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走不久,來路上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黑暗里緩緩走出一個高大苗條的青年身影——身穿MacroAzzali短款風衣、無線耳機里響著搖滾樂的紅發青年利奧.伯多祿,此刻也來到了灌滿強酸的大廳前。
門上紅白相間的肉醬、涂了一地的鮮血、以及冒著泡的巨大酸池出現在他面前。利奧撇撇嘴,露了個不快的表情。
“看來有人在這兒犯過法?!?
他環顧四周,發現了左邊墻壁上的狒狒壁畫,那只黃金狒狒上還殘留著幾片指甲碎片。利奧聳了聳眉,將手放到上面一按,前方的黃金船隨之移向對岸。他松開手,船又慢慢移了回來。
“嘿,看來這個不適合我?!崩麏W說著把手從墻上拿開。
他剛一松手,墻壁里便傳來巖石碰撞的沉悶響聲,利奧雙眼一凝,就地向前一滾,石門的碰撞聲在身后轟然響起。
利奧吁了口氣,敲了敲不再開啟的石門,轉過身來,從腰間拔出滑索槍,在手中轉了兩圈,嘲弄地望著眼前的酸池。
他猛地舉起槍,瞄準大廳的天花板摳動扳機,帶著尖刺的繩索從槍口射出,刺進天花板正中央的一塊石磚里。
利奧腳下一蹬,像蕩秋千一樣向對岸蕩去。他原本打算就這樣蕩到對岸,不料,當他蕩到水池正中央的時候,尖刺釘入的那塊石磚忽然脫落了下來,利奧只覺手上一松,便向污血顏色的酸池中墜落下去。
“真糟糕?!彼趬嬄涞倪^程中愣了半秒鐘,然后彎起嘴角。
即將落入池中的剎那,利奧突然摳動扳機,繩索飛速回收,慣性將他往上拉了一米多,這為他提供了一點兒的寶貴時間,他就勢凌空一翻,腦袋朝下,手指一摳扳機,又一條滑索應聲射出,“鏘”的一聲刺進對岸墻壁的縫隙中,緊接著飛速回卷,將利奧向對岸拉去。利奧怪叫著秀了兩個空翻,擺了個??岬淖藙莘€穩著陸。
“又是老套的機關,huh?”他轉了轉滑索槍插回背后,這時那塊磚頭也“撲通”一聲掉進酸池里,“老實說,我還在期待比這有意思點兒的東西?!?
十幾分鐘后,千黛一行人來到了第二段長廊的盡頭。走出圍繞著九柱神浮雕的廊口,安德瑞找到墻上的火炬點燃,隨著周圍漸漸亮起,一個寬廣的大堂頓時呈現在眼前。
那大堂至少有兩個圣喬凡尼禮拜堂的正堂那么大,腳步聲在這里能夠形成空曠的回音。九根巨大的石柱支撐著天花板,每根石柱都有十余抱寬,由四位雙手交叉胸前的法老雕像圍成。
天花板上雕刻著一個大得詭異的女人形象,她蜷曲著赤裸的身體,全身上下布滿了規則的黑色五角星。
整個大廳呈長方形,長邊朝向千黛等人。四周都沒有出口,而且只有正對著他們的墻壁上刻有壁畫,但這次的壁畫只有線條涂有彩漆,其他部分都沒有上色。
只有一幅壁畫例外,全部被涂成明亮的金黃色,在黑暗中顯得越發耀目。壁畫中有兩個人物,照例都是側面,一個頭戴水蛭形的王冠,坐在王座上,另一個站在他面前,手里捧著一個盤子,里面堆著什么東西。
千黛知道這肯定是與祭祀、供奉神明有關的壁畫,但離得太遠,難以辨清細節。
最不尋常的是大廳的地面。不是平坦的大理石或者黃金,也沒有浮雕,而是被分割成一大塊一大塊,有的大塊上用彩漆畫著眼鏡蛇,有的畫著莎草,有的畫著蓮花,有的畫著禿鷲,看上去色彩斑斕,但不外乎這四種圖案。
“嗯,地板上的畫很有意思?!卑驳氯鹩^察地板片刻,命令其中一個保鏢,“你,找塊畫著蛇的地板踩上去?!?
保鏢猶豫不決,但拗不過安德瑞的槍口,只好就范,他小心翼翼地踩上一塊畫著眼鏡蛇的地板,大腿因為害怕抖得幾乎站不住,但他最后還是碰了好運氣,他在那塊地板上站了一分多鐘,什么都沒發生。
“正像我預料的。”安德瑞尋思著什么,“現在再站到畫著莎草的地板上?!北gS戰戰兢兢地照辦了,還是什么都沒發生。
“你運氣不錯,看來你父親對上帝很虔誠?!卑驳氯鹫f著又指了指一塊畫著蓮花的地板,“這次試試這個?!?
大概因為成功了兩次,保鏢的恐懼減少了許多,于是壯著膽子踩上了那朵蓮花。就在他將一只腳踩上去的時候,千黛猛然醒悟過來,大喊一聲:“別踩上去!”
可是為時已晚,保鏢腳下忽然傳出巖石碰撞的沉悶聲音,地板驟然塌陷了下去,保鏢慘叫著跌落下去,一陣皮肉被刺透的刺耳聲音緊接著傳了出來。
強尼嚇得兩腿發軟動彈不得。千黛連忙跑過去往下一看,只見陷阱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金屬尖刺,從光澤看像是銀制的,深得看不見尖刺的底部。
那個保鏢全身都被扎穿,鮮血像細泉一樣把銀刺染得慘紅。
“看來他父親還是不夠虔誠。”安德瑞冷笑,轉頭問千黛,“不過櫻井小姐,你是怎么知道他死定了的?”
千黛俯視著地板上的圖樣,目光沉重而慍怒。
“古埃及統一之前,上埃及和下埃及有不同的象征物。上埃及是蓮花和禿鷲,下埃及是眼鏡蛇和莎草。美尼斯統一埃及后,沿用了下埃及的象征物。所以第四王朝的象征物也是眼鏡蛇和莎草。”她努力保持著平靜,直視著安德瑞說,“你一開始就猜到地板上可能設有機關:作為象征物的眼鏡蛇和莎草可以踩,蓮花和禿鷲則不能。但你還是拿這個人的性命去驗證你那該死的推測?!?
“你很聰明,櫻井小姐?!卑驳氯鹨仓币曋暗阌滞烁兄x我,沒拿你驗證我那該死的推測。不然,現在躺在釘子上的就是你了。”
千黛憤怒地看著他。
“好了,各位,我勸你們還是配合一點兒?,F在我們去看看那幅畫,”安德瑞指了指前方墻壁上那幅金色的壁畫,“你們已經知道什么地方不能踩了,一步步小心點兒走,我為你們殿后。”
被安德瑞用槍指著,剩下的三人小心翼翼地踩著蛇和莎草的地板前進著,總算心驚膽戰地走到了盡頭的墻壁前。
這時,千黛看清楚了那幅壁畫:坐在王座上、頭戴水蛭高冠的人物穿著裝飾棕櫚葉編制的長裙,上面畫滿蜿蜒的眼鏡蛇紋,很顯然,這是冥神特有的著裝,所以這個人物肯定是奧西里斯。
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赤裸上身,下身穿著長及膝蓋的草裙,頭戴菱形王冠,面容方方正正,沒留胡須——第四王朝法老中不留胡子的只有胡夫一個。他雙手舉在面前,托著一個畫滿花紋的瓷盤,里面擺放著兩種食物,顯然,那是獻給冥神的供品。雖然兩種食物的樣子都很抽象,但憑著書本知識,千黛知道它們是小麥和鵝肉。
這兩樣東西是并排擺放的,而它們的正上方有兩塊顯眼的凹槽,呈橢圓形,似乎能嵌進什么東西去。
黃金壁畫四周的墻壁很干凈,幾乎沒畫什么東西,只有兩幅畫像在黃金壁畫底下,一幅是鷹頭人身的荷魯斯神,另一幅是狼頭神阿努比斯,他們面容相對,側對來者,雙手前伸的姿勢相同,像是在守護著畫中神圣的供奉儀式。
黃金壁畫和兩幅神像中間寫著一行象形文字,文法并不困難,千黛很輕易就讀出了它們的大意。
向冥神獻上全部供品,開啟通往雙翼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