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月見以礙事為由把眠衣趕出了廚房,她不滿的嘟著嘴,乖乖的到客廳等候,恰逢洗漱完畢的七晚穿著月月寬大的衣服路過,濕漉漉的頭發還滴著水珠。
“眠衣姐姐......”七晚的眼神有點迷離。
眠衣輕笑,對著七晚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七晚微醺似的,邁著不太穩的小步跟了過去。
早一步到房間的眠衣從儲物柜里拿出松軟的毛巾和吹風筒,讓七晚坐在自己跟前,稍微試了下風筒的溫度,便給七晚吹干頭發。她的動作很輕柔,很熟練,仿佛做過很多次。
“七晚,你又在浴室里睡著啦。”眠衣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過,背對著她的七晚絲毫沒發現她抿著嘴欲哭的神情。
“嗯......”七晚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在溫暖的風下一邊忍耐著一邊不斷點頭。風聲一停,他揉了揉眼睛,面向著眠衣,直接倒下枕在她的腿上,雙手環著她的腰身,輕囈了聲,“姐姐......”
眠衣輕撫他的腦袋,“姐姐在呢......”
“眠衣。”
詭月見剛踏入房間,七晚突然醒了警惕的看向月月,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很沒有禮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緩緩的轉過去向眠衣求助。
“沒事,沒事。”眠衣笑著亂揉七晚的腦袋,月月的神情變化她都看在眼里,從最開始的驚訝到認可再到調整好的平靜,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
有事如無事時鎮定,無事如有事時警惕。
畢竟兩人都經受過眠衣的教導,隨時保持警惕是必然的事,畢竟眠衣是WG偵查隊的主干,時常在沒有圍墻沒有哨兵,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敵襲的野外進行長時間的偵查任務。不過真正能做到的人其實并不多,更何況七晚看起來那么年幼。
飯桌上已經擺放好所需的一切,眠衣望著詭月見給她裝的帽尖飯稍許有點動搖,一碗頂兩碗的份,她的嘴角不自主的抽了兩下,“月月......”
“嗯?”眠衣的自律性很強,向來只吃一碗飯,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保持適當的能量。這點詭月見是知道的,不過眠衣消瘦了這一點他也知道,一時間要求她吃太多也不是很好,“盡量吃,吃不下就放著。”
沉默的飯桌上,眠衣忍耐不住了,“明天一早,我會讓人把七晚的戰斗服送過來,更換戰斗服之后護送物資到B-16區,詳細內容晚點發給你。”
“物資不是由無人機派送的嗎?”人為護送物資的任務詭月見還是頭一次聽說。異祟確實有飛行系的,不過異祟基本不會襲擊無機物,所以物資一直都是由無人機派送,人為護送的話反而會引起異祟的注意。
“那是以前。”眠衣明顯頓了一下,到嘴的話全都咽了下去,“最近派出去的無人機都被擊落了,人為護送也是不得已的事。這是你們第一次合作,正好可以磨合一下,回來之后記得向我報告情況。”
“胡最最在B-16嗎?”詭月見的神情有點復雜。
“不在。”眠衣放下碗筷,碗里還剩一半的白米飯,浪費也是迫不得已的,她的食量她自己清楚,再吃下去她的胃會不舒服,還有可能會吐,這樣的話就適得其反了。
胡最最可以說是詭月見最不想面對的人,因為是同齡,同期,而且同樣是第一代微光士兵帶出來的。胡最最一直把詭月見當做自己的對手,經常找月月的茬,時不時還會約架。盡管月月竭盡全力避開,他卻不依不饒的隨心所欲,誰說都不聽。原以為奪城戰后會收斂一些,結果不盡人意,他的攻勢可謂愈發猛烈,從平均兩周一次的約架變成三天兩頭一次。
兩人都是特級士兵,過度的約架對其他士兵來說不是個好榜樣,眠衣只能錯開他們倆的任務時間和地點。只不過這回可能沒辦法錯開了,等月月和七晚完成任務之后,胡最最的外出任務也完成了,新兵在那時報到,胡最最將留守在WG擔任新兵教官一段時間,到時候該怎么辦好呢?眠衣對此也很是煩惱。
見兩人都用餐完,眠衣自然而然便開始收拾碗筷。那個時候基本是七夜做飯,月月幫廚和學習,眠衣收拾和洗碗,分工明細,她自己也不想學,所以眠衣的廚藝超爛,在沒有搭檔的時候她都是吃各種口味的軍糧。
“眠衣姐姐,我......”什么都沒做的七晚想要幫忙,被眠衣直接拒絕了,“不用,我來就可以了,你們倆最好趁現在溝通適應一下。”
眠衣從口袋里拿出藍牙戴上,一邊洗碗一邊聯系還在工作的雪雁,“護送物資的任務交給詭月見和微生七晚,你把微生七晚的等級調整為二等士兵,然后詳細的資料整理好發給詭月見。明天上午六點把武裝部送來的戰衣帶到一等士兵宿舍樓303室,之后帶白戚葉熟悉工作。”
“收到。”雪雁把眠衣的要求一條條列好。
聽到回復的眠衣沒有急著切斷通話,“辛苦了,明天要早起,早點休息。”
“好的,士兵長,您也早點休息。”
眠衣洗好碗,拎著廚余垃圾的袋子,出到客廳就看見對著呆坐的兩人,還以為看在七夜的份上,月月對七晚會熱情一點,結果還是老樣子。七晚的面前還放著一杯水,看起來有點像在審訊犯人的樣子,眠衣無奈的捂額,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月月,七晚,我回去了。”
踏出門口的眠衣轉身攔住要跟著一起走得月月,“別送,我識路。”
說罷,她把月月推進去,順便帶上門。根據她的猜測,等她走了之后,這兩人直接就熄燈睡覺了。果不其然,到樓下把垃圾扔掉的眠衣抬頭一看,燈已經關上了。
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詭月見望著熟悉的天花板,開口詢問道,“你是七夜的親弟弟?”
“是......不是......”那是七夜不想回想起來的記憶。
這是什么模棱兩可的回答,答案不應該是是或者不是嗎?月月不想再問下去了。
七夜意識到自己回答得有問題,便繼續說道,“我沒見過我的父母,不過七夜姐姐說我們流著相同的血,所以她是我姐姐。”
這解釋......月月更沒聽懂,“那眠衣呢?”
“眠衣姐姐是把姐姐和我從實驗室救出來的人。”
按七晚的年齡推斷,那大概是地下人體實驗異常瘋狂的時候,七晚和七夜都是實驗體,眠衣則是WG派出的搗毀非法實驗室任務的執行者,這樣猜想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包括七夜和七晚隨眠衣的姓這件事。
月月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眠衣究竟幾歲了?她的模樣從初見那會就沒有變過,七夜的變化他倒是看在眼里。突然間,月月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眠衣的行動變得這么急切,該不會是因為她已經......時日不多了......想到這,他趕緊打住,那可是眠衣,肯定不會是這個原因。應該是奪城戰讓她受到了什么啟發,所以才進行改革。
詭月見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實際已經牢牢占據了他的心,每當眠衣有什么囑咐時,他都不自覺的往那邊想。
帶著各自的想法,終于在深夜入眠。
一夜再無話,在雪雁送來衣物前,詭月見和七晚已經早早起床,一人一邊站在洗漱臺前。刷牙的時候還瞇著眼的七晚把冰涼的水潑到臉上,瞬間清醒了過來。月月去準備早餐,七晚則把床鋪整理好,被子疊好,乖巧的坐在客廳等候。
六點,雪雁拖著七晚的行禮準時敲門。
在月月的指導下,七晚穿好戰斗服,整理好兩天一夜所需的裝備,跟在月月的后面去領取要運送的物資。
特制的裝甲車,只有兩個駕駛和副駕駛兩個座位,但是配備了四個人進行任務,也就是說,兩個交替的駕駛員坐車里,詭月見和七晚則要在外徒步開路和護航。
詭月見提出的方案是一個人負責開路,保證不會受到襲擊,一個人則在裝甲車附近,保證探尋時遺漏的突襲。開路的人責任重大,月月本想著自己來的,結果七晚主動提出擔任這個角色。月月也沒有拒絕,不行的話立馬換過來就好了。
兩人坐在裝甲車的車頂上,車子駛出安全范圍之后,七晚很快就躍了出去開路,快到月月還沒看清他拿的是什么武器。還坐在車頂的詭月見也進入了備戰狀態,他手中拿著的是突擊步槍。
這次的行動,除了運輸這個主任務,還有記錄路況,調查異常之處的副任務,所以車子開得并不快。B-16區離總部也就三百多公里的距離,使用無人機派送,約兩個小時就能到達,但就是這么短的時間里派出去的兩臺無人機都失蹤了。
車子安全的行駛了很長一段路,前方探路的七晚也沒有通告有異常,一切都順利進行著。中午時分,車子停了下來,兩駕駛員在車子里,七晚在路的不遠處,月月則還坐在車頂上,四人進行原地的休息補給。
大約半小時后,交換駕駛員后再次出發。月月詢問是否要交換崗位,七晚卻拒絕了,表示自己還能堅持任務。
月月依舊沒有多說什么。
車子離WG已經一百多公里了,也正式脫離了濘泥的路進入曾經的高速公路,月月給駕駛員下達加速行駛的命令。
常年沒有人打理,兩邊的樹木叢生,不過因為樹木長得高,下方并沒有什么阻礙,反倒上方的樹枝盤繞在一起,遮擋了陽光,也隔絕了飛行系的異祟。
“報告隊長,目標左前方一百三十米處發現C級異祟。”通訊器里傳來七晚的聲音,四人的通訊器是連通的,駕駛員也聽到了有情況,正當他豎起耳朵準備接受詭月見的命令時,七晚的聲音再次響起,“報告,已解決,可正常行駛。”
這......駕駛員瞬間打起精神來了,真不愧是詭月見隊長的搭檔,這戰力真是可怕至極,不過有這么兩個強大的人護送,他就沒什么不安的了。
月月驚訝了一下子,迅速恢復備戰的狀態,這種程度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那是在特級士兵的身上。昨晚雪雁連同任務內容一起把七晚的個人信息也發過來了,別說是特級士兵,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參加過任何戰役和演習訓練,那個二等士兵是眠衣濫用職權提升的,為的是方便他們一起出任務而已。
打從第一只異祟出現,作戰通訊器里陸陸續續傳來不少報告的話語,但不到十秒立刻又傳來“已解決,可正常行駛。”的報告。
駕駛員都要開始懷疑七晚是不是在謊報敵情了。
他坐在車里察覺不了外邊的情況,這不怪他。做在外車頂上的詭月見知道七晚說的是真是假,從第一只異祟開始,這一路上都飄蕩著血腥味,隨著路的深入,愈發濃郁,敵人的數量也從一只開始慢慢變多。
斬殺了那么多的異祟,他的語調一直都沒有變化,完全沒有聽到喘氣的聲音,他的基礎體能和戰斗技巧估計達到了特級。濃烈的血腥味,沒有聽到槍聲,也沒有聽到異祟反抗的吵雜聲,用的應該是冷兵器,而且爆發力很強,基本是一擊致命。月月有些興奮了,被眠衣錯開了和胡最最的任務時間、地點,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干架了。
進入戰場之后,他和昨晚那個穿著寬大衣服,嬌小可愛的七晚判若兩人。已經殺紅了眼的他,語氣冰冷的打報告,不帶猶豫的手起刀落秒殺不斷冒出來的異祟。他的雙眼沒有一點感情的色彩,誠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