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 姬默&姬瑄貊

這熟悉的天氣

留在深處的記憶

似乎那次我們相遇

是緣分前世的累積

那曾經的旋律

卻不能再次響起

是否我們無法逃避

早已注定的結局

——對不起，我愛你

明亮的落地窗邊，一個穿著黑衣一身冷肅地青年正站在那里，凝望著地面。

庸庸碌碌地人車穿行，絡繹不絕。

而他，卻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俯視眾生。

“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冰冷而死寂的聲音。

“咔嚓。”有人推門而入。

“家主，人已帶到。”

一身利落的制服，滿臉嚴肅之色的男人走了進來，向青年報告。

“很好。”

冷凝的嘴角扯出一絲滿是譏諷地笑，黯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如同深淵。

他看著被人挾持進來的那個人，冷笑。

“看來，墨言他們招呼的很盡責。”

被青年的屬下狠狠地丟在了地上，狼狽不堪地男子艱難的抬起頭，注視著黑衣青年。

年歲不過20，卻形容枯槁。

他扯出一抹笑，聲音嘶啞而粗糙：“嘿嘿……嘿嘿，姬默，終于輪到你了嗎……”

黯黑的雙眼劃過一絲狠戾，姬默走到他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的膽量果然不小，蘇凜，若是早知道你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當初就算阿璃他會恨我我也不會讓你存活于世！”

話音沒有一絲起伏，但是，他心底的瘋狂的憎恨卻是任誰都能看穿。

“哈哈……咳咳，哈哈哈哈……”蘇凜瘋狂大笑，粗啞的嗓音里滿懷著憎惡。

“上天不公！咳咳……憑什么？憑什么他蘇璃就能受到如此多的偏愛，家主，墨言，百里風和，夏侯希……甚至是你姬默！為什么你們都向著他？就因為他是蘇家的家主的嫡孫？！我不服……不服！”

蘇凜神情癲狂，抓著姬默的衣角，怒吼著，仿佛失去了理智。

眼底劃過一絲厭惡，姬默一腳踢開了蘇凜緊抓著他衣角的右手，嫌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將身上被他抓過的外套脫下，丟給屬下，冷冷地吩咐道：“燒了。”

見此，蘇凜的神情更是絕望。

為什么？

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

為什么你從來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癱倒在地，粗喘著氣。

“不管怎樣……蘇璃都回不來了，哈哈哈哈……他已經死了！姬默，就是你再迷戀他又能……如何，咳咳！你救不回蘇璃，甚至連他……咳咳咳咳……的尸體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尸骨無存！哈哈哈哈哈哈……尸骨無存！”

他笑得瘋狂而絕望，沒有任何希望可以挽救，他所求的，不過一死。

干脆利落地死亡，他不想再被折磨，然后在痛苦中死去。

在蘇璃死后，他才發現，他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勇敢，能夠淡然的面對事發的后果，不懼承擔那沉重的代價。

他高估了自己，而這后果，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姬默看著蘇凜的眼神，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般，令人惡心。

語氣冰冷而狠戾，“把他帶下去，我要他下半生，都死不如死的活著。”

屈辱而卑微，掙扎在希望與絕望之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能干的屬下自然能夠理解家主未盡之意，他們拖起癱在地上如同爛泥一般的蘇凜，行禮告退。

被拖走之前，蘇凜的目光仍舊定格在姬默的身上。神色茫然而悲哀。

曾經的他是多么崇拜著那個一直護著自己的哥哥啊，是什么時候起，開始厭惡、疏遠他的呢？

望著那道冷漠的背影，他笑了。

是了，就是從蘇璃帶他見到姬默的那一刻起，從他發現姬默對蘇璃的感情的那一刻起，從他，被那不屬于自己的微笑所迷惑的那一刻起……

不為權利，不為金錢，只是為了那一抹縱容寵溺的微笑，那一道世界唯此一人的目光。

姬默，為了你，我拋棄了家族，背叛了兄長，甚至背棄了自己。

如此卑微的仰望著你，可是最后換來的是什么？

是我的愚蠢，讓我執著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甚至為此不惜殺害疼愛自己的兄長。

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回顧一生，驀然發現，自他10歲之后，因父母俱亡家仆輕視，真正關心愛護他的人，只有蘇璃。

渾濁的雙眼滑落一滴眼淚，形似半百之人實則不過20的少年在這一刻終于悔悟，可惜一切都遲了。

哥，這么多年來，被你保護的太好，讓我忘記了過去所經歷的黑暗，忘卻了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將這個世界想得太過理所當然。

如此的自以為是，甚至傷害了你。

哥，對不起。

他勾起一絲微笑的弧度，閉上了雙眼。

如有來世，我愿傾盡所有，只求你原諒……

辦公室再度恢復成之前的模樣，雖然有人，卻毫無一絲人氣。

半晌，他打開通訊器，冷冷地說：“備車。”

蘇家族地，蘇璃的衣冠冢正立在這里。

當姬默來到時，一位身形枯槁的老者正站在雪白的墓碑前，哀傷縈繞在他的周圍。

他頓了頓，最終開口相勸：“蘇爺爺，請您節哀。”

老者身形一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是姬默啊……你又來看阿璃了。”

黑衣青年沉默不語，蘇家主也未指望他說什么，顧自說道：“阿璃這孩子，最愛操心我這老頭的身體了，你說，他怎么舍得就這樣丟下我這個老人家，讓我又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素來沉默寡言，面無表情地姬默，只有在蘇璃的面前才會很有人氣一些。

“呵呵……我說這些干什么，這不孝孫子又聽不見。年紀大了，果然喜歡自言自語，胡思亂想……”

他側頭，深深地看了姬默一眼，嘆息：“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想來，也只有阿璃這遲鈍的孩子一直沒有發現。你的眼中，只有他的身影，而他的眼底，也有你的影子卻不自知。阿璃他是我選定的下任家主，而你，則是姬家之主，若是沒有發生這種事，也許你們在歷經磨難之后，會真正的走在一起。”

可是，沒有如果。

姬默默然無語，只是淡然而真摯地說：“以后，我會替他照顧您的。”

“呵呵……不必了，當初若不是為了阿璃，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活膩了。你也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你和他，有緣無分。”

蒼天啊，若是我的孫兒能夠回來，就算我蘇耀宇從此絕后也無所謂！

他卑微而誠懇地乞求著，乞求著上蒼將他心愛的孫兒還給他。

蘇家主自嘲的笑著，原本斑白的頭發，一夜之間雪白一片，之前保養得很好此時卻干枯如樹枝一般的雙手顫顫巍巍地撫上雪白的墓碑，摩挲著那黑白照片上微笑的人臉。

“你這傻孩子，你爸媽走得早，沒想到現在連你也走了，只留下我這老頭還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滴渾濁的老淚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斜風細雨中，那蒼老的身影愈加佝僂。

站在原地目送老者離去，姬默只覺得心里破了一個大洞，一片空茫。

修長而蒼白的指尖拂過墓碑上那張淡笑著的黑白照片，姬默的眼底滿是空洞。

“阿璃，我還什么都沒來得及說，你怎么能就這樣離開……”

對不起，還沒告訴你，我愛你，就這樣讓你離去。

這時，沉浸在回憶中的姬默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至極的視線，他不敢置信，卻仍懷抱著希望四處掃視。

不遠處，一個淡淡的人影浮現，熟悉地面容，那削瘦地身形，無一不向他證實了他的身份。

驚喜的張開嘴，喚道：“阿璃！”

可是，他還為來得及伸出手，蘇璃的身影便漸漸變淡，仿佛隨時都會隨風散去。

黯黑的眼底滿是驚恐，他徒勞的伸手，卻無法挽回，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別走！”

恍若痛失愛侶的野獸，絕望而悲滄。

那慘烈的嘶吼，仿佛在向世人宣泄著他的悲戚與無望。

可哀最是人間世，不結他生未了因。

一年后，蘇家第78任家主，蘇耀宇去世，享年80。

一般武者的壽命并沒有這么短，更何況蘇家主還是一位高手。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思念過度心理耗竭，才會在蘇璃離去后三年就去世。

在蘇家主的葬禮上，姬默依舊是一身黑衣，冰冷而疏離，拒絕他人的靠近。

蘇璃的舊友看著他嘆息，墨言與百里風和等人都曾想要勸他放棄，然而當他們站在他的面前，卻怎么也張不開嘴。

每當姬默用那雙黯黑的眼眸注視著他們時，總有種被深淵注視著的錯覺，令人不寒而栗，無法開口。

就這樣，時光流逝，一年又一年。

姬默仍舊是曾經的模樣，戴著面具，冰冷而疏離。偶爾，他會看一看蘇凜如今的悲慘生活，然后繼續處理著姬家的事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著。

他最常呆的地方，是蘇家族地，蘇璃的衣冠冢。

雖然說蘇家的族地一般是禁止他人擅入的，然而蘇家主在去世前，特意送給了姬默一個令牌，讓他可以暢通無阻地去看望蘇璃。

蘇家主不希望自己死后，孫兒再無什么人去探望。

當姬默死去時，腦海里滿滿都是蘇璃的身影，記憶中一幕幕兩人間的回憶不斷地流轉消逝，他將那個淺笑的身影深深地刻入骨髓，印在靈魂深處。

不想忘記，不愿忘卻。

哪怕是轉世輪回，也不要忘記他所深愛的人。

那是他，重逾生命的存在。

當姬瑄貊前世的記憶蘇醒時，一片狂喜充斥著他的心靈。

四千多年，我終究是追上了你的步伐。

阿璃，不要再跑得太遠，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承受第二次。

好不容易，再度握住了你的手。

這一次，無論你如何掙扎，我都不會放你離開。

就這樣與我一起沉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