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飄雪想回頭問問,他們所說的風煙絮是不是她的娘親?才回頭,卻發現,原本還一直恣意飛楊,淡雅瀟灑的干爹,這時候忽地,那面色,那眼神,為何顯得那么的蒼涼啊!就好象,經年歲月瞬間劃過,滄海桑田,寂寥兩鬃霜。
“干爹,你沒事吧?”心頭輕輕一悸,沒來由地,一絲心疼上了她的心頭。她記得干爹說過,他尚未娶妻。而干爹的年紀多大了?四十左右吧?一個男人四十歲左右都還沒娶妻,這男人還是一個帥哥,兼之是天下第一名醫,只怕是勾勾手指,就有無數的姑娘愿意排長龍等他的青瞇吧?
用腳指頭來想都知道,這男人必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山。
這時,古萬縷的聲音幽幽地,無比空落地說道:“你要報仇那就沖著我來吧!但是,你知道古公子是誰嗎?他不是古公子,他是百里將軍的女兒百里飄雪,是阿絮的女兒,也是如今的七王妃。”
“你說什么?她就是煙絮和百里軒轅那狗賊生下的野種嗎?那她就更加該死!更加該下地獄去!”
傅灝一陣喪心病狂似地叫囂著,然后又瘋子般地說道“那真好!我將她生的孽種用火燒死,還煙絮的清白!她當初就因為有了這個孽種才嫁給百里軒轅的。不然,煙絮那么愛我,怎么可能嫁給百里軒轅?她怎么可能背叛我?”
百里飄雪雖然不知道這青銅面具男傅灝當年跟她娘親有什么孽緣,但是,這三言兩語的,也聽出了這個傅灝的自私和狂妄,忍不住破口罵道:“我呸!我娘親定是愛上了我爹爹才嫁給他的。而你這種人哪配說愛?殺人占莊的事都能做,簡直喪盡天良!這樣的人我娘親必定鄙視,又怎么可能會愛上你這種人?你就別在這里亂叫我娘親的名字了,免得我娘親泉下有知,給你吐口水淹水你!我看你一定是自作多情,而我娘親卻連眼尾都沒睇你一眼!”
“住口!誰說煙絮不愿意睇我一眼?那時,她在瓊花樹下看我,絞著衣角,含情脈脈。她總是叫我灝師哥,灝師哥!灝師哥!”屋頂上的青銅面具人傅灝竟然喃喃地叫了兩聲,似乎,回想起師妹的樣子,仍然在瓊花樹下向他招手似的。
但是,才叫了兩聲,他卻突然又怒火滔天,恨之入骨道:“都是因為你——古萬縷!如果不是你帶師妹出了瓊珠島,師妹又怎么會遇到百里軒轅?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帶著師妹出島,師妹會嫁給百里軒轅做個三夫人嗎?她會在將軍府郁郁寡歡而死嗎?師妹她才多大?她不該死,該死的是你!是你古萬縷!罪孽深重的你!害死師妹的你,我要替天行道,用火燒死你!”
他說完,猝然高聲叫道:“去!將干柴都拿來,將這間煉丹爐的四周墻邊堆滿干柴,澆上火油,用火燒死他,將他用慢火烘成人干!”
“不要啊!我不要死在這里!放我出去!你這魔鬼!”里面的屈云璃尖叫著,歇斯底里。
但是,傅灝卻沒因此而停下來,更加沒想過要放過她。
頃刻之間后,幾十個家丁抱來了一捆捆的干柴,將干柴擺放在屋檐邊上,潑上了火油。林忠上前對處于半瘋狂狀態的傅灝道:“莊主,要他們死其實還有更好的辦法,何必燒毀了這間煉丹房?比如,放些蛇蟲鼠蟻毒蜘蛛毒蝎子進去咬死他們;又比如放些毒煙進去,也一樣能毒死他們。”
傅灝冷哼一聲道:“毒?!你知道什么?這世間的毒能毒死別人,卻毒不死古萬縷!蛇蝎算什么?毒煙也有解藥。他是毒圣,你知道什么?”
“那……用箭,一箭射死他,不是容易得多?”
傅灝狂吼道:“用箭讓他死得那么容易?那樣能讓他痛苦嗎?眨眼就死了,不是讓他死得開心了嗎?”
林忠一聽,終于無語。既然毒藥毒不了,武功又打不過,用箭又怕他死得太怪,沒有痛苦。既然要他死前多一點痛苦,那確實是用火比較好。
“用火慢慢地烤他,象烤紅薯一樣,慢慢地燒烤,慢火蒸,煮,烤,炸……他在里面一時三刻也死不了,讓他死得越慢越好。”青銅面具內的眼睛發著光,那光不象正常人,而象一個瘋子。
“是!莊主想得周到。”林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聽了莊主的話之后,他也有些毛骨悚然。莊主瘋了!為了報仇,不惜將自己的煉丹爐也燒毀!那得有多深的恨?不就是為了一個女人嗎?都過了二十年了,這人卻還怨氣沖天。但是,那女子既然嫁作了他人婦,對他當真有愛嗎?只怕是他自作多情吧?
“點火!”一聲令人。
屋周的柴火被點了起來!立即,火燒了起來,很快地,就開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起來,直沖云宵。
兩行侍衛,護著一頂由六個人抬著的軟橋,極速地上山之中,突然,發現半山腰上有一處濃煙滾起,火氣沖天,坐在軟橋內的鳳元宇沒來由就是眼眉跳了跳,心里一緊,猝不及防下令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起火濃煙處。”
“是!”這一聲應答之后,這些人不再是用走的,而是,突然用飛的,他們不再是沿著石級而上,而是突然施展起輕功來,踏空騰起,上了樹梢,腳尖點在樹上,行走如飛。
遠遠地,空中傳來一個瘋狂的笑聲,比哭更難聽,刺耳得讓人想將耳朵堵塞住:“哈哈哈!古萬縷!你沒想到你會這樣死吧?你更加沒想到,你會死在我的手上吧?師父從來就瞧不起我,當我是個沒用沒出息的,什么都傳給了你!對我卻可有可無!哈哈!就算煙絮她不愛我那又如何?你不是也一樣得不到她嗎?她最終還是嫁給了大將軍,做將軍夫人去了!還生下了一個孽種!我要讓你們統統都被燒死!”
伸出兩條手臂,正仰著一個青銅面具,對著天空瘋癲亂叫的傅灝突然感覺眼前白影一閃,“咻”地,一個白衣如雪,俊雅飄逸的少年男子手執長劍,猝不及防地,如天外飛來的白衣神祗,腳尖未點屋頂,即劍尖對著他直刺而來,口中叫道:“敢燒我師尊,你先去死吧,納命來!”
瞬間, 傅灝頓住了瘋狂的笑,反應極為敏捷,腰間的劍刷聲出鞘,騰空而起,竟堪堪地避開了這白衣少年至命的一擊。他非但躲開了這一擊,他還能回身,回劍,轉與少年兩劍相交。“錚!”一聲響起!但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劍尖與白衣少爺的劍尖相交之際,在他的背后,卻天外飛來了兩個黑衣劍侍,兩把劍同時直取他的背心!
他躲得了白衣少年,卻躲不了后面跟著來的黑衣劍侍,就在他跟白衣少年兩劍尖相交的剎那間,兩把劍同時刺入他的背后!但是,卻沒有刺入他的背心之中,而是刺入他的肩胛上。因為,刺入背心之中的話,這人必定當即死亡無疑。而兩把劍雖同時刺中此人,但刺在肩胛上,他絕不會立即死亡,只是身受重傷,失去戰斗力,萎靡于屋頂上而已。
然后,這萎頓于屋頂上的傅灝那臉上的青銅面具立即被人用劍尖挑起,一張坑坑洼洼的臉眨眼暴露在空氣中,讓人看得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丑陋得不能再丑陋的臉!
白衣少年是古千衣,他一劍挑開了此人的面具之后,一把揪起他問道:“把鑰匙交出來!開門!可饒你一命!”
傅灝不怕死地瘋癲一笑道:“太遲了!你來得太遲了!里面的人已被我燒成了烤豬!你想救也救不了了,你一劍殺了我吧!”背上被插了兩劍,劇烈地痛著,丑陋的臉猙獰著,這人顯然已經是在求死不求生了。
那頂軟橋被六個人抬著,卻也沒有遲得多少時候,已徐徐落在屋頂上。橋簾當即被掀開,鳳元宇仍然端坐在軟橋內,卻沉聲問道:“本王的王妃百里飄雪呢?她在哪里?”他的心在狂跳,太陽穴也一樣突突地在猛跳,面色冰寒,如來自地獄的修羅!但愿此人不會回答說是在被火光包圍著的那間屋子里!
然而,這丑陋的傅灝卻正正以最殘忍的方式掙扎著回答了他道:“原來你就是死而復生的七王爺!你要找你的王妃嗎?她在屋里,正陪著古萬縷下地獄去了!”
這話未完,“咻!”地,但見一個紫色的身影于眼前掠過,鳳元宇已經不在軟橋內!但見,他腳尖點在屋頂上,行走如飛,如鷹展翅,健步如飛,騰云駕霧般,欣長的身體如神祗一樣向火氣沖得最為猛烈的大門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