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表態(tài),皇上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對他的提議置之不理。
心思深沉的帝王,靜靜的凝著太子俊逸的面容。
太子沉穩(wěn)對待,目光不躲不閃。
皇上的眼神裡少了幾分疏離,太子的神情間淡化了躲閃。
有什麼事,發(fā)生了變化。
但似乎又是什麼都沒有變。
皇上輕輕頷首:“如此,太子去吧。”
並且吩咐景德公公陪在太子殿下身邊,任憑調遣。
除此之外,還特別多加了一句強調:若有人膽敢對太子不敬,便是對朕大不敬,景德你替朕執(zhí)罰,好好的教訓。
此舉,不亞於是給了太子一記穩(wěn)妥的護身保證,景德公公笑吟吟的來到了太子身邊,見禮之後,便向後退了半步,跟在太子的身後,一同往藏寶閣而去。
顧惜年仍是一動不動,宛若定格在了那裡。
“銀覺,平身吧。朕已命人去查了,總是會給你個交代的。”皇上的話語之中,多了幾分無奈。
“謝主隆恩。”顧惜年拖長了音調,緩緩跪直,卻並不起身。
頭頂上空,陰雲匯聚。
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比賽開始時,還是萬里晴空。
這場雨不在預料當中,天空又陰的如此嚴重,真令人有些意外。
“太子去查,也需要個時間,今天必然是不成的了。”皇帝封賞完畢,便起身站起,“今天便如此,各自散去吧。”
皇上有旨,所有人分散退走。
路過顧惜年的身邊時,大家像是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自動分散開,繞路而去。
皇上、皇后也不再給予她關注。
豆大的雨滴,嘩嘩的墜落。
打溼了顧惜年的長衫,也浸溼了她的長髮。
恍惚之間,感覺有人伸出手,扶著她站了起來。
“王妃,該回去了。”是‘段小白’嘶啞的聲音。
顧惜年借力,站起身來。
“您已經盡力了。”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段小白’安慰著。
顧惜年搖頭:“不,還沒有。”
“??”
顧惜年的眸色平靜,彎彎翹起的長睫上,沾了幾滴雨水,看上去水潤潤的閃閃發(fā)亮。
“解藥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我們得找到它。”
“如何找?”‘段小白’奇怪的問。
“用心找。”顧惜年給了一個極其模棱兩可的回答。
她向著賽場之外,快步而走。
唐初八忽的跳了出來,攔住去路:“你究竟是誰?我們認識!我在哪裡見到過你?”
篤定又肯定。
疑惑又迷茫。
顧惜年微微一笑:“想知道嗎?”
唐初八當然是要使勁的點頭。
“想知道就跟我來。”她給了他一個眼神。
唐初八幾乎沒有猶豫,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
等路過玉壺冰身邊時,玉壺冰也揚手擋住了路。
他問:“瓊宵姑娘,是您的侍女嗎?”
“嗯。”顧惜年應了聲。
玉壺冰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我的腦袋裡有一千根針在扎,你能不能讓她救一救我?”
“可以考慮,但不能保證。”顧惜年給出的依然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但這個也足夠讓玉壺冰感到開心的了。
他嘿嘿的傻笑,使勁的搓了搓手:“如此,我就跟著你了。你放心,我不白要你的好處,有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出全力幫忙。我有一把子力氣,真的與人動手時,對方十個也難近身。”
“你是楚國人。”顧惜年提醒。
玉壺冰頓時把牙根咬的死緊。
“楚國人又怎麼樣?楚國人還不是要被楚國人坑?我來這兒雖然不追隨著小公主而來,從平民組一路打到了決賽,若是贏了,代表的也是母國。可是呢,又是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
他的這些話,彷彿吐露了許多要緊的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萬千心酸,盡在不言中。
聽到“小公主”三個字,唐初八停住了腳步,眼神愈發(fā)複雜,朝著玉壺冰望了過去。
玉壺冰根本不在意,唐初八看過來,他便氣呼呼的瞪了回去。
“怎麼?不高興我說了小公主的不是?覺得冒犯了你的小公主?”
唐初八已將手按在了劍柄上,看架勢,隨時拔劍,直接朝著玉壺冰捅過去。
“玉壺冰,請你慎言,你也是楚國人,尊重楚國公主,也是在尊重你自己。一個連自己的母國都不愛的人,遊走四國時,便不配提起楚國,更沒資格拿楚國的一切作爲腰板挺直的底氣。”
玉壺冰冷笑更深,粗短的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尊重?在楚國公主的眼中,我等賤民,宛若草芥,她小公主想殺便殺,想害就害,何曾考慮過我等死活。一個隨時會爲了某種目的而對自己的子民舉起屠刀的公主,你要我對她尊重?憑!什!麼!”
“你竟敢污衊小公主的清譽。”唐初八一聽,便覺得急了。
“姓唐的,要打出去打,老子可不怕你。”玉壺冰也是不甘示弱。
顧惜年撇了撇嘴,沒心情去搭理這樣的內部紛爭,更沒興趣去幹涉其中是非曲直。
“段小白,咱們走吧,時間不多了。”
‘段小白’應聲。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賽場時,又有幾名頭戴斗笠,身上裹著雨披的男人彙集了過來,衆(zhòng)星拱月一般,將顧惜年環(huán)在正中央。
“他們全都是護龍衛(wèi),會全力以赴,保護好王妃。”
其中有一名女子,身形輪廓,看上去與顧惜年頗有八分相似。
那便是真正的銀覺了。
“你的身份,也該還給你了。”顧惜年從腰間扯下了腰牌,遞過去給她。
大雨打溼潤了她白皙的手腕,也洗刷掉了手套上沾著的血跡。
那一抹晃眼的白,連銀覺本尊都幾分失神。
“謝王妃。”
銀覺接回了代表著自己身份的木牌。
這牌子,如今變的沉甸甸。
因爲她非常的清楚,經此一役,銀覺之名震懾四國,不管是不是她本人獲得,所有榮耀最終都將落於她的身上。
什麼事都沒做,卻成爲萬衆(zhòng)矚目之人。
銀覺一時間也有點恍惚,在最初將身份借出去時,她僅僅是聽命從事,並未想過,嬌滴滴的王妃娘娘竟然真的能取的如此亮眼的成績。
木牌還了回去。
顧惜年也將臉上戴了許久的烏金面具摘了下來。
那張清麗的面容,在滂沱大雨當中,竟是彷彿有華光在閃耀。
但若是仔細定睛去看,卻會發(fā)現(xiàn),什麼都沒有了。
“王妃,您……”‘段小白’驚訝的看著她的舉動。
“唐初八和玉壺冰會很快的出來,銀覺頂替我的位置,與段小白一起,帶著他們去追查藏寶閣解藥失竊一案,務必做到各行其是,令人真假難辨,不得有誤。”
顧惜年邊說著,邊戴上斗笠,披上了雨披。
“那您呢?不是一起的?”銀覺忍不住的問。
顧惜年笑了笑:“我們分兵兩路。”
銀覺還想要問她的打算。
顧惜年卻是忽的施展了輕功,翻身而起。
路旁有一棵樹,她踩著樹幹的枝丫,輕鬆的爬到半空,而後一跳,便到了一旁的高牆之上,疾步而行,消失在遠處。
大雨,下的愈發(fā)的急。
唐初八與玉壺冰果然在賽場內迅速的達成了和解,他們雙雙跑了出來。
“走!”銀覺迅速的進入了狀態(tài),頂替了顧惜年之前的位置。
唐初八和玉壺冰來的晚,不太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但此時也沒有時間再給他們詢問。
他們一邊驚訝著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竟彙集而來了一班如此訓練有素的隊伍,一邊也爲之前自己的簡單想法感到羞愧。本以爲這兩個戴面具的男女能量有限,只能用比賽奪冠的方式來求取解藥。
一計不成,他們必然還得另想辦法,正值用人之際,他們若是肯出手相處,必然會欣然應許。
萬萬想不到,這二人的身邊,竟是有著那麼多的同伴。
個個臉戴面具,身穿黑衣,每個人的身形面貌看起來都有點模糊,哪怕是一直盯著看,轉眼仍是會忘記,很難留下特別的印象。
他們站在一起時,銀覺和段小白兩個人的存在感都彷彿消失不見了。
等到行動的指令一下達,唐初八和玉壺冰只能拼出全力去跟隨,才勉強能夠維持自己,不會掉隊。
而他們並不知道,在賽場內真正取得成績的那一位,早已換裝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