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見若影反應(yīng)這么大,心頭頓生疑惑,可而后一想,從府上有下人伺候的御前侍衛(wèi)淪落到一個奴才,也難怪在聽到“伺候”二字時會有如此反應(yīng)。
若影愣忡地望著雅歆軒,心中忐忑不安。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莫逸風(fēng)設(shè)的局?其實周福也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油?
就在她這般思忖著,周福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無影,我們做奴才的無論在府中做什么活,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伺候好主子?!?
若影凝眸望著他,見他并無旁意,不由地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是她想多了。
周福見若影沒什么異議,就指著雅歆軒對她言道:“這里是三爺?shù)姆块g,你雖然是爺?shù)慕碜o衛(wèi),但是也不能隨意闖入三爺?shù)呐P房,除非得到三爺?shù)臏试S?!?
若影點頭應(yīng)聲,但是心里卻打定了主意,讓她不進去是不可能的,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伺候他。
耳邊,周福的話還在繼續(xù):“三爺每日會進宮上朝,你一定要在三爺起身前等在門口,隨后與三爺一同入宮?!?
“一同入宮?可是……”若影有些為難,畢竟玄帝下旨,她從此不得踏入宮門一步郭。
周福見她如此神色,一句話讓她放寬了心:“你不必擔(dān)心,三爺已經(jīng)進宮面見皇上,若是不出意外,你可以和其他王爺?shù)淖o衛(wèi)等在一處,不要擅自走動就可以了。”
若影聞言眉心微蹙,她如今不過是護衛(wèi)而已,莫逸風(fēng)這么做倒是讓她覺得心里拿不定主意了,總感覺自己好似掉進了一張無形的網(wǎng)。
而后周福又絮絮叨叨交代了許多,若影雖然人跟在他身后,可是心卻不在此處,也不知為何,一來靖王府就開始心緒不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藏著的事情太多。
周福離開后他讓一個護衛(wèi)帶著她熟悉環(huán)境,若影只覺得好笑,三年后她竟然又要重新熟悉這里。靖王府的一草一木每一個角落每一座橋都深深刻畫在他的腦海中,她想望都忘不了。
實在是無法靜心聽那護衛(wèi)再絮絮叨叨地介紹,她尋了個理由讓護衛(wèi)退下,說是自己隨處走走,護衛(wèi)雖然不放心,可是若影是他們以后的頂頭上級,也就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
莫逸風(fēng)沒有回來,她便獨自順著回廊走著,也不知繞了多久,正當(dāng)她凝眸看著曾經(jīng)她所居住的月影閣的方向時,前方突然傳來花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聲音,若影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頓時停住了腳步。
“側(cè)、側(cè)王妃……”紫秋開口之際連聲音都帶著哽咽,雙眸更是瞬間蒙上了一層霧氣。
看見紫秋的那一刻,若影亦是腥紅了眼眸,三年不見,她長高了,也更加標志了,臉上更是透著超乎年紀的成熟。
不過她如今早已到了待嫁的年紀,她以為莫逸風(fēng)已經(jīng)給她許了人家,沒想到還是將她留在府中,她不知道莫逸風(fēng)是因為她的緣故不讓紫秋嫁人,還是因為別的,可是看見紫秋,她心底還是極其高興的。在這個王府住了兩年,事無巨細都多虧了年紀比她小幾歲的紫秋照顧。
若影緩緩放下負于身后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紫秋卻是等不及她說話,踏著花瓶碎片就朝若影奔了過去。
“側(cè)王妃?!笨匆娙粲暗囊粍x那,紫秋又回到了當(dāng)年的性子,一下子撲進若影的懷中嚶嚶哭了起來,甚至沒有注意到現(xiàn)在的若影是男裝打扮。
若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就任憑她一直哭著。
可是哭著哭著,紫秋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立刻警醒地從她懷中起身望著她支吾道:“側(cè)王妃不是已經(jīng)……不是已經(jīng)……怎么又……”想了想她又傻傻笑出了聲,“奴婢是在做夢嗎?一定是在做夢。這么多年來奴婢一直盼著側(cè)王妃托夢給奴婢,可是側(cè)王妃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過,今天終于見到側(cè)王妃了,奴婢好高興啊……”
話說著,她又緊緊地抱著若影又哭又笑起來。
若影因為她的反應(yīng)而紅了眼眶,這丫頭還是這般討喜,還是這么……惹人疼惜。
“咳咳!”就在這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咳嗽響起,紫秋抬眸望去,見周福正以拳抵唇時不時瞟她們一眼,又是一臉尷尬地不敢直視,見紫秋放開了若影,他這才沉聲卻含糊地開口道,“紫秋!不許對安護衛(wèi)無禮。”
這周管家果然會說話,用無禮二字巧妙地提醒著紫秋,又不至于讓她下不了臺階。
“安護衛(wèi)?”紫秋抬手擦了擦淚眼,聽周福叫若影“安護衛(wèi)”,她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而她這一打量,頓時嚇得她退后了幾步。
雖然眼前的人和若影有著同樣的相貌,可是眼前之人是男兒身,這個子也比若影高許多,她竟然……認錯了人,剛才還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中。
紫秋越想越羞囧,整張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這位是今日比試勝出的安無影,之前是御前侍衛(wèi),如今是三爺?shù)慕硎绦l(wèi)?!敝芨I锨敖榻B道。方才他召集了所有的奴才告知了此時,但是紫秋正好不在,所以就沒有
tang聽到他的話。
紫秋緊緊地絞著衣袖,怎么都難以面對眼前的人,在周福介紹完后,她再也沒有面目站在原地,確定了自己真的是認錯了人,她滿臉通紅地立刻繞過若影朝前奔去,轉(zhuǎn)眼消失在拐角處。
“誒……這丫頭……”周福看著紫秋消失的方向無奈搖頭,看來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看來他要好好整頓府規(guī)才行。
“沒事。”若影伸手制止了上前的周福,“花瓶碎了,一會兒讓人來清掃一下,免得其他人傷著。”
周??戳丝吹厣纤榱艘坏氐幕ㄆ?,又是碎碎念了幾句,便轉(zhuǎn)身命人前來打掃。
若影看著紫秋離開的方向微微擰了眉心,看來她還是不能將實情告訴她,以免給她惹禍上身,至少現(xiàn)在不行。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莫逸風(fēng)還沒回府,或許是玄帝留他用晚膳,畢竟對于現(xiàn)在的莫逸風(fēng)來說,能有此待遇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于是她便在東園繞了一圈,果然還是像三年前那般,連所種的花都沒有變。
正當(dāng)她看著眼前的花失神之際,衣擺突然被外力扯了扯,若影低眸望去,臉色一白。
“叔叔……”莫云廉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
若影站在原地驟然緊了指尖,每一次看見這個孩子,她的心就像被這孩子緊緊攢緊一般,她甚至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叔叔,你怎么在我家???”莫云廉睜大了眼眸咧嘴笑著,嘴角甚至還掛著晶瑩的口水。
若影整個人就像被定格在原地,怎么都無法發(fā)出一絲聲響,即使她喜歡孩子,也做不到再次將這孩子抱在懷中。
莫云廉?莫逸風(fēng)是對他寄予了多少厚望?
他說她怎么在他家?
是啊,這是他家,這是他母子和莫逸風(fēng)一家三口的家,而她早已成了介入者,這里也早就不屬于她,又或者……這里從來都不屬于她。
莫云廉見若影不說話,便又扯了扯她的衣擺問道:“叔叔,你看見我父王了嗎?”
父王……父王……
若影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是怎么了,只是一個孩子,她竟是恨意一涌而上,她攢緊了指尖緩緩?fù)撕罅藘刹?,順勢與這孩子保持了距離,可是視線卻僅僅絞著他,怎么都移不開。
莫云廉無辜地將方才從地上撿起的花朝若影遞過去:“給……”
若影抿唇看著他,緊咬著牙根未有一絲動彈。
莫云廉正要朝若影靠近,突然一個身影沖了過來俯下身子將孩子抱起后看向若影滿是歉意:“安護衛(wèi)請見諒,是奴婢沒有看好小郡王?!?
若影抿了抿唇未語,看著莫云廉依舊想要將花給她,她擰了擰眉接了過去,直到乳娘將孩子抱走,她看著乳娘離開的方向眸光一寒,下一刻,方才還是嬌艷欲滴的花如今在她指尖已慘敗不堪。
“以后這種無聊的事還是別做了?!比粲皩⒆詈笠黄ò陙G在地上之后沉聲警告道。
站在她身后的莫逸風(fēng)身子微微一僵,抿唇凝著她的背影,卻是半天沒有開口。
紫霞閣
乳娘將莫云廉抱到柳毓璃跟前時顯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雖然她來到靖王府三年,可是對于柳毓璃還會十分畏懼,她的喜怒無常讓她整日里提心吊膽,卻又因為全家就靠她來維持生計,而且靖王給的月俸也不少,所以她并不敢輕易辭了這份工。
莫云廉站在柳毓璃跟前也顯得有些疏離,對于這個母親,他還是十分害怕的,所以在私下他極少喚她一聲“母妃”或“娘親”。
“過來,剛才去哪兒了?”柳毓璃看著莫云廉冷聲問。
恍惚中,她發(fā)現(xiàn)他的眉眼越發(fā)像莫逸蕭了。她闔眸擰了擰眉心,想是自己太過勞累了。
怎么可能像莫逸蕭,這是她和莫逸風(fēng)的孩子。
可而后一想,莫逸風(fēng)和莫逸蕭也有幾分相像,方才她一晃神將孩子錯看像莫逸蕭也無可厚非。
莫云廉往乳娘的腳邊縮了縮之后低聲道:“去花園……”
柳毓璃冷笑一聲,如今她想出這個紫霞閣還要得到莫逸風(fēng)的準許,倒是這孩子身子小又靈活,總是能一個人溜出去,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靖王府的護衛(wèi)怎可能有這樣的疏忽,不過是莫逸風(fēng)有意不想為難這個孩子且為自己那未見人世的孩子積德而已。
“去花園做什么?”她咬了咬牙忍下心頭的怨氣沉聲問。
莫云廉滿臉的害怕,縮在乳娘腳邊聲音越發(fā)細小起來:“采花。”
“采花?那花呢?”柳毓璃的語氣仍是這般不冷不熱,嚇得莫云廉再也不敢說下去。
乳娘憐惜這孩子,撫了撫莫云廉的發(fā)頂后對柳毓璃道:“回王妃的話,之前皇上跟前的御前侍衛(wèi)如今成了三爺?shù)慕碜o衛(wèi),小郡王就是將花給了他。”
“御前侍衛(wèi)?近身護衛(wèi)?叫什么名字?”柳毓璃心頭疑惑,難不成是皇上將此人賞賜給了莫逸風(fēng)?
p其實這三年里對于外界的消息她知道的并不多,府上的人除了乳娘之外也極少與她說話,她就仿若生在冷宮,只是比冷宮少了些瘋子而已。
乳娘如實回道:“安無影?!?
柳毓璃聽著這名字緩緩蹙了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人的名字中也有個“影”字,所以只是聽到名字就讓她很是不舒服。
夜幕降臨,莫逸風(fēng)坐在膳桌前準備用膳,而若影則抱劍站在他身側(cè),作為近身侍衛(wèi),除了他就寢及有所交代時不跟隨,其余時間都要伴其左右,這也是她早就知曉的,只是從來不知道有那么一天,她站在他的身側(cè)每一刻都是這么難熬。
“坐下一起用膳?!蹦蒿L(fēng)終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雖然不是請求的話,卻是請求的語氣。
若影卻是未曾看他一眼,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側(cè),只是微啟朱唇道:“屬下是近身護衛(wèi),不是近身侍妾,請三爺莫要為難屬下?!?
留在用膳房的周福聞言驀地抬頭看向若影,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近身護衛(wèi)說出的話,哪怕他仍是御前侍衛(wèi),也不能如此不識抬舉頂撞當(dāng)朝靖王。
轉(zhuǎn)眸再看莫逸風(fēng),讓周福錯愕的是他并未氣惱,雖然臉繃得棱角分明,可是并未如他預(yù)料的那般結(jié)果。
“出去?!蹦蒿L(fēng)緊握著筷子淡聲一語。
周福再次看了看莫逸風(fēng),也不知道他方才那句話是對誰說的,可是一想方才之事,便確定了莫逸風(fēng)是在對那安無影說。
若影仍是神色為變,只是抬腳朝外走去。
“站住?!蹦蒿L(fēng)再次喚了一聲,語氣中夾雜著無奈,轉(zhuǎn)眸又朝周福睇了一眼,周福這才驚覺方才那句話竟然是對他所言。
待周福躬身離開后,莫逸風(fēng)方言道:“影兒,我想跟你好好談?wù)?。?
當(dāng)?shù)弥€沒死,并且借著安無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一直想要好好找她聊聊,想要告訴她當(dāng)初的一切并非是他的本意,雖然他難辭其咎,但是他想要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若影站在門口始終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屬下就在門外,三爺用完膳屬下也該回去了。”
今天雖然是她第一天做他的近身護衛(wèi),可是她很清楚規(guī)矩,今夜她根本不需要留下,明日開始才是她正式做他近身護衛(wèi),并且要住在靖王府的日子。
莫逸風(fēng)擰了擰眉,雖然心底不悅,但是也無可奈何,不過想著以后來日方長,他便也少了一絲陰郁。
若影見他不再為難她,心頭疑惑之時也松了口氣,若不是今日要看看他的一些作息有沒有變化,她今天還不想留在此處耗時辰。
她坐在回廊處靠在欄桿上望著星空沉思,心想著莫逸風(fēng)何時能用好晚膳,也就在這時,若影突然感覺有一物朝她飛來,她警覺地伸手接住,卻看見是一張包著石子的紙條,看來是有人怕弄傷了她。
打開紙條一看,她淡淡勾起了唇角,豈料下一刻,身旁出現(xiàn)一堵肉墻,她疑惑地轉(zhuǎn)眸望去,也不知莫逸風(fēng)何時站在她的身側(cè)看著她。
她警覺地立刻收起了指尖的字條,可偏偏這一幕還是被莫逸風(fēng)看在眼里。
“是什么?”莫逸風(fēng)帶著咄咄逼人的語氣問。
若影將字條緊緊握于掌心,而后起身道:“沒什么?!?
“沒什么?拿出來。”莫逸風(fēng)一邊說著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若影毫不示弱地站在他跟前質(zhì)問道:“我為何要拿給你看?”
莫逸風(fēng)冷哼道:“你半夜在這里得到旁人傳給你的訊號,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與旁人串通好了謀害靖王府?”
若影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氣惱不堪,緊了緊指尖臉色微微一沉,伸手將字條放進他手心沒好氣道:“那就請三爺好好檢查檢查,屬下是否有謀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