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際機場,一如往日的繁忙,蘇世康看了看表……航班確實有些晚點了,不過還好,聽說是在起飛的時候,客人和乘務人員發生了點兒小誤會,但這種等待實在是讓人有些難耐。他本來是不想來的,倒不是他對蘇菲有什么意見,而是覺得尷尬。不久之前,小姑和母親之間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無法面對蘇菲,若非是奶奶要求,他真心不想過來。
說起來都是錢惹的禍,說實在的,他對曾祖父、曾祖母的意見也是蠻大的,既然有遺產,為什么只顧著一個,而忽視其他人的感受呢?但遺囑就是遺囑,這不是小姑或者奶奶的責任,媽媽確實不應該……算了,蘇世康覺得自己就是夾心餅干里的芯,左右為難。
廣播聲響起,工作人員以甜美的聲音通報了大家一個好消失:從紐約肯尼迪機場的航班已經降落,那些接機的人立即涌到了出站口,不一會兒工夫,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笑語聲。
“蘇菲!”
看到那個女孩和一個外國女人從出站口走出來,蘇世康連忙招手。
“二表哥,不好意思,還要勞駕你來接我們。”
蘇菲走過來,微笑著介紹:“二表哥,這是芳妮.簡,我的助理,你見過的。簡,這是我的表哥。”
“我認識,你好,蘇先生。”芳妮.簡微笑著向蘇世康伸出手。
“你好,簡小姐。”
看到蘇菲并沒有其它的神色,蘇世康也輕松了不少,輕輕和芳妮.簡握了一下手之后,接過蘇菲手上的旅行箱,一邊向外走,一邊問道:“蘇菲。直接回家……我是說去爺爺家嗎?”
“先去協和律師樓。”
蘇菲頓了一下:“我想住那棟房子。”
蘇世康知道她說的是哪棟房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可奶奶會失望的。”
“簡和我在一起,不合適。再說我可以去看外婆嘛。等安頓下來之后,我再去看她。”蘇菲說道。
實在的說,她和蘇老夫人的感情不是很深,畢竟長這么大只見過一面,甚至根本談不上有什么感情。而且她住進那棟房子,其實就是宣示自己的主權。
蘇世康心里嘆息了一聲,倒是沒有說什么,汽車就在這片沉寂中來到了協和律師樓。
協和律師樓的劉正昌律師就是蘇雅茹外祖父、外祖母的遺囑執行人。在蘇菲來之前已經約定好了。
“二表哥。一起上去?”蘇菲下車后問道。
“不了,有簡小姐陪你,我就不用上去了。”蘇世康勉強地笑了。不想惹那個麻煩。
“我很快會下來。”
蘇菲點了點頭,帶著芳妮.簡走進律師樓……一個小孩子獨自行動,有些古怪,所以還是跟個成年人過來比較好,原本當然是蘇雅茹親自過來最后。但她實在是有事分不開身,而且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已經將相關的手續辦完,而蘇菲這次過來,只需要完成剩下的手續就行了。
“請問您找誰?”前臺小姐自然將視線投向了年長的芳妮.簡。
“我叫蘇菲,是與劉正昌律師約好了。”蘇菲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好意思,飛機晚點,劉律師會原諒的。”
“請稍等一下。”前臺小姐這才明白弄錯了說話對象。驚詫地看了蘇菲一眼,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后,說道:“劉律師嗎?有位蘇菲小姐找您。是,再見!”
她放下電話時,臉上已經恢復了職業笑容:“蘇菲小姐。劉律師請你們上去。203房間。”
“謝謝!”
蘇菲微微點頭,和芳妮.簡來到樓上。找到203房間……上面的銘牌寫著劉正昌的名字,不會錯了。
劉正昌今年五十五歲,花白的頭發梳得很整齊,面帶微笑,很慈祥地看著蘇菲,就象是看一個晚輩。
“我和你老人家很熟嗎?”蘇菲心里嘀咕著,臉上還得帶著很天真、很無邪的笑容看著對方。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這張支票。你和雅茹這些年都是一點兒音訊都沒有,這些生活費也都一直存放在銀行里。簽了字,就是你的。”劉正昌將一張支票和文件推到蘇菲面前。
“謝謝您,劉律師。”
蘇菲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將文件遞還給劉正昌:“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劉正昌問道。
“在我滿十六歲之前,我對那棟房子有什么權利?”蘇菲問道。
劉正昌微一沉吟,笑道:“你無權對這棟房子進行買賣,但可以決定哪些人住在那里,可以聘用哪些工人。你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吧?”
“謝謝,我沒有其它問題了。”蘇菲拿起支票,上面的金額竟然達400余萬……想想也不驚奇,十余年的生活費,加上銀行利息,這些也不算多。
“怎么?被這個數字嚇住了?”劉正昌開起了玩笑。
“不,我在想,如果我和媽媽當年有這筆錢的話,媽媽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蘇菲興致不大地說道。
想起小時候的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
“當年你媽媽可是管我叫劉叔叔的。”劉正昌說道。
“是,劉爺爺。”蘇菲也立即改口。
聽到蘇菲改口,劉正昌更高興了,他忽然問道:“你恨你外公嗎?”
蘇菲愣了一下,聳聳肩:“我根本不認識他。”
好冷漠的回答!
劉正昌想說些什么,卻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合適,就蘇菲目前而言,確實是‘不認識’他。
律師的時間總是很寶貴的,泛泛地談了幾句之后,蘇菲便告辭離開,二人離開律師樓,直奔停車的地方,正在車里無聊的蘇世康連忙伸手幫她們打開車門。
“我們走吧。”蘇菲上車后,身子往車座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她當然不是疲勞,時差對她的影響已經不大,讓她郁悶的是劉正昌的問題……她的回答是真實的心理寫照,但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該如何面對這些親戚?
誰能教教她啊?!
曾外公留下的別墅是一棟三層花園別墅,非常的漂亮,就在淺水灣海邊,前后都是漂亮的花園,出門就是海水浴場,停車場在地下。別墅里有三個工人,一個是跟著曾外祖母的老人,叫心姨,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跟蘇老夫人差不多的年齡,一個菲傭,還有一個司機兼花王,一部雪鐵龍轎車和兩條大狼狗。
“前面就是了,曾經有不少人想出高價買這棟別墅,可因為無權買賣,所以沒能成交。司機老賈雖然很沉默,但人很好,而且對香港非常熟悉,去什么地方直接告訴他好了;心姨人也很好,聽說你要過來住,早就將房間收拾好了……”蘇世康介紹道。
“那么大的房子,三個人怎么收拾得過來?”蘇菲問道。
“可以請鐘點工的。”蘇世康說道。
汽車駛到那幢房子跟前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女子聲音,只見別墅門口停著幾輛汽車,七、八個青年男女正圍在別墅門口,聲音是從一個服飾漂亮的女孩口中傳出來的。這個女孩二十歲左右,原本是相當漂亮的,可現在的形象全毀了,就像是一個潑婦。一個看上去有些木訥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默不作聲的看著對方,根本是將她當作空氣。
“我又不是第一次過來住,為什么這一次就不行?”
“我的朋友都在這里,你這是存心讓我難堪!”
“信不信我讓世忠開除你……”
那個女孩全無形象地指手畫腳地斥罵,旁邊的幾個男女也跟著起哄,場面亂糟糟的。
“這是哪來的潑婦?”蘇菲皺起了眉頭。
“呃,這是大哥的女朋友金翡翠。不好意思,蘇菲,我下去一趟。”
蘇世康尷尬地說了一句,讓蘇菲她們先在車上,然后匆匆將車停到旁邊,開門下車。
“翡翠姐!”還沒到近前,蘇世康先喊了一聲,那幾個男女都是認識他的,看到他過來,立即停止了起哄。
金翡翠看到他,臉色微微一紅,連忙收斂了幾分,道:“世康,你過來評評理,老賈他竟然攔著我不讓我和朋友們進去,這多丟臉啊!”
“表少爺。”老賈看到他過來,也叫了一聲,目光卻看向不遠處的汽車。
蘇世康點點頭,旋即看向金翡翠,“翡翠姐,這事情不怪老賈,是奶奶吩咐,這棟別墅以后除了小姑和表妹外,任何人進入都要得到她們的允許!”
“哪有這個道理?憑什么嗎?”金翡翠氣極,她今天答應帶著朋友來別墅玩,以前也不止一次了,但今天卻被老賈拒之門外,面子里子丟得一塌糊涂,聽蘇世康這么說,她差點兒要暴走了。不過在未來小叔的面前,她還要保持幾分形象。
蘇世康微微蹙眉,對金翡翠不識進退很是惱火,當即硬生生地道:“奶奶的決定就是道理,你還要置疑嗎?”
聽出蘇世康的語氣不對,金翡翠也有些省悟,忽然她一指蘇世康的背后:“她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