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人騎在馬上給她遞了一塊用油紙包著的燒餅,梅若看著他有些不解。
“進了內城,還有許多事情,先墊一墊。”將軍大人解釋道。
成安擋在前面說:“這種東西主子怎么能吃!”說著就往外推,誰知道被策馬而來的余副將一把抓住,也給她塞了只油紙包。
“你也有,待會兒表現好點兒。”
成安被他一抓就沒了反手的力氣,只能縮在一邊,恨恨地看著余副將,恨恨地……咬著餅!
“何事?”梅若接過餅問道。
將軍大人看起來不想多說:“等會兒便知曉了。”說完便放下了簾子。
沒由來的,梅若面對著脆脆的燒餅有些不想動……距離京城的內城越來越近,她越來越清楚地察覺到自己仿若在恐慌什么。
成安見那兩人都走了,才湊過來:“這豎子怎能將我像囚犯一樣對待?”她大約是有些失落,她的情緒感染到了梅若,讓梅若問出了憋在心里半個月的話。
“成安,余副將果真是你相公嗎?”
“是,只如今貌合神離還缺一封休書。”成安瞪大了眼睛看著手中的燒餅,說完就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前同將軍大人……駙馬,相處如何?”梅若問道,這些話她實在是不知道去問誰。
“尚可,當時先皇在世,駙馬任翰林院編修,很得老博士的重用。”成安思索了一下說道。
尚可?那就是也不算好了罷?梅若嘆了口氣,感覺現在的處境愈加奇怪了。
未等梅若想完,邊聽到外面高呼“長公主千歲”的聲音,她正欲掀開車簾,手卻被成安壓住:“如今想必是見先帝遺臣,公主務必要表現得宜,莫多說話。”
不是成安小題大做,實在是梅若這短時間表現得太出乎大家意料了,跟以前的大長公主完全是兩個模樣……
“現在即位的皇帝是哪一位?”梅若問道,長公主……即皇帝長姐。
“現在的陛下是從前舜王爺的世子,只因先皇無子,是以并未冊立太子。先皇駕崩之后,現在的陛下便被推舉上位了。”成安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陳國建國不過五十年,梅若是陳國皇帝老來得女,甚是得意,掌上明珠似的養著。而舜王爺跟著先帝常年征戰,也算是功名赫赫。只是這舜王爺乃是外姓王爺,而先帝家族里頭人丁不旺,所余不多的子嗣里也多在戰事中隕落,為了鞏固政權,老皇帝便封了這位賞無可賞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為異姓王。
所以舜王世子即位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順,朝中還有不少老臣站在大長公主一邊,畢竟在他們眼里大長公主代表了正統,而只要大長公主產下皇子,那便是陳國的下一任君主,九五之尊。
這恐怕也是十八要帶走小公子的緣由,側塌豈容他人臥之?現在的德帝以后也會有子嗣,怎么還會再容得下大長公主的子嗣?
當倆人還在交流的時候,車簾便被掀開了,成安連忙噤聲。
“恭迎大長公主——”下面跪倒了一片。
掀開簾子才發現,此處居然是皇宮正午門。當然知道這是正午門也是成安提醒的……
原來這大長公主在先帝在世時深得圣寵,府邸便在皇宮的不遠處,幾乎是墻連著墻,就差在墻上鑿個洞,可以直接進出了。這一干老臣便在這里守候著梅若歸來……梅若看著這一地的花發老臣,頭皮瞬間一麻。
看到梅若下車,跪在最前頭的老人,連忙往前挪了幾步說:“老臣徐林致拜見大長公主……”唱完這句之后便是綿長的哭訴:“公主失蹤這兩個月來,臣等甚是憂心。如今公主無恙歸來甚好,甚好……”
“諸位……請起吧。”噗……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說,要不是成安激靈,在她耳邊教她,只怕要在這一干老臣面前出丑了。
正當諸位老臣從地上爬起來,各個躍躍欲試要訴衷腸的時候,卻聽將軍大人說:“公主遠道歸來,旅途勞累,各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著,待來日公主養好了精神再行召見,諸位大人請回吧。”
“駙馬言之有理。”
于是一打的老人家便紛紛告退……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梅若則重重地吁了口氣,跟著眾人進了公主府。
在梅若看來公主府跟正午門比起來也差不到哪里去,處處雕梁畫棟,進了內院才發現這公主府除了奢華之外,也很是精美。她正四處觀望的時候,卻聽成安感嘆道:“沒想到此處竟是跟從前一樣,也算是駙馬有心了。”
梅若轉頭看向成安,成安回到這公主府看起來有些郁郁寡歡,事實上這一路她除了逃跑比較活躍,其他也沒有怎么樣。成安憂郁地看了一眼梅若,便牽引著梅若往里面走。
周圍拉拉雜雜跟了好幾圈的人,但是卻是多而不亂。將軍大人早在進了門就跟梅若分道揚鑣了,后來成安才告訴她,駙馬住在另一個院子,只有公主有需求的時候才會召駙馬侍寢。
梅若被這個說法囧了很久……原來她是可以召將軍大人侍寢的啊?
梅若被安置在公主的寢室,睡了一個很不安穩的覺。她半夜醒來,看到成安睡在塌下,睡容有些糾結,但倒也安定。正當她糾結著要不要起身的時候,旁邊的窗戶卻被輕輕的推開,梅若正打算尖叫,卻見來人噓了一聲,然后她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居然是將軍大人。
將軍大人干凈利落的在成安的身上點了幾下,估計外間的人也是這么被他搞定的。
“何事?”他這么鬼鬼祟祟的,讓他也不得不壓低聲音說話。
“走,帶你去看花。”將軍大人此時褪了一身的鎧甲,著著她前次看到的長袍,黑夜里眉目清晰,低聲跟她說,帶她去看花。
梅若抿了抿嘴角:“看甚么花?”
將軍大人也不解釋,只拉起她的手,摟著她的腰,縱身飛出了窗戶,向西北角急馳而去。梅若雖說跟他同床共枕半個月,但是到底還沒有這么親近過,或者以前這么親近過,但是她不記得了,所以她瑟縮了一下。
“冷?方才應該帶件披風出來,是我大意了。”說著便要解開自己的袍子。
梅若按住他的手說:“不冷的。”然后往前走了兩步,這就是他說的花嗎?她記憶全無,并不知曉這是什么花,但是很好看,那么那么多,都在黑夜中綻放……
梅若扭頭看他:“這是什么花?”
“曇花……你不是最喜歡,怎的不開心?為了迎接你回來,花匠準備了許久。我看它們欲開,未曾想到竟是被我們撞了個正好。”其實這曇花并不算多,曇花周圍還有其他花種,均開著碗口大的花,在夜中看不清楚顏色,均被這曇花掩去了顏色。
“開心,為何會帶我來看花,你怎知我醒了?”她垂首問道。
“你說了許久,我自然是記得的,你歡喜就好。”他上前一步輕輕擁住她:“阿寧,我甚想你,你想我否?”
梅若為難地皺了皺眉頭,伸手摸了摸鼻子:“我忘記了。”大約是將軍大人表現得很委屈,梅若覺著有些抱歉,忙不迭地說:“這花,我甚是喜愛,心中也歡喜。”
正當她還要繼續表忠心的時候,卻聽不遠處有燈光閃爍,有人喝道:“誰在此處!”
“跑。”將軍大人抓起梅若的手就往前跑去,梅若跟在將軍大人的后面,只覺得不知道繞了多少圈,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此乃我的府邸,我為何要跑?”梅若喘著粗氣說道。
“若是不跑,于本駙馬名聲有礙。”將軍大人瞥了一眼梅若說道。
待梅若還沒有喘勻的時候,一閃身將梅若抱上了房頂。梅若余驚未定地拍了拍胸口:“你便不能先同我說一下么?”
“看月亮。”將軍大人指著頭頂上的彎月說:“當年你便是在月下稱贊我:如玉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因了這句話,先帝便讓我尚了公主。”他輕聲說著這些話,仿若情深。
梅若看了他一眼說:“我當真說過?那倒是耽誤你了,以你這般手段才智,將軍也是屈了你的。”回來的一路,梅若也看到了。這群騎兵可以以一敵百,一路上流民無數,也只有被餓到無法的流民才不管這一群人是何方神圣出來搶東西,真正的有實力的,哪怕是剪徑強盜都未曾遇上一個,這將軍必定是聲名在外的。
恐怕要不是這駙馬的身份,他早就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了,而不是此時手上只有親兵的掛名大將。
聽到梅若這么說,將軍大人笑了起來:“耽誤倒是未曾耽誤,阿寧無需介懷,便是這樣已經很好。”
梅若看呆了去,她終于知道為何以前她會說“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了,因了這人卻是絕色,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一襲白衣,還言笑晏晏……要了個老命了,流鼻血的。
“阿寧可是何處不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