續撲。
這是一群家園被毀滅的瘋狂的人,但他們的瘋狂并沒有讓侵略者后退。
布加迪不顧一切地從兜里掏出火柴點燃了兩個燃燒瓶,掄圓了扔進了獸人之中。兩聲清脆的爆響后幾個獸人被炸傷了天,但同時有十幾支標槍飛向了他。他立刻向前撲倒,一支標槍擦著他的后背掠過,已經破爛不堪的皮背心和衣服被高速運動的標槍擦裂,他的背上傳來一陣劇痛,疼痛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啪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滾燙的**從他的背上流下,他的意識似乎也隨之而逐漸流走。
瘋狂的村民和冷酷的獸人依舊在拼殺,喊殺聲在布加迪的耳中越來越微弱,他只看到不斷地有身影像割麥子般地倒在獸人們的大刀闊斧之下。
他仰望著天空。今夜很晴朗,天上繁星點點,閃爍的星光仿佛是天神對人類嘲弄的眼神一般。
兩行咸味的**從布加迪的臉上滑下,那是他的淚。
為什么會這樣?這個結局算什么?這算什么公道?一切的努力,付諸東流。
布加迪抬眼瞪著天空,他很想伸手指著老天爺質問一番,但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突然,一道電光劃過天際,附近爆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雄偉的祠堂在奪目的眩光中炸成漫天的碎磚爛瓦。布加迪吃力地將頭轉向祠堂的方向,看到了他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景象。
德雷克斯如同天神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身上衣袂飄飄,無風自動。他的雙手平舉在胸前,像握籃球一樣握著一團劈啪作響的閃電,紅衣人夢寐以求的那本古卷安靜地躺在德雷克斯的衣兜里,封面上的“雷”字在電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紅衣人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只野豬。他支支吾吾地“啊”了半天,卻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詞匯。
獸人們一時忘了戰斗,眺望著天空,不知所措。村民們也在注視著空中的德雷克斯,但他們眼中的是勝利者的狂喜。
德雷克斯的目光盯著當先的一個獸人,表情冷峻得像萬年堅冰,嘴唇微動。
“……他在吟唱魔法!”那個紅衣人突然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喊叫。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說法,深藍色的夜空突然像被切開的絲綢一般向兩側裂開,而切開它的刀,是一道閃電。
幾記微光過后,一道粗壯的銀色的閃電突然從天空中貫穿而下,準確地命中了那個獸人。壯碩的身體被炸得凌空飛起,在空中爆成了幾個部分,然后一一落回地面。
一條被電得焦黑的腿落在布加迪面前,他看了看地上的腿,又看了看天上的人,確定他真的是德雷克斯后,眼球瞪得差點脫離了眼眶的束縛。
德雷克斯緩緩落回地面,面帶愧色地對村長道:“對不起,第一次修煉沒把握好火候,把您村祠堂炸了……”
村長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笑得跟花似的:“沒事沒事,小伙子啊,你來得太及時了!”
兩人正在敘舊,一個獸人舉著大斧撲了上來,德雷克斯舉盾將斧子擋住,口中念動咒語,又是一道閃電像激光制導炸彈一樣從空中劈下把獸人劈成了焦炭。
“那書,真的,真的那么厲害?”村長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德雷克斯。
“還成吧。”德雷克斯拍了拍衣兜里的書,“這是第一式,雷擊。后面還有更厲害的招式,我現在不會,以后學會了就……”
“咱們現在怎么辦?”村長問德雷克斯。
“全殺光吧。”學了新魔法的德雷克斯志得意滿,用看食物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群獸人。
村長像看救星一樣看著德雷克斯,嘴里嘀咕道:“早知道他一來就應該把書給他,肯定不用死這么多人。”
獸人群中,白衣人靠近了紅衣人,探問道:“老大,怎么辦?”
紅衣人轉頭瞪著他。
“您看現在書上的魔法被人學了……”
“啪!”
紅衣人被白衣人說中了痛處,甩手一耳光打在白衣人臉上,打得他一個趔趄。
“大家連番征戰也很辛苦,現在書……呃,目標沒有達成……殺了他們也無益,再打下去沒準會有更多兄弟死在那人的魔法上,不如……不如……”白衣人戰戰兢兢地說。
“撤兵!”紅衣人低聲說道。獸人們面對村民們,緩緩地后退。
沒有人追出去,因為村民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獸人們的對手,何況剛剛撿回命的他們也沒有了絲毫斗志。但也沒有人放松一絲一毫的警惕,每一個人都握著武器,用噴著怒火的雙眼目送獸人們離去。德雷克斯拔出刀,刀鋒指著最后的一個獸人,隨時防備他們調頭沖回來。
當最后一個獸人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內,村民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今夜的這場浩劫他們算是躲過去了,至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放松下來的村民們尋找著他們的恩人,這項工作并不難。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舉著刀站在空地上的德雷克斯,他們向德雷克斯沖去,準備向他表達自己的謝意。
突然,德雷克斯的身體晃了幾晃,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