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愿娶我，當初為何不拒絕？可你卻答應了，卻又和她一起來羞辱我？！”
當日她憤恨的嘶吼還在耳邊。
他用一句話毀了她所有希望。
他說——“你不重要。”
呵。
她守了他十年，整整十年！
就只換來一句不重要？！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么？
十年來她費盡心機，他想要的她都給，
他想做的她拼盡全力也要做到，他厭惡的她絕不靠近一步，即使再苦再累她也不怕，只因為她以為，只要她幫了他，他成功了，他就會娶她。
可，她以為終究只是她以為的，一場夢罷了。
青梅竹馬的感情，終究比不上那個女人惹人憐惜的淚水。
她說她推倒了她，所以他伸手推倒了她；她說她出口傷她，所以他將她趕走了；她說她傷了她，所以……
一切的一切，她都沒有解釋，她以為他會信她，她以為他不會因為片面之詞而污蔑她……可，她錯了，錯的離譜，他根本不信她，甚至連問一句都沒有，就對她一次又一次的處罰，冷眼相待，甚至，眼中有了厭惡。
她笑了，笑的諷刺，笑的令人心痛。
可，他沒有看見。
她想，她是為別人做了嫁衣罷。
當日父親與他提起婚約，他沒有拒絕，她滿心歡喜，卻不敢表露出一分。原以為終于能得償所愿嫁他為妻，可結果，大婚當日，他當著滿座賓客，抱著那個女人離開了，留她一人站在禮堂，滿目是刺眼的紅。
刺痛了她的眼，就像，當初為了他她殺掉的那些人的鮮血一般，殘酷而冰冷。
難道，是報應么。
她笑了，笑的嘶聲力竭，笑的滿臉淚痕。
他沒有看到。
他不知道罷。
那日他們走后，她又回來了呢。
她來看她的笑話，嘲諷她的狼狽，譏諷她的癡傻。
“你以為夜哥哥真的會娶你么？哼！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冷冰冰的像塊鐵板！有誰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子！別自作多情了！夜哥哥要娶的人是我！是我！”
她垂下眼簾。
哦，原來，他不喜歡她的性子。也是，有誰愿意對著一張冷冰冰的臉過日子呢。
可是，晚了呢，已經改不過來了。
早在愛上他的時候，她就換了性子，不然，怎么幫他殺人呢。
呵呵，明明是為了他呢。
逐漸從回憶之中清醒，她有些混沌。
那么，這次又是為什么來著？
她又閉上眼仔細回想。
是了，她中毒了。
她給自己下了毒，然后向他哭訴，是她下的毒。
于是他信了。手持寶劍沖進她的房間，抬手向她刺來。
看著他俊臉上的憤怒和殺意，她沒有躲開，也不想躲開。
他終究還是不信她。
也 許，該結束了罷。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放任他將利刃刺入她的胸口，深深地插入她的心臟。
沒關系的，她告訴自己，反正是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不過是多了一道更深的傷口罷了。
她又笑了，笑的絕望，卻美得驚心動魄，另天地失色。
這一次，他終于看見了，也有一瞬間的怔愣。握劍的手卻沒有松開。眼中的凌厲也有一瞬的慌亂劃過，又在瞬息之間回歸平靜。
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他如是對自己說道。
唇角有血跡蜿蜒而下，她卻沒有伸手去擦。
她累了。
她厭倦了時時刻刻為他擔心
她厭倦了看他溫柔耐心地哄她
她厭倦了看見他眼底對她的厭惡
是她犯賤了。是她太傻。
從今以后，再沒有那個癡傻了一世，付出了一世的墨華裳。
感受到自己的血液緩慢脫離身體，意識也已經有了些許的模糊。
不過她卻依然笑的絕美。
她還有話要說。
她不會解釋什么，也不想揭穿那個女人的謊言，她只是要告訴他，
她不再需要他的信任，也不想再渴求他的情誼。
從今以后，再無瓜葛。
就這樣罷，他毀了她一世浮華半生青春，
那，她死后的一切，就遠離他罷。
思及此，她笑的越發惑人，眼角眉梢都盛滿了嫵媚，清美絕倫又妖嬈誘人，可眼中卻泛著徹骨的寒意。
“凌夜，愿來生，我為曼珠，你為沙華。”
言罷，玉手輕輕一揚，藥粉飄飄落下，盡數落在她自己身上。
那是……化尸散。
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平日里用來幫他殺人滅口毀尸滅跡的東西，最終會用在她自己身上。
自嘲一笑，終究是她太傻了。
化尸散飄揚落下，不過頃刻之間，面前笑的滿臉苦澀的人兒已經化為了一灘血水。
他卻愣了，怔怔地看著手中的劍。
她……真的死了？
就這樣……
“愿來生，我為曼珠，你為沙華。”
曼珠……沙華……
永世不見。
他呆愣著，似是驚訝，他是來殺她的沒錯……可……
她真的就這樣……死了？
甚至……目光微垂，看向那一灘血水，
甚至……連尸首都沒有留下。
明明只是死了一個棋子……
可，為什么，心有些痛？
腦中記憶翻滾，卻毫無頭緒，為什么？為什么……會為她心痛？
當初是她先傷害仙兒的，他沒錯！他沒有錯！是她！是她自己活該！
他……沒錯！
頭疼欲裂，他痛苦地抱住頭，卻在此時有了一絲清明——
“夜郎，你要信我，不論如何，華裳都會守住你要的東西。”
……
所以，她沒有……
是他……是他不問緣由不辨是非，他不信她，所以肆意懲罰她，甚至……殺了她。
“夜，若你不愛我，這世間便沒有我存在的意義了。”
所以她便這般決絕的去赴死……
……阿裳……是我錯了。
“曼珠沙華……”他呢喃，曼珠沙華，美而有毒，有花無葉，有葉無花。
……永世相隔。
可，他還是更愿意相信，她是因為愛他才說出這句話的，畢竟，曼珠和沙華，是輪回千年的戀人……
那么，華裳究竟是為了什么才說出曼珠沙華這樣的話來？
誰又知道呢。
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