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渾身一顫,被段敘初不分輕重的力道箍得太疼,她想掙扎卻掙不開,只能警覺地睜著雙眼,神經緊繃著防備段敘初下一步的動作。
但他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蔚惟一隻感覺到自己的臀後頂上來的某物越來越硬、越來越燙,她以爲他要做什麼,段敘初的手掌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覆在她的半邊臉上,叫過她的名字之後,半晌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鐘,蔚惟一聽到耳邊傳來清淺綿長的呼吸聲,她在段敘初的懷抱中輕輕地轉過身面對他。
段敘初睡得正沉,一張臉被窗外慘白的月光照得有些透明,他修長好看的眉毛深深地皺在一起,攢出細密的紋路。
蔚惟一心底泛起疼痛,擡起手輕撫上他舒展不開的眉宇,他似乎有些意識,箍著她身子的雙臂收緊幾分,過了一會又沉沉睡去。
蔚惟一抱住段敘初精壯的腰身,依偎在他炙熱的胸膛上,閉上雙眼也很快地睡過去。
黑暗中男人狹長的雙眸緩緩地睜開,段敘初低頭深深凝視懷中女人恬靜柔美的睡容,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h市這邊的醫院病房裡,姚母坐在姚思然的病牀邊沿上,看著昏睡中的女兒蒼白沒有血色的瓜子臉,她一邊用手帕擦著眼中不斷掉落的淚水,一邊惱恨地對坐在沙發上一直抽菸的姚父說,“然然突然又想不開,肯定是又跟湯鈞恆吵架了,這次因爲什麼?還是那個叫蔚惟一的女人吧?”
“好了……”姚父擺了擺手,一臉的煩躁之色,“你沒有證據,不要隨便定人家的罪,蔚惟一半年前就離開公司,回到她自己的家鄉了,女兒自殺怎麼可能跟她有關係?”
“你不是不知道然然跟阿恆的婚姻一直都存在很大的矛盾,再加上她患的這種病,難免會厭世。我早就建議讓她跟阿恆離婚,送去國外換個環境治療,偏偏你寵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發生了這種事,你這個母親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問題。”
姚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慍怒地責問姚父,“你也替蔚惟一那個女人說話?”,她起身疾步走過去,言語極具有侮辱性,“是不是你也看上那個狐貍精了?好啊,你竟然揹著我養小三,我真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撞死她!”
“女兒需要修養,半夜三更的你不要在醫院裡大吼大叫?!币Ω该嫔F青,壓低聲音警告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殺蔚惟一,那次她又怎麼會被神秘人士救下?再怎麼說她也是蔚家財閥的長女,就算落魄了,我們也惹不起?!?
“若是她打擊報復我們姚家,我們根本沒有抗衡的實力,所以我勸你收起那些婦人手段,別到時候真的搭上我們女兒的命?!?
姚母聞言還想再說什麼,病房外傳來敲門聲。
姚母從玻璃窗上看到是趕過來的湯鈞恆,她幾步走過去打開門,二話不說“啪”的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到湯鈞恆俊逸的臉上,“你是怎麼照顧我女兒的?”
湯鈞恆筆直地站在那裡沒有動。
姚父眼瞧著姚母似乎要甩第二個巴掌,他連忙上前拉住姚母,厲喝道:“夠了!這還在外面,你跟個潑婦似的,不覺得丟臉嗎?有什麼問題關起門再解決。”
他說著拉著姚母走進去,對湯鈞恆冷淡地丟下一句,“先進來吧!”
湯鈞恆點點頭,走近後他看過姚思然,返回身恭謹地站在姚父面前,低聲問:“然然沒事了吧?”
“醫生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姚父不溫不火地說完,他從公文包裡拿出協議書放在茶幾上,“你先看看,如果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在上面簽字吧!以後不要再來傷然然的心了。”
是離婚協議書。
湯鈞恆的眸光一閃,伸手就要拿過來,姚母卻比他的動作快了幾分。
姚母搶過離婚協議書之後,抓住兩邊從中間撕開,再用力地砸到湯鈞恆的臉上,“我不同意離婚。你把我家的女兒糟蹋成這樣,反倒還分了我家的財產,跟蔚惟一那個狐貍精勾搭成奸嗎?”
湯鈞恆和蔚惟一併沒有曖昧關係,聽到姚母這樣羞辱蔚惟一,他輕輕地皺起眉,“岳母,請你自重?!?
“自重?”姚母的眼神裡透出狠色,“該自重的人是你吧?我女兒是瞎了眼纔跟了你!”
姚思然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虛弱地說:“媽,你們吵什麼呢?”
姚母聽到女兒的聲音後,她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半,連忙走到牀邊坐下來,眼中又是一片通紅,握住姚思然的手,哽咽地說:“然然,你終於醒了……”
姚思然的瞳孔裡沒有焦距,在看到湯鈞恆時,她的雙眼才亮起來,“阿恆,你來了?”,她微笑著,一邊用手臂撐起纖弱的身子。
湯鈞恆見狀大步上前扶住姚思然,拿過枕頭墊在她背後,讓她靠在那裡。
姚思然看著母親,輕輕地說:“媽,對不起,讓你和爸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了。都已經這個時間了,你們先回家吧!我想跟阿恆說會話?!?
姚母尚未說話,姚父點點頭應道:“好,你好好休息,我和你媽明天再來看你?!?,說完就拽住姚母的手臂走出去。
姚思然看著房門被關上後,她才收回目光,轉到湯鈞恆的臉上,神色悽楚地喚他的名字,“阿恆,你家客廳裡那些男女的衣服……”
“只是一個誤會而已。”湯鈞恆的眼神掠過姚思然纏著幾層紗布的手腕上,他打斷姚思然的話,“你不要想太多了?!?
姚思然咬了咬脣,沉默幾秒後她點點頭,“好,我相信你。”,她仰起臉,用哀求而期待的眼神凝視著湯鈞恆,“我困了,你可以抱我睡一覺嗎?”
湯鈞恆到底還是愧對姚思然,他不發一言地點點頭,隨後掀開被子躺在姚思然身側,側過身把姚思然抱入懷中。
姚思然在湯鈞恆胸口哭著睡過去之前,她低低地說:“阿恆,不要離婚,不管怎麼樣,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變過?!?
在這場婚姻裡,並沒有出軌和背叛。
因爲姚思然單方面愛上了無權無勢的湯鈞恆,富家大小姐執意要嫁給他,而不管金錢也好,**也罷,年少的湯鈞恆到底沒有經受住誘惑。
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由於出生、生存環境、性格、習慣和價值觀念上的各種差異,也就導致了婚後的諸多矛盾。
夜以繼日的爭吵和冷戰,讓兩人都感到精疲力盡,到底還是走到了分居這一地步。
而自從幾年前姚思然懷孕,卻又意外流產後,她就患上了抑鬱癥。
湯鈞恆始終沒有睡著。
早上五點時,他的手機震動幾下。
陌生號碼發來這樣一條訊息,“湯先生,我是段敘初的初戀。如果你有意願的話,不妨我們來合作?!?
段敘初的初戀?
湯鈞恆的瞳孔倏地一緊。
第二天早上蔚惟一起牀時,段敘初並不在。
蔚惟一擡起手臂掀開被子,注意到左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和田玉籽料手串。
她當即就愣住了。
這個……是段敘初趁她睡著後,偷偷給她戴上去的?
蔚惟一正盯著手串出神,周醫生在外面敲門說段敘初讓她下樓吃早餐。
蔚惟一原本不想見段敘初,只是洗漱時再次注意到礙眼,又礙手的手串,她蹙了蹙眉,最終還是走下去。
周醫生今天準備了西式早餐,段敘初坐在那裡,一手端著咖啡,目光則放在手機屏幕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脣邊噙著柔和的笑意。
蔚惟一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打了一聲招呼,“早。”,拉開餐椅坐在段敘初的對面,她很安靜地吃著麪包,始終沒有再跟段敘初搭話。
期間段敘初幾次擡眸掠過蔚惟一的手腕,見蔚惟一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段敘初墨色的重瞳,一次比一次更暗沉。
蔚惟一忽略段敘初,用十多分鐘結束早餐,擦著嘴時只聽見“嘭”的一聲響,段敘初撂下咖啡杯子,拉開椅子起身大步離開餐廳。
蔚惟一低頭看著手腕上的手串。
出奇的漂亮溫潤,也應該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恐怕全世界都再難找出第二個。
他以爲先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就能抵消一切嗎?
不可能。
蔚惟一仰起臉,淚水在眼中打著轉,遲遲沒有落下來。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太窒悶壓抑,下午時開車去了很遠的海邊,吹了幾個小時的海風,她的心情才舒暢不少。
再回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子裡並沒有開燈,蔚惟一以爲段敘初今晚沒有過來。
誰知上樓途中經過吧檯,段敘初正坐在吧凳上抽菸,左手邊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右手邊則是五六個空了的紅酒瓶子。
蔚惟一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掃過去一眼,擡腳繼續往樓上走時,突然有什麼東西被丟過來,恰好砸在她的腳踝上。
蔚惟一低頭往腳下一看,正是昨晚被段敘初扯斷的那條手鍊,他竟然拿去再加工好後,完璧歸趙。
蔚惟一這才緩慢地擡眼望過去。
段敘初卻沒有看她,眉眼低垂著,墨色的發線遮住臉上的表情,他輕輕彈掉指間的菸灰,“你不是喜歡湯鈞恆送的嗎?現在完好無損地還給你,你把我的手串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