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重逢
母親去世五年后,也就是我,上官映秋,剛剛及笄之后,父親便官升資政院右資政使,成了一名京官。作為家眷之一,我當(dāng)然也跟著父親一起,來到了京城。
雖然換了個地方,但我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個樣子。不過就算如此,我也是衣食不愁的。最多,只是被排擠,被無視罷了,最起碼自由還是有的。比如,我想要上街逛逛,還是沒問題的。
到底,這個大宏朝,是類似于唐朝的時代,民風(fēng)開放,女子地位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低,比如未婚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要纏腳什么的。不少未婚少女,都常常在街上走,也沒有誰戴什么面巾,戴什么幕籬的。這些,都是給已然嫁人的女子才會佩戴借以遮擋容顏的。當(dāng)然,也有不少著名美女,也戴這樣的東西。
就比如那個傳說中的藥先生吧,聽說,她也是個大美女呢,她就經(jīng)常帶著一張面巾。據(jù)說,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天下第一神醫(yī),究竟長得怎樣一副相貌。只是根據(jù)露在面巾外面的眉眼,猜測她是一名很出色的美人而已。
“小姐,再給我講講藥先生的故事吧!”身邊那小丫鬟,名字叫做靈兒的,巴巴湊在我身邊,想要讓我講故事。不過,有關(guān)這藥先生的故事,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再加上我杜撰些許,把比如扁鵲這些前世聽說過的神醫(yī)的故事,安在她身上而已。再多,我怎么曉得?
我輕聲說:“靈兒啊,那位藥先生的故事,我也只是聽說。哪里會知道那么多呀!好了好了,自己去玩吧……”
靈兒撅了撅小嘴,她不過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罷了,還正在貪玩的年紀(jì)。若是平時,我這么說,她一定高高興興地去玩呃??墒乾F(xiàn)在,她正著迷著那位藥先生。怎舍得這么離開?她拉著我的手臂搖啊搖:“小姐。你最好了,給靈兒再講一些吧!好不好嘛……”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我真的不知道了啊……要不,我編一些?”
靈兒頓時語塞。撅著小嘴獨自生了悶氣去了,忽然,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兩眼放光地再次湊到我身邊:“小姐。這里可是京城,那梁國公府不是也在京城么?咱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蛟S……或許能遇到梁國公府之人,萬一有幸結(jié)識,也可以幫小姐引薦一番呀!”
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也不禁眼前一亮。說實話,我的確想出去。這京城我還沒有認(rèn)真看過,而出門,對我也沒什么難度。可是……想要認(rèn)識梁國公府的人。實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考慮一番之后,管他能不能認(rèn)識梁國公府的人呢。只當(dāng)是出去轉(zhuǎn)一圈,逛逛街罷了。聽說,這大宏朝京城,可是相當(dāng)繁華的所在,比先前上官家所在的那座小城,可是強(qiáng)出太多太多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帶著靈兒,開始在街上逛了起來。的確,這京城繁華,絕不是平常小城可比的。不由得,我想起了,柳三變著名詞作《望海潮》中,對杭州的形容。
“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可以說,這北方城市,倒是沒有“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這樣的典型江南景致,但,后面幾句,倒是基本都符合的。
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鬧的街市,我的心頭,也不禁愉悅了許多。一時間,家中那些許齷蹉事,也都丟在了腦后,帶著靈兒一起興致勃勃地逛起了街市。
走著走著,忽然,一輛馬車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時候,馬車掛到靈兒衣角了,只聽“嘶”地一聲,靈兒的衣衫,竟然被扯開了一大塊,她白皙的肌膚,尤其是那瘦削的肩頭,竟然在了外面一大塊!
雖說這大宏朝開明,可是再開明的時代,這么公然裸露,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反應(yīng)極快,趕忙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靈兒身上,將她的身子整個裹住。隨后,我才怒氣沖沖地望向那肇事者。
顯然,那馬車也發(fā)現(xiàn)了事故,馬車立即停下了。似乎,馬車上的乘客打算下車,但卻被攔住了。隨即,一名小丫鬟抱著一件大氅,從車上跳了下來,向我們奔來。而且,那是一件男式大氅。
見到這場景,我的火氣頓時消滅了許多。看來,那馬車上坐著的是一名男子,并不方便與衣衫半露的靈兒接觸。于是,便讓身邊下人送來大氅,為靈兒遮羞。要知道,大氅這種東西,下人可不能用。
那小丫鬟奔到我們身邊,看了看靈兒,又看了看我,便向我行了一個禮,輕聲說:“這位小姐,我們公子聽說方才之事,對方才無心之失很是抱歉。這件大氅,乃是我們公子所攜,卻是方才買下,尚未穿過的,特送來作為與小姐之歉意禮?!?
聽了小丫鬟的話,我不由得對那位所謂公子更多了些許好感。要知道,無論女子貼身之物,還是男子貼身之物,都不方便給異性使用的,那可是關(guān)乎名聲的。
若是那位公子當(dāng)真脫下了身上的大氅,穿在了靈兒身上,那靈兒今后就別做人了,名聲恐怕就徹底毀了。這,也是我搶先將自己身上這件大氅,披在靈兒身上的原因??墒牵俏还訁s特意強(qiáng)調(diào),說是這件大氅是剛剛買下還沒穿過的。那,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這位姑娘,還請你代小女子謝謝公子,但這件大氅,還請姑娘歸還公子。小女這件大氅,總算還是能用。此外還請留下公子名號,改日小女定當(dāng)上門道謝?!?
那小丫鬟微微一笑,輕聲說:“小姐莫要再喚什么姑娘的了,奴婢叫做清幽。方才,我家公子說,左近便是我們姑老爺家。方才,我們馬車蹭壞了這位姑娘的衣衫,實在抱歉?,F(xiàn)下,還請小姐同乘,前去我們姑老爺家,為這位姑娘更換一身衣衫,以做賠禮?!?
我聽了這話,不禁一怔。這所謂公子,究竟是太懂事了,還是太不懂事了?竟然讓我跟他同乘?這也太唐突了吧?我皺了皺眉,正想回絕,忽然,靈兒附在我耳邊輕聲說:“小姐,你看馬車上,那可是梁國公府沈家的家徽!他們……他們是梁國公府的人!”
我一怔,梁國公府的人?難道……上面是沈家哪位公子?我轉(zhuǎn)頭望了望靈兒,卻見靈兒一臉希翼。呵呵,這小丫頭,敢情正想讓我借此去認(rèn)識沈家人,并由此去認(rèn)識藥先生吧?
想了想,其實,這種事也不算太出格。我作勢考慮了一會兒,便輕聲對那小丫鬟說:“那,恭敬不如從命,小女就隨貴公子走一遭好了。畢竟,我的丫鬟總不能這么走一路……”
那小丫鬟微微一笑,側(cè)身道:“小姐,這邊請?!?
我也是微微一笑,便跟著那小丫頭一起,走向了馬車。走到近前我才注意到,這馬車……竟然是四輪馬車?可不是和我家,以及平常我見過的那種馬車,是在最前面,車轅附近上下的,很不方便。甚至還有不少權(quán)貴,讓下人跪在車前,充作墊腳的。而這種四輪馬車,更接近西方式樣,是側(cè)面開門的,上下很方便。
不由得,我皺了皺眉頭,這……會不會代表著什么?難道,除我之外,還有穿越者?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我?guī)е`兒,坦然上了馬車。馬車車廂,果然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就是和西式馬車一樣,兩邊各有一條長形座椅,看上去,格局有點像摩天輪的掛倉。
進(jìn)了馬車,我和靈兒坐在一側(cè)。而坐在對面的,便是那位沈家某公子了。可是,當(dāng)我抬起頭,第一次與那公子對視之時,我頓時徹底愣住了!那一雙仿佛銘刻在我心底的眸子,頓時喚醒了我的回憶……
……我們頭頂著頭,湊在一起,對老師或是同學(xué)品頭論足……
……我有不會的習(xí)題,就交給他,讓他給我講,然后,我就借著參考的名義,將帶著他的筆跡的草稿紙拿走,然后小心收藏……
……我們上課時候,借著一張廢紙,談?wù)撝鴦⒌氯A梁朝偉……
……有意無意的,我總是偷偷望著他的側(cè)臉,一旦他發(fā)現(xiàn),我就趕緊將頭扭回去,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同時,心里卻還在竊喜……
……畢業(yè)的時候,他留在我同學(xué)錄上的“珍重”二字……
……那一封封,我壓在床墊下,藏在衣柜里,壓在箱底的信……
……他……竟然是他!不由得,我心底響起了那首歌……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啊……”我終于回過神來,暗暗抿了抿唇,努力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很優(yōu)雅的微笑,輕聲說:“這位公子,小女上官映秋?!?
對方也是微微一笑,輕聲說:“在下沈奕鶴,家中排行第四?!?
……這重逢,然后,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