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嚴華樓之后,蘇璃略一思索,便向宙班所在的院部走去。
他邊走邊想,按姬瑄貊一貫的行事準則來看,在無法申請到宙班導師時,他原本應該是意屬阿祺他們所在的中級班。只不過,學院長畢竟還是星空學院的院長,雖然無法主動驅逐沒有確鑿證據指向的那個艾德里安一族的導師,但是調派同為世族之人的姬瑄貊卻毫無問題。
‘默默應該很不爽吧,嘖,老狐貍就是老狐貍,他還有的修煉呢?!X海里浮現出姬瑄貊那變得黑沉的臉色,蘇璃不由得嘴角微揚。
他沒有主動去聯系姬瑄貊,也只是想等他親口告訴他罷了。
既然姬瑄貊想要給他一個驚喜,作為戀人,他自然會配合。
相知多年,那是他們之間不謀而合的默契。
雋美的白衣青年嘴角含笑,暗夜色的眼眸不復以往的淡漠疏離,眉宇間隱約透出些許淡淡的暖意,他獨自行走在林木相間的行道上。
那無雙的風姿,自成一景。
在蘇璃等人回到星空學院之時,幾月前外出調查事物的某人,此刻正遍體鱗傷的潛伏在主星的一處禁地里。
難得如此狼狽。
打量著自己身上破碎不堪的衣物和遍布滿身的血痕,墨忘塵清透的眼底不由得染上一絲苦色。嘴角那抹苦澀的笑意清晰可見,自我嘲諷著,為自己的疏忽大意。
‘呵……之前還責備淇菲他們太過胡來,結果現在,自己反倒是嘗到了大意的后果。’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自我反省著。
被人稱贊了太久,不知不覺中,他開始變得松懈起來。
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人類啊,就是這么一種矛盾的生物。
固執卻也善變。
“咔嚓!”
幾不可察地破碎聲傳入他的耳中,那是枯枝斷裂的聲音,墨忘塵的眼神剎那間變得冷厲。
中止了大腦里不合時宜的自我檢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他動作輕緩地從空間物品中取出補血藥劑與愈合藥劑,小心翼翼地倒入口中。
之前為了避開那些強大的荒獸,他一直不曾停留過,連身上的傷勢都沒有時間來處理。他們能追到現在,想來,與他身上那暫時無法去除的血腥味脫不了干系。
再度嘆了口氣,隱藏氣味的東西他不是沒有,只不過,雞肋太多,派不上用場罷了。這次若是能逃脫,回去之后他必然會讓研究部的藥劑師全力研究隱息藥劑。
握緊了武器,他減輕呼吸,全身緊繃。
“咔嚓!咔嚓!”
枯枝斷裂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墨忘塵的心里越來越警惕。
他能躲到現在,全是因為墨家獨有的隱匿心法,能大幅度的削弱一個人的存在感,只不過對氣息沒什么太大的作用罷了,況且他現在還無法處理身上這般醒目的血跡。
對于五感靈敏的荒獸來說,再如何微弱的氣息,它們都能感覺得到。
來者距離他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就在他準備放手一搏、搶占先機之時,一個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里響起,語氣淡漠而冰冷。
“祀煌,你在這里干什么,不要浪費時間?!?
若是此刻蘇璃在這里,定然會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那熟悉的聲音與純白的身影,赫然就是之前離開的鏡空。
而被他稱作‘祀煌’之人,正是當初帶走鏡空的紅發男子。
紅發男子劍眉微挑,金色的眼眸里滿是調侃。
“喲~這不是鏡空嗎,怎么,記憶都完全恢復了?”他是故意如此譏諷,為了看看鏡空那一成不變的面容是否會變色。
鏡空面不改色,冷冷的看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與其在這里和我耗費時間,倒不如回去干點有用的事?!?
“呵……”紅發男子眼神微微瞥向一旁,似笑非笑地翹了翹嘴角,玩笑般的說:“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哼,無聊?!?
冰冷的掃視了他一眼,鏡空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人。
“還不跟上?!?
“是是,我知道了……”
祀煌再度瞥了一眼某棵樹,晃悠悠地跟在鏡空的背后離開。
靜靜地聽著他們遠去的聲音,墨忘塵終于松了口氣。但是,這只是暫時的,他并沒有就此放松,心里某根弦依舊緊繃著。
他可以肯定,那個名叫祀煌的男人,早已發現了他的所在,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叫鏡空的男人會阻止他。
他再次吞了一管藥劑,勉強提起了精神,準備盡快離開這里。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在空間物品里的各種藥劑支撐之下,墨忘塵總算是成功逃離了這個危險的禁地。
只是,他無法發現,在他之前藏身的地方,兩個俊美的男人正停留在那里,淡淡地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
“我說鏡空,你為什么要阻止我殺了那個人類?”祀煌金色的眼瞳里掠過一絲不滿,一臉忿忿地說道。
折磨對手,看著他們驚惶痛苦的模樣是他一直以來的樂趣,族人向來不曾插手。但是今天卻突然被同伴所制止,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注視著墨忘塵離去的方向,鏡空沉默著,那雙銀白色的眼眸中劃過一縷迷茫。
或許,原因,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就像他始終都不清楚,當時的自己,為什么會將那個東西交給蘇璃。
“鏡空?你到底聽見了沒啊!”祀煌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鏡空回神,再度轉身離開了這片森林。
“走了。”
身后的祀煌卻被他這種無視的態度氣得跳腳,憤憤不已。
“魂淡,你這家伙總是這樣!”
“啰嗦。”
低沉的聲音遠遠傳來,紅發男人頓時被噎了一下。死死地瞪著那道純白的身影良久,祀煌驀然咬牙吐出幾個字。
“……你個悶騷的家伙!死面癱!”
這邊順利逃脫的墨忘塵在到達安全的地方之后,松懈的心神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黑暗襲來前,映入眼簾的,是前來接應之人那慌亂的神色。
‘真是不夠沉穩啊。’他如此想著,然后徹底陷入了昏迷。
傷痕累累,失血過多,再加上精神繃得太緊,他早已疲憊不堪。能撐到現在,也不過是因為心中緊守著的那個信念罷了。
否則,他早已倒下。
收到傳訊,墨家之人也都忙做了一團,就等著前去接應的人將墨忘塵帶回來。
沒過多久,墨忘塵便被送回了墨家。
醫生和藥劑師來去匆匆,行色紛亂,忙著替他療傷。
房外偏廳,現任墨家之主墨修翊與上任家主墨狂瀾、五長老墨逆流等人正坐在那里等候,心情沉郁。小輩之中,也只有早已畢業的墨軒出現在這里。
墨狂瀾沉思了許久,終于開口:“就傷口來看,并不全像是荒獸的杰作,反倒更像是人類的手筆。忘塵的傷雖然很多,但大多都不重。看來,這個人并沒有至忘塵于死地的念頭。只是,他會出現在忘塵探索的地方,并且起了沖突,就這一點而言,其中必有問題。”
他不知道,倘若沒有鏡空的出現,墨忘塵必死無疑。祀煌并非不愿下殺手,而是為了折磨對方,才沒下重手的。對于人類,他從來都沒有什么好感。
其他幾人也皺起了眉,墨逆流贊同道:“大哥言之有理,只不過,目前我們對對方完全摸不著頭腦,還是得等忘塵醒來之后才能下定論?!?
“唉……真是令人擔憂。想想小弟去那里的目的,再想想他身上的傷,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墨修翊深深地嘆了口氣,滿懷憂慮。
周圍人來人往,墨軒望著小叔臥室的方向,也很擔心。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父親,小叔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
幾位長輩相互望著對方,沉默了。
就在他有些耐不住,想要再度詢問之時,他的父親還是嘆息著回答了他的疑問:“罷了,阿軒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你小叔,他是去了第一禁地——止息山脈?!?
墨軒猛然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什么?!為什么小叔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安靜!”墨狂瀾低喝一聲。
“這般沖動浮躁,墨家的將來還如何指望你?!”
氣質溫潤的青年驀然冷靜了下來,他閉了閉眼,道歉:“抱歉,是我失態了。”
墨修翊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做什么評論,只是繼續解說:“你小叔,是接受家族密令,前去查探消息的。最近的荒獸聚集地似乎有些異常,因為不放心,所以忘塵他才接受任務前往止息山脈調查原因。”
墨軒并未變色,而是鎮定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思索著。
“荒獸異常……難道,暴動要提前了嗎?”他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其中的問題,抬頭看向父親與祖父問道。
三人驚異的對望一眼,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墨家還不算是后繼無人。
墨狂瀾欣慰地看著長孫,贊賞地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都這么擔心,而且,其他家族也各自派遣人前往其余地區查探荒獸的動向。結果表明,我們的擔心很可能會實現。只是,現在我們還無法預測它的時間?!?
每一次荒獸暴動,都是一場屬于人類的浩劫,因此而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他們可以阻擋住高端的階位存在,然而大師級與高級的存在終究還是太少。力量懸殊過大,即便做了再多的防備,也始終會有所不及之處。
而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能力較低之人甚至是平民百姓命喪獠牙,無能為力。
在浩劫過后,望著殘存的生命,徒留傷悲。
望著那種場面,每一次,他們都滿懷疑惑。
究竟,是生者悲,還是死者痛?
而最后能回答他們的,只有遍地的血與淚。
作者有話要說:前面準備修完了一起改,免得誤導親們以為更新了,今天更一章
最近煩惱的事比較多,剛好都湊到一塊兒了,弦歌覺得頭發都白了幾根(真的是全白的,弦歌親眼看到的!不但掉還白了么o(╯□╰)o)煩躁……
ps:預祝各位國慶節玩的愉快了~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