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眼下並不罕見,親愛的讀者可能也見到過。或許丁大力正與楊星智談一宗CT機的購買問題,他就不能不將丁大力視爲上帝,好生侍候著。聰明的楊星智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總能察言觀色,心領神會,想爲客戶所想,千方百計地讓客戶滿意,然後拿到他需要的訂單。但是,楊星智對丁大力卻無從下手,名貴字畫他不屑一顧,送去現金他也沒敢要。楊星智感覺到,這個賽克賽斯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初涉商場,還有所顧忌,需假以時日進行培養,方能達成默契,進而合作。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丁大力的底細,大學剛剛畢業就坐上了常務副總經理的位置,不能不說是他的父親丁凱峰的功勞。所以說,儘管丁大力現在還只是條小魚,有他的衛生局長父親影響,長成大魚的時間不會太久,楊星智要準備好上等的魚餌,一旦時機成熟,就把他釣上來。
有道是,蒼蠅不叮無縫兒的蛋,這天晚上,楊星智發現,丁大力喜歡上了酒吧裡的一名女酒水促銷員。這便使他如獲至寶,喜不自勝,那心情就像他喜歡上了這個女促銷員一樣。
“丁經理,看什麼呢?”楊星智看了眼如花似玉的女促銷員,明知故問道。
丁大力被問得一愣,目光迅速從女促銷員的身上收回來,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楊先生,這個女孩衣服上的圖案多好看。”
楊星智盯著女促銷員的衣服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上面的圖案有多好看,不過是一隻啤酒瓶子而已,丁大力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不錯。”楊星智口是心非地說,“不過,丁經理,你沒發現酒瓶子裡插的花更好看嗎?”
丁大力順著女促銷員豐滿的胸口看上去,不動聲色地說:“挺清純的不是?”
楊星智會心地一笑,說:“丁經理果然有品味,怎麼樣?把她叫過來陪我們兩個喝杯酒?”
丁大力低下頭來,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說:“人家是酒水促銷員,不是……”
“不是什麼?你認爲她是什麼?”楊星智伸手彈了下酒杯,說,“丁經理,你還真認爲她是個良家婦女?我跟你說啊,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她們這種人在酒吧裡一般都有兩個職業,賣酒和賣笑,前者是職業,更是掩護,後者纔是主業。你想想看,賣酒和賣笑哪個容易?哪個更能賺到錢?你再想想看,哪家酒廠能養得起這麼多促銷員?”
其實,丁大力是在裝糊塗,自從當上了賽克賽斯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夜總會,酒吧,甚至桑拿浴,他都是常客,他請客戶或者客戶請他,對這些場合的規矩和內情早就瞭如指掌了。
“楊總,你說得有些道理,不過,我覺得這個女孩子還是挺清純的,最起碼是剛剛出道。”丁大力點點頭,說。
楊星智喝口啤酒,說:“丁經理有眼力,她顯然是初來乍到。你看她的表情,看人的時候總是順著眼看,你一看她,她馬上就把目光躲開了,絕對不會是老手。”
“可惜啊!”丁大力不無遺憾地說,“她怎麼也會到這種場合?”
“丁經理還是蠻知道憐香惜玉的啊。”楊星智不懷好意地看著丁大力,說,“怎麼樣?把她叫過來?”
丁大力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楊先生,隨你便吧。”
楊星智偷偷一樂,打個響指,說:“小姐,請過來。”
這個女促銷員叫波波,她也一直在注意著楊星智與丁大力,她知道他們是在議論自己,更知道他們是別有用心,這種情景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碰到了。
“我嗎?”波波看著楊星智和丁大力,指指自己,猶豫地說。
楊星智高揚著手說:“當然是你,快過來吧。”
波波尋聲而至,笑容可掬地說:“二位先生,請問我能爲您做什麼?”
楊星智看看神情拘束的波波,又看看默不作聲的丁大力,輕聲說:“請爲我們訂個樓上的小包房,當然,請你作陪。”
波波擡眼看了看樓上的燈火斑斕處,說:“先生,對不起,我只推銷酒。”
楊星智掏出錢包,放在桌上,又從中抽出五張百元大票,遞給波波,說:“去,給你老闆說,你今晚推銷的酒我全包了。”
接過楊星智的錢,波波卻爲難了。她確實陪人喝過酒,不過都是在衆目睽睽的大堂裡,得到的小費不過一百元。但是,她卻從來沒有上過樓,進入那個神秘的小世界。她知道,在那個小世界裡掙的小費是大堂裡的幾倍,而且什麼都可能發生,她現在還不想那麼做。她到這裡來是爲了掙錢,但是,她還有自己的最後底線,並不準備突破它。她也知道自己長得漂亮,所以,她才能比別人賣出更多的酒,拿到更多的提成。
“先生,對不起,我是大堂的促銷員,不能到樓上去的。”波波猶豫了會兒,說。
楊星智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他在國內的生意多半是在這種地方談成的。他明白,在這種地方,只要捨得出錢,你就可以隨心所欲,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
“是嗎?你老闆姓什麼?”楊星智冷笑了下,說。
“姓劉,先生。”波波馬上回答道。
“把你們劉經理給我叫來,我要問問他,你們這裡是不是有這麼個規矩。”楊星智巡視著整個大堂,神態冷漠地說。
波波聽罷,頓時一驚,這是因爲,酒吧裡不但沒有這麼個規矩,反倒還有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拒絕客人要求的規定,如果她的這種作法讓老闆知道了,她馬上就會被掃地出門,交的押金以及銷酒的提成也就都被沒收了。
“先生,你等會兒,我去請示一下好嗎?”波波努力笑了笑,說。
楊星智不耐煩地揮著手,說:“去吧,去吧!”
坐在一旁的丁大力默然無語,冷眼觀望。就像莫明其妙地出現在他婚禮光盤裡的宋光明一樣,丁大力這會兒成了一個看客,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