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拉肖羣過來一起看,他看了一會就沒興趣了,說這就是一個八卦版面嘛,盡是些無聊的人講些無聊的事,你還看得津津有味,看來你骨子裡也是個八卦的人,說不定上輩子還真是個“八婆”。
我霸佔著肖羣的電腦,他幾次想打遊戲都被我無情地拒絕了,我的理由很充分——我在認真找關於那個“上吊”傳言的資料呢,找到了對我們寢室四個人都有好處。晚飯我都沒捨得下樓去吃,讓他去吃完了給我帶一份回來。
晚上9點過,小朗回來了,看到可以上網,也搬個椅子和我過來一起看,寢室除了我,就他對這件事最上心了,肖羣是根本不在乎,齊明則是全都指望著我。
此時我已經翻看到了2000年的帖子,仍然沒有什麼信息,我繼續點‘下一頁’,小朗激動地說“快看快看。”
只見這一頁上幾個帖子似乎都在提到學校發生了一件學生自殺事件,我立馬打起了精神。
我從上往下一個一個點開,第一個帖子提到住在8號樓的材料學院一名男生在寢室上吊自殺,死的時候穿著一身藏青色西裝,灰色襯衣,打一根黑領帶,腳上穿一雙黑皮鞋,被發現時已經死亡數小時,臉色像紙一樣白,雙眼睜大,看著異常恐怖。
看了帖子我心裡一陣堵得慌,故意打趣說這人真臭美啊,自殺還穿戴這麼整齊。
這時肖羣和齊明也都圍了過來,我點開了第二個帖子,原文如下——剛剛聽說班上的嚴利敏自殺了,真是不可思議。雖然他平時不怎麼說話,但他成績很好,班上無論是誰有不懂的問題問他他都會認真地講解,多好一人啊,就這麼沒了。聽說是他母親獨自把他養大的,真不知道這位老人以後該怎麼辦。
下面有人自稱是他的舍友回帖說,小敏平時最勤快,宿舍的衛生都搶著打掃,經常幫我們打飯,昨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去錦林鎮吃飯爲他慶祝19歲生日來著,他還說放國慶不回家,要去兼職。唉,他死的時候眼睛睜著,殯儀館的人用手抹了幾次都沒閉上,真不知他有什麼放不下。
國慶……19歲……生日……看著這幾個詞我的右眼猛地跳了一下,我們寢室第一次鬧鬼不也是國慶前我過生日麼?
關鍵是,我也是19歲。我顫抖著手拉鼠標去看發貼時間,2000年9月24號,那麼嚴利敏的生日就是9月23日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幸好不是9月29日,看來只是巧合。
齊明說,嚴利敏究竟爲什麼自殺呢?學習成績好,在同學中口碑也不錯,母親獨自把他養大他應該明白母親的不易,怎麼就忍心讓白髮人送黑髮人。
懷著這個疑問我們接著往下看,有人說他是因爲生日那天向喜歡的女生表白被拒絕,受不了這個刺激;有人說他家裡很貧窮,他不想讓母親再爲他的學費生活費操勞;更有人說他把母親爲他辛苦掙的6000元學費弄丟了,覺得自己太沒用,太對不起母親。
另一個帖子則說8號樓好多學生聯名要求換寢室,結果全部被校方否決了。而接下來的一個帖子則讓我們四個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想必當時這件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一定程度上干擾了正常的教學秩序,爲了穩定學生的情緒,儘快消除影響,9月27號,學校發佈了一則通告,大意是說9月24日發生在826宿舍的學生自殺事情已經查清楚,死者嚴利敏系患有輕度抑鬱癥,一時厭世而輕生,要求學生不要再議論此事。
826!826!826!雖然此前我心中已隱隱感覺這事多半是發生在我們寢室,然而卻總是抱著僥倖心理勸自己往好的方向想,現在看到官方通告上說真的發生在826宿舍,徹底擊破了我的幻想。
我們四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就連一向膽子最大的肖羣也盯著屏幕沉默不語。
小朗或許是受不了這種讓人壓抑的沉寂感,試圖開口讓我再看看其他相關的消息,他說這句話足足說了三遍我才聽清楚他的意思,可見他當時已經語無論次了。
我也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再這麼沉悶下去會出問題的,於是關閉通告那個網頁,進了另外一個貼子。
現在想來真怪當時手賤,還有那麼多的帖子沒看,爲什麼剛好是在這個時候點進了這個貼子,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一種力量在做著安排,世間的萬物都在照著這種早就做好的安排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一切都逃不過ta的掌心?
發貼人是他的一個室友,應該是第一個發現他上吊的人,說半夜起來上廁所時,感覺陽臺有個東西在晃一晃的,本來以爲是誰洗的一件大衣晾在上面。
上完廁所回到寢室時,無意中瞥見嚴利敏的牀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可他明明記得嚴利敏是上牀睡了的啊,大半夜的他也不會出去吧。
這時他想起剛剛在陽臺看到的那個“東西”,嚇得趕緊叫醒了宿舍另外兩人一起跑到陽臺,結果就看到了穿戴整齊眼睛睜圓的小敏,他們一邊手忙腳亂地把他放下來,一邊打電話通知輔導員。
看到“陽臺”二字時,我嚇得直接扔掉鼠標站了起來,帶著哭腔喊道“他真是在陽臺死的,我就說那晚上用手摸那雙鞋子感覺不是空空的啊……”
小朗也嚇得不行地說“可……可那鞋子……真……真是我頭天下午掛……掛在那的啊,真見了鬼了”
我憤怒地罵道“你媽逼的哪裡找不到地方擺鞋子不行啊,你非要掛到晾衣桿上去,老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著把皮鞋掛在晾衣桿上的人,你豬腦子啊!神經病!神經病!!!”
我還沒罵完就聽肖羣在喊“磊子快來看,真TM太邪門了。”
我一聽就知道還有問題,強壓著心頭的恐懼看向了電腦屏幕,還是剛剛那則貼子,說在清理嚴利敏的遺物時,從他手上取下來一塊表,不知道什麼原因,當時表已經停止的轉動,而時間則是停在4點零4分……
4點零4分,4點零4分,4點零4分,4點零4分,我反覆地念著這個熟悉的數字,想著前兩次它出現的情形,頭痛欲裂。
如果一次兩次是巧合的話,那現在再次出現這個時間,我無法再說服自己它僅僅是一種巧合了,一種莫大的恐懼包圍著我。
突然,我感到左手一陣刺痛,低頭看去原來是小朗用手緊緊抓住了我,並且還在不斷顫抖,我擡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牙齒打著顫,“咯咯”地響,用另一隻手指著寢室門,而肖羣和齊明此時也死死地盯著寢室門。
我正想開口問他們怎麼了,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嘆息,這聲音不大,如果不是在這麼安靜的夜晚還真不容易聽見。
有種說法是人在極度恐懼的狀態下,聽覺會變得異常靈敏,或許還有這個因素吧。
還沒從剛剛“4點零4分”的恐懼中緩過神來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衝破了我的心理承受臨界點,我“啊——”地一聲尖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