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朗有晨跑的習(xí)慣, 一早就吵著叫林霏開出去跑步。林霏開賴床,躺著死活不動,他又和她卿卿我我溫存了一番, 兩人才心滿意足地?fù)Q了衣服和鞋子, 去小區(qū)的體育場晨跑。
在體育場遇到有父親牽著小女孩慢慢散步。齊天朗逗娃的本事一流, 晨跑完, 小女孩丟了父親的手, 要跟齊天朗走,她爸爸拉也拉不回。
早飯是海鮮粥加雜糧饅頭,齊天朗昨晚放在電飯煲里預(yù)約的。兩人互相喂食, 一人吃兩碗,味道真不錯。
開車去上班, 一路都是綠燈, 林霏開覺得心情好好。
齊天朗突然笑問:“你怎么不問昨天我為什么罵駱艾琳?”
咦, 她是想問來著,但不是不好意思開口嘛, 弄得自己好像是那種時刻緊盯自己男朋友的女人。她是要面子的。
齊天朗繼續(xù)笑說:“小傻瓜,你要想問我什么就該直接問,不用隱藏自己,我也不會對你遮遮掩掩。你是不是昨晚就想問我,老實回答。”
林霏開當(dāng)然不承認(rèn), 可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出賣了她。
齊天朗也不計較她言語之間的漏洞, 把昨天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大致情況和陳小塵說得差不多。
齊天朗感嘆道:“要不是尤行健, 我昨天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回來呢, 當(dāng)時真的很危險,駱艾琳太任性了。”
“她會游泳, 你就讓她自己游回來嘛,沒有人會真的和自己的命過不去。”她小聲抗議。
“哈哈,你吃醋啦?那種環(huán)境下,你說我哪里有時間判斷這些。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不會見死不救,你說是不是。”
林霏開想了想,的確如此,自己是有點苛刻了。
齊天朗又說:“寶貝兒,今晚我想約晨嶼出來談?wù)劊阕约喊才艜r間好嗎。”
“嗯!”她重重地點頭。
齊天朗和晨嶼聊駱艾琳的事情而不覺得尬尷,這種操作還蠻奇怪的。大概因為他們是很好的朋友、知己,才能心平氣和毫無避忌地坐下來談?wù)劙伞?
駱艾琳,也是何其有幸。
林霏開一到辦公室,就看見駱艾琳的工位是空著的。其實,別的不說,這姑娘工作倒是蠻拼的,上班來得早下班走得晚。看來今天是因為昨天的事······
陳小塵沖林霏開使眼色,小聲說:“她早晨給我打電話,說請假一天,不太舒服。”
林霏開笑笑。按理說,駱艾琳請假是應(yīng)該告訴她的,找陳小塵并不符合規(guī)定。
陳小塵又補刀一句。“知道丟人了,沒臉來。”
午休的空檔,林霏開給駱艾琳發(fā)了條微信:“在家嗎?聽小塵說,你不太舒服,下班過來看看你吧?”
這條微信林霏開編了好久,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無論怎么說都會讓人感覺怪怪的。但是,駱艾琳很快回復(fù)了,只有一個字:“好。”
倒是有點出乎意料。
下班后,齊天朗要先送林霏開回家再去找晨嶼,被她拒絕。她說,你真的把我當(dāng)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兒童了嗎。
坐地鐵去駱艾琳的住處,路癡林霏開居然順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駱艾琳裹著毛巾毯來給她開門,她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
“怎么了?”
“昨天掉海里,一冷一熱的,就感冒了。”駱艾琳咳嗽兩聲,“不過不要緊,昨晚吃過藥睡了一覺,現(xiàn)在好多了。”
林霏開覺得她似乎少了往日的攻擊性。駱艾琳端了杯茶給林霏開。
“身體最重要,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
駱艾琳笑著點點頭,把毯子裹得更緊了。
一陣沉默,林霏開懷疑自己來這里到底有什么意圖。
“小時候家里窮,營養(yǎng)跟不上,長大了體質(zhì)也不太好。以前天朗會照顧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說這些沒意思。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這些。”又是一陣咳嗽,她咳得彎下腰。
林霏開起身倒了杯白開水給駱艾琳。“既然如此,又何苦讓自己掉下海呢。”
駱艾琳握著杯子,苦笑。“你不應(yīng)該倒水給我喝,你應(yīng)該朝我吐口水。”
“為什么?”
“因為我下賤。”
“誰沒有下賤過······并不是我們想,而是我們無法控制自己。”林霏開想到尤行健和他分手的那些日子。
“小時候,父母很偏愛弟弟,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給弟弟。我不服,我心里憋著一口氣,于是我努力學(xué)習(xí),努力做家務(wù),努力討父母喜歡。我還把作業(yè)本撕成碎片,扔在地上,和父母說是弟弟弄的。這樣的事情做多了,慢慢的我也有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無論什么事,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爭取。”
林霏開聽得毛骨悚然。“你父母居然不知道碎紙是你扔的?”
“我嚇唬我弟弟,不準(zhǔn)他說。”
“你弟弟對你挺好,你父母也對你挺好。”
“是的,他們對我好。但是卻讓我形成了錯誤的認(rèn)知,我以為無論什么事,只要我努力,就會有收獲。我太天真了。”
她居然認(rèn)為那是她的努力,林霏開無語了。“也不能這么說。”
“我很傻。”
“或許,面對愛情,女人都會犯傻吧。”
“我擱下論文,從英國回來,對他低三下四,還做了那么多連我自己都不齒的事情,只想挽回他的心。結(jié)果,結(jié)果你聽見他昨天怎么說我了嗎。他說‘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真讓我惡心’。”
駱艾琳的眼淚流下來,林霏開拿了紙巾給她。
駱艾琳抽噎著說:“我打算過兩天回英國。”
林霏開一驚。“這么快?”
駱艾琳笑說:“你來不就是為了催我走的嗎?”
林霏開笑說:“我是來送別的,我直覺你打算走了。”
“是啊,繼續(xù)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可以繼續(xù)作惡,也可以繼續(xù)忍受他的冷漠,但是我無法忍受他這樣評價我。”
“天朗,可能也是無心的······”
“我做了很多事,來挑撥離間你們的關(guān)系,可是毫無用處,連一點小浪花也沒激起來。我挺佩服你的。”
“兩個人之間,心里有疙瘩,說出來就好。”
林霏開說了這句話,又覺得有點高估自己。她和齊天朗之間,也沒有完全做到無話不說的地步,至少她沒有。
“不是每對情侶都有這種幸運,所以我說你們倆天生一對,我認(rèn)輸。”
前女友夸前男友和現(xiàn)女友是天生一對,還真是讓人尬尷。
“我想,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緣份吧,你也不會例外。”
林霏開想到晨嶼從英國回來,專門為了駱艾琳,也算對她一片真心了。
“謝謝你,林老師——天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
“嗯,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和社長說你身體不舒服要休息兩天。”
小白從衛(wèi)生間跑出來,沖林霏開搖尾巴。駱艾琳輕聲呵斥它,讓它離遠點。
林霏開笑說:“一回生二回熟,我沒那么怕它了。”
駱艾琳笑說:“小白到底差一些,訓(xùn)練得不夠。灰灰才叫通人性。”
林霏開彎下身子換拖鞋,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駱艾琳腳上穿的拖鞋,依舊是藍白條紋的,男式的。
駱艾琳看見她的眼神。“這鞋子他穿過,就一次。我剛搬來那會,老是糾纏他。有回我說我這里停電了,大半夜的把他折騰過來,結(jié)果他換好保險絲,馬上就走了。所以,你別介意,都過去了。”
“我不介意,大家是朋友,互相幫助應(yīng)該的。”
這事情,齊天朗可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林霏開離開駱艾琳的住處,已經(jīng)是八點鐘了,她還沒吃晚飯呢。于是到樓下商場想買點東西填填肚子,轉(zhuǎn)了一圈,吃無可吃,她并不是挑食的人。但是這會看見什么小火鍋、炒面、炸雞腿、漢堡,只覺得毫無胃口。最后,她買了幾串關(guān)東煮應(yīng)付了事。
齊天朗沒有電話打過來,估計還和晨嶼在一起。
坐地鐵回家吧。
晚上從大學(xué)城開往市區(qū)的地鐵,幾乎沒什么人。林霏開一人占據(jù)了整排座位,包包被抱在懷里。
江城的地鐵用不同的顏色來區(qū)分不同的線路,這九號線是淡藍色。看著車門上方淡藍色的運營線路圖,林霏開的腦海里又出現(xiàn)那雙藍白條紋的男式拖鞋。
駱艾琳是篤定齊天朗一定會去她那里,所以提前買好拖鞋準(zhǔn)備著的吧。
她有心計,也很了解他,如果她鍥而不舍,她和她,最后是誰退出還真不一定呢。
林霏開了解自己,這種一直被不斷騷擾的愛情,會讓她沒有安全感,從而不勝其煩,她會和齊天朗吵架,直至把感情吵到一點沒有。
感謝齊天朗對駱艾琳毒舌,說出那句話。
在愛情里,有時候打敗一方的,不是另一方的不理不睬,也不是另一方的冷漠無情,而僅僅是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這些都足以殺死人。
比如,尤行健曾經(jīng)給她的那一巴掌,剎那間讓她心如死灰,兩人從此了斷。
哀莫大于心死。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好在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駱艾琳這顆鞋子里的沙粒,也終于要被拈出來了。
順利得有點不像話。
齊天朗打電話來,問她睡了沒有,想不想見他,他和晨嶼聊得很順利。
林霏開說,她和康樂盈一起出來逛街了,這會正坐地鐵回去,太晚了,叫他別過來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林霏開調(diào)整姿勢,閉上眼睛小憩。她有點累。小憩后來變成小睡,她差點坐過站。不過地鐵方便,換個反方向的立馬又回來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出了地鐵站,大街上霓虹燈閃爍,照得夜晚變白天。正好遇到電影散場,一對對情侶往地鐵站涌進來。
看著這一切,林霏開忽然很后悔沒答應(yīng)齊天朗讓他過來。此時此刻,她很想抱抱他,親親他,躺在他懷里肆意撒嬌。她想告訴他,她是如此愛他,請不要辜負(f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