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39度,未必會讓人窒息。
但是,如果是濕度也在90以上。甚至是超過95以上的話,那就難說了。
由于太熱了,很多工人們只能穿著褲衩干活,隔十幾分鐘就拉起水管從頭到腳澆水。熱得受不了時,就走到工地從外面買來的大冰塊上坐一會兒。在隧道里面,女人絕對是絕緣的。即使這樣,一個班也只能撐兩個小時。
每個人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
有冒水,有汗水。
就連褲襠都是濕的。
到了隧道的最里面,溫度就更高了。足足42度以上。
在這里,不要說是干活了,就連呼吸都困難。主要是氧氣不足。通風距離太遠了。效率非常的低。
工人們都是站在齊腰深的雨水里面干活的。沒有大型機械。
所有的大型機械,都沒辦法使用。
為什么?
電路啊!
電路不防水啊!
萬一漏電,那后果就嚴重了。
發動機的進氣口也是問題。
一般的工程機械,發動機進氣口很容易被水淹了。
高強度的人工操作,需要付出的體力是很大的。每個班次只能堅持兩個小時。然后就必須換人。否則,就會有人休克。
小小的一個孤瀾山隧道,聚集了一萬三千多名工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十年來,工人都輪換了好幾茬了。
能夠堅持下來的,十個人里面只有一個。江棟、陳玉彬就是。
他們的愿望都很簡單,就是趕緊將這條該死的孤瀾山隧道挖通。他們都約好了,隧道不通,絕對不散。
“哪怕再干十年,都得將它打通了。”江棟言語決絕。
“干到退休!”陳玉彬也說道。
“你來的時候,才23歲吧。現在才幾歲?”
“反正是做好心理準備了。”
江棟介紹說,目前隧道主工程還有4000多米,平導層3000多米。
如果是其他的施工條件正常的隧道,最多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打通。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做后期,一年的時間,絕對可以完工了。
可是在這里,真的是不好說。
誰也不敢保證,再用三年的時間就能打通。只能說是預期。
萬一又有什么意外呢?
那估計三年又三年了。
對于基建狂魔來說,孤瀾山隧道是絕無僅有的。
“現在有些記者前來采訪。但是我都不敢放他們進來。”江棟苦笑,“生怕嚇到他們了。尤其是女記者。”
“之前就有記者進來。還是男的。結果差點中暑。”陳玉彬也是后怕。
“我都沒有中暑,他們也太嬌貴了。”周玉郎插話。
“要不,你留下來和我們干幾天?”江棟冷言回應。
“好。”周玉郎還真的是答應了。
“你不會是來真的吧?”王步安愕然說道。
“真的。”周玉郎擺出大義凜然的說道,“我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這個案例。以后寫入教科書里。就寫我周玉郎的名字。”
“那你的任務怎么辦?”
“我沒有任務。”
“被踢出來的?”
“差不多吧。”
“”
王步安無語了。
果然是被人踢出來的。估計是礙別人的事了。
也好,在這里鍛煉幾天也好。估計鍛煉幾天以后,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都會改變了。
“其實留下來也不錯。我們的伙食還可以。”江棟笑著說道。
“那就更好了。”周玉郎真的是要留下來了。
江棟也不是客氣的人。
你敢留下來,我就敢接受你。
你不是魔都交通大學畢業的嗎?那正好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夠撐到七天。
很多初來乍到的大學生最多撐三天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七天以后,基本上就走人了。
什么工資不工資的,別人不在乎。
在這里干活,就算是有雙倍補貼又怎么樣?太艱苦了。
最重要的是,看不到希望啊!
說好是三年貫通。
萬一三年不行呢?
那又得一個三年了。
人生有幾個三年呢?
好像江棟、陳玉彬這樣,將人生的最美好青春,都奉獻在這個偏僻的閉塞的山溝溝里了。
昔日的青蔥少年,現在都是枯槁漢子了。
十年的時間,江棟和自己寶貝女兒見面的時間還不到二十天。
說起這個,再堅強的漢子都得流淚啊。
有一個叫做李浩的大學生,在這里堅持了一年多。
開始的時候,根本不敢和家里人說起這里的真實情況。結果一年后,父母來看望他,看到這一切,當場就流淚了。
然后就是父母硬拽著自己的孩子,開車離開了。連工資都不要了。
“咱不缺這點工資!”李浩父親說道。
這句話,江棟一直記得。
當時的他,心也是酸酸的,還澀澀的。
他能說什么呢?
他完全能理解。
誰愿意自己的寶貝孩子受這樣的苦?
都是獨生子女啊。
都是掌上明珠啊!
令他欣慰的是,不久以后,李浩又回來了。
他對江棟說,這條隧道不貫通,他絕對不離開。所有人都約好了,隧道貫通之日,不見不散。
“李浩上班沒?”江棟問旁邊人。
“在四十六號段。”有人回答。
“我們去四十六號段看看。”
“好。”
皮筏艇駛向四十六號段。
這里的情況相對好一點。沒有積水。部分機械能夠工作。
三個穿著藍衣服的技術員正蹲在地上研究一段坍塌的圍巖。他們的周圍,全部都是碎石。還有四分五裂的鋼筋。部分的鋼筋,差不多有兩根手指合并起來這么粗。鋼筋非常的密集。可是依然承受不住巖石的壓力。
“四月份坍塌的圍巖,淹沒了足足七百米的隧道。”陳玉彬說道,“我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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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是這樣被浪費了。”江棟苦笑,“我現在最拿手的就是搶險。”
“不能用盾構機嗎?”周玉郎躍躍欲試的說道。
“我還想用激光打洞呢!”江棟沒好氣的回答。
“盾構機不行的。”陳玉彬解釋說道,“都是泥漿,都是水,盾構機根本挖不了。”
“如果遇到危險,盾構機完全無法撤退。”江棟補充。
“也對。”周玉郎點點頭,“是不行。我說錯了。我向大家道歉。”
王步安斜了對方一眼。
難得有這個家伙承認錯誤的時候。
打嘴炮的人很多。
紙上談兵的人也很多。
幸好這個家伙不是其中的一個。還有點拯救的希望。
這算是變相的道德綁架嗎?
自己做的不好。但是要求別人做好。
王步安自己喜歡花天酒地,喜歡紙醉金迷。卻是要求周玉郎艱苦奮斗,勤儉樸素。
哈哈。
幸好是沒能力。
否則,真應該將所有的富二代都送到這里來鍛煉三年。
保準他們以后個個都是國家棟梁。
“李浩。”江棟邊走邊叫。
“在呢。”李浩轉身過來。
“你有個師弟來了。”
“什么師弟?”
“魔都交大的啊。”
“啊?”
李浩上來和周玉郎握手。
兩人對視一眼。
隨即一愣。
“咦?你不是那個李賤人嗎?”
“草!是你啊!周扒皮公子。”
得。
兩個混混。
一個李賤人,一個周扒皮。
他們兩個,居然是同一個年級的。只是專業不同而已。就連宿舍都在同一棟樓。
以前,他們也有過聯系。都是認識的。畢業以后才分開。
“你高考幾分?”王步安問李浩。
“682。”李浩回答。
“你呢?”王步安回頭看著周玉郎。
“不告訴你。”周玉郎很傲氣。
“他比我多十分。”李浩笑著說道,“他高考英語149分。就寫作扣了1分。”
“擦”
王步安頓時無語了。
原來是貨真價實的學霸啊。靠。有沒有搞錯。
你不是富二代嗎?
不是吊兒郎當的嗎?
居然也能考692分?
還好,還好,自己高考也撞大運有622分,不算十分的學渣。雖然是服從專業分配才擠進去的湖天大學。
據說自己是全班乃至全校高考分數最低的那一個。但是沒關系。
只要是混到湖大的文憑就行了。
“周玉郎精通英語、德國、日語、俄語、法語、西班牙語等多國語言。”李浩笑著說道,“有什么拋頭露臉的事情,你們盡可以找他。他最喜歡了。不過,周扒皮,你跑到我們孤瀾山隧道來做什么?這里又沒有外國友人!”
“我是下來鍛煉的。”周玉郎一本正經的說道,“然后順便來看你。”
“來看我?你帶什么禮物了嗎?兩手空空?”
“送你一**瀘州大曲,行了吧?”
“切,誰稀罕。”
兩人久別重逢,簡直是有無窮的話題。
其他人也沒有干擾他們。
能夠在這里遇到昔日故交,絕對是最值得慶賀的事情了。
就差沒有開酒**慶祝了。
“你有什么建議?”程凱龍期待的看著王步安。
“其他的技術我不太懂。不過,我可以幫忙排水。”王步安說道。
“怎么說?”其他人頓時來了興趣。
孤瀾山隧道的最大問題,就是排水。
由于冒水太多,積水太多,導致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浪費了。
如果是能夠迅速的排水,那可以用來作業的時間就會增加。
只要是作業時間增加了,工作效率肯定增加。
只要保證有效的工作時間,三年貫通絕對沒有問題。
甚至,有可能提前完工。
“我已經在潛州工業園生產了十臺水分子分解器。”王步安解釋說道,“可以幫忙排水。”
“水分子分解器?什么原理?”陳玉彬表示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