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她搬?
賀良廣與陳族長互看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詫異。
商枝有多難纏鄉(xiāng)鄰都十分清楚,張神醫(yī)過世之后,鄉(xiāng)鄰可憐她救濟一日三頓,她不跟人客氣,上桌只管撿著好的吃。誰家生小孩坐月子殺雞熬湯給媳婦下奶,她也要蹭過去討一碗喝,臉皮厚實也不怕人嫌。
久而久之,鄉(xiāng)鄰們?nèi)淌懿涣怂捎植桓业米锼l都會有個小病小痛,還得求商枝頭上。
可也有不是好性子的婦人,只給她留一個紅薯,商枝當(dāng)即冷著臉,拍桌摔碗不吃了,從人雞窩里掏兩個蛋自己煮著吃。
她在杏花村便是人憎狗嫌的人,又奈何不得她,直到商枝醫(yī)死陳二叔,鄉(xiāng)鄰們徹底的爆發(fā),不再忍讓她。
他們以為有一場硬仗打,準(zhǔn)備一肚子的話,結(jié)果沒地兒說了。
“我搬!”
商枝重復(fù)一遍,她知道薛慎之是為還張老頭的人情,可他自己處境堪憂,怎會讓他為難呢?
冷眼看著他們難以置信有一些失落地模樣,又覺得極為可笑。
“師傅給我置辦三畝上等水田,三畝中等水田,兩畝沙田,租賃給賀里正。我如今搬離杏花村,這些田產(chǎn)里正便歸還給我。”商枝又笑瞇瞇地對陳族長道:“陳叔,我一個女子,孤苦伶仃,如今被趕出杏花村,身無長物。師傅說您最是仁善,我能請您幫一個忙,幫我將這八畝田產(chǎn)賣出去嗎?”
原主對賀平章死心塌地,在外撒潑耍狠,在賀家跟前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任鄧氏又掐又打的撒氣,都不敢還手。窮得揭不開鍋,也不敢上賀家要田產(chǎn)。
商枝可不是好性子的人,這都欺負(fù)到頭上來,還由得他們欺負(fù)?
簡直沒門!
她從陳族長那一番話里知道都是一些人精,陳族長與賀良廣面和心不合,他們聯(lián)手將她趕出去,必然是賀良廣許了陳族長好處。
田產(chǎn)在杏花村緊俏得很,她托陳族長賣田產(chǎn),便是等于賣給他,陳族長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拒絕?
賀良廣謀劃著私吞她的田產(chǎn),定不會給她銀錢,她也不想賣給賀良廣便宜他。想從賀良廣手里頭將田產(chǎn)要回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交給陳族長便不一樣,不怕賀良廣耍花樣。
陳族長十分高興,他家中人口眾多,田地少,有商枝這八畝地能多不少進(jìn)項與口糧。
“商丫頭,我與你師傅有幾分交情,你放心,這事交給我,叔定幫你辦妥。”陳族長是有遠(yuǎn)見的人,商枝愿意將這八畝地賣給他,他也不貪賀良廣給的兩畝中等水田。
鄧氏第一個不干,她激動的沖上來,撕爛這小賤人的嘴。手指頭幾乎要戳上商枝的臉,看著她手里冒著寒光的銀針,鄧氏手一僵,縮了回來。
商枝看著鄧氏一臉惱怒,干瞪著她,嗤地一笑:“嬸,你這手老抽筋,也得治治。”
鄧氏兩眼冒火,氣得渾身發(fā)抖,恨不得抓花她的臉。可看著商枝手里頭的銀針,憤恨地剜她一眼。
賀良廣臉色青黑,他就知道商枝不是好打發(fā)的人!
八畝田產(chǎn)他早已當(dāng)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哪里肯掏出去?
這死丫頭變聰明了,雖然他如今是里正,可陳族長有一個當(dāng)縣丞的女婿。他的堂兄是五品京官,遠(yuǎn)水解不了近火,也沒有這閑工夫搭理他這瑣碎事。
“陳族長,你這可不地道,之前來時我們便說好的。”賀良廣之前割兩畝地就跟剜了心頭肉似的,這八畝全給陳族長,他不甘心!
陳族長嘆息道:“良廣啊,做不成親家也別結(jié)怨,這做人總要留一線,別做太絕了。商丫頭孤身一人,離開杏花村若是沒有銀錢傍身,這不是得逼死她嘛?”
賀良廣見陳族長深明大義的嘴臉,險些氣歪了嘴。
田產(chǎn)本來在自己手里,商枝要賣,他買便是!
賀良廣一咬牙,正要開口,便聽商枝道:“若是誰給我辦好戶籍,我便將六畝水田送給他!”
陳族長臉色有些微妙,審視著商枝,越打量,目光越冷。
恐怕她一開始就打這個主意吧?
商枝不躲不閃,任由他打量,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陳叔,我是在杏花村長大,師傅已經(jīng)不在了,除了杏花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出此下策。以前是我糊涂,以后定會改過自新!”
陳族長沒有接過話茬,他還在思量,商枝將地賣給他,他樂意。只是商枝要這戶籍……
他斜眼瞅著賀良廣,見他眼底閃爍著掙扎,顯然十分意動,便立刻拿定主意。
戶籍雖然難辦,卻也不是難事。商枝留在杏花村,對他們陳氏也無要挾,反而是賀良廣偷雞不成蝕把米。
人沒有趕走,田產(chǎn)也沒了!
“商丫頭,你叫我一聲叔,這事叔無論如何也要幫你給辦妥了!”陳族長十分精明,搶在賀良廣之前說。“良廣,商枝已經(jīng)知錯悔改,你們就給她一條活路。”
“謝謝陳叔!”
商枝立馬將租賃契書給陳族長,她要留下來,是因為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楚,所以不能走。
鄧氏慪的要死,心里淬罵一句,臭不要臉的老東西!
賀良廣臉都綠了,他雞飛蛋打,什么好也沒有撈著,破罐子破摔。“陳族長,這事不是我做主,我愿意鄉(xiāng)鄰們也不愿意!她自己把話撂出來,醫(yī)不活狗娃,她不再行醫(yī),搬出杏花村!”然后冷著臉對商枝道:“這話鄉(xiāng)鄰都能作證。”
陳族長皺緊眉頭,看向商枝。
商枝大方承認(rèn):“我確實許諾過。”
賀良廣冷笑一聲,“陳族長,你也聽見了,狗娃快要不行了,我才讓她兌現(xiàn)諾言。不是我不給她留活路,是她自斷生路!”
陳族長無奈道:“不是叔不幫你,林氏在我這里借銀錢給狗娃做頓好的吃,送他上路。你……唉,今后腳踏實地的干活,行醫(yī)救人的事情,就讓男人去做。”女人行醫(yī),他這輩子就沒有見過!而商枝一連醫(yī)死兩個人,更讓他認(rèn)定女人就該老老實實相夫教子。
賀良廣厭煩道:“快點滾!”
商枝臉色陡然陰沉下來,還未開口,被賀良廣打斷,“你的那些田產(chǎn),我替你賠給陳四。”至于到底給多少,那就是只有他說了算,反正只是霸下商枝田產(chǎn)的名目而已。
這時,林氏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又驚又喜地說道:“下地了!商丫頭,照你說的給狗娃喝了肉湯,他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