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孩兒的回答，最驚慌的是坐在董曉悠旁邊的女人。

“不是？怎麼可能不是？你這孩子現(xiàn)在可別說傻話，這不是鬧著玩的！”

“不是因爲(wèi)失戀。”

“是自殺嗎？”女人側(cè)過身子，抓住董曉悠的肩膀追問。

“嗯。”

毫不掩飾地呼出一口氣，鬆開女孩兒，女人將身子轉(zhuǎn)了回去。

“那她自殺的原因是什麼？”

女孩兒捂住臉，發(fā)出悲鳴：“我們都會遭報應(yīng)的！”

“你們？”

“我們都會遭報應(yīng)的……誰都逃不掉……”

女孩兒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一直重複著這幾句話，不再理會其他人。

“從醫(yī)院回來，她就總在說什麼鬼火、報應(yīng)、她回來了、大家都會死之類的胡話，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什麼也不肯說。”

一旁的女人也伸手抽出了一張紙巾。

趙慶田推斷，女人應(yīng)該並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察覺到女兒與一年前同宿舍另一個女孩兒的自殺有些關(guān)係，通過女兒的隻言片語，猜測到可能同宿舍的其他女孩兒也牽連其中，所以之前纔會隱晦地提醒自己，小心其他女孩兒再受傷，同時卻又很怕自己查出一年前的事情，會追究到自己女兒身上。

“是李木涵的事情讓您決定要配合我們了？”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趙慶田故意用了帶有一絲戲謔的語氣，他還清楚的記得這個正在擦眼淚的女人，在上一次見面時是怎樣的態(tài)度。

女人也知道，面前的警察一直對自己有所懷疑。

“其實，我私下裡託人查了一年前程依青案子的檔案，就在上週四，那邊回話說確定是自殺，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那時候想過要給你打電話的，又想著……最好能先聽曉悠說清楚，結(jié)果李木涵就出事了，曉悠知道之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你也看到，她現(xiàn)在……動不動就……”

這樣就能理解了。

董曉悠在另外兩人談話期間，一直把臉埋在手臂之間，不曾擡起過，頭髮已被她自己抓亂了。

如果連她的媽媽都問不出來，那趙慶田也自知沒有那個本事。

合起本子，站起身：“謝謝你們提供的信息，我改天再來拜訪。”

女人又送到了門口：“抱歉，沒有第一時間給你們提供線索，無論如何，請儘快查出兇手，曉悠的精神狀況越來越糟糕，我怕她這輩子都要活在恐懼之中。”

“我們會竭盡全力，也希望您能協(xié)助調(diào)查，讓董曉悠同學(xué)早些說出程依青自殺的真正原因，也許那會是鎖定嫌疑人的關(guān)鍵。”

回去的路上，趙慶田打開了很久沒有放過的音樂，歌曲早已過時，不過沒關(guān)係，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放空思想，他要把迄今爲(wèi)止所有的推斷和懷疑全部抹掉，從零開始。

因爲(wèi)一切的開端，並不是8211宿舍縱火案，趙慶田認(rèn)爲(wèi)，程依青纔是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那個根源，在董曉悠不肯開口的秘密中，也一定隱藏著嫌疑人的作案動機(jī)！

音樂的聲音很大，掩蓋了手機(jī)鈴聲，所以回到警局的時候，劉鬱白正以望夫石的姿態(tài)站在門口，看到師父的車開來，沒等停穩(wěn)就開門上了副駕駛。

“怎麼不接電話？”

“出什麼事了？”

“李木涵的媽媽報警，說收到了奇怪的信息。”

趙慶田趕忙調(diào)頭，向醫(yī)院開去。

看到警察來了，李木涵的媽媽放下手中的毛巾走了出來，輕聲關(guān)上門。

她的眼睛腫腫的，佈滿血絲，看起來很憔悴。

“你們看，不知道是誰。”

劉鬱白接過手機(jī)，輕聲念出了信息的內(nèi)容：“勾引別人老公，殘害室友，終於遭報應(yīng)了吧？看你這張鬼臉以後還怎麼見人！”

“還有這個。”

李木涵的媽媽拿回手機(jī)，翻到另一條信息：“這個應(yīng)該是小涵之前在什麼地方刷卡，銀行給發(fā)的，你看，餘額三萬七千多。”

劉鬱白看向趙慶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和小涵的爸爸都是普通職工，一個月給她打兩千塊錢生活費，她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對不對？我也不傻，能猜到……她可能是瞞著我們，孩子大了，有什麼事情也不願意和我們說，就她一個女兒，又不是捨不得給她花錢……”女人轉(zhuǎn)過身輕咳了一聲，“要真是她做錯事，怪我和她爸爸沒教育好，等她醒了也會狠狠批評她，我是怕，萬一像新聞裡那樣，人家老婆氣不過……你們看小涵臉上，以後肯定要留疤，這幾天雖然脫離危險，偶爾睜開眼看看，可還連人都認(rèn)不出來……她好端端的怎麼會從山上掉下來？那麼多孩子一起去玩……”

沒忍住，還是哭起來了。

照顧病人就夠累了，這幾天肯定也沒少掉眼淚，女人的身體看起來已經(jīng)很虛弱，趙慶田和劉鬱白都覺得隱隱心疼。

“放心吧，阿姨，我們會查清楚的。”

從李木涵手機(jī)上抄下來對方的號碼，兩人就去了醫(yī)院的監(jiān)控室，果然，視頻裡出現(xiàn)了一個短頭髮的女人，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了大概二十分鐘，然後趁李木涵的媽媽出去打飯的空檔，走進(jìn)了病房。

“這麼快就出來了，估計只是進(jìn)去看了一眼。”劉鬱白一邊剪輯視頻，一邊評論，“不過，她爲(wèi)什麼會說李木涵坑害室友？”

趙慶田拉出一個凳子坐下：“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李木涵給那個男人說過什麼，讓這個女人聽到了？”

“很有可能。”

“難道真是假裝成好朋友的？”

看吧，劉鬱白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爲(wèi)信息中所說殘害的“室友”是董曉悠，趙慶田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他們一直在各種疑點中繞來繞去，卻始終找不出線索的原因。

這個“室友”，很可能是程依青，一個被其他幾個女孩兒當(dāng)做秘密隱藏起來的“室友”。

可惜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趙慶田沒回答徒弟的問題，只是催促到：“拷貝下來了嗎？”

劉鬱白點動鼠標(biāo)，看了一下進(jìn)度：“快了，還有四十秒。”

“抓緊時間，我一會兒還要去學(xué)校查點兒東西。”

趙慶田決定自己先去整理出資料，再給劉鬱白布置新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