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章 血祖天雄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臭小子,我到處找你卻找不到,今天卻叫我在這里撞見你。”竹林深處,傳出一聲狼嚎般凄厲可怖的冷笑聲。
金嘆月雖然沒看到他的真身,但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血祖天雄。
血祖天雄和蕭霸陵仇深似海,蕭霸陵死后,他便把這份仇恨移植到了金嘆月身上,時時想著報復,那日在育妖陵中,金嘆月差點遭了他的毒手。今日二人又是冤家路窄,竟然會在這南方偏僻山村的小竹林相遇。
果然,隨著一陣陣沙沙凌亂的腳步聲從竹林西面黑暗處傳來,在蒙蒙夜色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個模糊的人影,而原先的血腥戾氣,終于濃烈到了極點,飄散在空氣中,給人以一種惡心的感覺。
雖然夜色冥冥,星光黯淡,但不知為何,那些人的臉龐依然清晰可見,似乎沐浴在一層血色紅光中,當先一人是個魁梧的蒼髯老者,目光炯炯有神,一身煞氣肆無忌憚的表露出來。正是聲名狼藉的血祖天雄。在他身后,站著一排亂七八糟的歪門邪道人物,一個個兇相畢露,如狼似虎,服飾雜亂,不成體統,每個人的胸前背后,都繡著一只猙獰可怖的白色骷髏。
“果然是你這老怪物!你怎么還沒死?”金嘆月幾乎是咬牙切齒,恨恨的罵了出來。年輕人直來直往,可不知道什么叫虛與委蛇,憤怒的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照罵不誤。在他心中,蒼天又如何?如蒼天不仁,我罵蒼天;厚土又如何,如厚土不義,我罵厚土。
天雄臉色一沉,陰狠狠道:“臭小子,難道你那老鬼師父就沒教過你,看見前輩高人要有點禮貌嗎?”
金嘆月怒道:“我呸,就你這老怪物,還想妄稱什么前輩高人,還想要什么禮貌?你就跟一砣狗屎一樣臭不可聞,我恨不得把你踩在腳底,狠狠的踩,踩得稀巴爛。”話一出口,他頓時想起,這輩子從沒有這么憤怒過,也沒有這樣口無遮攔的罵過人,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是酣暢淋漓、痛快之極。
ωωω ¤тTkan ¤C O
一旁聆聽的千雪聽到這里,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好像有點哭笑不得,訕訕斜視著他。她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向來文質彬彬、很有涵養的少年,罵起人來,卻有一種市井**才有的架勢,而且用詞之惡心,也不亞于任何市井**。
天雄此時的憤怒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一座本來就噴涌欲出的火山,頃刻間迸發出來。他的雙眼已經血紅,雙手朝前一揮,兩面猩紅的旗幡陡然飛出,化作兩團遮天蔽日的血云,飛向金嘆月。
這不過是兩面旗幡罷了,然而這兩面旗幡所展現出來的陰邪靈力,又豈是人力所能抗拒?但見那旗幡化作的紅云洶涌澎湃,氣勢磅礴,仿佛是泰山壓頂,仿佛是怒海狂濤,呼嘯著,嘶吼著,煙塵滾滾,殺氣騰騰,諸天神魔,恐怕也要退避三舍。方圓十丈之內的青竹,盡數披靡折斷,而枯枝敗葉則隨風飄揚,卷的滿天都是。
金嘆月面對著怒號而來的一旗一幡,恍恍惚惚中,竟好像面對著千千萬萬沐血而來的魔界大軍,一個個銳不可當。然而今天站在這竹林中的金嘆月,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天雄雖強,卻也不在他的眼中。他今日的功力,并不遜于天雄。
當此之時,腥風旗和血雨幡搶占了先機,一身靈力已經發揮的淋漓盡致,金嘆月如以上邪神劍正面硬撼,雖說勝負之機難以預料,卻絕不是克敵制勝的好選擇。可是,此時的他,也和天雄一樣,早已被怒火盤踞在心,哪里會想那么多?幾乎就在腥風旗和血雨幡呼嘯撲面之際,他憤然一聲長嘯,雙手緊握上邪劍,仿佛是來自北極冰原上的強烈白光,突然如霹靂閃電一般爆閃開來,緊接著朔風凜冽,冰冷徹骨,然后,他的人影就消失在灼灼白光中。
腥風旗撲到,血雨幡撲倒!一旗一幡,一左一右,緊緊裹住了上邪劍。聲勢驚人的血光,竟完全覆蓋了強烈刺眼的白光。
“嘆月!”這本是動人的聲音,此時卻有點驚慌,在旁邊輕輕響起,接著紫光一束,如紫蛇一般,纏繞過來,團團圍住了腥風旗血雨幡。千雪的鴛鴦紫綾,化作一張遮天巨網,前來支援。也許之前她不曾想到,她的滿腔柔情,早已系在他的身上。看到他處境危險,她根本無法袖手旁觀。
可是金嘆月哪里會輸的這么容易,他只是運起子午神功,把肉體和元神都隱藏在劍光之后,蓄勢待發,趁天雄自以為取勝之際,放松了警惕,陡起突襲,既然千雪也已動手,他自然不能再縮在劍光中,于是身影一晃,已從白光中分出,一手握著上邪劍,一手捏個法訣,從腥風旗血雨幡和鴛鴦紫綾的縫隙中,嗖的一聲擠出,緊接著劍如飛鴻,人如流星,直奔天雄而去。去勢如風如電,如鬼如魅,快的難以想象。
此時天雄心中的震驚之意,當真是不能用言語來描敘,只因為他從未想到一個月前尚不如自己的毛頭小子,今日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可驚可怖的境界,用一日千里來形容,都有點落伍了。這小子今日的修行境界,只怕已不在昔日的蕭霸陵之下。子午神功,難道真的是無法戰勝的嗎?
看著金嘆月餓狼般撲來,天雄雖然震驚不已,卻并非束手無措,他的一身深厚修行,此刻也畢露無遺。只見他雙手微微一劃,身前陡然出現一個稀奇古怪的符咒,人卻巍然不動,好像生根發芽一般,就這樣屹立當地。
金嘆月閃電般沖到,看著天雄一動不動的樣子,心里微微有些竊喜,同時也有點驚駭。他原以為,這勝似風雷的煌煌一劍,天下絕沒人能正面硬接,只有躲開才是正途。天雄站著不動,妄想接下這一劍,實在是不太理智。
劇烈劍光欺霜傲雪,風馳電掣一般,隱隱有風雷涌動之聲,眼看著劍尖已觸及天雄的護體神光之外,嘆月心中忽然驚呼:“不好,中計了!”
嗤!一劍無情,穿過天雄肉體,卻好像刺入了煙霧之中。下一瞬間,天雄魁梧的肉體化作一團血紅煙霧,頃刻間飄散開來,彌漫在整個竹林中,好似下了一陣血雨。
上邪劍光凝而不散,長驅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過去,站在天雄身后的人眾,本來就修為平平,功力淺薄,由于沒有任何防備,被上邪劍光冰冷冷一掃,哪里還有命在?當下嗚呼哀哉,一個個登時了賬,去了陰曹地府報到。最可憐的是,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這些人站在天雄身后,自以為有大靠山在前面護航,性命可保無虞,卻怎知道這座靠山從來沒把他們的性命看在眼里,也算是可憐又可笑。
金嘆月收住上邪劍后,微一沉吟,馬上想起一事,心中登時大急,慌忙中轉過身凝神一看。果然看到天雄的血色紅影散開后,瞬間又在千雪身后凝聚成形,露出了一張猙獰可怖的冷笑臉龐,千雪卻茫然不知。
“當心!”金嘆月一聲驚呼,心里一涼,微微發抖的手,緊緊握著上邪劍,上邪劍白光大作,準備回去救援。
千雪卻不知究竟發生何事,茫然叫道:“什么?”話音剛落,陡然發覺身后有股陰邪無比的血腥戾氣襲來,心知不妙,若她心思機敏,此時只要提起一口真氣,猛地向前飛出,就算受了一點偷襲,受傷也不至太重,更不會落入敵人掌中。可她偏偏愚不可及的,還想轉頭去看,這一轉頭,哪里還來得及避開?頃刻間只覺后背如被巨石擊中,骨骼卡擦卡擦作響,也不知斷了幾根,跟著五臟六腑仿佛全都碎了,眼前一黑,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然后喉嚨一緊,一只鐵鉗般的粗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
“嘿嘿,臭小子,你們功力雖深,可是見識不足,終于還是上了老夫的大當。”天雄掐著千雪脖子,獰笑說道。
金嘆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都碎了,天雄向來以嗜血好殺聞名于世,臭名遠播八荒六合,天下無人不知,千雪落入他的魔掌之中,哪里還有命在?最可氣的是,以他們今時今日的功力,任何一人都不會輸于天雄,可惜二人聯手,竟也栽在天雄手里,自知一面是對敵經驗太淺,一面是臨敵應變不足,不禁愧悔不及。
看著千雪胸前衣襟被鮮血染紅,原本嬌艷可人的臉上,如今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口中潺潺流出鮮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心里又難過又疼惜,眼中卻全是怒火,氣呼呼瞪著天雄,喝道:“老怪物,快放開她!”
天雄冷笑道:“臭小子,這個臭小娘落在我的手上,性命隨時了結,你竟然還敢大吼大叫,囂張跋扈,是不是想看她死在你面前?”
“你想怎么樣?”他已經完全無法冷靜下來,幾乎像瘋了一樣,只知一味的咆哮,可是不知不覺間,聲音已軟了很多。
“我要你死在我面前,馬上自盡。要不然,我就捏死她。”天雄臉上全是獰笑,最殘忍的獰笑,如今的他,和一只魔鬼沒什么兩樣,而且是最可怕的魔鬼。
上邪劍的劍光漸漸渙散,劍尖緩緩垂下,抵在地面上,金嘆月全身都在顫抖,眼中反復出現憐惜、心痛、憤怒、懊惱,諸般情緒,一一閃過。到底怎么辦?他心里不停拷問自己。千鈞一發的關頭,就在此時。要自盡嗎?就算真的自盡,天雄也絕不會放過千雪。可是,不自盡又能怎么辦?千雪落在天雄手里,他能怎么辦?他在心里反復拷問了自己一百遍,一萬遍,卻始終想不出妥善的法子。天雄的目光,卻漸漸陰狠凌厲,殺機明顯的表露出來。千雪精神萎靡,目光迷離,臉色越來越難看,**聲越來越小,好像隨時會斷氣一樣。
他深深凝望著千雪的眼眸,那顆早已破碎的心,又碎成了更細心的一塊塊,在夜風中飄零,在落葉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