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幹一場了呢。”門隔著牆壁被轟飛了好幾米遠(yuǎn),辦公室內(nèi)一片狼藉。小伍緩緩走近,指尖輕點,牆壁向兩邊避開形成門一般的大缺口讓小伍進(jìn)來。
除了剛進(jìn)來的小伍,在場沒有一個人是站著的,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沒有特別嚴(yán)重的傷,基本都是平穩(wěn)的放倒,除了把他們放倒的人。
越過倒地的好幾個人,小伍走到奄奄一息的眠衣面前,看起來還行,除了七竅流血,“我的鑑別禮可不是讓你用在這個地方的。”
“對......不起......”眠衣有氣無力的道歉,胸口像被壓了一塊巨石,同時還被捂上口鼻,無法正常呼吸,耳朵的轟鳴聲讓她無法思考,視線也是模糊不清的影像,眼前的這個人,她根本無法辨別是誰。全身都好痛,從腦袋到指尖都在叫囂著,連呼吸都開始乏力了,好想就這樣結(jié)束掉......
“真是筆虧本的買賣。”小伍在指尖凝聚出一團(tuán)耀眼的光芒,塞進(jìn)眠衣的心臟位置。
就像擱淺缺氧的魚重新回到水裡一般,眠衣微弱的心臟開始有力的搏動,呼吸也逐漸通暢。
“什麼啊,還有醒著的嗎......”越過躺倒在地的幾人,來到靠坐著牆壁的胡最最面前蹲在地上,視線與之齊平。
“別動他!”眠衣厲聲喝住小伍正要伸向胡最最的手。
“再怎麼說我都救了你三回了,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小伍蹲在地上,用手支撐著腦袋,“還有,我不喜歡別人用武器對著我,小、眠、衣。”
“對不起。”她從不喜歡和小伍相處,直覺警告著她小伍是個危險人物。這個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不真實,若不是自己和她還有交易未完成,真心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guān)係。雖然沒見過她出手,但能肯定她比WG任何人都要強(qiáng)。眠衣把激活的匣子直接灌爆,“請原諒我情急之下沒控制住自己。”
說罷,她踉踉蹌蹌地走到胡最最面前,單膝跪地,從內(nèi)袋裡掏出保存完好的打火機(jī)和一個小盒子放在胡最最無力攤開的手心裡,“這是帝天留給你的。”
她該走了,去完成最後的任務(wù)。
“我出發(fā)了,士兵長。”
一瞬間,胡最最感覺自己是個局外人,現(xiàn)在在她眼裡的不是自己,眠衣要告別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胡帝天。就像那個時候,在微生七夜和微生七晚還沒到來的時候,眠衣每次出發(fā)前都會向胡帝天打聲招呼。
胡帝天是怎麼做來著?胡最最仔細(xì)的回想,但此時心情雜亂的他什麼也想不起來,無法宣泄的憤怒侵染了他的內(nèi)心。
沒有得到迴應(yīng)的眠衣站了起來,她朝著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缺口走去。
見眠衣轉(zhuǎn)身離去,心情不好的小伍不知爲(wèi)何突然笑瞇瞇地看著胡最最,並一把握住他手。
原本無法動彈的胡最最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身體依舊無法動彈,眼前卻是從未見過的景象。
不同於往常,這裡的植被保持著原本的模樣,遠(yuǎn)處還能望見和圖鑑上完全一樣的鳥類在枝頭雀躍地啄食著紅果子。
身體可以動了,卻並非是自己控制的,胡最最感覺異常的難受,那個女人把自己困在了不知名的容器裡了。
突然間,這容器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麼,沿著自主避開的路狂奔了出去。光有點刺眼,隱約能看到人形的手展開擋住眼前的光芒。
遠(yuǎn)處異變的巨型鬣狗羣把小鹿逼到青苔厚實覆蓋住的鐵欄桿處,血盤大口微張露出極爲(wèi)噁心的利齒,口水橫流,步步緊逼。
容器似乎僵住了,沒有要趕過去的意思,只是擡起腳往地上猛得一跺!袒露對著地面毫無防備的肚皮下突然如雨後春筍冒出粗壯的地刺。
“嗷嗚!”被頂起的鬣狗發(fā)出悲慘的嚎叫,但這並沒能嚇退它們,相反的,同類的血腥味刺激了鬣狗使它們變得更加瘋狂。它們舉起比小鹿還要寬大的爪一把拍碎地刺,如餓狼撲食般衝上前啃食著還未死透的同類。
雖然不是預(yù)期的結(jié)果,好歹還是拖延了一點時間,下次可不會打偏了。趁著鬣狗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啃食上,地刺瘋狂的冒出,碎裂的頭骨和**散落一地,發(fā)出難聞的惡臭。
好強(qiáng)!要換成是自己,面對這麼一羣怪物,未必能全身而退。他究竟是什麼人?胡最最正思考著,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紅棕色的絨毛帶著白色的斑點,兩隻耳朵偏大,四肢勻稱、細(xì)長,軀幹緊湊,小小的鹿角看起來是毛茸茸的質(zhì)感,漆黑的眼睛滿是委屈的看著自己。
“我說過不要擅自走動的吧!你要出門爲(wèi)什麼不叫醒我?”
她一開口,胡最最就知曉了,困住自己的容器正是方纔和眠衣發(fā)生爭執(zhí)的小伍,但是爲(wèi)什麼她要這麼做?
小鹿眼淚汪汪,似乎委屈到了極點。
瞬間把小伍的怒火給澆滅了,她輕柔的揉搓小鹿的腦袋,“下不爲(wèi)例,回去了。”
正打算往回走,小鹿咬住她的衣袖,向旁邊挪了挪,它的身後藏著的竟是眠衣!此時的眠衣儼然已經(jīng)失去意識處於昏迷的狀態(tài),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最爲(wèi)嚴(yán)重的便是手臂上的咬傷,表皮層被撕扯掉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肉層,隱約可見橈骨。
“只不過是個人類,死了就算了。”小伍嚴(yán)肅地看著小鹿,“就算她救了你,她也是可憎的人類,別忘了他們對我們做過什麼。再說一遍,回去了,現(xiàn)在。”
涉世未深的小鹿還是放不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它用嘴咬住眠衣的衣領(lǐng)艱難的拖行,單是拖離鐵欄桿就用光了它的力氣,牙齒都變得痠軟了,它的努力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力。
眠衣倒在地上,受傷的手正好壓在下方,揚起的灰塵直接覆在傷口表面。
看到這場景,小鹿急哭了,有些手足無措。
小伍還是回頭了,她對這個外甥女實在是沒轍,它唯一可靠的親人就剩自己,總不能真就不管它。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爬山虎把眠衣捆了起來,緩緩的拖行跟在小伍後面。
相互纏繞形成最外層禦敵防護(hù)盾的爬山虎,裡面由一大片正常植被包裹著的小鎮(zhèn),這裡就是小伍的領(lǐng)地。
若不是親眼所見,胡最最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人類曾居住過的領(lǐng)地,路上遇到的全都不是人類,而是被他們稱爲(wèi)異祟的怪物。奇怪的是這裡的異祟竟不像他們所獵殺的那般兇狠殘暴,它們長得像人類,大多數(shù)擁有人類的形態(tài),但有些頂著鹿的臉,好些的保留著鹿的犄角和耳朵。看不見鞏膜,黑溜溜的眼珠子鑲嵌在人臉上多少有些滲人。
它們當(dāng)著小伍的面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十分明確地表明瞭內(nèi)心的疑惑。
小伍算是這裡的統(tǒng)治者,但她似乎根本不想和這些人交流,若不是看在是同類的份上,她早就把這些人全趕跑了,一羣垃圾玩意。她的情緒寫在臉上,受影響的爬山虎開始瘋狂扭動,“不想滾出去的就乖乖聽話,懂嗎?”
終於安靜了。
剛纔醒來的地方似乎不是住所,小伍帶著眠衣來到地下室,入口階梯依舊佈滿綠油油的爬山虎,地下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原以爲(wèi)是摸黑前行,下去之後卻沒有感覺很黑,小伍的身體微微發(fā)亮照明瞭眼前的路。
只見她對著隱約可見的天花板一彈指,白光直直地飛躍掛在天花板上,照亮整個房間。
這個地方,像屠宰場。
爬山虎把眠衣丟在其中一張桌子上,小伍搜查並沒收了她別在腰間武器,從稍微隱秘的內(nèi)袋裡尋到一支鋼筆。原本想糊弄一下外甥女的小伍看見鋼筆時眉頭緊皺,一把握住眠衣受傷的手。
血肉模糊的傷口涌現(xiàn)點點微光,皮外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她像方纔那般指尖凝聚出耀眼的一抹光放入眠衣那還在微弱跳動著的心臟。
蒼白的臉逐漸變得紅潤,呼吸也慢慢正常起來了。
小鹿用鼻子拱了拱眠衣的手。
眠衣還有些迷糊,小伍拔掉筆帽,手握鋼筆,尖銳的鋼筆頭猛的戳進(jìn)眠衣耳邊的桌面,差那麼一絲,眠衣又要血濺當(dāng)場,這會徹底回過神來了。
小伍湊得很近,近到讓胡最最有點臉紅心跳,耳朵發(fā)熱。
“方便透露一下你這鋼筆哪來的嗎?”那語氣強(qiáng)硬得不像在詢問。
“那是博士的遺物,可以還給我嗎?”
語氣很平淡,沒有情感的起伏,但是胡最最看懂了她隱藏在眼底最深處的悲傷。
“哼。”小伍表現(xiàn)得很不在意,拔起分叉的鋼筆,微光籠罩下恢復(fù)原樣,蓋上筆帽隨手丟給了眠衣,“冒昧問一下,你那博士怎麼死的?”
氛圍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了。眠衣微微張著嘴,話語如噎在喉,腦海浮現(xiàn)出倍鏡下博士猙獰的臉在扣動扳機(jī)後衝著自己露出欣慰的笑容,接而重重地倒下......一地的鮮紅慢慢的將眠衣吞噬,緊握鋼筆的手和那時握著槍一樣顫抖著。她以爲(wèi)自己放下了,結(jié)果也只是她以爲(wèi)。
“是我......殺的......”
“動用能力了嗎?”見眠衣?lián)u頭,小伍翹著二郎腿,靠坐在爬山虎纏繞成的椅子上,輕蔑地看著她,“也就是說那傢伙全身而退了,白費力氣。。”
“那傢伙是誰?”
見眠衣疑惑的樣子,小伍忍不住笑出了聲,“噗哈哈,難道說你連那傢伙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殺了你家博士嗎?真不愧是愚蠢的人類。”
眠衣緊皺眉頭,因爲(wèi)那個人刻意的迴避和眠衣接觸,那個時候她想見博士一面都很難,就算見面了也是匆匆聊幾句便走開。也就那麼一次,博士主動來找她,什麼也沒提起,只是和自己做了個約定。她也曾疑惑,只不過不願再想起,用繁忙的任務(wù)充實填補內(nèi)心的空虛。如果說是真的,那自己豈不是......
“是我......殺了博士。”注視著鋼筆的雙眸失去焦距變得模糊不清。
“是我的錯......嗎?”不知爲(wèi)何,小伍的話即使語氣不好,卻讓自己感覺輕飄飄的,莫名其妙的就如實回答了。
“不是......你的......錯......”博士最後的無力的話語縈繞在耳邊。這句話就像垂吊在萬丈深淵的繩索,眠衣緊緊的握著這唯一的繩索在毫無依靠的空中隨風(fēng)搖晃。博士的遺言讓眠衣突然醒了過來,她抹了一把眼淚,警惕地看著小伍,“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