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年微微失了神。
一個驚醒,卻是發現,他在無限靠近。
那一抹氣息,藏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從顧惜年的鼻端掠過,她不及細想,他已抓住了她的手腕,提了起來。
“做什麼?”
一把黑色的短劍,通體漆黑,看上去便帶了幾分兇色。
他隨意塞給了她,“拿著。”
“我用不慣短傢伙。”顧惜年在手裡掂了掂,就要還回去。
他卻搖頭,蹲下身,單膝點地,將一隻小小的皮套,綁在她左邊的腳踝。
與她相處已久,早知她的左手比右手用的更順,只是不知爲什麼,明明更擅左手攻擊,但顧惜年平時刻意用的卻是右手。
他好奇,卻不想追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小秘密,他與她,遠未到交心的程度。
“上了擂臺,我無法周全的護你,自己小心。”
這話聽的顧惜年連連挑眉,心說往常段小白可沒有這般慈悲,他根本不曾把她視爲女子、視作王妃,在他眼裡,她明明只是個助他達成任務的工具人罷了。
今日,說了一、二句暖心的話,她的心裡邊跳出來的不是感動,而是——
“你想要我做什麼?”
“活著。”
再精短不過的兩個字,卻透著步步驚喜。
顧惜年笑了,遮住了臉,她的眼睛竟是有些嫵媚,眼梢微微挑起,是最貴氣的鳳瞳,美的特別。
“我自小是在戰場上長大,最懂保命之道,你保重好自己即可。”
那把短劍,她最終還是留下來,插在短靴上繫著的皮套子裡,竟然極其合適,她哪怕從沒有這樣子佈置,但也知在何種情況下動用,最是恰當。
心中暗暗想著,護龍衛是高手聚集的地方,而像是這種以護主爲己任的厲害人物,就特別懂的借用外力,有些心思巧妙的部分,可是比她父親和哥哥在顧家軍內做的那些準備,要高明的多了。
等這次過後,有時間、有機會,還是要跟段小白這邊討教一二。
她總有種預感,自己未來,可能還是會回到軍中去。
這京城,這座唐王府,都別想就此困住了她。
“船靠岸邊。”
吳辛的一聲呼喊,將顧惜年和段小白的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
兩人走出了船艙,果見河岸已在眼前。
兩匹馬,已拴在岸邊的一棵樹下。
皆是千里良駒,通身找不出雜毛,一匹褐紅,一匹純黑。
“好馬。”顧惜年笑著迎了上去,她問吳辛:“這是給我們預備的嗎?”
“王妃,是的。”吳辛恭敬的點頭。
顧惜年指著腰間的牌子說:“我現在是護龍衛的銀覺侍衛,你不要喊錯了名字。”
“是。”吳辛抱拳。
這時,顧惜年才直接一把抓過了黑馬的繮繩:“我選這匹。”
“可是……”吳辛想說,那是給段小白預備的。
“它叫什麼名字?”顧惜年打斷了他。
“黑馬名叫龍王,紅馬名叫流光,它們是……”
“龍王,這名字好,呼風喚雨,海底之王,簡直是霸氣側漏,行了,它是我的了。”顧惜年熟練的摸了摸馬頭,沒有急著翻身上馬,她極有耐心的安撫著馬兒的不安,一點點靠近,直到龍王熟悉他的存在。
吳辛無奈地朝著段小白望了過去。
段小白眸光復雜,盯著流光看了一會,才默默的把繮繩給接了過來。
吳辛著實是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龍王那可是段小白的專屬坐騎,而流光則是他爲顧惜年選來的戰馬。
一直以來,龍王都是個暴躁的性子,除了自己認可的主子之外,其他人全都靠近不得。
這會兒也不知道顧惜年是怎麼做到的,龍王竟然願意讓她抱著自己的大腦袋,更別提,當顧惜年翻身上馬,坐在它背上時,龍王竟然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嘶吼聲,快速的奔跑了起來。
“龍王,你太棒了。”
疾風從耳邊化爲了聲響,周圍的景物快速的向後流逝,顧惜年已很久此刻般感受到自由與快意,換下女裝,摘下金釵玉飾,她似乎又變回了疆場馳騁的顧小爺。
“駕。”段小白駕馭著流光,緊隨其後。
馬匹慢了一步,他的眼眸便鎖定了正前方的背影,其實這樣子的角度也是恰恰好,他想怎麼看著她,便怎麼看著。
不到一個時辰,已來到城門前。
仍是選了南門入城,仍是那個熟悉的守城將。
但這一次,她既不是落魄回京的顧家嫡女,也非是接喪之日,力扛所有,寸步不讓的顧家大姑娘,更不是,面兒上尊貴,實際上背地裡卻被很多人等著看笑話的唐王妃。
她現在的身份是——女侍衛銀覺。
城門的小將,纔將她攔下。
段小白已出現在了身後,冷冷命令:“讓開。”
“城門重地,請報上名號。”
見他囂張,守城將頗有眼色,到嘴邊的咄咄逼人瞬間全吞了回去,改成了相當客氣的說法。
段小白手上多了個令。
守城將見了,面色立即轉爲嚴肅,一個字都不多問了,命人搬開障礙,讓兩匹馬通過。
顧惜年有些好奇,“你那塊是什麼牌子,怎麼那麼管用?”
她剛纔看的真真的,段小白用的絕不是護龍衛的令牌,更不是唐王府的腰牌,而是一塊像玉不是玉的牌子,他用完之後,直接收起來,快的讓人來不及看仔細。
“宮裡的東西。”
段小白這麼一說,顧惜年便懂了。
可是,既然是皇帝的東西,那麼要緊的物件,爲什麼會在段小白的手上呢?
這個男人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直接去會場。”
進了城後,他便走在了顧惜年的前邊,穿街過市,馬速極快。
百姓們紛紛讓到了路兩邊去。
顧惜年皺眉:“有那麼急嗎?”
段小白:“要囂張。”
這話的意思,還真是很難懂。
顧惜年正準備問的更詳細些,遠遠已見到四國大比的會場,就在不遠處。
共有兩個方向,分別通向了兩個大門。
靠近後纔有專人告知,手上已有邀請令的人,走右邊,直接進入會場,自有人招代;而臨時來報名參加四國大比,想要試一試運氣的學子、武者,則是要走左邊,在那裡,同樣會有另一批人負責交代諸多事宜。
顧惜年想著,既然他們是唐王府派出來參賽的,段小白手上肯定是有邀請令的。
於是,她便駕馭著龍王,朝著右邊而去。
可才走了幾步,龍王就被流光給逼停了。
段小白滿眼不贊同,手上的馬鞭,遙指相反的方向:“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