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傾回京了,他沒想到的是,他離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又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最讓他驚訝的是,當初愛得尋死溺活的兩個人,如今居然和離了。
兵器庫被盜,皇帝召集所有的皇上早朝跟衆臣一起討論該從何查起,看管兵器庫的房文山顯然犯了瀆職罪,皇帝已經很想殺他了。
兵器庫一向歸軍部管,軍部歸夏司麟管,於是夏若傾那一派系的人又開始攻擊夏司麟這一派,說是監守自盜,雙方爭執不下,最後皇帝惱了,拍著龍椅大喝一聲:“此事屬於軍部之事,由容王親自調查。”
全堂瞬間鴉雀無聲,夏若傾那一派的人自是不服氣,但不服歸不服,皇帝都震怒了,他們自是不好說什麼,只是互相瞪眼,各自看不慣。
“退朝——”
皇帝拂袖進入內殿,李公公站在一旁衝著殿內的衆大臣喝叫了一遍,衆臣紛紛散去。
“哼,依我看,這就是軍部監守自盜,還查什麼查?直接將房文山定底抄了得了。”有人剛走出殿門便開始跟同僚抱怨。
“我看啊,讓容王去查,到頭來還不是包庇自己人。”
“以前皇上可不這樣的,怎麼皇上這次不避嫌了?”
“不知道啊,這皇上的心思誰猜得透啊。”
“我看你啊,還是少說兩句吧,免得被聽見了,回頭容王要是得了天下,有你好看的。”
“噓——”
衆人左顧右盼,紛紛閉口朝宮門走去。
夏司麟剛踏出金鸞殿,回頭撞到了夏若傾,兩個人對視一眼,本想拂袖而去的,可夏若傾總覺得心裡不痛快,特別是看夏司麟那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裡不由得燒了把火,又狠又辣。
“二弟,多日不見連聲招呼都不打?”夏若傾追著夏司麟屁股後面走,聲音閒閒的撂了一句。
夏司麟頓住身形,回身望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懶懶的答道:“皇兄,昔日趕盡殺絕你我早已恩斷義絕,就沒必要再維持表面的友好了吧?”
夏若傾也不生氣,往前走了兩步,與他齊肩,然後驀然側首斜睨著他道:“聽說你與弟妹和離了?你早說嘛,爲兄可以娶她的。”
夏司麟的臉色突然變了,眼底一片冰寒,眉間漫著一股化不開的霧霾,他似乎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擡腿便要往前走,他覺得自己停下來搭理這個瘋子簡直就是腦抽了。
夏若傾見夏司麟變臉,心情頓時大好,緊趕兩步偏要追著他再補一句:“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沒想到連問都不問一聲,直接就把人給打傷和離了,當初還護得那麼死,我還以爲有多愛呢,原來也沒多愛。”
夏司麟不由得渾身一僵,站在原地有兩秒鐘的時候沒有動,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股憤怒重新充斥胸懷。
轉身,回瞪著夏若傾冷淡的道:“我的事情不需要皇兄來操心,皇兄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夏司麟甩完這句話後,大步流星的朝著宮門走去,就好像夏若傾是洪水猛獸,跑慢了就會被吃掉。
夏若傾心情愉悅的衝著他的背影補了一句:“那我可要去追了,到時候可別跟我搶。”
夏司麟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的,越走越快,直到出了宮門,消失不見,夏若傾臉上的笑容才重新斂起來,雙目露著狠厲的光。
他承認,看到夏司麟吃癟他很開心,誰讓他一直都事事順利,難得在情場上失意一回,他心裡突然間覺得達到了某種平衡,說不出的愉悅。
可是一想到他就那麼把蘇欠給遣回日月山莊了,心裡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怨恨,就好像一個玩具,他們都看上了,很喜歡,但是卻一直被夏司麟霸佔著,有朝一日,夏司麟玩壞了,不要了,就扔了,他就只能在一旁看著。
那種從頭到尾都輪不到他碰一下的心情,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低落,同時一股濃濃的挫敗感噴涌而出。
他們之間不管是和還是離,從頭到尾都沒他夏若傾什麼事,他想充當一下英雄,卻連這個機會也沒有,誰讓他不在京城呢?所有可以表現的機會他都碰不上。
他遇上她晚了,她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錯過了,從頭到尾都沒有他可以表現的機會。
夏若傾冷笑了一聲,表情陰鬱的望著前方,夏司麟,咱們之間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夏司麟出了宮門直接上了馬車,趕車的見夏司麟掀簾上車,也沒出聲,只是悶悶的坐在裡面,直覺告訴他他家主子情緒不高,他也不敢過問,只得默默的將車子趕回王府。
夏司麟坐在馬車裡面,腦子裡翻江倒海的閃現著夏若傾之前說的話,他的胸口悶悶的,堵得慌。
“當初還護得那麼死,我還以爲有多愛呢,原來也沒多愛。”
這句話像毒咒一樣,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腦海裡回閃著,他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都是這條咒念。
原本想要忘記的,可是他每天晚上一閉眼腦子裡都是蘇欠的影子,他實在很難想象,她居然殺了他妹妹。
可是事實又是那麼殘酷,他特麼的他就是瞎,看上了這麼個女殺手。
“二哥,連我都不信二嫂會殺千兮,你是睡在她枕邊的人,連你都不信她,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別怪我不沒提醒你。”
剛剛甩掉夏若傾的話,夏川的話又如夢魘一般的在他腦中纏繞,他覺得他的腦子疼極了,一點都不願意去想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情。
“王府,到家了。”趕馬車的輕輕的衝著簾內叫了一聲。
夏司麟彷彿沒聽見一般的,悶悶的坐在裡面,半晌沒動。
趕車的也不好催,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有點太刺激,自家主子大概也沒緩過神來,不好太惹他,免得引火燒身。
夏司麟沒動,他也不敢動。
於是馬車就靜靜的停在容王府門口,趕車的只是恭敬的立於車旁候著。
不知過了多久,夏司麟終於掀簾下來了,他的神情依舊不變,走路也依舊裹著風,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眼眶有些紅,眼瞼處有些溼,他的目光雖然看起來依舊有神,可是眼底深處卻很空洞。
他此刻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他不敢讓自己閒下來,一閒他的腦子裡便滿滿的都是蘇欠的影子,以及蘇欠握著血刀坐在千兮屍體旁的畫面。
“主子回來了。”顧輕風見夏司麟晃進了碧汀院,剛踏入院內又折了回來,轉身往暮雪閣走去。
他如今,連碧汀苑都不敢踏入了,因爲那裡滿滿的都是關於蘇欠的回憶,而他要將她從心裡徹底的剜去。
夏司麟見顧輕風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突然想起早朝時候皇帝交代的事情,側首交代了一句:“兵器庫昨夜失竊,你去查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顧輕風擡眼看了夏司麟一眼,見他神色不變,便面容卻極差,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顧輕風轉身風一般的掠了出去。
夏司麟兀自走向暮雪閣,途中經過天策別苑,心又忍不住鈍痛了一下,這是當初蘇欠剛來王府的時候住過的院子,過往的畫面又開始襲向他的腦海,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夏司麟狂奔著離開了天策別苑,一路奔向暮雪閣,這裡是王府的另一處別苑,雖不及碧汀苑那般大,但景緻卻很好,平常只是空著,本來是留著日後招待人用的,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逃到這裡來。
日月山莊。
蘇欠喝了打胎藥,一個晚上痛得在牀上翻滾,秋星又急又心疼的站在一旁看著,卻又幫不上什麼忙,大夫吩咐,只要胎滑下來了就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牀褥漸漸被染成了紅色,蘇欠虛弱的躺在那裡,臉上滲滿了汗珠,又眼無望的瞪著前方。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一滴淚,不期然的滑落。
夏司麟,我終於跟你沒有任何牽扯了,希望下輩子不要再遇到你。
蘇欠閉了眼,再睜眼時,目光中已閃著堅毅的光。
“小姐......”秋星一直在旁邊嗚嗚咽咽的,蘇欠覺得心裡煩,便將她遣了出去。
回想起來,秋星還是夏司麟賜給她的丫鬟呢,她是不是該感謝他直到最後都沒有對她趕盡殺絕呢?最起碼還給她留了個丫鬟。
不對,應該是,她,以及賜給她的丫鬟都已經是他夏司麟不需要的東西了,所以他要一併清除出他的視線。
眼不見不靜。
這招果然夠乾淨利落,夠絕。
ωwш¤tt kan¤C○
蘇欠下完胎後,身子變得更加虛了,洛明請了大夫天天過來給她把脈,開了一些滋補的藥給她調養,蘇欠心情鬱結,調理了半天也沒見好,急得滿山莊的人團團轉。
“小姐,都過去了,就不要想了,這樣對恢復不利。”秋星端著飯菜進屋,雖不贊同蘇欠打胎,但既然她是主子,她決定了她也就只能支持,她不開心,她也只能順著她的意願去安慰她。
“我沒事兒,只不過腦子裡總是自動浮現出昔日的種種,沒關係,我每一次都會逼自己用他最後對我所做的事情來將那些回憶掩蓋掉,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蘇欠雙無無神卻又無比堅定的望著窗外,像是告誡自己,又像是發誓。
總之,她今生都不會跟夏司麟再有任何交集。
秋星心裡泛酸,但是安慰的話說再多也顯得蒼白無力,時間是忘記一個人,沖淡一份感情的最好方法。
這裡遠離京城,也聽不到關於京城的任何事情,所以,隱在這裡療傷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夜幕垂垂,秋星伺候蘇欠吃完飯,端著托盤出去了。
周圍一遍安靜。
突然,“嗖”的一下,從窗外竄入一道人影。
蘇欠警覺:“什麼人?”
黑影沒有應她,而是舉著刀便向她直直的刺了過來,蘇欠此刻沒有武功,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