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縷髮絲調皮,散落在段小白的眼前,若有若無的撩撥,竟讓段小白在此刻微微失神,完全沒辦法沉浸入此時的緊張幾分當中。
七皇子的車馬,已在正前方出現。
所有護龍衛都彷彿融入了夜色當中,若是不走到跟前,很難會發現此處居然集結了這麼多人。
七皇子的侍衛和馬伕同樣是走到了最跟前,才發現還有人擋著路,頓時一陣急停。
“遮。”段小白一聲號令。
護龍衛們動作整齊劃一,取了黑麪巾,系在臉上。
但問題是,他們的臉上全都帶著烏金面具,黑布只能蓋住一半的面容,眼部露出來的位置依然能看的見面具。
那是最最明顯的一個標誌。
這黑麪巾,遮了等於是沒遮,不過是毫無誠意的對付罷了。
車馬更近了。
走在最前的侍衛突然發現了不對,便大喊了一聲:“有刺客。”
段小白一聲令下:“打。”
十幾個護龍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衝了上去,刀不出鞘,只用刀柄,見人就打。
雖是不打算要人性命,可這種打法卻絕對沒有存勁兒,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衝上來的侍衛、護院、侍從,無一倖免。
“怎麼回事?”七皇子聽到有人高呼有刺客的時候,忽的心驚肉跳。
他不敢打開馬車門走下,只是將車馬掀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詢問著外界的狀況。
“殿下,有刺客,他們來者不善,戰力極強。”侍衛的聲音裡能聽的出一絲緊張。
“刺客?怎麼會有刺客?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守備森嚴,他們竟敢對一位皇子動手?”七皇子驚慌之餘,又有些驚訝。
“殿下,那些人的黑麪巾下,還帶著烏金面具,好像是……好像是護龍衛的人。”
侍衛才說完,就被一名靠近的護龍衛給揪了過去,三拳兩腳,直接打翻在地。
“可惡,你們怎麼敢如此對待本王,你們怎麼敢!”七皇子氣炸了肺。
“爲什麼不敢?”一個清冽沉靜的聲音,隔著馬車,響了起來。
原來,護龍衛在前開路的時候,段小白和顧惜年就直接朝著馬車的方向而來,有人來阻攔,兩人便一個打左一個打右,輕鬆合力,把七皇子身邊這些武功不怎麼樣的侍衛全都給打的沒了還手之力。
比起之前派去狙殺攔截他們的那三百人,這些侍衛的戰力又差了很多,七皇子平時在京城內的威望極高,基本上是目中無人的橫著走,這些侍衛、侍從環繞在側,從來是他們欺負別人,幾乎沒遇到過反抗,他們哪裡是護龍衛的對手,今天可是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把重的。
顧惜年在馬車邊站定,就聽到七皇子在車內怒聲斥責。
她忍不住,直接接了口。
瞬間,馬車內的聲音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被嚇到的七皇子才顫著聲音問:“你們,你們想怎樣?”
顧惜年沒回答,段小白也懶得答。
七皇子又問:“你們,是護龍衛的人吧?你們可知本王的身份,竟敢如此冒犯,本王定要稟報皇上,重重治罪。”
“殿下的話實在是嚴重了,難不成就只有你能派人襲擊,不允許別人來反擊嗎?”顧惜年的話等於是在變相的承認了身份,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殿下打不過就回去找皇上告狀,真的能拉的下這份臉?皇上又會怎麼看待你的無能?怕是會對殿下這位中宮嫡子的心機和能力產生深深地懷疑吧?”
七皇子被懟的一窒。
可他聽著馬車外那嘲弄的女音,實在是覺得熟悉,他堅信自己一定是在哪裡聽到過的。
是誰呢?
那個名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今晚發生的事,是給殿下的警告,您隨時可以來冒犯,只要您確定能承受的起後果。下次,不會只有如此。”
慘叫聲,悶哼聲,嘈雜的腳步聲,就環繞著馬車,此起彼伏。
七皇子雖然很清楚他們絕對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可那種慘叫的聲音,一直在不停的刺激著他。
他的腦子裡忽然想起從前一些人對他說過的話。
護龍衛是東盛王朝的開國君王所組建的一支神秘力量,它們的存在早於這個國家,發誓只效忠於皇命,有獨斷之力,有先斬後奏之權。
這一支力量是先皇親自交給最寵愛的小皇子的,他在離開人世之前,最最擔心的還是坐上了皇位的兒子,心裡邊容不下弟弟,爲免小皇子被迫害,保他一世平安,護龍衛領了神秘使命,去到了小皇子的身邊。
他還聽說,護龍衛除了自身的戰力不容小覷,他們的手上還握有先皇秘旨,甚至還有更多專門剋制皇帝的手段。
若是皇上昏庸無道,唐王和他手上的護龍衛便會攜天威出手,雷霆震懾。
這哪裡是護龍衛,分明是懸在皇上頭頂的一柄利劍,怪不得,許多年以來,皇上對於唐王是又敬又恨,處心積慮,總想著在不動聲色之間,將其處之。
七皇子此刻是有些後悔的。
他並不曾想真的對來參賽的護龍衛做出什麼草率的處置決定,今夜所爲,更多是一種試探。
誰知對方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猜測出是他所爲,便蠻橫的直接打了過來,狠狠的掃了他這個七皇子的臉。
“護龍衛,可惡,可恨,本王絕對不會饒恕你們,絕不。”
口中喃喃的憤怒,並不敢真的念出聲。
七皇子也擔心惹惱了馬車外的那些人,雖然他是皇子,但他們或許也敢直接朝著他下手。
不知過去了多久。
七皇子就任由著雜亂的心情,起伏不定。
他回過神的時候,身上已經被冷汗給打透了,衣服緊貼著身子,黏膩膩的十分不舒服。
“殿下,您沒事吧?”近身侍衛將馬車的車門掀開了一條縫隙,不敢朝內張望,他一直低著頭。
“本王沒事,那些刺客呢?打退了嗎?”只有七皇子自己才清楚,剛剛那一瞬間,他不自覺的一激靈,又冒出了一腦門的白毛汗。
已是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了嗎?
“他們是自己離開的。”侍衛把頭壓的更低了些,滿臉的羞愧。
“你們平時自詡武功高強,出得門去,耀武揚威,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變成了一隊草包,不堪重用。”七皇子怒斥。
接連站起來的侍衛們聽到了,顧不得渾身拆骨似得疼著,連忙接連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擡。
七皇子發泄完畢,眼底的陰狠卻更盛。
“那個聲音,好像是顧惜年啊。”
當這個念頭一出現在腦海,宛若平地落下一道驚雷,轟的一聲炸響,一切全都通了。
“可惡,真是她嗎?她竟敢假扮護龍衛,前來參加四國大比?”
這話說起來,七皇子自己都不太信。
但那個女人清冽冰冷的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裡反覆的出現,慢慢的與顧惜年留在他記憶裡的身影,合二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