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一個小鎮,名叫洛桐鎮,鎮上坐落人家千余戶人家,臨接國界,往往能看到,或是死于非命,亦或餓死街頭的乞丐,第二天,官府便派人來一清理,將尸體置與鎮外的荒墳崗,便如同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
這就是洛桐鎮的日常,每天過往行人旅客,不計其數,盜匪鏢師,絡繹不絕。
然而,這個地方,有一片凈土,是一個客棧,名曰天香,聽聞老板手眼通天,官府黑道均有熟人,這里變成了來往客商的最佳居住地,縱然是在這個亂世,客人依舊絡繹不絕,這個故事,便是由此展開。
天色變得昏暗起來,洛桐的天氣,如同少女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說艷陽高照,幾片烏云一來,瞬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掌柜,快開開門,這大白天的,怎的關門謝客?”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顯然外面那群客商,倒是被雨澆了個清涼。
“作死啊?老娘的紅木大門,拍碎了你跑得了好?!”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蓮蓮玉足,打著光腳丫罵罵咧咧的從大堂出來開門。
鵝蛋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盤著,插著一支通體晶瑩的玉簪,皮膚白里透紅,不作半點粉黛,柳眉倒豎,大是一副不耐煩的摸樣。
一下子拉開大門,見的三個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人站在門檐下避雨。
“敲什么敲,今兒客滿,只能吃飯,不興住店,進不進?”妙婦叉腰說道。
幾人顯然是被掌柜的容貌驚艷到一下,畢竟是江湖上的人,不多時也緩了過來。
“老板娘,這會兒雨下的大,可容我兄弟三人避避雨?”帶頭摸樣的男子拱手說道。
“避雨?我可告訴你,這個地方,每年白露轉秋分,便會連續下幾天的大雨,瞅這雨的架勢,沒個一二天,怕是停不下來的。”妙婦依然叉著腰說道。
“不礙事,我等最遲明日晌午,就走。”帶頭的人笑道。
“那可別怪我沒告訴你們,今兒客滿,只能歇息柴房,不過住店的銀子,可是不差分毫,你看行么?”老板娘說道。
“你這刁婦,忒不識好歹,你去趕走一些客人,給我們準備幾間上好的客房,銀子嘛,爺不會少你的。”后面一個腰圓膀粗的人說道。
“得了吧,老娘還看不上呢,趕人是不可能了,只能住柴房,愛住不住,不住拉到,老娘還不伺候呢。”說罷便欲關門。
“娘嬉皮的,老子闖蕩江湖這么些年,幾時受過這種鳥氣?”說罷,便拔出腰間的長刀,銀光一閃便逝,原來是帶頭的人伸手擋出了出鞘的刀。
看著那漢子,輕輕的搖了搖頭。
“是極,我們兄弟也是粗人,倒是無所謂柴房不柴房的,怕是給我們錦衣帛被倒是睡不慣,柴房也罷了,勞煩老板娘給我們湯壺熱酒,上幾碟小菜暖暖身子罷。”帶頭的漢子笑道。
“嘿,有眼力,來來來客觀屋里坐,清雪這便吩咐廚子上幾樣拿手的小菜端上來。”女子收拾出大堂的一張桌子,便扯起清脆的嗓子喊道“洛月!你個小王八蛋,還不快出來招呼客人!”
“來了來了!”一陣聽聽框框的聲音傳來,又是一陣瓦罐碎了一地的聲音。
“你個小王八蛋,又偷喝老娘的酒了是也不是?!”女子也不顧體態,一陣風的跑了進去,不多時,挽起袖子,拎著一個少年的耳朵走了出來。
“你個小王八蛋,這個事情沒完,客人不來招呼跑去偷喝酒,還給老娘摔了幾罐,今晚不要吃晚飯了!”女子怒氣沖沖的道。千古絕色,縱然是生氣,也是美態十足。
“清雪姐,不要啊,我現在正長身體的時候呢,可不能斷我糧。”少年可憐兮兮的道。
“哼,臭小子,一會兒讓你好看,先給老娘招呼客人!”
“是是是。”少年急忙跑了過來。
“客官,來點什么?”少年點頭哈腰的笑道。
三人打量了一下少年,出來時步伐輕巧,跑過來呼吸豪不紊亂,卻是練過功夫的人,只是不知道修為幾何,這個客棧果然不簡單啊。三人對視了一翻。
“小二,叫什么名字啊?”帶頭的人捏住茶杯把玩,漫不經心的問道。
“客觀,小的洛月,不知幾位客觀需要點些什么?”少年笑道。
“洛月?倒是不似平常人家的娃啊,你這里有些什么招牌?”
“嘿,客官,咱們這兒最出名的就是松子鵝,肥鵝,裹上剛摘采的蓮花松子,大火炙烤,外焦里嫩,倒是遠近聞名,要不要來上一盤?”洛月彎腰笑道。
“可以,上。”來人說道。
“我們這兒的竹葉青也是美味,今兒天冷,燙上一壺竹葉青,倒是極好的,配上兩碟豬耳朵,半斤牛肉,怎么樣?”洛月笑道。
“嗯,上菜吧。”來人道。
“得嘞,客官你就等著吧。”洛月說道,退到后堂吩咐廚師。
雨越下越大,卻沒有片刻停歇的意思,邊境的大風平地而起,吹的窗戶嘩嘩作響。
“這狗曰的天氣!”掌柜清雪跑出來關上窗戶,紅木大門被吹的噼里啪啦。
“洛月!你個死小子,趕快把門閂拿來把門別上,耳朵聾啦!”清雪叉腰喊道。
“來了來了!”洛月急忙跑出來,拿起門背后的門閂正準備關門。
“既然開門做生意,閉門謝客,那又是什么道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衣衫襤褸,腰間斜跨一個酒葫蘆,光著腳丫推門而入。
“臭乞丐,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清雪大叫。
“呵呵,姑娘莫急,興許,這里有人邀請我也說不得呢?哈哈哈哈。”老頭抿了口酒,笑嘻嘻的閃身進屋。
“你!來啊,死殺豬的,快給老娘轟人!”清雪大叫。
“哪里來的人,趕來天香客棧找事,不想活了?!”后廚一個裸著上身,系著圍裙,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沖了進大堂,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死殺豬的,快給老娘把這乞丐趕出去。”清雪說道。
“老頭,來這兒鬧事?”大漢掂著菜刀。
“嘿嘿,鬧事可不敢,我一個乞兒,倒是借著寶地避避雨。”老頭笑道。
“避雨?這里避雨也是得銀子的!”大汗說道。
“閣下怕是走了眼,我一個乞丐,哪里來的那黃白之物?”老人笑道。
“既是沒帶銀錢,還請你出去罷,若是我一會兒動手,怕是拆了你這把老骨頭。”大漢提著菜刀遙指老人。
“呵呵。”老人笑笑,也不搭話,自顧坐在墻角,也不嫌棄那桌沒收的飯菜,拿起酒壺飲了起來。
“給臉不要臉!”大漢見老人絲毫不將自己放在在眼里,頓時大怒,五大三粗的胳膊,捏起沙包大的拳頭,一拳就砸像老人。
眼看著老人瘦弱的身體一觸即倒,老人笑嘻嘻的反手一握,抓住了大漢大力打來的拳頭。左手兀自端著酒壺豪飲。
“好酒,好酒,久聞天香客棧竹葉青的大名,今日一嘗,名不虛傳!哈哈哈哈。”老人笑道。
是個練家子!大堂的眾人心道。
誠然,雖然只是大漢試探的一擊,也未盡全力,可是如此輕飄飄的接下這一拳的,江湖上倒是沒多少人。
“年輕人,怎的這天香客棧吃不飽?那不如隨了我做個乞丐罷了,厚著臉皮,倒也能吃飽飯。”老人笑道,抓起桌子上還沒啃完的雞腿,啃了起來。
“你!”大漢大怒,準備抽出拳頭再次進攻,可發現老人看似毫無力氣的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抓住他的拳頭,絲毫動彈不得。
好內力!如此人物,怎生落得一個乞丐?眾人不禁想到。
大漢怎么也抽不出拳頭,憋得滿臉通紅,實在不忍嘲諷,左手抄起菜刀,內力凝與刀上,直取老人胸堂!
老人一笑,端起酒壺,捏著大漢的手往旁邊一撇,反手一推,結結實實的一掌后發先至,打在大漢的身上,受的老人一掌,后退五六步,才堪堪卸掉老人的力道。
“你是什么人?”大漢問道。
“千手屠夫?倒是也名揚過一段時間,怎么跑來這兒作了個廚子?”老人問道,似乎今天有點飲酒過量,有些步履不穩,搖搖欲墜。
“你到底是誰?”大漢謹慎的說道,為了躲難,自己隱姓埋名已經十余年,卻想不到這老頭僅僅憑借一招半式,便能看出自己的武學家數,必定不是凡人!
“千手屠夫嚴宇軒,哈哈哈哈,倒是有些對不起當年的名號了,就這點手段?”老人笑道,還在不停的喝著酒,仿佛永遠也喝不醉一般。
“欺人太甚!”嚴宇軒提起菜刀,立時像老人攻去。
千手屠夫,這名號不是白來的,刀法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密密麻麻的刀罡在平常的菜刀上閃爍,如同生出一千只手臂一般,極快的刀法!
“客官,您的酒水。”洛月端上一壺酒水,一碟小菜,遞給了剛來的客人。
這里來往行人無數,三教九流,倒是對這般場景也不稀奇了。大家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時值下午,又逢大雨,客人皆在房中歇息,大堂里倒是只有剛來的乞丐和那三個客人,縱然聽得打斗聲,客人也沒有出來看的意思。
“來的好!”老人笑道,斜斜的一撇,讓過嚴宇軒劈砍下來的一刀,雙拳聚力,呈握杯狀,反手就是雙拳一腳。
“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老人喝道。
結結實實的兩拳一腳,饒是嚴宇軒內力深厚,卻也被打得內力不濟,真氣不接。
“好拳法!”蓑衣客人嘆道。
“妙招!”洛月也心道。
“這拳法,看似如同醉漢一般左搖右晃,卻是步伐靈活,七分拳勁,借著三分醉意,飄灑隨行,力道兇猛!”蓑衣客人嘆道,不由暗想,若是自己碰上這等招數,該是如何招架?不由苦笑,一時居然也想不到比較好的方法。
“藍采和,單提敬酒攔腰破!”
單手提拳,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卻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延綿不絕,極快的攻勢竟然凌駕在號稱千手屠夫的嚴宇軒之上,左手拿拳,右手握爪,一下子掐住嚴宇軒握菜刀的手,哐當一聲,菜刀應聲落地。
大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號稱千手屠夫的嚴宇軒,十年前也算是名震江湖,竟然在這邋遢的老人手上,走不過兩招!
醉拳!醉八仙,這在江湖上并不算高端的拳術,但是在這老人手中,竟然有如此威能,倒是聞所未聞。
“我輸了!”嚴宇軒低著頭,無奈的說道。
“哈哈哈哈,怎么,客官?還打算看下去?”老人也不理嚴宇軒。望著端坐在大堂的蓑衣客人。
“久聞中原三大絕世高人,并稱夏國三圣,想必閣下便是那行事不拘一格的云中仙前輩了罷?倒是恕晚輩失敬了。”蓑衣客人站起拱手,兩名隨從也站了起來,做起拔刀的架勢,警惕的望著老人。
“有什么好敬的,我是中原,你倒是西域來者,牛馬不相及的,倒是我應該尊重你扶國王子柄棋的身份才是。”老人笑道。
“達者為師,雖說地域不相及,不過強者,總是應該獲得該有的尊重才是,不知道前輩此番前來,所謂何事?”蓑衣客人邴崎王子依然笑容滿面的說道。
“閣下此番,怕是得到了那樣東西罷?”老人問道。
“哦?莫非?前輩也對這個玩意感興趣?”柄棋說道,漸漸的收斂了笑容。
“我?我老了,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不過嘛,這乃是我夏國的寶物,我們作老人的,總的給子孫們留下點什么不是?你說對吧?”老人問道。
“那倒是不錯,可是我們的國家底子還是太薄了啊,我不一樣也是為了讓我們的子孫多些底氣么?”柄棋說道。
“是極,是極,人嘛,總是要有些目標才有意思。”老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望了望大門口,雨還是沒有停止的意思。柄棋說道“看來,這天怕是很難放晴了,天公不作美啊。”
“那是天意啊,天也在留你這位遠方的來客哩。”老人笑道。
柄棋站起,蓑衣解身,一身緊身的黑袍,腰間別著幾柄飛刀,黑黝黝的,散發著森森的冷氣。
“如此,倒是晚輩討教了!”柄棋拱手,做好了防御的姿態。
“哈哈哈哈,今兒我這天香閣,倒是有幾分熱鬧啊,怎的,老叫花,聽說你大老遠自中原,準備來砸我的攤子?”正在兩人準備交鋒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透出,還未見人,先聞其音,中氣十足,顯然有極其深厚的內勁。
眾人望去,卻是一個一身灰袍的老者,說是老者,面色透紅,鶴發童顏,卻并沒有半分老態,說其年輕,卻是白胡至胸,面貌上看上去倒也是五十有余的摸樣。
“師父!”
客棧眾人皆屈身相迎,低頭鞠躬。
“嗯。”大手一揮,應道。
“哈哈哈哈,南風兄,你我一別十余年,怎的?一手小太極可曾退步?”云中仙笑道,也無禮節,拆開腰間酒葫蘆,飲上一口。
“老酒鬼,聽我徒兒說,你大老遠的跑我這里來炫耀你的醉八仙來了?”老者笑道。
“首領,怎么辦,這夏國的高手越來越多,今日怕是難得全身而退了啊。”柄棋的護衛湊過來小聲說道。
柄棋眉頭微鄒,卻難想到這偌大夏國,高手居然都匯聚于此偏僻之地,這云中仙稱呼灰衣老者為南風,且于之平輩論交,想必自是那夏國三圣中的南風無疑了!數月前,扶國不計代價,盜得夏國的至寶洛雨賦,眼看就要行過邊境,卻不料在這洛桐鎮偏逢暴雨,若是要從這夏國三圣手中跑回去,怕是千難萬難!本來一個云中仙,或許還能犧牲這兩個侍衛施展秘法拖住一段時間,可是南風的加入,無疑大大的增加了難度,且看南風會不會插手罷!
“老酒鬼,來這兒為了什么?”南風笑道,拉過一張太師椅,端坐正中。
“嘿嘿,也不瞞你,老兒受了夏國皇帝慕容天的囑托,幫夏國尋回一件物件兒。”云中仙也不嫌臟,將桌上的飯菜扒到一旁,自己坐在上面,翹起二郎腿。
“物件?你幾時會幫那小皇帝做事了?”南風問道。
“哎,沒辦法,誰讓我欠人家一個人情來著。”酒鬼笑道。
“哦?能出動你的人情,想必自然是極其寶貴的玩意兒了,能問問,是什么物件么?”南風奇道,像他們這種人,一個人情,可謂無價,若非緊急關頭,絕不會動用這個人情的。
“嘿嘿,也不怕和你說,自然是那洛雨賦。”
“洛雨賦?!”
“洛雨賦。”
南風大驚,夏國的洛雨賦,相當于傳國至寶,夏國九百年,代代相傳,聽說這洛雨賦中蘊含絕世武學,得到洛雨賦,便能君臨天下,只是這九百來,卻無一人參透其中奧妙,倒不知道傳聞是否虛假。
看見南風震驚,酒鬼也不說破,縱然強如他們,說不對洛雨賦動心也是假的,畢竟相傳九百余年的寶物,誰人不想一觀?
“砰砰砰,砰砰砰。”
正在這沉默的時候,客棧的大門又響了起來。
“洛月,關門,謝客!”南風說道。
“是,師傅。”洛月急忙應道。
打開大門,正待謝客的時候,抬頭望去,洛月頓時愣住了。
清美的女孩!一襲鵝黃色的衣衫,背上背著一柄長簫,吹彈可破的肌膚白里透紅,柳葉細眉微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樣,纖細的腰身,飽滿的胸脯,宛若九天仙女兒一般,又如同一只熟透了的紅蘋果!身后跟著幾個丫鬟,丫鬟撐著雨傘,就算是暴雨,渾身也沒半分風塵仆仆的摸樣。
“小哥兒,我住店。”
如同黃鶯一般的聲音,婉轉動人。
“小哥兒?”
見洛月沒有反應,女孩又說道。
“哦?哦對了客官,今兒本店不迎客。”好一會兒,洛月才緩了過來,急忙應道。
“不迎客?為什么?客滿了么?”女孩皺眉,依然是一副溫弱的語氣。
“對對對,不好意思,今日客滿。”洛月死死的盯著女孩,這等絕色,卻實沒見過,就算掌柜清雪,也不不上,容貌所差無幾,但是其氣質,清雪卻是無法及其萬一。清雪更多的是妖媚,人間常見,可是這個女孩子卻是一種高貴,天上少有,相互比較,高下立斷,洛月心中暗想道。
“我們與十天前在這里訂下了房間,你問問你家掌柜,說一個慕容的來訂的房間就行。”女孩迎著洛月的目光,倒是把洛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這個,這個...”洛月回頭望著師父南風。
“哎,洛月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啊。”南風嘆道。“讓她們進來吧,對了,引去樓上天字房。”
“好嘞,來客官,隨我來。”洛月笑道。心中卻是有些驚訝,天字客房,已經幾年沒人入住了,今日卻是來了客人。
“多謝。”女孩點了點頭。
將其引進二樓,洛月偷摸了打量了幾眼女孩,丫鬟將其推出門外,訕訕的笑了笑,洛月也不尷尬,又回到大堂。
“你打算殺了他?”南風把玩著手中的杯子。
“嘿嘿,那倒不至于,好歹是人家扶國的小王子不是?”云中仙笑道。
“閣下未免太看不起我扶國武林罷?真當我扶國無人?”柄棋皺眉道。
“可惡!首領,待我會會夏國三圣!”一個侍衛拔出明晃晃的柳葉細刀,作勢欲攻擊。
柄棋點了點頭,輕聲道“小心。”
侍衛點了點頭。
也不待云中仙搭話,極快的速度,一刀劈向云中仙。
扶國武林,以柳葉刀著稱,其皇族的幻影刀法,自成一派,原本刀行厚重,借著刀身重量劈砍橫掃,頗有力劈華山之勢,然而扶國的柳葉刀法則不然,柳葉刀輕靈,結合了劍法的輕靈,卻又不失刀法的剛猛,初入夏國,卻令不少武林人士頭痛不己。
“精妙!”南風不禁拍手稱贊。
這扶國人,取長補短,短短兩三百年的時間,吸取百家之長,令自己的武學自成一派,這點倒是令人不得不嘆服。
侍衛的刀法刁鉆詭異,帶著強烈的破空聲。
這刀法佯攻上路,意在下盤,瞞得過一般人,但是云中仙是何許人也?哪怕與扶國的人過招沒幾次,但是自身武學已至登封,武學一路,萬變不離其宗,一通百通,云中仙,乃是夏國巔峰的存在,怎能看不穿這路子?也不變招,將酒葫蘆拋向高空,反手握杯,一招湘子吹簫,信手拈來。
攻勢巧妙,卡住扶國侍衛變招的間隙,收招不及,左手擒拿,右手進攻,一退一進,重重的兩拳已擊中胸口,順勢撐著桌面一躍而起,跟上醉踢連環,招式套路融會貫通,竟似兩招套路本為一招那般連貫!
侍衛重重的摔倒在地,砸碎了一張椅子,倒在地上暈死過去,死活不知!
云中仙一個轉身,接下墜落的酒壺,斜靠在桌便,斟滿酒杯!
“這就是高手!”洛月吃驚的望著邋遢的老人,心中波瀾不定。武學套路,終究是死的,每一招每一式,或在進攻,或在防守,或在擒拿,或在纏鎖。一套武學也許堪堪幾招,也許繁瑣得數百余招,練習的時候,定然是循序漸進,挨個練習,但是實戰卻是完全不同,看敵方出什么招式,方才用對應的招式破解,修為低的人,難就難在招式的變通,往往不能得心應手,看到人家出招,再進行思考,終是慢了半拍,在加上臨場變招,武學修為,就可見一斑。云中仙前輩,看似輕描淡寫,卻是招招料敵于先,更是在簡單的拆解一招之后,便將節奏完全的帶到自己的手中,如此修為,當真高深莫測!
洛月暗下吃驚,果然是和師父其名的存在,招式修為,皆屬巔峰!
“你上!用柔術,拖住他半刻鐘!”柄棋慌道,這夏國武林,當真強橫,本以為扶國發展了這么多年,縱然不敵夏國強者,也能與之一戰,萬萬沒想到這夏國的頂尖強者,卻已經到了令人仰望的地步!
“是!首領!”侍衛大喊道。
懷中摸出一顆黑的發亮的藥丸,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將其吃下。
“這是什么?”南風皺眉道。
“小心!他變的好強!”南風提醒道。
云中仙也感到了吃驚,的確,這個侍衛吃下藥丸后,氣息明顯變強,閉上眼睛,幾乎能感到其爆炸的力量!
“哈哈哈哈,這是噬生丹,這個雖然不能折了夏國的一圣,不過留住你片刻倒是可以的!哈哈哈哈,你們好狠啊!你可知道培養這樣一位高手并不輕松,可惜啊,可惜!孩兒們,你們會被銘記的!”柄棋蒼白的吼道,扔出一顆彈藥,一陣青煙,人便消失不見!
“老伙計,需要幫忙嗎?”南風笑道、
“可以!”云中仙這次不再逞強,說道。“你幫我擺脫這個護衛,我去追他!“云中仙道。”
“那你可欠我一個人情了啊”南風笑道。
“好!”
云中仙不再耽擱,躍門而去。
侍衛極快的速度出手,正想攔住出去的云中仙,南風動了,一個閃身,只能看到一個虛影,便攔在了侍衛的面前。
“我來會會你!”南風雙手攤開,擺起架勢。
侍衛十分痛苦的表情,額頭上青筋爆出,提刀就斬來。
虎虎生風的一刀!氣勢磅礴!
感受著這刀法的凌厲,南風不敢輕敵,十成十的內勁運于掌上,偏慢的速度,如同拈花摘葉一般,牢牢的黏住斬下的刀,運起真氣,向左側一撇,另一只手一推,一個小圓便形成了,借著這股粘勁,瞬間將氣勢磅礴的一刀力量全部卸去。
正是太極!攬雀尾!
“師父功力,又精進了不少啊!”清雪嘆道。
洛月點了點頭。
侍衛一擊不成,反手提刃,擺脫了南風的束縛,又是一記橫掃!
南風雙手夾住刀身,如同澆鑄在刀上一般,拉著柳葉刀一前一后,卸其之力,反手畫圓,右肩頭順勢撞在侍衛的胸前。
看上去軟綿綿的,毫無力道,侍衛卻感到暗勁一重接著一重,正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絕。直到其再也受不住這力道,便被撞的飛了出去!
這侍衛卻是毫無痛覺一般,極快的速度跑了回來,四肢如同泥鰍一般,纏在南風的身上,這是扶國的柔術!
由于侍衛沒有痛覺,任憑南風擊打要害,也緊緊的鎖住南風,哪怕折了幾根指頭夜毫不放棄!一時之間,南風竟然無法擺脫!
氣聚丹田,內力瞬間釋放,幾十年的功力畢竟不是蓋的,廢了老大的勁,終究是掙脫了侍衛的束縛!
“這是什么妖物?!”南風心中暗驚。
的確,完全不知疲憊,毫無痛覺,哪怕鮮血直流,骨折于手都毫無感覺,要知道,十指連心,手指的痛覺往往更加激烈。這種情況都毫無知覺,豈不是與妖物無二?
侍衛也知道,目的是留住云中仙,為柄棋爭取逃跑的時間,也不再用柔術纏斗,幻影刀法凌厲的施展開來。
不知疲憊,不覺疼痛,不懼生死,這樣的人,縱然是夏國的三圣,也是頭痛不已,他一心想逃,而南風一心要留,更是難上加難!
“不好,這妖怪不知疼痛,可不好對付啊!”清雪說道。
洛月也是心急,不過還是想看看師父如何應對,幾年的幾場交戰,無疑對于洛月來說,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以前不懂的地方,如今一通百通!
侍衛急速的跳起,想要蹬著窗戶跳出去,南風氣聚手掌,抓住侍衛的腳,那侍衛竟然回頭一刀,想要斬斷自己的腳掌!
南風大驚,這等毀滅的打法,生平第一次見,急忙右手將其柳葉刀彈開。
“哎呀,這人要自己斬斷自己的腳,師父為什么阻止他呢?讓他斬斷不更好么?”清雪問道。
洛月也是不解,此時倒是無心搭話,死死的盯著兩人的戰斗。
侍衛的刀法,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密入雨點,拼盡全力,招招致命!南風一招一式不停的拆解著,侍衛一刀掃過,南風便粘勁拿勁并用,拉著侍衛的長刀不停的轉圈,解掉一招,便是卸掉其力!
這就是太極的奧妙!
“我明白了!”洛月大喜。
“別一驚一乍的,你明白什么了啊?!”清雪被嚇了一跳,一直沉默的洛月,忽然吼出聲音,嚇了清雪一跳。
“這人不知疼痛,就算斬掉腳掌,還是可以拼命的追趕云中仙前輩,師父才攔住他,并且強行接下他的招式,你看,師父在不停的卸力,同時卻又在不停的積攢對方的力道,如此,現在師傅手上,已經積蓄了極強的力道,再拆三四招,便可一擊制敵了!”洛月說道。
“是嘛?”清雪有些不信的摸樣,大指姆撫摸著下巴,問道。摸樣倒是十分可愛。
“你看!”洛月說道。
果然,在拆了幾招過后,南風眉頭一皺,雙手攤開,積蓄的力道凝于雙掌,左手一撇,右手接力,正是野馬分鬃!
重重的一掌打在侍衛的身上,雖然侍衛不知疲倦,而且力量得到極大的提高,可是南風這一掌,不但是自己十成十的功力,更加是積攢了侍衛自己數十招的力道,如此一掌,重重的打在侍衛的胸口,瞬間胸骨凹陷,口中鮮血彭涌,重重的砸到外面。
借力打力,方為太極!
大雨嘩啦啦的下這,沖刷著侍衛的尸體,不消片刻,侍衛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變得皮包骨頭,恐怖非常。
“這...”幾人望著門口,一陣唏噓。
“這藥物,吞噬人體潛能,真是作孽!”南風嘆道。
洛月和清雪點了點頭,沉默了起來。
幽幽婉轉的簫聲傳來,哀愁密布,如同妙齡少女,遠處未還,濃濃的思鄉情切,悲切,傷苦,憂國憂民,皆在其中。
一曲奏罷,令人久久不能忘懷。
“好美的簫聲。”清雪說道。
“是啊,好美的簫聲。”洛月點頭。
“哈哈哈哈,這小妮子。”南風看著方才上樓女客官的房間方向笑了笑,自顧自的回到樓上自己的住所去了。
“誒,師傅。”洛月喊道。
南風回頭望著洛月“小子,看懂幾成了?”
“嘿嘿,師傅,我就看懂了一些,師父在教教我可好?”洛月笑嘻嘻的道。
“你這小子,慢慢體會吧。”南風搖搖頭,走了上去。
洛月抬頭望去,卻見剛才進店的那名仙女一般的女孩正倚在二樓的欄桿上,手中拿著長簫。
“姐姐,剛才可是你在吹奏?”洛月笑嘻嘻的問道。
女孩一愣,答道“小女有感而發,叨擾到諸位,真是對不住了。”女孩靦腆的道。
“沒事沒事,很好聽哩。”洛月笑道、
“好聽嗎?是啊,好聽啊,家鄉的曲子,到不知道還能聽多久。”女孩答道,更像自言自語。
“哎喲!”洛月只感到后腦勺一陣劇痛,原來是清雪一巴掌拍了過來。
“臭小子,看呆了罷?”清雪不滿的說道。
“嘿嘿,哪有,哪有,沒有清雪姐漂亮哩。”洛月笑道。
“哼。”
女孩蓮步輕移,緩緩的走下來,走到大堂中的一掌桌子,坐了下來。
“剛才這里打斗過么?”女孩問道,身音十分動聽。
“嗯,剛才打斗過,不過在我們這兒,倒是沒什么稀奇的。”洛月笑道。
“小哥,來這里坐下,我向你打聽個事兒。”女孩指著桌子的對面對洛月說道。
“嘿嘿,那你可找對人了,我洛月,在這里可是百事通,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道。”洛月笑著跑了過去。
“洛月?怎的聽著像是女孩兒的名字?”女孩道。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估計我師父覺得洛月清雪連在一起好聽,就給我起了這名兒,我姐姐叫清雪。”洛月指著清雪說道。
“哎唷!”腦袋又是一疼,吃了一個爆栗。
“要你多嘴。”
女孩看著兩人,眼中倒是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仙女姐姐要問什么啊?”洛月跑過去問道。
“仙女姐姐?你叫我慕容雪吧。”女孩說道。
“慕容雪?”洛月說道,倒是人如其人,雖然氣質高貴,可是其隱隱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氣息,倒是和那冰冷的雪有些相像。
“嗯,我問問,這里離楚國還有多遠的距離?”慕容雪問道。
“楚國?不遠,翻過兩座山就到了,咱們這兒可是三國的交界,嘿嘿,屬于三不管的地界,反正就是亂,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可得小心了,而且還生的這么漂亮。”洛月說道。
“漂亮?皮囊而已,百年之后,還不是作白骨罷。”慕容雪苦笑道。
“可是人嘛,誰不愛漂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洛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女孩看上去不過十八九,心性卻如此滄桑。
慕容雪依然苦笑。
“對了,仙女姐姐,你剛才奏的曲子兒,叫什么名字啊?”洛月問道。
慕容雪楞了一下,說道“那首曲兒啊,叫妝臺思秋,倒是夏國極美的曲兒。”慕容雪說道。
“妝臺思秋?挺美的名字,可是為何如此悲傷呢?”洛月道。
“這個曲兒,是以前一個小國的公主,被迫聯姻,遠嫁異國他鄉創作的,滿滿的皆是思鄉情懷,心念舊郎,但是為了國家,不得不去聯姻,獨坐窗臺,創作的一首曲兒。”慕容雪說道,滿滿的皆是哀傷。
“那為何是思秋呢?”洛月問道。
慕容雪看著洛月,又抬頭望著遠方,夏國都城都方向感慨道“因為,他們,是在秋天相識的啊。”
......
相對無言,看著慕容雪哀傷的俏臉,洛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了。
“臭小子,別瞎打聽。”清雪說道。
慕容雪微微一笑“不礙事,反正,我也是個過客了,正當做傾訴罷。”
凄美的笑容,傾國傾城!
“那,我們,有幸聽到您的故事么?”清雪說道,挨著洛月坐在旁邊。
“沒什么的,倒是我憂心太重了罷。”慕容雪說道。
“夏國的公主,也有憂心么?”清雪笑道。
“姐姐真是冰雪聰明呢。”慕容雪也笑道。
“我可不是姐姐,弄不好,我還沒你歲數大呢。”清雪說道。
“小女今年正好十八。”慕容雪說道。
“哦,我今年十七歲半,還得等幾個月才十八。”清雪道。
“哪有,姐姐你今年快二十了好吧。”洛月說道。
話剛出口,心道不對,一股殺氣油然而生。
“哎喲!”
果然!洛月郁悶的摸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