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開是被齊天朗叫醒的。“霏開, 霏開，十二點了，你是要回去, 還是就在這里睡。”

林霏開迷迷糊糊地問：“晨嶼走了嗎？”

“剛走——今天太晚了, 你就在這里睡好嗎, 我去另一個房間睡。”

“不太好······康樂盈會笑話我的······”她還是有點意識的。

“沒事的, 我去另一個房間睡, 你放心，我不會過來煩你的。”

她點點頭，她太困了。

林霏開再次醒來, 已經是早晨。房間大亮，窗外鳥鳴聲聲。她有瞬間的迷失感, 自己這是在哪呢？盯著窗簾看了一會, 才猛然想起自己在清水灣, 齊天朗的房子里。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里留宿。

她嗅嗅被子，好清冽的味道, 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味道。

林霏開下床，換了衣服。來到餐廳，早餐已經擺上桌了。

齊天朗在廚房叫她。“寶貝兒，起來了吧, 快刷牙洗臉, 一會我們去陽光綠洲。”

兩人坐下來吃早餐, 林霏開幾乎不用動手, 齊天朗已經把她的盤子堆滿了。最近,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有點喪失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

“晨嶼想讓艾琳和他一起回英國。”他突然來了一句。

咦，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事。她不明白, 昨晚她特地避開了啊。

晨嶼這人她是沒見過，但名字是聽過的。南京，深夜，駱艾琳打給齊天朗的電話。

“晨嶼是我學長，以前我們經常一起打球的。”他不看她，繼續說，“他一直對艾琳有好感，后來兩個人先后去了英國讀書，晨嶼挺照顧她的。”

“艾琳會和他走嗎？”她當然希望駱艾琳走，但是她不好說出來。

“會的。”

“你這么肯定？”

“她對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再說了，她是要回英國繼續學業的。晨嶼在英國工作，不挺適合她的嗎？晨嶼的家庭條件也不差，符合她的要求。艾琳不是傻子，她會做一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齊天朗說起這些來，語調平淡，好像在談論一個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人。

林霏開默默低頭咬著饅頭，她不方便對駱艾琳的人品發表意見，只是覺得晨嶼有點可憐，如果他和駱艾琳在一起的話。

他把豆花推到她面前說：“怎么總是啃饅頭，吃豆花，有營養。”

兩人吃過早餐，也沒時間洗碗了，直接開車去陽光綠洲。

雜志社里的人基本都到了，三三兩兩，不亦樂乎。林霏開看見陳小塵和好幾個同事在玩沙灘排球，便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你怎么還不換衣服呢？快點，我們一起玩。”陳小塵興奮地說，“齊天朗呢？怎么沒和你一塊？”

“在那邊說話呢。”她努努嘴。水池旁都是出版大樓里的同事，齊天朗一身嚴嚴實實的T恤牛仔褲站在一群只穿泳褲的男人中間，非常引人注目。

“好多男人啊——姓齊的人緣怎么這么好？那些人我還認不全呢。不行，我也去打個招呼。”陳小塵把排球丟給小孫，就往男人堆里扎去。

“喂喂喂，陳小塵，你干嘛呢？”林霏開沖陳小塵的背影叫道，不過不管用。

“林老師，快來和我們一起玩沙灘排球吧。”好幾個同事叫她。

“好啊，我去換衣服，馬上過來。”林霏開笑著說。

換完衣服回來，林霏開也加入了沙灘排球的隊伍，不過她不會，只是亂打一氣。她發現還有好幾個同事也不會，打得比她還差。反正就是玩玩，開心就好。

駱艾琳從遠處跑過來，一邊跑一邊說：“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小孫說：“沒有沒有，我們也才來。”

陳小塵把球拋給小孫，小孫沒接到。陳小塵低聲對林霏開說：“她身材不如你，不過你今天把自己包得太嚴實了，你輸了。”

“瞎說什么呢”林霏開呵斥，瞪了她一眼。

歐陽幼蓉裊裊娜娜地走過來，長腿細腰大胸，皮膚白得反光。她笑瞇瞇地說：“我來參加歡迎嗎，我們辦公室的幾個人都躺著曬太陽，唉，曬太陽有什么意思啊，我最怕曬黑了。”

好幾個樓上的男記者男編輯齊聲說：“歡迎歡迎啊，大美女來當然歡迎。”

陳小塵嘀咕了一句：“沙灘排球就曬不到太陽？怕曬黑你別來啊，太陽傘下面躺著啊。”

歐陽幼蓉一來，排球也沒法玩了。因為她不懂規則，雄性動物都圍上去教她，其他女同事只能看著，意興闌珊，陸續退出了幾個人。

陳小塵拉了林霏開跑到太陽傘下面躺著，兩人互相抹防曬油。

“我跟你說啊，女人一定要注意防曬，尤其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曬黑可就白不回來了。”陳小塵絮絮叨叨地教林霏開防曬小常識。

“嗯嗯。”林霏開一邊點頭，一邊在人群中尋找齊天朗的身影。

“找什么呢？齊天朗跑啦？”

“我才沒找他呢。”林霏開最擅長死不承認。

“哇，來了，你看！”陳小塵拉下墨鏡，雙眼直勾勾得盯住從遠處走過來的齊天朗。“哇塞，姓齊的，這身材真棒，完美，完美，平時可看不出來啊。”

林霏開也看見齊天朗了，正往她們這邊走，旁邊好幾個姑娘都在看他，他視若無睹。

“嘿嘿嘿嘿嘿。”陳小塵忽然笑得很賤。

“你笑什么？傻不拉嘰的。”林霏開推了陳小塵一把。

陳小塵湊近林霏開，拋給她一個色瞇瞇的眼神。“真羨慕你。那個，很幸福吧，啊，快告訴姐姐，嗯。”

“你又瞎說什么啊。”林霏開覺得自己的臉，里外都很燙。

“嘻嘻，口是心非，死不承認。我又不和你搶——唉，如果她不是你老公，我真的想要和你搶。身材太好了，你太幸福了。”陳小塵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齊天朗。

林霏開戲謔說：“他來了，收起你的三千尺口水。小心我翻臉不認人啊。”

齊天朗走過來，和陳小塵打過招呼，躺在林霏開身旁的折疊椅上，順手撿起地上的沙灘巾蓋在她身上。

“嘖嘖。”陳小塵故意發出鄙視的嘆詞，林霏開只當沒聽見。

三人排成一行，悠閑地小憩。

很快又有人加入了她們，錢蓁蓁跑到陳小塵旁邊躺下來，夸張得叫著熱啊熱啊好熱啊。

“唉，我說熱你就別來啊，這么大的地方，你就偏要和我們擠一起？”陳小塵一看是錢蓁蓁，一咕嚕坐起來質問她。

“這沙灘是你們家的嗎？”錢蓁蓁挺了挺胸，拿著一頂大草帽，悠閑得扇風。

林霏開偏頭看了兩人一眼，繼續享受齊天朗買給她的橙汁，還順手拿了一瓶塞給陳小塵。

“教你游泳，去吧？”齊天朗慢悠悠地問。

“嗯嗯，好的啊。”林霏開立馬擱下橙汁。齊天朗拉住他的手，兩人往海邊去。

“喂喂喂，林霏開，有異性沒人性。”陳小塵跟著跑過去了。

林霏開不會游泳，甚至怕下水。齊天朗是游泳的好手，耐心地教她。試一試，腳離地，劃水看看。別怕，我托著你呢，沉不了。

陳小塵在林霏開身旁戲水，故意學鴨子撲騰，說：“林霏開，你也太笨了。我要是不會游泳，現在也能學會了。”

林霏開送給她一個白眼。“就你聰明。”

齊天朗笑說：“別打擾我們啊。”

“嘖嘖嘖，小夫妻合伙欺負我啊，我怕了你們行不行。”陳小塵干脆來個仰泳，故意氣林霏開。

林霏開也不是笨到學不會，只是因為教練是齊天朗，讓她分心而已。

呸，認真點，林霏開，想什么呢，你怎么變得如此好色。

錢蓁蓁和尤行健一起從他們旁邊游過去，林霏開簡直看見了錢蓁蓁鄙視的眼神，有如利刃。可惜，教了半天，她還是不怎么能浮起來，只會撲騰兩下，換氣更是想都別想了。

齊天朗說，足夠啦，你進步很快。一個家里不需要兩個人都會游泳。

林霏開聽了喜滋滋，馬上原諒了自己的體育無能。

“哎呀，不好了，那邊有女的不會游泳，快淹死了。”一個聲音大叫。“深水區那邊有人不會游泳，啊啊啊，誰快去救人啊。”另一個聲音大叫。“落水是不是駱艾琳，我剛看到她好像在那邊。”又一個聲音大叫。

齊天朗一聽，立刻沖陳小塵喊道：“小塵，照顧霏開。”又對林霏開說，“快上岸！”然后，幾乎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快速游向深水區。

“你小心啊！”林霏開叫道，心里好像有無數海藻在張牙舞爪地漂著。

陳小塵過來抓住她。“我們先上岸吧。”

林霏開心亂如麻，往深水區看去，只能看到齊天朗的頭一會出現一會沉沒。她和陳小塵站在沙灘上，陳小塵扶著她，兩人都不說話，沙灘上有好多人在張望，救生員已經往深水區去了。

小孫不知何時走到她倆身邊，自言自語似的來了句話：“落水的是駱艾琳。”

陳小塵瞪著眼睛問：“你說什么？”

小孫往后一縮。“我也不清楚，剛聽別人說的。”

林霏開的心亂成了風中的撒哈拉，她往淺水區跑去，想看清楚齊天朗回來沒有，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求求你，求求你，齊天朗，你的水性那么好，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你平平安安回來，我什么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