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這么點人?”翻閱著剛遞過來的文件,繼任士兵長之職以來,每年征集的士兵人數不斷減少,圍墻外異祟的數量和質量卻在上漲。
行政部派來的外交員就算是面對名號為“修羅”的士兵長的疑問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直掛著和善的笑容,“大災難帶走了多少生命您又不是不清楚,這幾年戰死的士兵人數實在是太多了,人心惶惶不安,就算我們監測到了好苗子,大部分家長都不愿讓自己的孩子上戰場......”
“噗嗤!”她憋不住笑出聲,把文件隨手甩在一旁,單手支在辦公桌上撐著下巴,另一只手玩弄著蓋好蓋子的鋼筆,毫無歉意的微笑道,“抱歉,一時沒憋住。不信任我也罷,連WG也不信任的話,那我們的存在也沒有必要了,WG遷移回原首都......”
“這怎么行?!”一個隨意的決定輕松打破他那虛偽的面具,不由得慌張了起來。不過沒兩把刷子又怎會被派到這,很快就冷靜下來,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語氣比方才客氣得多,“距正式訓練還有一段時間,人數方面我們會再進行爭取,至少不會比去年少,您看怎么樣?”
“怎么做?”她往后一仰緊靠著軟綿綿的椅背,雙**叉在桌面,借力左右搖晃著椅子。畢竟現在自己是主動位,沒有心思再裝下去了,態度愈發輕浮,“大力宣傳WG,讓他們認識到WG的貢獻。提高微光士兵的福利,讓家長主動把人送上門......你們的紙上談兵我已經聽膩了。這次WG親自征集,人數有多少算多少,你們送過來的,我不收?!?
沒等外交員從呆愣中回神,她按下桌面的按鈕,喚來一直在門外守著的助手,“雪雁,送客!”
“等一下!您不能這么做!”直到被雪雁拉扯出門,他才反應過來,不斷地掙扎,扭動他發福的身軀。看起來就像是鬧劇,很是滑稽的吵鬧退場。
新上任的助手一臉懵圈的看著自己的推薦人被帶走,楞楞的站在原處。這外交官的身份地位還是蠻高的,不過在她面前似乎和普通人一樣。她原本以為雙方會像打太極一樣相互推脫,口腔舌戰一番,不曾想這WG的士兵長直接趕人。好在來之前有稍微做一下功課,不然還真認不出眼前這個年輕的人是身經百戰的士兵長。
“新來的?”
“有!”她可不想就這樣被丟出去,立正站好,乖乖的等候指令。
她恢復正常的工作狀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太像行政部派來的臥底,又或許是故意裝的?點開她的簡歷,在看到她的名字時明顯的楞了一下,雙眉緊皺,很是不悅!
“白......戚葉......”只是同音的兩個字,她念出來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在對方回應之后,她松了口氣,梳理好自己的情緒,面帶微笑,“去模擬場喊月月過來?!?
“是!”一瞬間她察覺到士兵長的情緒變化,特別是在自己回應了之后,那個情緒波動......悲傷......還有高興......她的異變是這么的毫無用處,所以她才會變成助手,而不是士兵。
總感覺走出辦公樓之后,有好多視線。她警惕的張望,四周穿著統一的微光士兵都在警惕的打量著她,好奇、懷疑、不安、輕蔑、嫌棄......一大堆負面情緒向她涌來,背脊冰涼,全身發冷。隨后下定決心,一把抓住最近的微光士兵,立正行禮,“你好,我是今天新來的助手白戚葉!請問模擬場怎么走?”
被抓住的士兵在戚葉表明身份后同樣回以立正禮,“我是三等士兵李海華,現在正要前往模擬場,你隨我走便可?!?
跟在李海華的身后,總算擺脫了那些可怕的視線。傳聞WG和行政部的關系不好,現在看來并不是不好,這算是關系惡劣的程度了。剛被趕出WG的外交員一走就出現穿著行政部衣著的自己,一致對外的微光士兵自然視自己為敵人。早知道在他們談話的時候讓雪雁帶自己換衣服了,真是欲哭無淚。
“這里便是模擬場。”李海華用自己的身分卡給戚葉刷了個賓客通道,帶著她進入模擬場內部,徑直的走向控制中心。助手來模擬場的目的大多只有一個人,被士兵長派來喊人。
模擬戰場內部的通訊儀是特定的,不能接收外圍的訊息,只能收到同一戰場還有模擬場控制中心的訊息。
稍微說明了下來意,控制中心的人員便直接詢問,“士兵長要找誰?”
“月月。”
話音未落,控制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員包括帶她過來的李海華都受到了驚嚇。李海華甚至條件反射的上前捂住戚葉的嘴,“如果你不想死的話絕對不能再說這兩個字!這是士兵長才能用的稱呼!明白嗎?!”
戚葉被他嚇到了,驚恐的點頭,他們的恐懼色彩在流露的那一瞬間也沾染到她的身上了。
“咳咳?!必撠焸鲉镜墓ぷ魅藛T清了清嗓子,打開最大模擬戰場房間的通訊儀,“詭月見隊長,詭月見隊長,士兵長讓您到她辦公樓一趟。再重復一遍......”
“知道了。”耳機里傳來低沉的男聲,正要重復通知的傳喚員立刻閉上嘴,屏住呼吸,快速把通訊儀關掉才敢大口喘氣。
“回去的路還記得嗎?”李海華問道。見戚葉點頭,他繼續說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戚葉原本想跟著傳說中的月月一同去見士兵長,但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等自己一起走,而且在控制中心感受到的恐懼遠比那些刺人的目光要難受,如此還是自己回去好些。
她在給李海華鞠躬致謝后,健步如飛的回到辦公樓。緊閉的門,還有站在門前的雪雁,她匆忙上前,“前輩......”
“你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士兵長讓我帶你熟悉環境。”雪雁手里提著她的行李,在她要打擾到辦公室的兩人前先發制人。
心存疑問的戚葉只能就此作罷,她只是個新人,不被信任是正常不過的事。
實際上月月剛進辦公室關好門,戚葉就出現在雪雁的視線中。他徑直走到被煙霧繚繞的士兵長面前,伸手奪取她叼在嘴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然后一言不發的拉開抽屜把里面的香煙隨手丟進了垃圾桶。完成一系列的動作,他直接坐在辦公桌上,“發生什么事了?”
她先是拿出一沓報告書,然后假哭道,“月月啊,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你看看關于你的投訴......”
月月一把按住那一沓報告,沒有絲毫要開玩笑的意思,嚴肅且擔憂,“眠衣?!?
眠衣把白戚葉的簡歷遞給詭月見,拉開剛才放香煙的抽屜,再看看垃圾桶內,她只能愁眉苦臉的玩弄桌上的鋼筆。盯著詭月見越來越緊皺的雙眉,不由得輕笑。
行政部那邊是故意為難眠衣所以把白戚葉送過來當助手,剛開始確實感覺難受,但看到詭月見這般維護自己,那種不適感煙消云散?
“不能推掉嗎?”
“能推掉才怪吧。這個名字還有這個能力,行政部懷疑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泵咭驴嘈Γ爸荒苷f真不愧是行政部,居然能找到條件那么吻合的人,看來他們很在意奪城戰的真相啊?!?
白戚葉和七夜,除去姓氏之后,單憑字音根本分不清這名字的區別。還有名為共感的異變,想通過這個名字刺激眠衣產生大幅度的情緒波動,以便從中取得情報,想得未免太過簡單了點。不過也確實有效,就一個名字,眠衣已經出現明顯的情緒變化。
“月月,你不問我嗎?要是你的話,我大可全盤托出?!眾Z城戰唯一的幸存者,那場戰役里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但她沒有公開情報。行政部根本沒有辦法從她嘴里套話,武力、輿論壓力、精神催眠......都毫無用處,這使得行政部非常的害怕。
“等你想說的時候我再聽?!痹幵乱姺畔潞啔v,“要是你覺得礙眼,我幫你解決。”
眠衣拿起他放下的簡歷,直接舉起拍打他的腦袋,“就是因為月月你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我才收到那么多的投訴報告吧!你看看他們給你起的稱號,殺神。我當年戰績累累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修羅,你倒好,一上來就是神了。”
詭月見沒有天賦,但他是由眠衣親自教導出來的。沒有捷徑,沒有技巧,他的每一步走得都要比別人沉重,留下的腳印自然也異常的深沉,實力等級遠比其他教官的學生要強悍許多。
“所以為了糾正你這別扭的性子,我將給你安排一個人帶著,無論吃飯睡覺訓練執行任務,你都要和他一起?!彼涝幵乱姇芙^,因此她在月月開口前先說道,“這是命令?!?
這也不是第一次給他安排隊友了,前幾次的隊友基本是自主提出解散的,理由大致相同,感覺自己派不上用場。詭月見是全能手,單人作戰能力超群,性格稍許有些孤僻,已經形成了獨來獨往的習慣。雖說被稱為隊長,但手下并沒有隊員。
如果是命令,他也懶得拒絕了,反正到時候對方都會受不了然后走人。吃飯睡覺都要一起這點還是頭一次被這么安排,不過也好,這樣或許對方走得更快。
“七晚,進來。”緊閉的天窗被打開,蹲坐在外面的七晚聽到眠衣的呼喚有些迷惘的進到房間里。
“眠衣姐姐......”這個人和眠衣姐的關系好像很好。七晚盯著行為舉止還挺親密的兩人,原來除了姐姐,眠衣姐也有關系要好的朋友。
“七晚,這家伙就是你的搭檔,月......”眠衣驕傲自豪的向七晚炫耀著詭月見,卻被詭月見猛的推了下下巴,好在反應夠快,否則眠衣就要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詭月見趁機走到七晚面前,七晚在同齡人當中不算矮,只是現在面前站著的是一米八八的詭月見,對比之下就顯得非常嬌小。從眠衣的角度看,根本看不見七晚的身影,完全被擋住了。
上下打量了七晚一番,白白凈凈,細皮嫩肉的,特別是那雙眼眸,充滿生機的金黃色在流動著,一看就是被保護在溫室里的花朵。他實在沒法想象眼前這柔弱的少年是七夜的弟弟,長得是有點相像,只不過眼眉間的神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如果說七夜是來自地獄的死神使者,那么七晚就是誤入塵世的天使。
“詭月見?!彼斐鍪?,要認識一個人可不能單看外表,說不定就頂著眠衣那般接人待物的皮囊,擁有七夜那樣強悍的實力。
“微生七晚......”他看起來有些不適應和別人接觸,還是乖乖的道出自己的名字,伸出纖細白皙手打招呼。
果不其然。就算外表看著柔弱,這粗糙的手掌,結實的厚繭......披著羊皮的狼。實力絕對不差,不過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估摸三天左右就會走人。
眠衣轉動手中的筆,看著“含情脈脈”相望的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好,不給兩人一點感慨的時間,便下逐客令趕人了。
詭月見推門離開,沒有給七晚頂門,任由門隨著慣性關上。七晚急忙上前,卻被眠衣叫住了,“七晚,月月就拜托你了?!?
七晚鄭重的點頭,推開門追了出去。
房門再次緊閉,她從另一個抽屜拿出香煙,熟練的點上,還沒到嘴,便開始劇烈的咳嗽。把投訴報告整理成一疊,隨手丟進垃圾桶里,然后盯著白戚葉的簡歷看了好久。香煙在煙灰缸里燃盡,煙霧散去,眠衣露出釋懷的微笑,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胡言亂語似的輕聲說道,“我很想你啊,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