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她也沒必要再繼續(xù)這么騙下去。默雅說出了整件事的真相,隨即便要離開,卻被季云殤給攔了下來。
“別去報仇。”季云殤身一挺,擋住了默雅的去路,“眼下咱們最重要的是穩(wěn)住鮑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可是對于這些我一竅不通,什么也不懂,這個艱巨的任務(wù)需要你,與其去做那些無謂的犧牲,倒不如做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
“你......”季云殤的舉動,不禁讓默雅感到很是突然。她原本以為,季云殤在聽完整件事后會巴不得自己去送死呢,沒想到,季云殤非但不讓她去報仇,還將鮑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委任于她。“你難道不怕,我接手后,把所有產(chǎn)業(yè)都獨吞了嗎?”
“我不怕。”季云殤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答道。“留下來吧?”
在季云殤的挽留下,默雅果然還是選擇留了下來,打滾商界的她,很快便對鮑家的產(chǎn)業(yè)鏈上了手,由于有著默雅的手把手教授,對商業(yè)一竅不通的季云殤也很快便投身了其中。鮑家在商界上的地位,并沒有因鮑天郡的猝死而受到任何的影響。而各報頭條上,也已然自鮑天郡無故身亡的消息換成了鮑家女中豪杰,她們的崛起,在整個業(yè)界引起的轟動不小。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鮑天郡已去世整整一個年頭,而他們的小玥瑤也學(xué)會了走路,聰明伶俐,說話口齒清楚,一點也不像其他同齡的小孩兒。這,或許就是上天對她們的眷顧吧。
在這一年里,陌子昊默默幫了她們不少忙,雖然他總是做的很隱蔽,但季云殤的心里卻比泉水還清澈明白。
經(jīng)過一年的蛻變,常敏君的變化也很大,她成了大上海歌舞廳的臺柱,在整個上海的夜總會,還算是小有名氣。通過一年的時間打聽,她早就知道了陌子昊的下落,然而她卻并沒有主動去找他,只因一切早已看透。她深知在子昊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并不是她。
對于常敏君,陌子昊卻也有著很深的歉意。她雖然驕縱跋扈,她的父親算計陌家陰險狡詐,然而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在這場男人間的名與利的爭奪戰(zhàn)里,她不過是一個被犧牲的可憐女人罷了。可是雖然如此,他們卻再也不會有將來了,因為,陌子昊心里愛著的那個人不是她,這些年,從未變過。
上海是一塊繁榮的福地,也更是一塊被人覬覦的肥肉,對它虎視眈眈流著口水的人可多了去了。尤其是最近,日本人是越來越猖獗了。不但幾次三番上上海最有名的武館《精武門》找茬踢館,還屢次出手打傷了其武館內(nèi)的人,前兩日更是傳出,其一代宗師霍元甲遭日本人下毒陷害,死于非命一說。這一轟動全中國的消息,立即引起的許多國人對大日本帝國的強烈不滿和排斥。
一九三七年八月,日軍派出上海派遣軍(華中派遣軍),開始向上海進攻,十一月二十日,上海淪陷,整個上海的商業(yè)鏈因此陷入嚴(yán)重癱瘓,頓時全上海人民全混亂一團,紛紛忙著逃命。這一日,死了很多很多的無辜中國人。
由于鮑家是地處法租界,所以并未因此受到多大的影響,只要他們不踏出法租界,那么他們就是安全的。至于陌子昊,他也是住在法租界的境內(nèi),所以也是相安無事。
默雅經(jīng)營的大上海依舊是歌舞升平,這里的人們絲毫沒有受到外面硝煙的
影響,依舊享樂的享樂,快活的快活。只是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里,卻都藏在外人不易察覺的苦,那就是東亞病夫的奇恥大辱,他們也同樣有著他們的憤怒,然而,卻是人單力薄,于事無補。
季云殤雖然只是一介女流,然而,她卻不甘愿眼看國民陷入危難,而自己卻什么也不錯的茍活于世。此刻的她,終于明白,當(dāng)初的鮑天郡因公殉職的真諦了。她的選擇沒有錯,她愛的,更沒有錯!
這一日,季云殤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撼的決定,那就是投身革命。她雖不是猛夫,更不是什么女中豪杰,然而她卻有著一顆愛國的心,她要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為祖國撐起那一絲絲不起眼的尊嚴(yán)。
“云殤,你說什么?你要投身革命?你確定你腦子沒發(fā)燒?”鮑家大廳里,默雅和前來探望的陌子昊都被季云殤這個驚人的決定給震懵了,很是不敢相信。
“我腦子很清楚。”季云殤態(tài)度堅定的道,“如今我們的國民正陷入危難,俗話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只要我們每人貢獻出一分力量,那咱們的國家就會多一分的堅強,這樣那些豺狼虎豹就不會再敢對我們的國家虎視眈眈了。”她字字句句說的鏗鏘有勁,眼底,是倔強的強硬。
“你真的已經(jīng)決定了?”聽罷,陌子昊一臉正色的沉聲問道。
“已經(jīng)決定了。”季云殤答得毫不猶豫。
“那好,我陪你。”陌子昊這句話更是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們都瘋了不成......”一聽他們這么說,一邊的默雅急了,正欲阻止,話到一半便被季云殤打斷了。
“默雅,難道你真的就甘愿這么畫地為牢在這圈圈里茍且的呆上一輩子嗎?而誰又能保證,這圈圈就真的足夠保護咱們一輩子,還有咱們的子子孫孫,難道他們也讓過著我們一樣無奈的生活嗎?我們這么做,無非也就是想要博回一片天,換取自由罷了。還有法租界外,處處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那可都是咱們的同胞啊!大日本帝國太可恨,咱們不可能就這么任人宰割!”季云殤字字咬牙切齒,眼底是對侵略者的恨之入骨,“默雅,玥瑤就托付給你了。”提及女兒,那卻是季云殤心底的另一塊痛楚。
“我會的,你就放心吧,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季云殤的這番話無疑是道出了每個中國人的心聲,默雅還有什么理由阻攔,她能給的也就是這唯一的承諾了。在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天郡對云殤的愛何故會如此死心塌地了,她認輸了,并且輸?shù)男姆诜?
“謝謝你,默雅。”聽罷,季云殤不禁很是感激的忍不住熱淚盈眶。想當(dāng)初,她們兩人還是爭鋒相對的一對仇人,如今一路攜手風(fēng)雨走來,卻成了無話不談最要好的朋友。
“你我姐妹一場,有什么好謝的?”面對季云殤的感動,默雅卻是笑的淡然,隨即對一旁的陌子昊道,“陌先生,云殤就交給你了。”
“我會保護好她的,你就安心吧。”陌子昊堅定的應(yīng)道,那雙深邃的俊眸里,閃動著對季云殤毫不掩飾的情愫。
翌日一早,他們便一人參加了紅十字會,一人參了軍,毅然坐上了前往前線的火車,踏上了抗日的征程。與親人的離別,讓他們不舍,然而抗日的熱血卻在沸騰。
他們此去的第一站,就是正在與日方激烈交戰(zhàn)的中心地——徐州。
投身抗戰(zhàn)后,季云殤的日子是忙碌的,忙碌的她幾乎每天根本抽不出時間來想想遠在上海的家人。在上火車之后,她和陌子昊便就失去了聯(lián)系,雖然也知道他們也是來了這里,然而卻是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營地里有專門的醫(yī)務(wù)人員,而她們護士做的,也就是打打下手,替?zhèn)麊T包扎傷口,打針之類的。季云殤每天周旋在成群的傷員中奔波忙碌著,雖是大汗淋漓,卻是無怨無悔。比起曾經(jīng)那個什么事也做不好的季湘漪,她更喜歡現(xiàn)在的自己。
季云殤正稍微逮著空檔愣神,帳外卻又抬進了一個滿身血污的傷病員,見狀,季云殤趕緊跑了上去。卻再見到那人時,心猛地一震,驚駭?shù)牡纱罅穗p眼。
而那人的傷是在左腿上,在看到季云殤時,也不禁為之一震。
“痞三兒?!”
“夫......季小姐?!”
兩人均不禁驚呼出聲,為在這里有緣碰上大為震撼。
情急不容許兩人多做交流,痞三兒的傷勢不輕,必須馬上醫(yī)治,稍有拖延,恐怕這左腿就保不住了。兩人心底縱使是有著千言萬語,也都紛紛咽回了肚子里。
由于痞三兒的傷勢處理及時,他的腿保住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夜晚營地的風(fēng)沁涼,這也是一天下來難得的休息時間。季云殤和痞三兒這才找到了談話的機會,坐在了一起。也正是經(jīng)過細談,季云殤才知道,痞三兒和香兒之所以沒隨陌子昊去上海的原因。只因,他們不肯離棄那片他們曾經(jīng)相識相知相戀相守的那片熱土,所以選擇了留下。
“香兒......她還好嗎?”望著灰蒙蒙的黑夜,問出了在心里縈繞已久的問題。
“她在暮云寨有弟兄們的照顧,不會有事,前兩天她才剛送來了家書,說她和孩子一切安好,讓我毋念。”亦望進無邊的黑夜,痞三兒神情恍惚的道。他,又在想著他家的香兒,還有孩子了。
這一夜,他們相談甚歡。從過去到現(xiàn)在至將來,他們什么都聊,聊的很開心,聊的很感動......
戰(zhàn)爭營地搬遷,他們紅十字會也就得跟著搬遷。第二天一下午,大伙兒就忙活開了,忙著轉(zhuǎn)移傷員,忙著整理事務(wù),總之一切,真的很忙。
營地的搬遷,讓痞三兒和季云殤不禁無奈的面對了別離。這一別,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他們才會再見面。還有就是陌子昊,她不禁暗自祈禱,在解放之前,他們最好還是不要碰面的好,這樣至少可以證明,陌子昊是安全的。
轉(zhuǎn)眼已是半年有余,季云殤這期間一直隨著營地的搬遷而漂移。雖然她是一個人,然而她卻不是孤獨的,因為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同志在陪著她,大家每日忙碌著,相互慰藉著,竟管背井離鄉(xiāng),他們的臉上卻始終是掛著堅強的微笑。因為前線每打下一次勝仗而雀躍著,因為前線每一次戰(zhàn)況吃緊而緊張著。
這一天,他們營地被送來了一個身份很特殊的病人。此人脾性古怪,喜怒無常,然而,卻與季云殤特別的投緣。他恨喜歡聽季云殤唱歌,那首她自己所作的《佚殤》。每當(dāng)在他病痛難耐,心情糟糕的時候,只要季云殤一唱起這首歌,他就會心情大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