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飄直愣愣地瞧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段文軒,充滿了兇氣的五官忽然綿軟下來,耷拉著眉眼的樣子就像受了傷的小綿羊,滿肚子的委屈都憋在了眼睛里,忽閃忽閃的樣子,叫人看一眼,心都酥了。
段文軒無力又無奈的看著她,嘆息道:“進(jìn)來吧。”
柳飄飄聽了這話,吧嗒一大顆淚珠子從眼眶里滾出來,嘟著下唇使勁兒點(diǎn)了下頭。
林筱藝干巴巴地讓到一邊,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才沒意思的笑了。
她知道自己此時的出身卑賤,但是她從來都沒指望著用段家的地位來提高身價。她是個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什么東西能要,什么東西苦追也白搭,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明明都很想得開了,卻說不出的心酸,明明一直都希望段文軒能珍惜和柳飄飄之間六年的情誼,可當(dāng)他的語氣在她面前軟下來的時候,她卻覺得好像有人用針扎了一下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輕描淡寫的一下,就讓她的心里見了紅。
這一下,沒有讓她覺得很疼,也不可能致命,但逐漸暈染開來的猩紅讓她瞧了心煩,心慌,心亂如麻,卻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不能不看。
林筱藝啊林筱藝,你也是醉了。
她自嘲的笑笑,坐在電腦前十指紛飛開始整理各種各樣的資料,看上去十分忙碌,盡管……這些工作一點(diǎn)都不著急。
柳飄飄跟著段文軒走進(jìn)辦公室,什么話都還沒說,眼淚就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外掉,大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看著段文軒,好像竇娥站在她跟前都沒她可憐。
段文軒坐在老板椅上,瞧著她那樣子,只得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柳飄飄下嘴唇兜得更加厲害,哽咽了老半晌才梗出一個“謝謝”來。但這紙雖然是接過去了,眼淚的掉落頻率一點(diǎn)不見走低不說,還愈漲愈烈了!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段文軒有點(diǎn)頭疼。
“我……”柳飄飄沙啞著嗓子,剛一開口,聲音就變得七擰八歪,只得再度閉上。
段文軒嘆口氣,好像在她面前完全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從老板桌后繞了出來,“過來,抱抱。”他雖然臉上沒有半點(diǎn)想要抱她的表情,但聲音的確柔和了不少。
柳飄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好半晌都沒動,錯愣的動了動嘴唇,“真的?”
“嗯。”段文軒點(diǎn)頭。
這次柳飄飄毫不猶豫的起身撲進(jìn)他懷里,哇啦哇啦地大哭起來,“文軒哥,你干嘛要對飄飄那么兇啊,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段文軒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就像以前她每次跟自己鬧脾氣哇哇大哭的時候一樣,用著他能做到的最溫柔的方式哄著她,等她真的平靜下來之后,才領(lǐng)她到沙發(fā)上坐下。
抽了紙巾幫她擦干了臉上的眼淚,輕聲問:“哭夠了,有什么想跟我說的,說吧。”
柳飄飄臉上有了些許笑容,抽抽搭搭的問:“那你先告訴我,你還要不要跟我解除婚約了?”
段文軒移開了目光不看她,“飄飄,你既然選擇了跟段翼安在一起,為什么還要死纏著我不放呢?”
這是他不愿面對的事實,但卻無論如何都逃不開,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恨他到骨子里,恨不得他明天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么這個人,除了段翼安之外,不會有第二個。
可,柳飄飄卻選擇了跟他廝混到一起……
他冷笑,“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嗎?”
“我沒有,沒有跟他在一起!”柳飄飄咬著下唇搖頭,扯著段文軒的袖子撒嬌,“文軒哥,你要相信我!”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段文軒擰起眉頭,他甩開她的手快步走到辦公桌后,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摔在桌子上,“你為了跟他在一起,連我跟你的孩子都可以打掉,柳飄飄,你告訴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柳飄飄僵硬的起身,一步一頓的走到桌前,看著上面攤開的寫著她名字的人流記錄表,瞬間面若金紙。
她錯愕難當(dāng)?shù)难銎痤^,看看段文軒,又看看那張記錄表,來來回回反復(fù)了幾次,終于像被抽掉了線的木偶一般,癱軟在椅子上。
“沒錯,我是沒有告你我懷孕的事兒,是自作主張打掉了我跟你的孩子,但這并不是因為想跟段翼安在一起……”她有氣無力的繼續(xù)說:“你總是好忙,有時候一周都沒時間跟我吃一頓飯,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所以呢?”段文軒滿心刺痛的看著她,“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在盡我最大的努力陪你了?上個月我為了公司的合并項目連飯都沒時間好好吃,可還是一樣沒有忘記你的生日,一早叫安培給你準(zhǔn)備在游輪上的Party。你呢?”
“我以為唾手可得的公司被別人給收購了,你知道那時候我的心情嗎?可我一樣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生怕你這個大小姐有一星半點(diǎn)的不滿意。我為了什么?”
“柳飄飄我從來沒忘記過自己給你的承諾,一直都想讓你像個公主一樣活在你的世界里,所以我努力的給你我所能給你的一切,可是你呢?”
“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搞到了一起!”段文軒雙手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的看著柳飄飄,這積壓在心里的怒氣和恥辱,他本想都用最平靜的方式解決。
他甚至想說是因為自己的移情別戀才要解除婚約,沒錯,他的確是為自己的臉面考慮了,但他也是不希望柳飄飄承擔(dān)的壓力太大!
可她卻不依不饒咄咄逼人,是他把她寵壞了,寵到了讓她連誰在乎她都看不清楚了,或許,這也是他的錯。
那么小的年紀(jì)就要假裝成熟的撐起這份家業(yè),他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考慮什么是愛情,一直都以為一味的討好就能滿意,可惜了……他將他的心,喂給了白眼狼,一只會反咬他一口的白眼狼。
柳飄飄僵硬的看著他噴火的雙眼,眼圈紅紅的,她知道自己再解釋都是徒勞,但還是想要說清楚。
“文軒哥,我承認(rèn),段翼安出現(xiàn)的時候,我的確動搖了,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總能給我驚喜,讓我開心,他懂得風(fēng)花雪月懂女人,我甚至一度覺得跟他在一起,我會更開心。但是!”
她的語氣忽然堅定起來,“我故意由著他接近自己,并不是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是想要?dú)饽?,想要你拿出更多的時間來陪著我,想要你更加的在乎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段文軒簡直不知道自己能用怎樣的眼神看她了,“氣我需要跟他上床把自己貢獻(xiàn)出去?那你是不是要跟他滾在一起情節(jié)都拍下來,然后弄成VCR送給我觀賞呢?”
段文軒滿臉嘲弄的看著她,在暴走的情緒指示下,說話也變得尖酸刻薄了。
“不要臉!”柳飄飄低聲罵了一句,驀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著段文軒的臉狠狠扇了出去。
“啪”的一聲,段文軒的左臉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好,打得好。”氣急敗壞的坐在椅子上,轉(zhuǎn)向落地窗。
“話你也說了,人你也打了,柳飄飄,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段文軒看著窗外鋼筋水泥的叢林和更遠(yuǎn)處隱在綿綿云層間的山巒,聲音涼薄如水。
柳飄飄低垂著頭,散亂的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叫人看不出表情。
“我……還不能走?!?
她淡淡的說著,從包里拿出很多照片來,一一擺在了桌子上,有林筱藝和段文軒出入酒店的照片,也有他們擁抱的照片等等。
“我不相信你會和林筱藝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我請私家偵探跟蹤了她。她懷孕了,你敢說那孩子不是你的?”柳飄飄反問的語氣中已經(jīng)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
在她心里,這孩子肯定是段文軒的,毋庸置疑。
“你把她從下屬公司調(diào)到總部來,就那么單純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她一個中專畢業(yè)幼師專業(yè)的女人能有什么能力?你總不會是把她留在身邊,等著她幫你帶孩子吧?”
柳飄飄冷聲笑了幾下,“說到底,是誰背叛了誰呢?文軒哥……我是真的喜歡你,六年的感情,不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彼D(zhuǎn)身拿起包準(zhǔn)備走了,“我墮掉孩子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媽媽的覺悟,那需要很大的勇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是不是能很好的照顧她,而且……我還沒有享受夠和你的二人世界?!?
她說完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在林筱藝的辦公桌前停住了腳步,定定的看著前面警告道:“段文軒是我的男人,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他搶走!”
一直盯著電腦工作的林筱藝雖然沒有抬頭,但還是在她說話的時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聽見關(guān)門聲,聽見篤篤漸隱的腳步聲,好半晌,才又開始看起來十分忙碌的工作。
自始至終她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屏幕,但她騙不了自己的心,這一次,她沒有完全無視那女人的話,甚至……被那話灼傷了心。
沒幾分鐘,她接到了段文軒的內(nèi)線電話,“給我沖杯咖啡?!焙唵蔚囊痪浣淮?,甚至沒等她回應(yīng)就斷了。
是啊,她是他的秘書,她只需要聽從他的一切指揮,除此之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