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形容門內的景象呢?
恐怕歷史上最富裕的國王們,拉美西斯、亞歷山大、奧古斯都、查理曼、康斯坦丁,也沒有見過如此輝煌的景象。
那仿佛是黃金的海洋——一個像悉尼歌劇院一樣寬廣的大堂,沒有一寸空間不是由黃金鑄成的:圍成大堂的黃金墻壁、黃金地板、天花板,還有浩如煙海的金器——高到直頂天花板的九柱神像,小到只有手掌大小的獵鷹、眼鏡蛇、百合花雕刻;宏偉到占了大堂三成空間的黃金金字塔,細致到每一片羽毛都刻有紋理的鷺鷥金像。
還有成排成列的僧侶和士兵雕像,留著山羊胡的、頭戴高冠的、手持長矛、赤裸上身的;有的端坐在金椅上,有的蹲在地上下著古怪的棋,有的駕駛著華麗的戰車,還有的跪在地上、高舉雙手祈禱。
黃金與黃金的光芒交相輝映,仿佛在向來者炫耀著尼羅河文明永恒的繁榮。
仰望著這一座座高傲的豐碑,千黛的心潮如同那如海的金色光芒,崇敬地沸騰。
這是人類歷史中,至高無上的奇跡。
“天啊!看看這些黃金!”強尼撫摸著那座小型金字塔,“你們知道為什么北非金礦稀少么?因為早就被古埃及人運到這兒來了。”
“凱西的解讀果然是正確的,‘第四王朝迷霧’就這么解開了。”千黛走到一個黃金書臺前,抽出堆積成山的莎草紙卷軸的一卷,“這兒還有這么多保存完好的藏書,誰能估計出它們對納爾邁時代和整個古朝時期的考古進程會有多么大的推進?”
“哈,這兒還有古埃及人的生活用品,餐具和棋盤之類的。”利奧擺弄著一把類似叉子的金器,“看來他們的生活態度很健康。”
“徹底研究過這個大堂之后,”千黛的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們就能重現活生生的史前五千年了。”
三人走過浩浩蕩蕩的金器海洋,來到了墓室的盡頭。
一個高出地面數英尺的矮臺上,縱放著一口華貴至極的黃金棺材,棺蓋上依然是雙手交叉胸前的法老雕像,但做工昂貴了無數倍——蛇鞭與權杖上依次鑲滿了象征四季的黃、綠、黃、藍四色尼格羅鉆石,水蛭形的王冠上錯落點綴著富麗渾厚的琥珀、瑰美神秘的祖母綠,就連衣擺上都鑲著碩大的貓眼石。
法老的雙眼是水晶雕制的,古埃及人慣用這種他們最信仰的寶物來表達對眼睛的崇拜。
“天啊!隨便拿走幾塊寶石,就能當幾輩子大富翁了。”強尼驚嘆道,“這是哪個守財奴的棺材?”
千黛望著法老的面容,眼中泛起異樣光芒。
“我想這不是棺材,”她說,“至少不是人的棺材。”
“不是人的棺材?”強尼呆呆地指著棺材上的法老像,“別開玩笑了,物主的雕像不是躺在上頭么?”
“不,這個雕像不是法老的。”千黛指著雕像的王冠,“棺材上的法老雕像都戴奈姆斯王冠,就是那種菱形的、帶只眼鏡蛇的王冠,那是永生的含義。而這種水蛭形王冠,他們只在祭祀儀式上戴,因為它原本是一位神明的王冠,象征神圣。”
她抬起頭,面容被一座雕像的陰影遮住,顯得模糊而詭異:“你們不覺得它很眼熟?我們這一夜已經見過它無數次了。”
強尼皺起眉頭思索片刻,猛然醒悟。
“這不是奧西里斯的帽子嗎?!”他攤開手大喊道,“別開玩笑了!你是說這是奧西里斯的棺材?他不是古埃及人編的人物嗎?”
“就像耶穌的裹尸布一樣,有時候你分不清現實和傳說。”
“那可真有趣。”利奧卷了卷袖口,“我們可真有眼福,能目睹這種大人物的尊榮。”他說著要動手推棺蓋,被千黛一把抓住手腕。
“不行,”她搖搖頭,“可能有機關。”
“哈,謝謝你的關心,公主。”利奧裝出茅塞頓開的表情,“對了,我們可以用炸彈炸開它。”
千黛聽了把手松開,漠然說:“請你開吧。”
“很好。”他朝強尼做了個手勢,“幫我個忙,小哥。”
兩個小伙子一起用力,把棺蓋一點兒一點兒推開。
當第一道縫隙出現的時候,一道深綠色的光芒從棺材里溢出,銳利得像千萬道青銅針芒,將三人的眼睛刺得像要裂開。
“什么東西在里面?”強尼掩著眼驚叫。
“推開就知道了!”利奧大聲笑道,“再加把勁!親愛的!”
強尼只好閉上眼睛,硬著頭皮拼命推,就算這樣他的視野也被照成了一片綠色。
推著推著,耳邊忽然響起棺蓋砸在地上的沉重聲音。強尼連忙睜開眼睛,一片刺眼至極的光芒一下子就填滿了他的視線,就像直視著一個綠色的太陽,一瞬間有了失明的錯覺。
他們并不知道,棺材開啟的一瞬間,整個墓室都被映成了燦爛而邪氣的綠色,黃金的光芒霎時被它吞噬。
但這片強光并沒有延續多久,就漸漸暗淡下去,大堂就像黃昏時的房間,光線漸漸變暗下去,綠色從烈日般的灼熱,漸漸變成瀕臨枯萎的黃綠葉色,最后變得愈加暗淡、沉寂,像荒墓中飄曳的鬼火,輕柔而詭異。
然后千黛睜開雙眼,看到了棺材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