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帶著人去找晚飯,卻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身后的侍衛帶回來的野物也并不是很多,金圣兒見狀挑眉,瞥了風立人那邊的人一眼,“哎喲,這真是不巧,我們的東西也不是很多,好像不能與人分享啊。”
她這嘲諷不是沒有緣由,只因方才神與離開后風青譚也帶著人朝著與神與相反的方向去了,卻在一刻鐘前就回來了。而且是空手而歸。說是根本就沒遇見野物的蹤跡,氣得風立人恨不得將人扔出去,正想著重新指派個人出去,神與就回來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靳明淵微微皺眉,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地方難道當真野獸稀少異常難尋?”可是按理說這樣幽深的山林,動物不可能會少。
神與神色嚴肅地將手中提著的一頭鹿扔到地上,道:“你們看。”
鹿還沒死透,脖頸處還向外淌著血,身體不時抽搐。
“怎么了?”鳳至湊過去看,卻見那鹿的脖頸處的傷口異常的猙獰,血肉外翻十分惡心,旁邊還有齒痕,根本不像是神與用武器弄出來的!
“可能……是被猛獸咬的。”絡美人也湊過來,風霧濃都覺得這場景惡心,頭都不愿意往這邊偏,絡美人倒是不怕,還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我們走了許久,才遇到一些小動物。按理說這地方人跡罕至,動物應該不會太警覺才對。我們卻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弄到這些東西。”神與道,“這鹿是在路上撿的,剛受傷沒多久,見它這傷口實在奇怪,周圍又沒有豺狼虎豹等野獸出現過的蹤跡。我就將它帶回來了。”
神與這樣一說,眾人忽然醒悟過來,他們過了沼澤走了這么久,一路上竟然從沒見到過兇猛野獸的影子,就是連腳印也沒有一個!在這樣的山林里,這情況實在太過怪異了些!
“極有可能是我們今天早上遇到的那東西干的。”靳明淵沉吟許久,忽然道。
今天早上那東西?!
鳳至想起就不由打了個寒顫,當時她是離那東西最近的一個人,那股詭異的涼氣仿佛至今還黏在后背。
看見鳳至反應,靳明淵安慰一般輕輕撫了撫她發。其實接下來這句話他是不想說的,就怕鳳至害怕,可是現在看來那東西很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他必須要將情況跟眾人說得清楚些,于是他只得對鳳至道:“今天早上,它出現在你背后的時候,其實是打算咬你脖子的……”
鳳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將伸向那頭鹿的腦袋縮了回來,“我們是不是該準備晚飯了……”
風立人本來打算重新派個人去打獵的,聽神與說完情況后,頓時又覺得他徒弟獵不到野物是情有可原。再叫一個人去也未必能有收獲,更何況現在林子里幾乎已經看不見了,便對他身邊眾人道:“諸位先用干糧墊墊吧。”
眾人身上都帶了些干糧,是為預料不到的特殊情況準備的,如今這情況的確也只能吃干糧了。
“爹爹,我不想吃這些東西,都沒有水……”風霧濃搖晃著風立人胳膊,語氣十分委屈,聲音還不低,立即就吸引了許多目光。
靳明淵不是蠢人,風霧濃的小心思他從來不會看不清楚,先前那些視線與暗示他不愿意回應,怕鳳至會不開心,于是索性懶得理會,可如今這個……若是再裝聽不見未免太小氣了些,于是便道:“風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與我們一起。”
風霧濃眼中立即迸發出驚喜光芒,羞羞怯怯地望向靳明淵,誰料靳明淵說完目光又轉到鳳至身上去了,根本沒顧她。不由得微微黯然。但想到靳明淵能說出這樣體貼的話,頓時又開心起來,想著靳明淵這樣規矩,或許只是因為……有鳳至在?于是應道:“多謝明大人。”說罷站起身跑到正在處理獵物的侍衛們身邊,柔聲道:“幾位大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嗎?”
被望著的侍衛一呆,這地方沒有水,處理時只能將獵物的皮刮掉,內臟也掏出來。這活兒可血腥得很,就連一向愛摻和的金圣兒都跑得遠遠的,這姑娘方才只看到那鹿的傷口就嚇得頭也不敢往這邊偏,現在跑來湊什么熱鬧?
更何況是靳明淵邀請的人,他們做下屬的哪敢讓人親自動手?便客氣地道:“多謝姑娘好意,這快弄好了,姑娘請到那邊等著就好。”
風霧濃這才走開。
金圣兒忽然歪著身子戳了戳鳳至。道:“看看人家多賢惠,你怎么就只知道坐著?”
鳳至完全沒料到金圣兒擠兌風霧濃竟然又把她牽扯上了,幽幽地道:“我賢不賢惠不要緊,反正我已經有人要了。你怎么也坐著,不過去表現一下?這么不賢惠就不怕嫁不出去嗎?”
金圣兒瞪眼。忽然將靳明淵胳膊往懷中一抱,道:“雖然我只是大人的妾,但總還是他的人!”
靳明淵扶額,“圣兒,別鬧。”
鳳至見狀傾身過去拉著靳明淵那只被金圣兒抱在懷里的胳膊就往外拔。“這只手是屬于我的!放開!”
金圣兒自然是抱得更緊了,靳明淵沒料到鳳至還有這么幼稚的時候,饒是性子沉穩,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正欲安撫,忽聞處理獵物的侍衛那處傳來驚呼:“這……怎么回事?!……會動!”
眾人心神立即被引了過去,只見一個侍衛急忙后退幾步,戒備地望著地上那頭已經沒了聲息的鹿。
“怎么回事?”靳明淵問道。
那侍衛道:“這鹿……它肚子里有東西在動!”
肚子里有東西在動?!
“會不會看錯了?”鳳至莫名地忽然來了興致,見靳明淵站起身,連忙跟上。
眾人將目光都放在那頭鹿上,原以為是侍衛看錯了,沒想到盯了一會兒,當真看見鹿的肚子動了一下!仿佛是有東西在里頭活動!
鳳至拽著靳明淵衣擺跟在他身后,靳明淵在鹿的尸體旁站定,伸手從一旁的侍衛手中接過一把刀,以刀尖抵上鹿的腹部,而后微微刺入,迅速往下一劃。
“啊——”人群中響起女子的驚叫,除了風霧濃外還有另外幾個人,鳳至注意到其中有一個是穿黑斗篷的女子。先前她便發現三個穿黑斗篷的人。有兩人形態嬌小,像是女子。其中一個身形略纖細,遇事卻沉穩有度,比之男子也絲毫不讓,只是周身總是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陰郁。另一個女子則讓鳳至有些奇怪。她悄悄觀察過,發現那女子并不會武,先前過沼澤時都是由風立人照看,剛才發出驚叫聲的就有她。
這樣一個人,跑到這地方來做什么?
靳明淵刀尖離開鹿的尸體。退開了一步,鹿的肚子?動得更加劇烈。鳳至悄然緊張起來,會是什么東西?
只見靳明淵未曾劃破的一層薄膜忽然破裂開來,一堆已然腐爛的內臟伴隨著幾條不斷蠕動的不明生物滑出了鹿的肚子!
“啊——”
“這是……”四周同時響起抽氣聲,“這是什么鬼東西?!”
“跟蛔蟲一樣……”體型卻比蛔蟲要大上許多倍。中間那段都有男子的手臂粗了!
“像是寄生蟲,可是這鹿的外表完全不像是體內生了寄生蟲的樣子啊……”鳳至不解,喃喃自語。
“這鹿剛死,可是它內臟已經全腐爛了,看樣子少不了這些怪蟲的功勞。”靳明淵輕皺長眉。“若這些蟲子一直存在,這鹿不可能活到現在。或許——和它脖子上那道傷口有關。”
靳明淵說得有些武斷,鳳至不解,難道就不可能有其他原因嗎?
和鳳至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風立人正欲開口詢問,賀歲低啞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大人說得不錯,和那道傷口有關。”賀歲嘆了一口氣,“十多年前老奴來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那時老奴見到的一匹狼身上就有這樣的傷口,只是那匹狼是在有了傷口三天之后才死去。那時的樣子和這頭鹿一模一樣,都是內臟腐爛,肚子里出現這種怪蟲。方才老奴不說,還以為一樣的傷口只是巧合,或許都是遇上了一樣的野獸,或許那匹狼只是原來就生了病。可是現在看來,這并不是什么巧合,死狀一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都和那道傷口有關!”
“這樣說來。如果當真是那個東西咬的,我們要更加小心了。”靳明淵道,“誰也沒法保證,人若是被咬了一口,會不會和這鹿一個下場。”
鳳至忽然打了個寒顫。這樣說來她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
“好了,將這東西扔遠一些。”靳明淵吩咐道,眾人都還沒吃東西,留在這里未免太惡心了些。
接下來的氛圍免不了有些沉悶,就連絡美人都被嚇到了。時不時都要回頭看一看,唯恐身后出現些什么。
沒有調料也沒有水,即便處理得再好,烤出來的東西都有些差強人意,甚至仔細聞的話,還能聞到一股腥味。想到先前那鹿的樣子,鳳至更下不去口了。
靳明淵見她這模樣,只能開口哄她,奈何鳳至記憶實在太好,越是聽他說話便將先前所見記得越清晰,于是好不容易湊到嘴邊的肉又給它拿遠了些。
靳明淵皺眉,神態忽然強勢起來,“別鬧,吃下去!在這種時候怎么能餓肚子?”
他聲音都不如先前溫和,眉宇之間又釋放出本來隱藏好的懾人威儀。鳳至嚇得手一抖,默默低頭,將仿佛腥味更濃的肉湊到嘴邊撕了一口。
本來思量著要不拿干糧出來吃的金圣兒見狀,同樣視死如歸地將快要冷掉的肉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