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躺在牀上,摸遍口袋卻找不到鋼筆,只好拿手指代筆在牀單上書寫“靈念”。被潘家人搜走的鋼筆其實是一個催化劑,現(xiàn)在沒有它高翔照樣施展異能。
……香山別墅的舊址本是大清朝恭親王的別府,公元一九??年(庚子年)八月十四,八國聯(lián)軍攻入北京城,一把火將富麗堂皇的親王府燒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幸而府中設(shè)有秘道,僕婦丫鬟等才得以避難逃生。昔日王府的繁華宛如一場幻夢,只留下滿地的瓦礫和冒著黑煙的架海金梁……”高翔馳騁想象力的駿馬,奮筆疾書,“斗轉(zhuǎn)星移,恍惚間百年已逝,王府舊址上建設(shè)起一棟仿古式的別墅,便是今日的潘家大宅。時代變了,主人變了,那條通往後院竹林的秘道卻還存在,沿著臥室北面的牆根從左邊數(shù),第四塊地板磚下面就是入口。”
寫罷低頭看錶,消耗靈能七千四百二十點。高翔一躍而起,打算走人。
“小姐……小姐……”背後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喚。一條染血的黑影從狹小的換氣窗口鑽進來,跌在地板上吃力的蠕動著。
“大嘴,你怎麼來了……”
“小姐,我……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高翔快步衝到他跟前,看到大嘴傷痕累累的頭顱,本來是左眼的地方變成一個血肉模糊的黑洞,不由得觸目心驚。連忙脫下外套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污。
大嘴受寵若驚的說:“小姐,大嘴不要緊,可別弄髒了您的衣服——”
“閉嘴!你可真笨,好端端的幹嘛把腦袋撞破,下次走路當(dāng)心點。”
“呃,小姐,俺不是撞破的,是被一個名叫白靈素的臭丫頭給打傷的……”大嘴恨恨的說。
“你活該!”
“小姐,您可得給我報仇啊……”
“算了吧,白靈素是我的好朋友,今後你離她遠點。”
“既然小姐這麼說,那……那隻好算了,”大嘴傷心的嘟囔道。
高翔抓一把砂糖撒在大嘴傷口上,用寫念靈力轉(zhuǎn)化爲(wèi)止血妙藥,把牀單撕成布條給他包紮傷口。
“現(xiàn)在好點了沒有?”
“嗯,小姐真是心靈手巧,大嘴一點也不痛啦。”
高翔看著他憨憨的樣子,不禁失笑:“可憐的大嘴,有空我給你做一隻眼罩,戴上就可以改行當(dāng)海盜啦。”
大嘴指著天窗說:“小姐,咱們快點離開這鬼地方,潘家的人隨時都會過來。”
高翔瞅瞅狹小的窗口,皺眉道:“這麼小的洞我可鑽不出去。”掀起地板,露出一條地道。
大嘴驚訝極了:“到底是咱小姐,大嘴沒發(fā)現(xiàn)的秘道都讓你給找到了。”他可是鑽洞的專家。
“不是找到,是‘寫’出來的。”
“啊?秘道都可以寫出來……小姐果然無所不能!”
高翔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沒好氣的說:“少拍馬屁,我要是真的無所不能還會給人家關(guān)起來?你先走,我還有點事要做。”
今夜潘子平犯了失眠的老毛病,直到天亮也沒能閤眼。一大早在庭院裡散步,卻散不去滿腦子的憂愁。回到書房展紙研墨,提筆飽蘸弄墨,就著滿腔的鬱悶寫下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上下兩難。
“喲,老爸,您這是跟誰慪氣呢?”潘冰華挽著侄女的手進來給父親請安。老爺子有個怪脾氣,平時不寫字,只有犯愁的時候纔會大寫特寫。潘子平板著臉沒答話,又寫下“軟硬不吃”四個字。
雪晶一下子看穿爺爺?shù)男氖拢瑥娙讨鴿M心的失望勸道:“爺爺,感情的事勉強不得,高翔他不願意就算了,你把他關(guān)起來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放他走吧。”
潘子平苦笑道:“放虎歸山如何使得!如果高翔橫下心來報復(fù)潘家,只消動動筆就夠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對付寫念師只有一個辦法:在他動筆之前殺掉他。如果他得到充分的時間給你“編故事”——對不起,厄運將是你的終生伴侶。
“老爸,高翔是靈山的人,就憑這一點我們也不好傷害他。”冰華提醒道。
“這我知道,所以肯定要放人,問題是怎麼個放法,”潘子平忿忿地說,“難道要我拉下老臉去給那小子道歉不成?真要這麼做,咱們潘家還有什麼顏面在靈能界稱雄!唉,都怪我一時糊塗……”有心和好,然而已經(jīng)得罪在先,前倨後鞠難免遭人鄙視。
雪晶眼睛一亮,知道機會來了。偎依在祖父懷裡撒嬌道:“爺爺,咱們纔不用向高翔道歉呢,就算真的對不起他,哼,只要我在那傢伙面前哭一哭鬧一鬧,看他還能有什麼脾氣!如果他還是不肯原諒潘家,我……我就死給他看!”
“小丫頭這還沒嫁人呢,當(dāng)媳婦的看家本領(lǐng)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學(xué)到手,不愧是我的寶貝侄女。”冰華笑嘻嘻的說。
“姑媽~你好討厭啦,人家也是爲(wèi)了潘家著想嘛。”雪晶羞得臉兒好似紅蘋果,藏在爺爺懷裡不肯擡頭。
潘子平樂得老臉放光,愛撫著寶貝孫女的小腦袋說:“雪晶,這件事若能辦妥,爺爺給你記上一功!”
雪晶笑道:“爺爺,說話可要算數(shù)喔。”
“當(dāng)然。”
“好吧好吧,爲(wèi)了潘家爲(wèi)了爺爺,孫女只好犧牲自己,假裝一次劫獄賊。”雪晶興沖沖的跑上三樓高翔原來的客房,替他收拾行李,除了之前送給他的衣服,還在包裡塞了很多自己特別珍愛的玩具首飾布娃娃之類留做紀(jì)念品,如果再塞進去幾樣金銀細(xì)軟,就很像夥同情夫私奔的笨蛋千金小姐。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潘雪晶大小姐惱火的發(fā)現(xiàn)自己一件黑衣服也沒有,只好圍上一塊天鵝絨窗簾充當(dāng)夜行衣,揹著巨大無比的行李包潛入軟禁高翔的那棟樓,遠遠看去彷彿一隻扛著麪包渣的小螞蟻。保鏢不是吃素的,當(dāng)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可以秉行上頭的交代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可是要讓他們不許笑出聲來就有點慘無人道——世界上不會有比潘雪晶大小姐更笨更好笑的劫獄賊。
雪晶“順利”的闖過關(guān)卡,掏出手帕擦了把汗,鬼鬼祟祟的撬開門鑽進去。
“高翔……高翔……”雪晶壓低嗓音喚道。
沒人理睬。
“我是雪晶,我來救你啦!”稍微提高嗓音,還是沒人理睬。
“大懶豬,這樣都可以睡著,真是服了你……”雪晶摸索著打開壁燈,只見牀上空空如也。
雪晶愕然四顧,房間裡沒有高翔的影子,正對面的牆上寫有一行字,是高翔給她的留言:
“雪晶,謝謝你的簽名,你的嗓音比CD更動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每一顆星星都比平日更美麗耀眼,期待你的新歌,並懷念著與你相處的七天七夜。”
讀罷留言,雪晶失魂落魄的坐在地板上,掩面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爲(wèi)何會哭。只因爲(wèi)一個朋友不辭而別?意料中的事,其實早有心理準(zhǔn)備。若爲(wèi)高翔哭,未免自作多情,若爲(wèi)自己哭,畢竟不是小毛孩了。
然而就是好想哭。高翔走了,周圍的世界一下子失去色彩,給雪晶心裡留下一塊空白,別人添補不了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