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葉混在丫鬟群中,打扮大家都一致,低眉順眼的樣子極其謙卑。當銀娘命令朝主位上的太平公主叩拜時,她甚至沒有半分猶豫,跟著眾丫鬟盈盈下拜,嘴里輕聲秀氣地一起說著:“公主千歲。”動作極其輕柔穩(wěn)重優(yōu)雅。
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被她非常優(yōu)秀的表演所蒙騙,可是簾子后的小寶看到她,渾身不禁一哆嗦,無數(shù)被她追殺的畫面閃現(xiàn)在眼前。
那時的霜寒葉跟現(xiàn)在判若兩人,看他的時候,雙眼噴火,齜牙咧嘴,高舉雙刀就是要打要殺的。用河東獅吼來形容她簡直是太客氣了,該說是雌老虎、鬼羅剎、母夜叉……無論吃飯睡覺還是上茅廁,一聽見她的聲音、瞄到她的影子,小寶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拔腳就逃,不然就等著雙刀朝脖子上砍來吧!結(jié)果導致現(xiàn)在還有后遺癥,明明知道此刻周圍有許多高手埋伏,自己也已經(jīng)養(yǎng)好傷,至少可以跟她周旋百八回合的,可是還是一見她的身影就止不住發(fā)抖。
身旁的金之俊悄悄推了推他:“侯爺,是她么?”
“正是!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認得!”小寶滿臉咬牙切齒相。
金之俊仔細瞧了瞧霜寒葉,嘖嘖道:“真看不出,這樣一位美貌姑娘竟然這么兇狠,還是東廠大檔頭!如果不是侯爺親自指認,下官肯定也會被她的外表蒙蔽。”
“美貌?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美貌了?明明丑得要命!”小寶非常不滿地低聲嘟囔。
狄仁杰在旁冷聲道:“敢在我們大唐境內(nèi)劫殺清國重臣栽贓嫁禍,懷英絕對不許!請魏侯放心,這姑娘就交給在下處理,保證讓她從此不敢踏足我們大唐半步!”
魏小寶離開簾子朝后退了兩步,低聲沖狄仁杰道:“你確信你們那些高手敵得過她?”
狄仁杰拱手誠懇道:“魏侯放心,懷英這就命人將她拿下。”
魏小寶大喜,拱手深深一作揖:“那就請狄公趕緊動手。”他喜不自禁,幸災(zāi)樂禍滿臉堆笑,想到從此可以擺脫這只難纏的母老虎,真是做夢都要笑醒。腦子里甚至開始幻想出許多畫面,把霜寒葉綁老虎凳、吊仙人指路、灌辣椒水、抽皮鞭等等等等……不由滿臉得意的笑容。
堂上的太平很快接到張小紙條,她展開一看心里頓時有了數(shù),故作威嚴地道:“很好,你們就都留下吧。銀娘,把她們?nèi)紟氯グ才沤o嬤嬤們帶,做什么差使自有嬤嬤吩咐。”
眾新丫鬟們低聲應(yīng)了聲是,在嬤嬤們帶領(lǐng)下魚貫朝外走去。太平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仿佛不經(jīng)意間“咦”了一聲,說:“第六個留下,就是看起來挺瘦的那個。”
眾人毫無猶疑地都把目光投向霜寒葉。霜寒葉心里咯噔一記,不安就像小草般悄悄從心田里萌芽,覺得說不出的滋味,感覺哪里很不對勁。
銀娘見霜寒葉猶豫,立刻指著她喝道:“說的就是你呢!公主讓你留下有話吩咐,怎么?敢不聽話?”
太平見堂上還有許多人,萬一霜寒葉起疑動手難免會傷及無辜,她微微展顏笑道:“別人都先下去吧,本公主見她看起來有些不同,想跟她聊幾句。”
嬤嬤們壓根不知情,見是公主發(fā)話哪會不聽,朝丫鬟們招招手,立刻帶人退走。片刻工夫,堂上只剩霜寒葉和公主銀娘主仆二人。
霜寒葉低著頭假作恭順狀,其實心里七上八下,她不明白為什么公主獨獨留下她。心里堵得慌,腦子里飛快盤算各種可能,準備尋找最合適的答話。
太平拂著長長的半臂紗衣悠閑地站起身來,像是準備走到她面前問話。可是剛走下高臺,忽然轉(zhuǎn)身,竟然徑自走進厚厚的錦簾后面。身影一閃而沒,極其迅速。
饒是霜寒葉滿腹心事也大驚失色。她馬上注意到三面錦簾后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呼吸聲。這些呼吸聲綿長輕微,一聽就知道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武人。分明簾子后隱藏著許多高手。剛才被眾多丫鬟嬤嬤的嘈雜聲掩蓋,她居然一點沒發(fā)覺。
霜寒葉銀牙一咬雙腳飛快朝后退。正在這時,身后嚯啷一聲悶響,大門竟然從外被人推緊,退路截斷。
嘿嘿一聲輕笑,正面錦簾后轉(zhuǎn)出一群人,為首之人霜寒葉是再熟悉不過了!那“賊忒兮兮”的笑容不是魏小寶是誰!只見他一身錦衣緞袍,打扮得極其華貴,注視著自己就像注視著甕中捉鱉的那個鱉,得意之情實在掩飾都掩飾不住。
霜寒葉的心急劇下沉,面色發(fā)白,心里撲通撲通亂跳——分明魏小寶跟太平公主勾結(jié),設(shè)下這個圈套來引自己上鉤。她暗暗責怪自己大意,也隱隱后悔不聽王掌柜之言。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設(shè)法脫身。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不退反進,雙腳輕盈地在地面上一點,人已經(jīng)如同飛燕般迅疾朝前撲去,目標竟然不是魏小寶,而是留在主位高臺側(cè)面的銀娘。
霜寒葉人在半空,手卻朝裙底一探,眨眼間兩把雪亮的分水蛾眉刺已經(jīng)撈在手中,尖端直刺銀娘。
銀娘嚇得花容雪白,雙腿哆嗦,竟然連逃都忘記了。她看著霜寒葉身影迅速逼近,剛尖叫出聲就嘎然而止——霜寒葉已經(jīng)掠上高臺,右手分水娥眉刺的尖頭已經(jīng)抵上她的喉嚨。
身體站定高臺側(cè),霜寒葉滿面殺氣,左手的娥眉刺唰地朝外一掠,冷冷道:“誰敢過來我就先殺了她!”
魏小寶雖然恨霜寒葉入骨,可是此刻也不能不佩服她的急智。那么短短時間,霜寒葉就判斷出堂上的情勢,不是破門而出,而是直接把銀娘掌握**質(zhì)。還有值得稱道的一點是,進府要搜身,霜寒葉為了把武器帶進來,竟然放棄了慣用的雙刀,把兩把細細的娥眉分水刺吊在裙下,藏在雙腿間。這種隱藏武器的辦法,實在虧她想的出來。此時就算銀娘被掌握在她手里,不過小寶可以肯定霜寒葉不會拿這唯一的人質(zhì)下殺手。只是怎么才能抓到她又不傷害到銀娘半分,那倒是要動番腦筋。
霜寒葉看起來雖然緊張得面色發(fā)白,但是握著分水娥眉刺的雙手卻非常穩(wěn)定,這是一個老練的殺手。
魏小寶摸著下巴看著自己的老對手,眼睛不知不覺瞇了起來。