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飄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她緊緊的勒住南爵的脖子,腰上也使勁兒收著想把自己的腿更收攏一些,而且腦子里想象著自己會摔下去的各種姿勢以及可能產生的痛感那感覺,真是……緊張得要死了啊!
加上南爵還在那呲牙裂嘴的增加各種語氣詞,弄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詭異了,好像他的胳膊是真的沒好,抱著柳飄飄起來就是在作死一樣。
他見柳飄飄所有的五官都局促到了一起,忍不住笑了出來。
到底也是二十多歲的大人了,怎么會把這件事當成是真的?一開始不是還挺靈光的么?
“哇,真的好啦?”柳飄飄聽見他的笑聲,迫不及待的睜開眼,見自己在他懷里穩穩當當的,一點沒有任何危險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驚嘆出來。
那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像是個魔法學院的魔法師小菜鳥,剛練習了一下老師課上教的內容,沒想到竟然應驗了,又是激動又是狂喜,而且,這種感覺只有自己能體驗,外人怎么看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起碼,南爵覺得自己是完全不能體會,但看著她的樣子,卻是很歡喜。
或許,她沒有自己了解到的那么不堪,每個人都是會變的,這個原本能當一輩子千金大小姐的姑娘,經歷了太多遠不該經歷的事兒,就算時間將她曾經的棱角磨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柳飄飄太把這件事當真了,當真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的地步,所以根本沒發覺南爵才剛的笑容里有“劣跡敗露”的詭異,她將他的笑和自己的驚喜歸結到了一起。
南爵把她緩緩放在輪椅上,“怎么樣,很神奇吧?”
他這一問,柳飄飄臉上的神情,才有了絲絲的改變,“你的胳膊早就好了吧?”她狐疑的瞧著他,伸出手指在他的夾板上一戳一戳的。
南爵咧著嘴笑一聲不吭,慢條斯理的把才剛拿下去的吊臂帶又帶了起來,“嗯,實際上,并不是早就好了。”
他努努唇,轉身繞到輪椅后面,推著她緩緩往外走,“實際上,我的胳膊根本沒有受傷。”
“沒有受傷?”柳飄飄驚訝的瞪大了眼,扭頭看著他,“那你為什么要裝病?”
因為這次受傷不是把劇本都給耽誤了么?怎么可能是裝的?自己的前途不要了?
她腦子里冒出無數個問題,每個問題都艱難到讓她想象不出合理的答案。
“你先不要這么激動。”南爵笑呵呵的捧著她的臉轉了回去,“我裝病自然有我裝病的原因。”
柳飄飄沉吟許久,還是忍不住瑪麗蘇了一回,“你……別說你是為了我啊?”盡管她知道自己這猜測太不靠譜,但臉蛋卻一下囧成了蘋果。
南爵卻聽得心尖一抽,脊梁骨明顯挺直了一下,“當然不是,我來之前還不認識你呢。”他尷尬的笑笑,因為心虛,沒聽出柳飄飄聲音中因為激動而微微的戰栗。
“啊,對啊,我就是隨口說說。”柳飄飄眼中的目光瞬間暗淡下去,不置可否的拽著衣服下擺,好像個胡亂往臉上貼金的孩子,在發現自己誤會了之后,又是失落又是羞赧,生怕被自己的心跳聲出賣。
電視上、電影里不是有很多這樣的橋段嗎?男主會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對女主一見鐘情,然后私下里打探她的住處和情況,然后像踩著七彩云朵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出現在女主的生命中,愛護她,救贖她,許她一世安平。
好吧,這是現實,沒有編劇杜撰出來的狗血劇情,她更加不是什么純良的女主。盡管,她跟那些惹人憐愛的灰姑娘一樣,同樣等待有一雙溫暖的手拉住她,拉她出囚籠。
兩人各腹心事一路進了電梯都沒說話,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電梯門打開,兩個面生的小護士從里面走出來,柳飄飄像往常一般漫無目的的直視前方,聽見她們跟南爵打招呼的時候莫名其妙的皺起眉頭,有些不爽。
一向細致的南爵并沒有發現柳飄飄臉上的不自在,他的心里還在打鼓,左右衡量著原來制定好的劇本到底能不能照計劃搬出來。
沒錯,他在柳飄飄身邊的每一步都是精心布置的棋局,他運籌帷幄早已給她布滿了層層陷阱,只等她一步步走進他為她布置好的牢籠。
他給她的未來也并非萬劫不復,只是想讓她從悲傷中清醒過來,讓段文軒安心過自己的日子,而他,將會成為柳家女兒的丈夫,柳家家產的唯一繼承人,縱然這些不會那么順利,他起碼還有段翼安這個朋友,以及段家所承諾的巨額傭金,甚至還能額外收獲柳飄飄的感情。
這筆交易對他來說非常公平,他只需用自己的一生演一出精致的戲碼,這樣很多人都能心安理得的幸福下去。
至于他,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財富。
南爵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外表光鮮的卑鄙小人,可就算這樣又如何,他的卑鄙還算有些價值吧?
“你怎么一直都不說話?”從醫護大樓中走出來之后,柳飄飄再也忍不住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讓她心焦,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心尖上走來走去,讓她的思緒變得混亂不堪,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想到說什么。”南爵敷衍了一句,看著她的側臉,尋找著可利用的信息。
他緩緩推著柳飄飄往前走,絢爛的斜陽中,銀杏樹的葉子跟著緩和的秋風一片片飄落下來,彎曲的林蔭小路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現在是最漂亮的時候,葉子還好好的鋪著,踩上去會有咯吱咯吱碎裂的輕響,很純粹。
柳飄飄微垂著頭,面對著自己最喜歡的景色卻沒什么心思欣賞,傻乎乎的琢磨著自己的心事,莫名其妙的鉆進了死胡同,然后又找借口轉出來,其實左右就是想要一個答案,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嗎,喜歡到想到結婚的那種喜歡嗎?
如果是,如果他能說出來,那么就結婚吧,義無反顧,就算有天自己會頭破血流。
這是柳飄飄全部的想法,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說出來才好,這樣的一個自己,連自理都是問題的一個自己,她怕會成為南爵的累贅。
南爵探了頭看她,卻看不清她的臉,這讓他更加不安了。
他不能在這種時候出差錯,這樣他想要的就會化為泡影,而柳飄飄或許會墜進更加幽深的深淵中,他絕對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南爵深吸口氣,轉到前面,蹲下來,很認真的單膝跪在了地上。
柳飄飄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腦中馬上從單膝跪地想到了玫瑰和戒指,繼而,臉色便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紅起來,好像有人一下子往她臉上揉上了濃重的胭脂,紅得不自然。
她咬住下唇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可越是刻意控制,五官就越是不聽使喚,恨不得將她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定都表現出來才夠。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南爵不無惆悵的看著她,收起了滿臉笑容的他,眉目間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憂郁感,讓人看著便要跟著心疼。
他現在也是有些亂了,所以讀不出柳飄飄的表情,好像她看自己的每一個眼神都帶著質疑和針對,這讓他愈發不能心平氣和。
柳飄飄一愣,有些不懂,“我……沒說你騙我呀?”她將自己才剛說過的話都想了一遍,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類似的話。
南爵也是一蒙,從眼底的懵懂中看見了自己百分之百的希望,他傻呵呵的一躍而起,忍俊不禁。
柳飄飄皺眉看著這個忽然發了瘋的家伙,心中的激動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點點的慍怒,“喂,你是在笑神馬?”
“開心啊。”南爵又變得談笑風生,又變得好像能將一切捏在手里一般。
“有什么好開心?”柳飄飄滿眼狐疑的瞧著他。
“這個嘛……”南爵明眸一眨,又跪在了她身前,但這次臉上不再是因為緊張而擺出的認真,而是帶了些許微笑的柔波似水。
“我當時是因為覺得工作壓力很大,才假裝自己受傷的,因為牽扯到合同的違約行為,所以只有住院裝病,我才能躲過違約金的賠償,所以我本來就沒有很嚴重,一直都是裝嚴重躲事兒而已。”
“啊,這樣啊。”柳飄飄當然不會懷疑這段話的真實性,因為她現在已經被失落灌滿了一顆蠢蠢欲動的少女|之心。
“但是我沒想到這次住院會這么有意思。”南爵忽然一轉話鋒,定定的看著她,“起初我只是對隔壁那個護士們口中有些古怪的女孩好奇,我聽見了許多關于你的事兒,多半是不好的,還聽說你是為了救你的前男友才會被歹徒打成高位截癱,所以我就更加好奇,到底是一個怎樣倔強的姑娘。”
南爵挑挑眉毛,“那天我故意走錯房間就是想要看看你,當然,之后的每一次接近你都是因為心里的好奇,但是跟你見的越多就越覺得你跟她們說的不一樣,你很漂亮,也沒有很孤僻,只是很有個性罷了,你是千金小姐,有點個性也沒什么問題吧?”
“開始,我是挺自以為是的,覺得我可以拯救你,像迷倒很多少女一樣,讓你喜歡上我,但是我沒想到,我的魅力根本不足以撼動你,所以,在段文軒來看過你之后,你勇敢了那么一次,可是,那天我卻很難過,我想,我的這種難過,應該不是簡單的受挫了。”
南爵深吸口氣,“我是吃醋了,吃了段文軒的醋,我想住進你心里了,把那小子擠出來!”
他總算結束了一連串的演講,給了柳飄飄思考的時間,她想,他之前說的那些,她好像都沒怎么聽懂,但最后,她聽得清清楚楚,似乎,只有喜歡她的時候才會這樣說呢!
柳飄飄忍不住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是不是有點犯傻,但她就是想笑,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