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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剛才說的是誰?”
“什么是誰?”孟林有些不明白。
“就你剛才講的最后一個人,把他名字再說下。”
孟林略一思索就重新念出了剛才最后一個人名,當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蘇逸辰從桌上扯了一張紙,拿筆在上面快速寫了一串英文。
“是不是他?”
孟林接過看了一眼點點頭,這個英文名字的確是剛才他說的那人,絕對不會有錯。
蘇逸辰沒想到凱文.亞當斯教授居然也會來到上海,這位凱文.亞當斯教授是美國加州理工的物理系教授,雖然他的名氣遠比不如孟林所提名單前幾人,可對于這位凱文.亞當斯教授蘇逸辰反而有著深刻印象。
印象的來源還在于幾個月前他在圖書館所翻閱的那幾本期刊,其中有一篇對于ITER項目的專業評論文章讓蘇逸辰記憶猶新,在這篇評論文章中,凱文.亞當斯教授針對目前ITER項目遲遲未能打開局面的問題進行了大膽假設,他提出,目前ITER的核心問題不在于技術方面,而在于項目起初的理論基礎就有著很大缺陷,尤其是托克馬克裝置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根本是錯的,這才會導致這個歷經10年,耗資高達60億美元,幾乎集合了世界各國主要科技力量參與的浩大項目一直未能達到目標。
在文中,凱文.亞當斯教授還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新思路以取代目前的托克馬克裝置,他所提出的這個思路雖然只是一個初步設想,但卻讓蘇逸辰異常重視,因為從他這個思路基礎理論來看已經走到正確的道路上,所欠缺的僅僅是后繼理論完整推導和數據驗證再加上最終的實際測試工作。
回想著凱文.亞當斯教授的那篇文章內容,蘇逸辰一時間有些入神了,因為凱文.亞當斯教授所提出的思路和蘭特文明對于可控核聚變的手段有些異曲同工,甚至在結合地球現有科技方面甚至更實用些。
這些日子,隨著蘇逸辰對于凱文.亞當斯教授的這個思路進行驗證,更進一步證實了這點。同時也讓他對凱文.亞當斯教授這個人產生了濃厚興趣,既然凱文.亞當斯教授這次來到上海,那么是不是找個時間見見對方呢?也許他們之間會有一場愉快的交流。
此時此刻,凱文.亞當斯教授恰好剛剛抵達上海,和他同行的還有這次進行學術訪問的同行。可和那些神采飛揚的同行們相比,凱文.亞當斯教授的精神卻不怎么樣,就連眉目中也一直緊鎖著,似乎有什么難題困擾著他一般。
“凱文,放輕松些,那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看見凱文.亞當斯教授這個樣子,作為他的好友,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馬丁.康伯巴奇教授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謝謝你,馬丁。”凱文.亞當斯教授向老朋友微微點頭,但還是皺眉問道:“我的老朋友,以你的專業判斷,我的那些想法都是精神失常后的胡言亂語么?”
馬丁.康伯巴奇教授看著面前這位老朋友,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凱文的樣貌比之前差了許多,原來意氣風發的他現在看起來就和個普通老頭一樣,而且他的精神狀態也實在讓人擔憂。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作為老朋友的馬丁當然清楚,如果不是那篇針對ITER的評論文章,凱文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凱文的文章在專業期刊發行后很快就引起了業內的關注,但這些關注并非是贊譽,卻是一片謾罵之聲。許多物理方面的專家學者,甚至包括幾個大國的ITER項目負責人都異口同聲地指責凱文文章中的假設和評論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對于托克馬克裝置的分析更是不負責任的胡言亂語。無數評擊猶如雪片一般飛來,還有幾位在科學界的大人物甚至親自撰文,以嘲笑和不屑一顧的姿態把凱文視為企圖嘩眾取寵,用這種方式吸引眼球,來撈取學術資本的小丑。
這些反應,就像是一桶冰水迎頭澆在凱文的腦袋上,一開始他努力爭辯過,甚至寫了一篇論文來針對性的闡述自己觀點,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否認和謾罵,甚至有人還直接說凱文.亞當斯教授已經神經錯亂了,像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應該在大學任教,而是應該投進精神病院才是。
“不,我的老朋友,我從來沒有認為你精神上有什么問題,你的那些想法更不是什么胡言亂語。”馬丁輕嘆了口氣,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凱文的身軀微微一震,他猛然抬起頭看著面前自己這位老友,神情激動而又有些復雜,張張嘴試圖說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你是覺得我是不是應該站出來替你分辨?”馬丁苦笑著反問道,當凱文點頭承認后,馬丁卻搖搖頭道:“作為科學家,你應該知道布魯諾和伽利略,追求真理的布魯諾上了火刑架,成為一位殉道者。而同樣明白真理的伽利略卻在教會勢力的強壓下選擇了退縮,從而活了下去……。”
“你是說……?”凱文腦海中猛然像被閃電擊過,他猛然起身,雙手支著椅背,抬頭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緊盯著馬丁。
馬丁無奈攤開雙手,聳聳肩道:“現在你的情況就和殉道的布魯諾一樣,就算你的理論是正確的那又怎么樣?ITER項目的重要性和其組織機構的龐大我們都很清楚,而且它還牽涉到幾乎世界上最重要的所有國家和地區。按照你的理論設想,那就等于完全推翻了目前ITER的存在意義,那么你是否考慮過這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呢?”
見凱文一時間發蒙,馬丁知道他是一個書呆子,好心地問他解釋道:“整個ITER項目前后用了10年的時間,耗資60億美元,但這只不過是表面數據,如果再加上各國,比如美國、俄羅斯、中國、歐盟、日本等國家的獨立研究投入,每年的資金消耗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何況,你知道有多少科學家、研究員在這個項目中工作?就連我所在的大學都會在這項目中獲得大筆資金支持,可你的理論一旦被證實,這一切就全完了。”
凱文的臉色變得發白,慢慢又變得發紅,他緊握雙手,眼中冒著怒火,猶如一頭憤怒的雄獅:“難道就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難道科學的真理就不應該堅持?”
“我的朋友,布魯諾曾經堅持了,可他的結果卻是上了火刑架,布魯諾的確偉大,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可不希望你也成為布魯諾,所以……。”馬丁最后搖頭嘆息了一聲,實際上還有個原因他沒告訴凱文,假如ITER項目全面推翻還會導致各國政府之間不可預料的事件發生,因為這是一個國際性的項目,其牽涉面實在太大的。作為專業學者,大家都不是傻瓜,可以說許多人在凱文的文章中看到了其價值,可問題在于所有人就算知道凱文是正確的又怎么樣?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真理再重要也敵不過利益的強大,所以凱文所面對的必然是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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