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琛想了想，就沒有推辭。潮笙讓赫連勳去準備一些東西讓傅明琛帶回金都，屋內(nèi)便只剩傅明琛和她，兩人說說體己話。
“傅大哥，大恩不言謝，這輩子我不知道已經(jīng)受過多少你的恩惠。”潮笙情真意摯地道。
“說那些做什麼呢。”傅明琛臉上是淡淡笑意。“也許我們就是有緣。”
“阿勳說的那個提議，也許你也可以考慮考慮？若你家中的孩子與我們的孩子可以一起長大……”
傅明琛笑道：“回春醫(yī)館離不開我的。”
“……哦。”潮笙嘆氣道，“那恐怕我們往後很難再相見了。”
“我們書信往來也是一樣，”傅明琛的目光落在潮笙身邊熟睡的赫連歡身上。“我能否抱一抱她？”
“當(dāng)然。”潮笙將小小的赫連歡遞到他手中。他輕輕抱著小嬰兒，然後從身上解了個玉佩給她，“我喜歡這個孩子，這塊玉佩有保平安之寓意，以後就給她繫著。可好？”
“好。”
將玉佩系在她的襁褓上，傅明琛又端詳孩子許久，方放回潮笙身邊。“我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不管有什麼需要我?guī)兔Φ氖拢灰环庑牛揖蜁^來。”
“謝謝你，傅大哥。你待我這樣好，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報。”
“何必事事都想著回報？”他微笑，“我做這些，也不是想要你給回報。”
“我知道。傅大哥你是醫(yī)者仁心。”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方纔起身道：“你先休息，我去和曾蘇收拾行裝。”
“遲點再過來說說話。”潮笙說道。
傅明琛點點頭，回到客房。曾蘇已經(jīng)把行裝收拾得差不多了，見他沉默不言，曾蘇嘆氣道：“師父你真是……”
傅明琛看了他一眼：“別胡說八道地。”
“是不是胡說八道，師父你自己心中知道。其實，其實當(dāng)時如果你……”
“不要亂說話！”傅明琛厲聲，過了半晌，方低聲道：“縱是我，也無法給她如今的幸福。”
曾蘇攸然閉嘴，爾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傅明琛淡定地將幾本書藉收進箱子：“你不許在他們在前胡亂說話，聽見沒有？”
“聽見啦，曾蘇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哪兒還像以前那樣管不住嘴呢？”
傅明琛離開的時候，潮笙因還在月子裡，不能出門相送，由赫連勳一直將他們送到關(guān)外。赫連勳安排了兩個功夫不錯的屬下護送他們回宋國，傅明琛命車伕勒馬停步。和赫連勳道：
“王爺請留步，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們後會有期。”
赫連勳抱了抱拳：“傅大夫多多保重。”
“王爺也多保重。”傅明琛道，“好好照顧潮笙母子三人。”
“自然。”赫連勳抱一抱拳，“既然如此，我就不再相送。祝一路順風(fēng)。”
傅明琛點頭，放下馬車的簾子，車伕駕著馬車得得往前跑去，赫連勳一直到看不到馬車，方纔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王府別苑駕去。
回到家中，潮笙正在喂赫連歡喝奶，見他進來，未免有些不好意思，面轉(zhuǎn)向牀榻以內(nèi)。
赫連勳眼中的她便是此刻也明媚動人，不由地湊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潮笙臉上飛紅，小聲道：“別鬧。”
他低聲說：“我鬧什麼啦？我還沒鬧著我也想喝呢。”
潮笙的臉更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赫連勳心情極好地笑
起來，見赫連修不在房中，便問：“修兒呢？”
“在乳孃那兒。”她問道，“你送傅大哥到了哪裡？”
“一直到出關(guān)。你放心吧，他們會平安回到宋國的。”
她輕點螓首，他問：“他給了歡兒一塊玉佩是什麼意思？可是要結(jié)親家？”
“不曾，你怎麼往那方面想？”她好奇地問，“但傅大哥說他很喜歡歡兒。”
“歡兒這麼乖巧可愛，任誰都喜歡。將來她長大了，也需得挑個她喜歡的人做夫君，她們不需要父母之命的婚約。”
潮笙覺得好笑：“都是你自己想的，還當(dāng)了真啊？人家傅大哥又沒那個意思。再說，纔多大的孩子啊，你就想到他們的終身大事去了？”
赫連勳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柔情似水地望著，什麼也不再說。
赫連歡吃夠了，呼呼睡去，潮笙將她輕輕拍嗝，等她打了個嗝之後方纔交給赫連勳。他吻了吻女兒柔嫩的臉頰，又端祥許久，方纔放回搖籃裡。潮笙看著他從剛開始抱孩子都抱不利索，捧著她彷彿一個燙手山竽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分熟練，不由笑容滿面。
“昨日收到父皇的詔書了。”
“哦？”
“冊封了歡兒和修兒的郡主、小王爺封號，賞賜了無數(shù)東西。父皇母后都很想見一見歡兒修兒，不過，我回了他們等過年會帶孩子們回京。”赫連勳道，“皇兄和皇妹也都有賀禮送來。皇兄羨慕壞了，他說我們福氣好，竟然生一對龍鳳胎。”
她望著他說：“這也是我們沒有想過的。”
他撫摩著她的手，“上天待我甚厚，把你給我，又給我一對兒女，我此生足矣。潮笙，以後我們不要再生孩子了。”
“他們吵得你不得好好安歇了？”
“不是這個原因。讓你再受一次那樣的苦，我做不到。”赫連勳道，“一對兒女已經(jīng)足夠了。”
潮笙輕輕點了下頭，“好好地將他們帶大，讓他們快樂平安地成長。”
“等他們大一些，我們可以帶著他們遊歷這大好河山。”
“帶他們騎馬！”
“對，縱馳在這綠色平原！”
他們二人相視一笑。潮笙把肩靠上他的肩頭，兩人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在藏海草原日子，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幾個年頭都過去了，赫連勳履行承諾，自回到藏海草原，便不再問政事軍務(wù)，徹底變成個富貴閒人，儘管赫連功對此頗多抱怨，但赫連勳從未動過要回軍營的心。他也履行承諾，不曾娶平妻，不曾納妾，身邊只有潮笙一人。
他每日和妻兒在草原上追牛趕羊，管理著這一片大草原，也覺得日子過得甚豐足。
草海平原上正是草兒長得最好的時候，微風(fēng)拂來，碧浪翻滾，兩匹小馬上載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小人兒，他們正在追逐著，赫連勳和潮笙的馬則在後面不急不徐地跟著，爲(wèi)他們保駕護航。
忽然間，赫連歡清脆的聲音響起：“爹！爹！”
然後小男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爹！爹！快點來。”
潮笙在旁邊道：“你兒女叫你啦。”
赫連勳一笑，駕馬朝女兒而去。“怎麼了？”
“歡兒看到一隻小羊的腿瘸了。我要幫它，爹，你幫幫我好麼？”赫連歡和赫連修今年六歲，他們和父母一樣，長了一副好樣貌，赫連歡幾乎是潮笙的翻版，尤其近來，和潮笙越發(fā)的相象，是個小美人胚。
“好啊。”赫連勳先跳下了馬，隨後將赫連歡抱下馬，父女倆到羊羣中捉那隻瘸腿的小羊去了。
潮笙望著坐在馬上的赫連修，“修兒，你不去嗎？”
“不去了，修兒要在這裡陪著娘啊。”
“不如，你陪娘去騎馬？”
赫連修爽朗地笑道：“好啊！姐姐騎馬太慢了，可我怕她掉下來，只好一直跟著她。娘，我們倆比試比試。”
“好。開始咯！”潮笙一揮鞭子，馬飛快地往前奔去。
赫連修在後面奮力疾追，雖然小小年紀，已經(jīng)頗有其父之凌厲氣勢，潮笙有意讓他，果然他一溜跑到她前面去了，笑得十分得意。他見到自己的小玩伴牧羊犬，頓時忘了和母親比試的事情，跳下去和小狗玩成一團。
身後有馬蹄聲傳來，是一身青衫的赫連勳。他依舊偉岸壯碩，英俊挺拔，只是歲月也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三十出頭的他更多了成熟男子的魅力，沉穩(wěn)而內(nèi)斂。他駕馬到她身邊跳下，“你們怎麼就跑這兒來了？”
“修兒要和我比試騎馬呢。歡兒呢？”
“管家看著。”他伸手向她，“下來。”
她跳進他懷裡，他就勢在臉上偷香一個，她嗔怪：“喂！不要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動手動腳。”
“這裡方圓十里都見不到別人，更何況，我也沒動手動腳。”他只是動口了而已。
她瞪他一眼，他順勢攬住她的肩，望著不遠處玩耍的赫連修和小狗。潮笙轉(zhuǎn)頭看了看他，把頭靠上他的肩，赫連勳問道：“累了？”
“不，就想靠靠你。”他身上永遠都有著陽光和煦的味道，令她無比安心。
這些年她的生活簡單而幸福，赫連勳承諾的那些事全都做到，夫妻之間偶有摩擦他總是會讓著她。她的生活就像回到了九歲之前，無憂無慮，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
這一切，是因爲(wèi)赫連勳。
“阿勳，我們再生個孩子吧。”她提議。
“不用，有兩個孩子已經(jīng)夠了。”他想也不想就回絕。
“你不喜歡多幾個孩子嗎？”
“不喜歡。歡兒和修兒都很乖。”
“你還是怕我有個什麼閃失吧？”
赫連勳誠實地道：“對。我不想你再冒險。”
潮笙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脣上一吻，赫連勳眸色一深，回以深深的吻，半晌後，兩人四目相對，少了年少時的慾望，多了數(shù)年相依的相儒以沫。潮笙倚入他的懷抱，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如果不是赫連勳，不知道她的人生會是怎麼樣？
但因爲(wèi)有了他，她的現(xiàn)在變得彩色絢爛。
“潮笙，”赫連勳在她耳邊說，“雖然我不想多生孩子，但我想……”
潮笙臉頰飛紅，捶了他一下。赫連勳見她羞澀模樣，忍不住開心大笑。赫連勳的心很小，他的前半生打過仗，開拓過疆土已經(jīng)夠了。如今的他，有嬌妻，有一雙機靈可愛的兒女，有這樣一片廣闊的土地，他滿足了。
“走，”他拉著她的手，“我們到前頭走走。看，太陽要下山了。”
夕陽落日，這一片草原風(fēng)光美得正好。晚風(fēng)輕送，傳來誰的歌聲：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遨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時見許兮，慰我旁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