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一臉疲憊之色的與尚衣局的管事典史扯著閑話,不時的看看身邊繡女們的手工,挑三揀四的說上兩句,一副不是來催工,而是來忙里偷閑的樣子。
那典史瞧著臉上掛笑陪著,口里卻也說著:“秀兒姐,這些日子見你成天的這么跑,我都瞧著心疼,看看,如今瞧著你的臉色都沒那么好了。”
秀兒聞言忙是伸手捂了下臉,口中急問著:“真的那么明顯?今兒皇后娘娘都還說我來著!”
典史忙點頭:“可不是,瞧著臉色白了許多,可是最近都沒能睡好?”
秀兒略似恍神的點了下頭,口中嘟囔著:“可不是,哪里能休息好了,沒日沒夜的張羅著,操心著,最近連脾胃都不舒服,時常的鬧上一鬧!哎!”
“秀兒姐,身子是自己的,你好生愛護才是,儀仗行典的事,向來都是我們操心,皇后娘娘選了樣,定了章程,咱們是知道趕著日子的,其實啊,以后這事,您叫個丫頭來知會聲就是了,犯不著您親自的過來,完全可以趁著跑腿的功夫好好睡一會子……”
“我也想啊,可是這次要是是別的什么人的朝服披掛的,我也敢偷閑一會兒,可是這才不是盤殿下的朝衣嗎?我只有親自來,倒不是怕妹妹你不上心,而是為的自己的將來好,畢竟他日盤殿下成為儲君,咱們也算效力過,不是嗎?”秀兒說著一番你懂我明白的表情。
那典史自然賠笑來了個心照不宣,但卻也很體貼的說到:“要是秀兒姐不嫌棄,繡房里倒是有一東閣可以休息的,您要不過去躺一會兒?”
秀兒笑著搖搖頭說到:“算了,我沒那命,前陣子的雪下的透,還不知道院子里的花草如何,皇后娘娘叫我回去時尋個花奴看看,別凍爛了根,我呀干脆去花園子吧,趁此聞聞花香,倒也當(dāng)休息了。”說罷便和那典史囑咐了幾句朝衣上的事,便轉(zhuǎn)身去了。
秀兒前腳走,那典史便后腳離了繡房,雖她說的是自己去內(nèi)務(wù)處再挑領(lǐng)些繡線金絲的,可一出了繡房,就直奔自己的屋里取了一方繡帕拿著去往延禧宮了。
此時還是正午,別說皇上午休宿在柳貴妃那里,就是陸悠韻也是累的疲乏靠在床上小憩,畢竟她這些日子也是不得閑,吃不好睡不好的一心求著能為自己的兒子譜到那儲君之位。正當(dāng)迷糊中,聽到香凝說尚儀典史送了繡帕來,當(dāng)時就睜了眼,急忙坐起:“快請!”說罷,也趕緊著起來了。
很快典史捧了繡帕進殿,口中走著過場:“淑妃娘娘,尚衣局按您的意思送了繡帕的樣子來,還請您過目,若是定下了,這便給您準備四副帕子了。”
陸悠韻瞧著那典史笑笑,伸手接了帕子,卻是靠近了她說到:“繡的不錯,我還以為這帕子的繡樣要春風(fēng)吹的時候才送的來呢,怎么你們不是忙著準備朝服的嗎?怎么有時間先給我弄這繡樣了?”
“本來是要忙些的,可是淑妃娘娘急著要,奴婢們也是要趕上一趕的,說實在的,這繡樣是早好了的,可到底顧忌著繡女們忙不過來,沒敢送來,但剛才禮部送來的朝服單子上寫的清楚,今次不必給各位皇子嗣做朝服,只單做盤殿下一人的,那自然,就有了空了,這不就……”
“你說什么?只做盤殿下一人的?那叫我們送駕出宮的時候給佑兒穿什么?”陸悠韻當(dāng)即就覺得腦袋似被砸了一下。
“淑妃娘娘可能還不知道,皇后娘娘下了口諭,今次的送駕子嗣輩的就盤殿下一人行列,其他子嗣不用送駕,免得受了風(fēng)……”
“不用送駕?”陸悠韻眼一翻,將手里帕子丟到了桌上:“她想的到美!我偏要佑兒出列!”說完也不管那典史,轉(zhuǎn)身沖著一旁的香凝說到:“去抱佑兒過來,咱們?nèi)ヒ娀噬希 ?
“主子,佑殿下正在睡呢!”香凝微微的蹙著眉:“再說了,皇上宿在柳貴妃那里,想必小公主也是正在午休的,若您這個時候去,只怕吃力不討好啊!”
“是啊,淑妃娘娘,奴婢也是剛知道的消息,興許只是一時的呢?還是等等下了準信兒的再去都不遲……”典史也趕緊的勸。
“怎么會不遲?下了準信,那就是皇后的懿旨,我便不能違!只有趁皇上還不知道的,先求了去,免得我兒子被她駁了機會!去抱!”陸悠韻說著,已經(jīng)自己去拿披風(fēng),當(dāng)下了香凝也不好再說什么,去了隔壁的隔間里抱孩子去了。
那典史一瞧,低頭撿起帕子在手,說到:“淑妃娘娘不喜歡這帕子樣,奴婢這就回去再改。”說話間就行禮欲退。
“露兒,謝謝你。”陸悠韻還是趕緊著說了謝謝,她知道要不是露兒好心來知會自己,自己只能被蒙在鼓里。
“淑妃娘娘客氣了。”那典史一笑,便退走了出去。
此時香凝小心的抱著熟睡的佑兒,讓鳴翠給加了件裘皮襖子遮風(fēng),眼見主子對個典史這般客氣,還叫著人家的名字,便問了一句:“主子何時攢下的這份緣?看起來你們倒是熟捻。”
“不過是當(dāng)年選秀的時候同住一起過,只可惜她出身差了些,沒了侍奉的緣分,但她一雙巧手,倒也過的如意了,他日佑而若能繼承大寶,我必感謝她,讓她做了女官之首。”陸悠韻說完便是自己系好了披風(fēng)繩帶說到:“走吧,咱們過去!”
“可是主子,這個時候去,您用什么借口啊?”鳴翠有些擔(dān)憂的問著。
“借口?我和柳貴妃好歹也算姐妹一場,花園子里轉(zhuǎn)累了,佑兒又睡了,我總能路過她宮門的時候,歇上一歇吧?至于皇上嘛,就當(dāng)是巧遇了!”陸悠韻說著便邁步出了殿門……
梅花枝頭寒風(fēng)鬧,香影婆娑芳妖嬈,午時幽幽不見雪,林地嘁嘁纖兒腰。
秀兒在梅花林里焦急的轉(zhuǎn)著身子,不時的踮下腳尖,扶著梅花枝在錯綜的枝蔓里尋著那冤家的身影。不多時,在略帶點暖色的日頭下,王令左顧右盼的入了梅林。
“你怎么半天才過來?”秀兒一見人到了跟前,便是翻著眼的小聲責(zé)怪。
“沒辦法,師父他正給一樹接枝呢,要我掌著,我哪走的開啊!只能等弄完了,說是腹痛才溜了過來……”王令說著,手已經(jīng)環(huán)上了秀兒的腰。
“去!”秀兒嗔怪般的打了一下王令的手說到:“我看你呀根本對我不上心!”
“誰說的,我聽到你那貓叫聲,心里就跟被抓了似的,急著想過來的,可是不是忙著的嘛……誒,你怎么這個時候來找我,雖說大中午的沒什么人,可到底是大白天的,你也不怕被人撞見?”王令口中問著,手卻不老實的往秀兒胸口的軟肉摸去。
秀兒笑著一扭身躲了出來便說到:“別猴急著亂摸,我找你是有事,我問你,假如你我有機會出宮,你可愿意丟了那朵兒與我出去結(jié)為夫妻?”
王令聽著這話先是一愣,繼而說到:“愿意是愿意,可咱們哪里出的去?再說了,真要出去也是我這花奴出去,畢竟還有幾年我的役期就到了,咱又沒斷了子孫根不用留在宮里,可你大小也都成了皇后身邊的大丫頭,多少人羨慕著的,難道你還能出了宮不成,別去想這些沒鼻沒眼的事!”王令說著一臉落寞神色的般的上前擁了秀兒。
“誰說就一定沒鼻沒眼了!”秀兒眼一翻:“早先,我也不指望著能和你出宮做夫妻的,只當(dāng)能和你混搭著過了我這無聊的日子,遂才與你這般勾搭,就是兩人再有情,卻都要在你那朵兒妹子面前裝做個大好人,畢竟我和你成不了的,可是今時卻不同往日,皇后主子見我衷心,也知我和你的事,如今發(fā)了慈悲,只要你真心待我,愿意和我出宮,她便會二月過了,準了你我出宮的,誒,如此這般,你可愿意丟了你那朵兒妹子,與我出宮做夫妻?”
王令聞言臉色都變了:“你說什么?皇后知道咱們的事兒?”
秀兒見他變臉,當(dāng)下便是一笑:“瞧你,這會子知道怕了,早先跟餓狼似的時候呢?放心吧,皇后主子不會因此治了你我的罪的,只是咱們出去了不在宮里,她也能安心……”
“她安心?”王令有些不明白的眨眨眼,秀兒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忙是說到:“你傻啊,咱們這事怎么也是違了宮規(guī)的,若是被發(fā)現(xiàn)怎么也是死罪,她雖是皇后不也面子上過不去啊,所以這不是給咱們機會成全了咱們嗎?只要咱們出宮做了夫妻,她不也不擔(dān)心了。誒,我說你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啊?”
“應(yīng)什么?”王令似有些發(fā)呆。
“自然是你我成夫妻的事啊!”秀兒當(dāng)即臉也拉了下來。
“應(yīng),應(yīng),怎么能不應(yīng)呢,你可是我的寶貝。”王令說著將秀兒摟進懷里,可臉上卻有些煩躁之色。
“你應(yīng)了就好,我悄悄告訴你,皇后主子說了,她會賞賜我百兩金,一盒珠寶做嫁妝,有了這些,咱們出宮就能置間宅子,買兩個奴仆,再開個小酒館或是花圃,咱也就不必再伺候人了……倒時你忙著小酒館或是花圃,我呢,就在屋里照看咱們的孩子……”秀兒說著不但在王令懷里深埋了腦袋,更是撫摸著肚子,只是此刻王令卻蹙著眉,全然的一臉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