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妃一時慌了神,而葉媛媛最擔心的不是別的,正是她的夫君。她幾乎是想也沒想便要去保和殿。
如若真是宮變,那她一介婦人出去不是找死嗎?程妃立刻攔住了她,但經不住葉媛媛三言兩語的勸說。“母妃放心,媳婦一切會小心的。”話雖如此,程妃也不能不顧著她肚子裡的孩子,由著她這個當孃的這般胡來,雖說程妃自己也擔心這保和殿裡的情況。
婆媳二人僵持了許久,直到葉媛媛聽到外面爭鬥聲消散去,又恢復成一片靜謐,她再三確信一定無事,搖著程妃的胳膊,求她放行。
程妃皺緊了眉頭,這才非跟著她一起出來,往保和殿方向親自去瞧一瞧。
侍衛放行之後,她二人入了殿內。葉媛媛餘光一掃,便看見宇文昊在一旁接受兩名太醫的診治,不時有沾染鮮血的白布遞給邊上的藥童。她的心當即就揪了起來,可仍不得不顧著禮儀,要先向殿上的昭德帝行禮。
昭德帝臉色有一絲蒼白,還帶著些許劫後餘生的倦態,望了一眼殿下跪著的這一對婆媳,“平身吧,你們如何會過來?”
葉媛媛被免禮之後,便立刻退到邊上,去守著宇文昊。他雖是受了重傷,但神智卻還清醒,擡眼看到葉媛媛跟自己母妃皆平安無事,嘴角浮出一絲安慰的淺笑。
葉媛媛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握住他的手,回望著他的雙眸,眼底閃著晶瑩的光澤,雖無一言,卻已勝千言萬語,不管風雨唯與你同行,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程妃望著昭德帝略顯憔悴蒼老的面容,內心亦是感慨萬千,纔回道,“臣妾與王妃在錦繡宮裡聽到打鬥聲,甚是不安,心中惶恐擔心陛下安危,故而才折轉回來,親眼瞧見陛下無礙,臣妾才能放心。”
這一番話倒是程妃出自真心,她伺奉昭德帝這麼多年來,雖然自知在他心中也許根本算不上是妻,但自己與他卻生的是真正的夫妻情分。她敬他,愛他,即便他身邊的女人不是自己,但她依然也保持著這份真心不變。
這般癡情,昭德帝縱使眼盲,也能感受得到,自然心中一動,輕嘆了一口氣,擡手輕輕招了招,“愛妃近前來。”
程妃這才提了裙裾,移步走到他的王座邊上。
她入來之時,幾乎是與葉媛媛一同發現了宇文昊受傷,正被醫治,但在昭德帝面前卻只流露出對他的擔憂,而隻字不提兒子,甚至瞧都不多瞧一眼宇文昊的那個方向,更是一顆心都撲在了昭德帝的身上。
雖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心機,故意壓抑著爲母天性,卻讓昭德帝更覺得暖意。
親疏之別,當即便有分明。有些人的眼裡便只想著自己的兒子,跟自己的性命,把他這個夫君全然都拋在了腦後。
昭德帝拉著程妃的手,目光裡幾分柔情,下首坐著的柳貴妃,瞧得最清楚,臉上表情明明就是不痛快,卻還要做著掩飾。
等到侍衛來回報,宮城內所有餘人已經全部剿滅乾淨,活捉的活捉的,伏誅的伏誅。宇文胤堵上自己一切的逼宮謀反之舉,最終以失敗告終。
昭德帝聽完回報之後,正了顏色,才宣佈道,“從今日起,將皇后拘進冷宮裡,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視。”頓了頓,才繼續說完那後半句,“宇文胤貶爲庶人,不得入皇陵。”
此番變故,昭德帝只罰了皇后跟宇文胤,還未曾提及其他人。葉冬澈在下面不住地擦著汗,生怕這皇上一開口,就是撤自己官職,或是滿門抄斬。明陽公主跟葉瀾瀾這站隊的態度正是把葉家滿門的性命都推到了刀口上。
只不過,他沒等到皇上再宣佈其它的政令,便聽道讓衆人退下了。
昭德帝帶著程妃先行,其餘人無傷的也先走了。而他這邊,明陽公主還未醒轉,葉瀾瀾也未尋著,一時也走不了。
葉冬澈腆著老臉,走到宇文昊邊上。
葉媛媛擡頭望了自己這便宜老爹,沒什麼好臉色。他倒是先開口了,“王爺,下官有一不請之請。”
宇文昊一聽他開口便知道他爲何所求,應道,“岳父大人放心,若得了機會,本王自會向父王求情。但前提只能是葉瀾瀾與姑母當真不知道三哥所作所爲,否則本王也愛莫能助。”
葉冬澈連連點頭,“下官保證公主與小女確實不知宇文胤謀反之事,她們皆是無知婦人,分不清這其中厲害,纔會有些胡言亂語。還望王爺能看在小女媛媛的份上……”
葉媛媛一聽他把自己扯出來,當下心裡大翻一個白眼,關我毛事,但又不便即刻反駁他,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這個侯府出身的十七王妃是有多不孝呢。
於是葉媛媛只是面露一個哀慼的表情,扶起葉冬澈免得他欲再行禮,逼得宇文昊非給他承諾不可,“父親大人,請不必太過擔憂,父王聖明,若妹妹與母親當真是無辜的,也必定不會冤枉好人。王爺傷勢過重,大殿之上夜涼寒重,也不便療養。此處實在不是久留之所,請父親大人見諒。”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不會駁了葉冬澈的面子,又讓他沒辦法繼續厚著臉皮求宇文昊。而且她確實擔心宇文昊的傷勢。
送走了葉冬澈之後,兩名太醫纔跟葉媛媛彙報著,已將宇文昊身上的外傷處理妥當,而內傷需要精心休養,稍後就派人送來藥。眼下當午之急,是要將王爺先送回府,這些日子要注意,萬萬不能再受了寒。
葉媛媛細細記下了所有注意事項,稍後才與宇文昊一起被送出宮去。
因昭德帝特許,馬車特意進了宮城之內來接應他們,如今他們一個身懷六甲,一個爲救駕身負重傷,都是精貴之軀,怠慢不得。
馬車車廂內,葉媛媛坐在宇文昊對面,眉頭微微皺起,“往後這種危險的事,你千萬要三思,多想想我跟孩子!”她倒不是怪他,只不過還有那麼多侍衛,如非必要,他實在不該那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看著葉媛媛眼眶紅紅的樣子,宇文昊更是不捨,伸手將她一拉,輕輕攬到自己懷裡,“是,夫人教訓得是。爲夫以後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