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正好是週末,裴廷清早上六點鐘就醒了,臂彎裡下意識地箍緊懷中的女人,即便昨晚跟裴姝怡做到凌晨,此刻也醒得早,但前幾天的全部睡眠加起來,也不如待在裴姝怡身邊的這幾個小時。
過了不久裴姝怡也睜開眼睛,裴廷清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脣,叫她起牀洗漱,說是要去山頂看日出,順便在那裡等阿初和言嶠這個孩子跑二十公里上來,而他和裴姝怡走得自然是最近的路。
中途裴姝怡讓裴廷清揹她,她圈著裴廷清的脖子,腦袋埋在裴廷清寬厚的肩膀上,臉緊貼著他的脖子,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心,連日來的惶惶不安也消失了,朦朧中應著裴廷清偶爾的說話,不知不覺中就在裴廷清的背上睡了過去。
“姝怡?”裴廷清轉頭看到裴姝怡那一張美好的睡顏,纖長綿密的睫毛垂覆下來,安靜沉睡的樣子讓裴廷清心裡涌出更多的憐惜之情,感受到裴姝怡噴灑在他脖子上的呼吸,裴廷清放慢腳步,平平穩穩地走著,不捨得驚擾了裴姝怡的睡眠。
裴姝怡再醒來後,他們已經到達了山頂,此刻身下的石頭上鋪著裴廷清的外衣,裴姝怡的肩膀被裴廷清的手臂摟住,她依偎在裴廷清的胸膛上,兩人看著東邊升起的日出,紅彤彤的映著半邊天,壯觀而又美麗,讓人覺得時光是那麼的安然靜好。
裴廷清咳嗽了一下,應該是感冒了,裴姝怡連忙從他胸口擡起頭,心疼地問有沒有事,若不然還是回去躺牀休息吧。
“沒事?!迸嵬⑶逯匦掳雅徭M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摩挲著,他低沉地說:“這一點小病還打不倒我。已經吃過藥了,就算是爲了不讓你擔心,我也會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臥室裡的沙發再好,到底也不如牀上睡得舒服,再加上換季,最近幾天氣溫差變化大,他難免會著涼感冒。
裴姝怡伸手去握住裴廷清的,她越發貼緊裴廷清,早上有些涼意,他的胸膛卻厚實溫暖,被他抱在懷裡很舒服,陽光灑在整片山頂,四肢百骸都放鬆下來,裴姝怡整個人懶洋洋的。
她被曬得昏昏欲睡,看過時間發現已經幾點多,日出也過去了,但阿初和言嶠直到現在還沒有上來,裴姝怡擔心出了什麼事。
裴廷清安撫著說:“還有袁明在,不會出現什麼危險。”
於是裴姝怡只好繼續等他們,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依舊不見兩個孩子的蹤影,裴姝怡心裡越來越焦灼不安。
裴廷清覺得不能辜負了這樣的良辰美景,湊過去親裴姝怡,結果勾起了彼此身體裡的渴望,但又顧及著段敘初和言嶠隨時會上來,若不然裴廷清真要在這裡來一場野戰了。
後來兩人躺在石頭上,裴廷清側躺著手臂墊在裴姝怡的脖子下,與裴姝怡額頭相抵說著綿綿情話,裴姝怡的脣畔漾著淺笑,閉著眼睛白皙的臉上灑下金黃色的陽光,看上去幸福而又甜蜜。
中午時段敘初和言嶠纔上來山頂,離不遠裴姝怡聽見言嶠的聲音,“那邊躺著的不是教官叔叔和媽媽嗎?他們竟然跑到這個地方來享受了?!?,裴姝怡一下子掙脫裴廷清的手臂,坐起身回頭望過去。
幾步遠外言嶠正趴在段敘初的背上,手臂圈著段敘初的脖子,言嶠手中拎著一個黑色的什麼東西,直到近了裴姝怡才發現是一隻半大的兔子,而段敘初和言嶠的臉上都有被刮到的傷痕,冒著血珠子看上去很是狼狽,所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段敘初把言嶠放在石頭上坐下來時,皺著眉頭還在說言嶠太重了,然後他就虛脫一樣躺倒在了石頭上,被暖和的陽光照著,怎麼也不願意起來了。
言嶠拎著兔子的耳朵坐在石頭上,回頭用鄙視的神情對段敘初說:“初初你不中用,這才揹著走了不到一公有沒有?你就累成這樣了,實在是太缺少鍛鍊?!?
段敘初:“…………”
裴廷清和裴姝怡走過去,言嶠立即邀功一樣用手掐著兔子的脖子給裴廷清看,他仰著一張天真的小臉,望著身形高大被陽光籠罩的教官叔叔,言嶠嘻嘻笑著,“教官叔叔你看,我和初初抓到了一隻野兔,晚上我們可以把它紅燒了吃?!?
鮮血從兔子黑色的茸毛裡淌出來,雖然沒有死,但已經被言嶠玩得奄奄一息了,裴姝怡看得有些暈,扶著額頭抓住裴廷清的胳膊,言嶠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血腥暴力。
裴廷清的脣扯了扯,好像他小時候還沒有殘忍到親手殺死小動物,並且要紅燒了吃掉吧?裴廷清側過頭問身後的袁明發生了什麼事。
袁明也累得精疲力盡快要癱了,緩了一會才說在跑二十公里的途中言嶠看到了這隻兔子,不由分說地拉著段敘初就往旁邊的灌木叢裡撲過去,結果自然撲了一個空。
於是後來言嶠和段敘初開始抓那隻兔子,並且不讓袁明幫忙,漫山遍野終於言嶠最後撲過去把兔子壓在了身下,隨後起身用力按住掙扎的兔子,他拿起一塊石頭對著兔子的背上砸下去,鮮血噴了一臉。
言嶠也管不了那麼多,拎著半死不活的兔子跳起來,樂極生悲下扭到了腳…………裴姝怡聽完後震驚地盯著天真無邪的言嶠,她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孩子了,就像那天在病房躲在櫃子裡一直等裴廷清一樣,言嶠太執著了,並且抓到兔子後沒有回去,而是就算讓段敘初揹他,他們也完成了二十公里,這樣的毅力連成年人都很難做到,何況是兩個小孩子?
裴姝怡看著一臉鮮血卻還在嘻嘻笑著的言嶠,她突然感動得無以復加,而裴廷清蹲下身,彎起手臂一下子把言嶠抱在懷裡,他也是感到無比的欣慰和滿足,拍了一下言嶠的肩膀,“幹得好言嶠。”
教官叔叔那一下子拍得實在太重了,言嶠的胸腔都震動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喜怒不形於色的教官叔叔這麼激動,如此的誇讚讓他眉開眼笑的。
言嶠攀著教官叔叔的肩膀,一手還拎著兔子,沒有忘記初初在途中的叮囑,言嶠晃著教官叔叔的手臂,“雖然我和初初沒有趕上日出,但哪怕我們是用走的,也還是完成了二十公里,並且抓到了兔子,所以我們不用受罰了吧?”,言嶠仰著頭滿臉期待,還有些可憐兮兮的,“我和初初早餐和中飯都沒有吃?!?
裴廷清:“…………”
他還沉浸在剛剛的自豪和成就感中,言嶠卻偏偏破壞了氣氛,就衝著這點也要罰他們,裴廷清斂起眼中的溫柔,也沒有回答言嶠,他單膝跪地蹲在言嶠的膝蓋邊,淡淡地開口問言嶠:“你扭到哪隻腳了?”
言嶠連忙伸出左腿,“這隻。”,想到什麼,他瞇著眼睛笑問裴廷清,“教官叔叔還會接骨**?我也要學。”
段敘初聞言伸出腳往言嶠的背上踹了一下,擺著面癱臉說:“你武俠電視劇看多了吧?”
言嶠差點被他踹下去,連忙伸手抱住裴廷清的脖子,回頭不甘示弱地瞪著初初。
裴姝怡也隨著裴廷清一起蹲下身,等到脫掉言嶠的鞋子和襪子,見他白皙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她看著就覺得很痛,偏偏言嶠這傻孩子像是一點事也沒有一樣,就像前幾年他生病時,忍著痛不哭特別懂事。
這時裴廷清手下在言嶠的腳上按著,下一秒鐘言嶠鬼哭狼嚎一樣叫出來控訴著教官叔叔一點也不溫柔,絕對是在報復他,雖然被教官叔叔嫺熟的動作按過幾下後確實不痛了,但那個過程卻實在是不能忍受。
回去時裴廷清要抱言嶠,言嶠說讓媽媽揹他,教官叔叔揹著初初就可以了。
裴廷清點點頭,向段敘初伸出手,段敘初見狀連忙坐起來,表情有些黯淡地對他搖搖頭,“我可以自己走下山。”
他不想太依賴教官,自己要獨立纔好,更何況教官不是他的爸爸,他沒有立場讓教官抱他。
裴廷清沒有說什麼,直接彎起手臂勾住段敘初的腿,一下子將他抱在了懷裡。
段敘初連忙摟住裴廷清的脖子,臉埋在裴廷清的肩膀上,他的脣邊抿出笑意。
幾人往山下走著,言嶠趴在裴姝怡的背上,手裡還拎著那隻剛剛死掉的兔子,就在裴姝怡的臉邊晃著,偶爾還會滴下幾滴血,折磨得裴姝怡有些想吐,開口讓言嶠把兔子拿走。
“哦?!毖詬艘宦暎D過頭把兔子往段敘初的懷裡塞,段敘初覺得髒,碰都不想碰,又拎著耳朵扔回給言嶠,言嶠輕易地接住,再往段敘初的懷裡塞…………如此反覆幾次,裴廷清的外套上也沾了幾滴血,平日裡他是個太乾淨的人,壓著怒氣對言嶠說:“吃過晚飯後,二十個魔方,不然不能睡覺?!?
段敘初:“…………”
他怎麼每時每刻都在被言嶠這熊孩子拖後腿?
言嶠毫不猶豫地把罪魁禍首兔子丟給後面的袁明,隨後他伸手拍著臉色難看的初初肩膀,像每次一樣安慰他,“別生氣,我讓我媽媽生一個妹妹,嫁給你做老婆。”
段敘初:“…………”
他別開頭,實在不想理言嶠了,覺得只要跟言嶠有什麼聯繫,肯定不會有好事。
裴廷清倒是有了興致,懷裡抱著段敘初,始終跟裴姝怡保持著並肩,他戲謔地望過裴姝怡一眼,隨後問言嶠,“你要讓你媽媽跟誰生妹妹,是我嗎?”
“肯定不是你。”言嶠立刻反駁道,這個時候他最不怕教官叔叔,仰著下巴鄙視地對裴廷清說:“你長得太醜了,就算去整容,但根據遺傳,以後你生的孩子也一定會很醜,這樣怎麼配得上初初?這世上除了我爸爸和我,第三好看的就是初初了,所以初初的老婆要是這個世上第二好看的?!?
言嶠的邏輯思維跟一般人太不一樣,有時候裴廷清覺得自己都有些難以理解言嶠,過了一會他才問:“照你這麼說,誰的老婆是第一漂亮的?”
“你笨??!”言嶠的手臂越發摟緊裴姝怡的脖子,他傲嬌地對裴廷清炫耀,“當然是我媽媽第一漂亮了?!?,說完他湊過去在裴姝怡的臉上親了一下。
裴姝怡:“…………”
她覺得裴廷清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畢竟在言嶠的定義裡,所有跟他有關的都是這個世上之最,裴姝怡聞到了言嶠臉上的血腥味,平日裡言嶠嫌棄化妝,此刻言嶠這麼髒就親她,她真想把言嶠扔到山下去。
最後裴廷清得出結論,他眼睛一瞇問言嶠:“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跟你的媽媽爲你生妹妹是吧?”
言嶠的身子一顫,直覺教官叔叔話裡藏著陰謀,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張口正想說什麼,教官叔叔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直接說:“既然如此,晚飯後就給我還原四十個魔方再睡覺?!?
言嶠:“…………”
教官叔叔簡直越來越過分,這麼明顯的報復行爲教官叔叔也好意思?言嶠想抗議,但根據以往的經驗,越是抗議,被罰越慘重,並且這個時候媽媽竟然在笑?媽媽也不爲他求情,分明就是被教官叔叔迷惑了,言嶠在心裡哼了一聲,他決定晚飯前都不理這個後媽了。
而段敘初再次被言嶠連累,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選擇留下來是錯的,他不想跟言嶠一起玩耍了。
晚上言嶠和段敘初吃到裴廷清做的紅燒兔肉,如果忽略掉沙發上擺放的花花綠綠八十個被打亂的魔方,這真是一個很愉快的週末。
飯後裴廷清告訴言嶠他要回市區,順便送裴姝怡,也就順理成章地留在了裴姝怡的住所。
裴廷清的感冒加重,還發了燒,吃過藥不久燒雖然退了,卻只覺得渾身乏力頭昏腦漲很是難受,上牀後沒有做什麼,臂彎裡抱著裴姝怡,他說了幾句話很快地睡過去。
半夜醒來時發現牀頭亮著燈,懷裡的裴姝怡睜著眼睛並沒有睡,這讓裴廷清皺起眉頭,手掌撫上裴姝怡的臉低聲問:“怎麼了姝怡?”
裴姝怡似乎在發呆,聞言猛地回過神,“沒事,擔心你再發燒,所以一直沒有睡。現在好些沒有?”,裴姝怡說著,一邊用手觸摸著裴廷清的額頭,又起身去牀頭櫃上把溫度計拿過來,讓裴廷清含在嘴裡。
裴廷清多少年未曾生過病,而發燒深夜醒來時有人守在身邊的感覺真好,他的胸腔震動著,伸手攬住裴姝怡的脖頸,用力將她抱在懷裡,裴廷清閉上眼,臉埋在裴姝怡的頭髮裡。
裴姝怡什麼也沒有想,兩條手臂環住裴廷清的腰,安靜地依偎在他厚實的胸膛,過了幾分鐘裴廷清拿下溫度計,看過後沒有再發燒,他重新躺回牀上,把裴姝怡緊緊地裹在懷裡。
“大哥?!迸徭哪X袋埋在裴廷清的胸口位置,很低地叫了他一聲。
“嗯?”
“你說如果再懷孕沒有如我們所願不是女兒,而是兒子的話,是不是拿掉不要了?”
裴廷清聞言整個人一震,心口絞痛,他伸手握住裴姝怡的臉,低頭盯著眼睛認真地說:“爲什麼要拿掉?是兒子也要生下來,我們可以多養幾個?!?
“生多少個,你以爲我是豬啊?”裴姝怡脣畔含著笑說,心裡卻酸澀,在眼淚快要掉下來之前,她連忙重又把臉埋進裴廷清的胸膛。
她看到了前幾天的報道,在機場裡裴廷清手中拿著鮮花,跟寧憐夢擁抱在一起,還有那些“裴家大少和少奶奶很恩愛”字字都像是刀子一樣割著她,讓她的心在滴血。
她相信裴廷清和寧憐夢是在逢場作戲,晚上待在裴家,也未必會和寧憐夢做多親密的事…………這些她都知道,但真正去面對讓她接受,卻是那麼難。
就比如看著裴廷清和寧憐夢出現在熒屏下,她會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以妻子的名義跟他並肩,但也知道活著的這一生都不可能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不計較裴廷清和寧憐夢是夫妻的事實,然而也是因爲越愛,便越不能接受,或許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她做不好男人在外面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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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心思她不會讓裴廷清知道,畢竟裴廷清不可能跟寧憐夢離婚,這是一個怎麼樣也解決不了的難題,她再哭、再鬧,也只是給裴廷清帶來負擔而已。
而裴廷清不提他和寧憐夢之間,也是不想讓裴姝怡難過,只以爲此刻裴姝怡情緒不好,是因爲他幾天沒有過來,冷落她的緣故,裴廷清溼熱的吻落在裴姝怡的脖子裡,“我愛你姝怡…………”
第二天早上裴廷清就回去了,在裴廷清沒有開口之前,裴姝怡說生病就不要每晚還過來了,忙完年底這一陣或許就好了,她會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