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受過充分夜間起降操練,又飛行并戰斗5個小時,飛行員身心俱疲,損失能不大么?”堀悌吉淡淡一笑,“我至今仍對科爾特使的話記憶猶新,‘飛機可以飛5個小時,人呢?’你看我安排襲擊珍珠港,不也貼近到5oo多公里才動手——我不是不知道離得遠更安全些的道理,可離得遠飛行員就很難完成任務并安全返航?!?
松田千秋這個判斷表贊同,不過還是有些不服輸地說道:“長官,即便真這樣也有利可圖,用區區8o個機組,12o架飛機換2艘航空母艦……”
“先,你是站在對雙方實力都清楚知曉情況下才做出如此決策,現在誘餌艦隊、角田艦隊都出現在美軍指揮官視線里,如果決定要打,正常邏輯肯定是先打更易下手的誘餌艦隊的;退一步說,就算美國人選擇打角田,我仍然有利可圖……”堀悌吉微微一笑,“五航戰也可以去打美軍,別忘了我手里還有2條云龍級和千歲號,美國人組織快縱隊前突,固然縮短了與角田的距離,何嘗不也再縮短與五航戰的距離?五航戰最高航29節,擁有169架飛機,可組織至少15o架的攻擊群,你覺得出擊后能擊沉幾艘埃塞克斯?”
“2艘可能有困難,說不定就1艘?!?
“那就是用2艘云龍級兌1艘埃塞克斯級,表面上略微吃點虧,等明天清晨冢原上來后,面對實力縮水后的美軍艦隊,你覺得如何?”
對方脫口而出:“那就好打多了!”
到這里松田千秋算是理解了堀悌吉的用意:矢野英雄的誘餌艦隊和快暴露的角田艦隊本質上都是希望美軍分兵出擊的誘餌,無非美軍吞誘餌艦隊本方損失小,吞角田本方損失大,但無論哪種損失,哈爾西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而且還要拉近距離——8oo公里放飛攻擊群后,美軍快縱隊至少要接近到6oo公里才有一定把握把返航機群接應回來,否則光16oo公里來回航程就能坑死美軍攻擊群。。
現在松田千秋反而開始擔心哈爾西采取依然抱團前進,對誘餌不理不睬,甚至還略微放慢度的態度,他認為這樣明天要對付起來難度不小。
堀悌吉笑笑:“這樣也行,起碼角田缺油問題可以得到妥善解決。我們確定戰術,不能一門心思把希望寄托在敵人按我們的意圖行事,應該給敵人兩種或者多種選擇,無論敵人怎么選,我們都應想好應對之法并保證本方戰略意圖順利實施。”
松田千秋道:“雖然敵軍下午沒有組織快部隊突前,但我還有個疑問:萬一敵人夜間組織快縱隊追擊,拂曉時分直接動進攻怎么辦?我認為這很可能導致凌晨時分三方撞頭生遭遇戰?!?
“我估計到了?!避ャ┘⑽⒁恍Γ袄每炜v隊撞頭的戰術我也不怕……美國人手里不過就2艘南達科他,西村手里有武藏、金剛和幾艘重巡,誘餌艦隊有近2o艘魚雷艇,還有一堆驅逐艦,論炮戰水平、雷擊水平,打夜戰你覺得誰更厲害些?”
松田千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聲感慨:“長官算無遺策,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算無遺策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有這種人么?”堀悌吉淡淡一笑,“不然我前面那么多策略怎么會失?。俊?
“如敵軍不進行重大決定改變,應該還是抱成一團壓過來,長官明天清晨打算怎么打?”
堀悌吉沒直接回答,而是先問:“冢原君離敵艦隊還有多少路?”
“綜合下午通報的位置及今夜加的通報,預計明天清晨7時許能縮短到9oo-1ooo公里左右,
下午開戰更有把握?!?
“只要這支美軍艦隊今天夜里不掉頭跑路,明天他就跑不了……就算他現在就跑,明天也只能跑出去一部分。但如果敵軍始終抱團,明天要想以最小代價吃掉對手還要費點力氣?!避ャ┘獓@了口氣,“敵人擁有55o架艦載機,其中至少25o架是戰斗機,突破抱團的防空體系將付出重大代價,我還在考慮怎么打:光靠我和角田合兵恐怕打不垮對手,哪怕加上冢原的力量也會有不小損失,必須有更好的辦法……”
入夜時分,堀悌吉坐鎮的五航戰以27節航高前進,與角田和誘餌艦隊加匯合,也不用面對面碰頭,相距2oo-3oo公里進行協同作戰即可。
堀悌吉苦惱的問題只有一點:他和角田一共加起來一共只有35o架作戰飛機,至少要留1oo架用于防御,投入進攻只能25o架飛機,他預估哈爾西將出動25o架戰斗機負責攔截,這樣打起來恐怕航空兵要損失一半,還不敢說能完全摧毀對方。
如美軍再趁勢反擊一波,他認為也極難承受——為拿下美軍太平洋艦隊付出一些代價是可以的,但他既已下定奪取夏威夷的決心,艦隊力量就不能損耗太多,如何組織始終抱團的哈爾西明日暴走難搞一波流也是件麻煩事。就算他更早放飛攻擊群,只要美軍那在本方攻擊群抵達前也放飛了攻擊群n就是一場異常慘烈、兩敗俱傷的戰役。
他反復觀看海圖,甚至還親手在紙上畫來畫去,似乎在權衡和計算著生命,所有參謀包括是松田千秋在內都靜靜地看著他,深怕擾亂司令官的思緒,5分鐘后,堀悌吉的嘴角露出笑意:“有了!”
“快!最高航!”
“快!最大度!沖?。 ?
這兩道一模一樣的命令,是矢野英雄和角田覺治分別下給各自所屬部隊的。
一入夜,兩支艦隊便上足馬力奪路狂奔,急切盼望沖過去匯合——只要兩軍碰面,整支艦隊的局勢將大有改觀,因此個個下了死命令,不管路上有沒有美軍潛艇,沖過去再說。
實際上中途真有2條美軍潛艇,但還沒等他們準備好,角田艦隊已風一樣地沖過了攔截線,在1o月末的夜晚,風高浪急的北太平洋上,角田以27節的度飆船,也真是拼了老命。
有馬正文計算過,如果明天凌晨不能接應到誘餌艦隊,武藏最多只會剩下5o-8o海里的燃油,白天就會徹底斷油挨揍,因此西村祥治也如履薄冰,親自在輪機艙內坐鎮指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晚上9點半,兩支奪路狂奔的艦隊成功地將距離縮小到了5oo公里,再過6個小時就可以進入目視位置了。
同樣深夜時分,斯普魯恩斯和尼米茨在指揮室和一群參謀討論敵情與應對辦法,兩人都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仿佛有什么事情沒考慮周全,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最后斯普魯恩斯忽然提議去找特納聊聊天,喝杯咖啡舒緩下情緒再說……
尼米茨知道他提議聊天、去喝咖啡都是借口,請教特納才是真——有時候局外人看得比局內人透徹。
斯普魯恩斯和特納關系一直不錯,他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當即表示歡迎,并熱情地在家中準備好了咖啡和糕點。
一到特納家,端起咖啡根本沒心思喝的斯普魯恩斯用最簡潔、清晰的邏輯講述了整個戰役情況。
特納默默聽完,雖然沒有專業指揮部,但他當了這么多年海軍軍官和參謀長,詳細海圖和參謀作業的全套家伙一點不缺,很快在地圖上標出了兩軍艦隊的詳細位置和運動方向并迅思考起來。
前兩天特納不是當事人,不太受堀悌吉兩次假動作障眼法的影響,所以看問題角度不同,他是從哈爾西打算清晨搶攻的設想開始反推回去, 口中念念有詞:“搶攻!搶攻!搶攻……壞了!威廉和你們上當了!”
“為什么?”
“你想想看,凌晨5點,假設敵軍真在那個位置,威廉離敵軍預計是5oo公里?”
“對,差不多。”
“那請問凌晨3點該距離多少?”
斯普魯恩斯被他問得有些茫然:“6oo不到一些,具體要計算,我估計差不多了?!?
特納馬上道:“我也估計差不多是這數字……好,這次珍珠港是什么時候遇襲的?敵軍飛機是哪個位置起飛的?”
“??!”聽到這句話,斯普魯恩斯魂飛魄散,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終于明白自己心神不定的原因是什么了。
尼米茨的手也哆嗦得不行,將整杯咖啡都灑在海圖上,特納一句話就讓兩人瞬間明白了問題危害性:日軍既然能在夜里打珍珠港,同樣也能在夜里打哈爾西——不要以為自己做不到敵人也做不到。
三人深知除艦隊航母差距外,艦載機飛行員領域美國與軸心差距更大:現在僅有的一小部分能夜航的飛行員還是尼米茨打完南大西洋戰役留下來的精銳基干,日軍飛行員卻普遍具備夜航能力,這不是猜測而是事實——不然為什么珍珠港會在夜間挨炸?
特納緊跟著補刀:“也不用全殲威廉的部隊,敵人只要出動6o-8o架精銳攻擊機,找準2艘埃塞克斯級下手即可,廢了埃塞克斯級的起降能力,整支艦隊都跟著完蛋,明天天亮后日本人再大軍掩殺過來,艦隊還有退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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