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木烈身形魁梧,三把利劍一前一後一側攻擊,自然避之不及,眨眼之間,深藍色長袍的襟擺上已經破了兩個洞。
但腰間的那根系著小匣子的繩子,卻依舊沒斷。
看著多木烈腰間晃晃蕩蕩的匣子,子絮黛眉緊皺,這繩子絕非是普通的繩子,不然不會在自己手中的劍多次觸碰到的情況下還絲毫未有損傷。
念及此,子絮緊握了手中利劍。
一聲高吼,常行千曼兩人再次同時出劍。
兩道亮光,一前一後,直刺多木烈。
站在一旁的子絮眉頭一擰,伸手飛身直衝多木烈腰間。
既然劍割不斷,那就動手。
爲避開前後刺來的劍,多木烈一個側翻身,暫時脫離了目前危險的局勢。眼見飛身而至的子絮,常行濃黑茂密的眉頭緊緊皺起,翻身,手中利劍隨之刺入地板。
若是他不收回這一劍,子絮定會受傷,而千曼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在常行收回劍的時候,她也是一個側翻,將手中的劍向著已經避到了木桌一旁的多木烈而去。
劍動,破空。
一隻白皙可見皮膚紋理的手,在這兩柄劍中穿過。幾乎只是一瞬的時間,三人的動作,誰快或者慢上半分,都會讓這隻白皙的手不再白皙。
手,於空中化拳,扭動。
當拳頭接觸到多木烈腰間的時候,子絮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咯吱聲。
這一拳,她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與運氣。
咯吱一聲,來自多木烈腰部右側的那塊骨頭,此時的他,臉部扭曲,
很驚險的一瞬,兩眼通紅佈滿了血絲,瞳孔放大,可見這一拳,不僅僅是讓他腰間的那塊骨頭碎裂。
拳頭,再一扭動,五根手指,迅速張開,而後握住了那根堅固得連劍都砍不斷的繩子。
半斜的身子,再次扭動。
被簪子牢牢束住的黑髮,突然散開,如同黑夜裡盛開的一朵鮮花。
扭動,黑髮如羅盤散開,吸引了全部的視線。
那隻緊握著那一根細細繩子的手一扭動,硬是將多木烈那根腰帶扯了下來。
隨著那寬大衣袍瀉開,子絮的手,已經一撐地板將身子再次支撐起。
不過是一瞬的功夫,在常行與千曼的目瞪口呆下,在多木烈臉部扭曲痛苦怒視下,子絮已經拿到了今夜五十多人出動爲之拼命的東西。
呼————
子絮鬆了一口氣。
常行千曼亦然。
你,這是————
常行心有餘悸,方纔要是自己速度慢了半分,眼前這個小兄弟的手,必然就已經多了一道入骨的傷痕。
千曼對方纔眼前這個是友卻不知身份的男子亦是覺得瘋狂,方纔在兩劍夾擊之下他突然出手,確實是兇險。
可運氣,往往就是贏在風險端口。
也就是子絮單手支撐身子扭轉站起的功夫,一隊官兵破門而入。
一個個手中都握著劍,子絮冷冷看了一眼道:“兩位再見,我會向主人稟明你們的忠心的。”
這是與常行與千曼說的,常行舉劍看著門口那一隊緩緩前進的官兵道:“你先走。”
這人既然已經拿到了他們需要的東西,自然是他們這些人裡性命最重要的人。
子絮沒有說話,她用自己的動作來回答。
就在官兵們一聲咋呼的時候,她縱身一躍,從花窗躍下了二樓。
不,不是躍下,是躍上,躍上額屋頂。
常行久年呆在安州,他很明白這些官兵都是什麼窩囊不經用的貨色,他擔心的,是多木烈的那些勇士,多木烈敢信心滿滿的帶著這些人來挑釁大靖,自然對他們又很大的自信。
現在也不知自己手下的人,還有幾個活著了。
這種擔憂,最後化作了堅定的信心,與千曼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兩人迅速退後,在退到花窗一旁的時候,兩人向後一翻身,離開了案發現場。
從始至終,這些官兵都是出劍而未動手。
看著這些看似猖狂行爲荏弱的官兵,齜牙咧嘴一手撐著腰一手撐著木桌的多木烈一聲冷哼皺起了鼻。
屋外,一夥草原人裝束的勇猛漢子奔了進來。
用的是草原話交流,後進入的知州根本就聽不懂。
見到多木烈一手扶著腰,知州趕忙上前詢問道:“可汗可是受了傷?”
誰知多木烈又是一聲冷哼不言不語;只是讓一個漢子扶著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本可汗不遠萬里來到大靖,你們大靖的人,就是這麼歡迎本可汗的?”
一聲惱怒的責問,知州緊張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恭敬躬身回道:“可汗受驚了,下官來遲,來遲?!?
多木烈依舊是未理,他只是偏頭與身旁的這些漢子大聲在用草原蠻人的話交談著。
一個膚色相對白皙一點的漢子拿著一瓶藥粉蹲在多木烈身旁,專心致志的與他敷著腰間的傷口,子絮這一拳,是全力而出,雖沒給多木烈造成外傷,但多木烈現在腰間右側的那一塊骨頭,已經至少碎成了八塊。
可汗遇刺受傷,情緒最激動的當數是草原的這些漢子,多木烈在他們眼裡,就好比是太陽,他們一心一意的崇拜著他,細細數數,他們之中不少人也已經掛了傷,還死了兩個人,這筆帳是數不清了。
知州一頭大汗,現在的這個局勢,可怎麼收拾啊??!
這些禍事,全是緣由那些莫名出現的黑衣人,想至此,知州惡狠狠一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來人,去看看那些黑衣人還有活口沒。”
幾名官兵應聲出動趕忙出了門。
又吩咐了人去追逃走的黑衣人之後,知州才一臉討好的湊到了多木烈身邊問道:“可汗受了傷,隨下官一同去府衙找大夫看看如何?”
多木烈冷冷看了一眼,扶著一名漢子起了身。
知州見這就是認同了,便就恭敬的更是賣力的討好了起來,草原來的可汗在自己管轄的地界上受了傷遇刺,這事,還不知要怎樣報到朝廷,不知皇上知道後會有怎樣的處罰。
更重要的是,只願可汗不多加追究。
但性質這樣嚴重的事情
,可汗怎會不追究?
今夜的禍事,不僅僅是波及到了草原這一夥人而已。
可汗要與大靖的男兒文武比鬥順而取得更多的利益,而皇上一時不查居然就應下了這件事,而且還荒唐的答應了可汗諸多要求,比如這試題,是全由多木烈出題的。
而這些試題,現在大靖一無所知,大皇子負責組織的集訓,也不過是針對武鬥的武力強化而已。
早一些知道試題,就可儘可能的多拔得一點優勢,雖說不見得大靖會輸得很慘,但大靖卻是輸不起。
明日多木烈等人就會去京城,後日就是比試開始,相信就是多木烈要改試題也來不及,子絮此舉並不是想立下多大的功勞,只是想,讓已經報名參加了的習浩然雲明軒聶奇連連城青多一點保證。
損失接近五十人而只是爲了四個人可以完勝的保證,這一點看上去很是愚笨白癡,但子絮不以爲然,習浩然雲明軒聶奇連連城青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若是拉攏或者收服,來日對子絮的發展一定會有大幫助。
要以一個女子的身份在這個朝代有發展,就一定要有遠見目光長遠。
皇上雖然只有四十多歲,但近年的昏庸享樂已經讓他身體日漸虛弱,只要等到皇上徹底一在朝政上沒了心思,那就是她可肆意在朝堂上發展自己勢力的時候。
這一天,不會太久的。
而她也想,皇上冊立太子,也不會太久了。
拿著這個由通體由黃金鑄造的小匣子,子絮一路飛躍在這黑夜中,大雨滂沱,卻絲毫不能減慢她前行的速度。
她的身後,有四名男子也在飛躍著,這並不是她手下的人,而是多木烈身邊的護衛。
隨著多木烈來的有二十多人,其中有最少有五人是多木烈隨身攜帶的護衛。
這五人,與那些草原勇士的實力,不逞多讓。
大雨,唰唰的下著。
不時又閃電伴著雷聲轟隆而來。驚得四方的百姓都是噓聲膽寒。
而行走在屋頂奔走在雨中的子絮,並未停下匆忙的腳步。
腳步匆匆,如同她那顆急速跳動的心。
是一個節拍。
嘭——————嘭————嘭————
身後的腳步,如同這雨點,讓人聽著心中煩亂。
手中緊握的黃金小匣子被這雨水一洗,似乎是更加明亮了,急速奔跑中,子絮扯了扯臉上蒙面的黑巾,這溼漉的雨水,讓她已經有些喘不過了氣來。
今夜,她自覺自覺做得衝動,傷了多木烈,死了接近五十人,而得到的,不過是一個小匣子,這個代價,比之在追風坡付出的代價更大,更大。
但願,她還有看錯人,但願,她的付出會得到回報。
夜,黑得如同被打翻了的墨硯。
臉上的雨水直流而下,模糊了視線,模糊了焦距。
身後的人影,如影隨形。
一把把握在手中已經出鞘的利劍,劃斷了雨線。
此時的風,倒是小了,奔走在雨中,絲毫感覺不到屋頂的高處不勝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